「喔,钓鱼钓到晚上啊上风祭警部突然换成了亲切的语气。「那么昨晚应该很辛苦吧?毕竟平冢下起了大雨呢,钓场那边没下雨吗?」

「哈哈哈,刑警先生,您想套我的话是没用的。的确,昨天天气预报说入夜后整个关东地区都会下雨,但是天气预报完全不准。平冢那儿连一滴雨都没下。国立市这边也没下雨,不是吗?刑警先生。」

「啊啊,这么说来,确实是这样没错。」

「我就说啦,昨天晚上我们可是舒舒服服地享受着钓鱼的乐趣呢,然后就直接在车上过夜,等我回到国立市时,已经是今天早上了。没错,我当然是一直跟朋友们在一起。话说回来,刑警先生,吉本瞳是什么时候被杀害的呢?」

田代裕也象是在夸耀胜利似地反问道。另一方面,期望彻底落空的风祭警部只能一脸苦涩地啜饮着端上来的咖啡。

在那之后,风祭警部和宝生丽子为了验证田代裕也的证词,又到处寻找他的钓友问话。不过这份努力最后却没有同报,只能证明他的不在场证明完天无缺。

两人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才回到国立署,然后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好一会儿,彼此都没有挑起争辩的力气了。过了一会儿,在凝重的空气之中,风祭警部无力地出声说道。

「哎呀哎呀,结果今天的收获,就只有查出最可疑的田代裕也他不是犯人啊。这下子调查又回到了原点,从明天开始又得重新调查了——唉唉,宝生」警部一边松开领带,一边对丽子说。「你可以回去了。昨天你也是在署里过夜对吧?操劳过度对皮肤不好噈,小姑娘亡

「唉。」虽然警部难得的关心很让人高兴,但被他唤做「小姑娘」,又把那一点点高兴的心情给打消了。她宁可不要这样的绰号。话虽如此,现在的丽子也没有力气可以抱怨了。她确实已经筋疲力尽。「承蒙您的好意,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啊啊,就这样吧。那我开Jaguar送你回去——」

「不必了!」

丽子断然拒绝。正想从椅子上起身的风祭警部,便泄气地坐了回去,连同椅子一起转向正后方。

宝生丽子独白步出国立署。国立市向来以洋溢着时髦感与清洁感的街道着称,在中央线的沿线都市之中,是个非常亮眼的都市。不过,实际上市公所等公务机关却是设在南武线沿线,因此也常被归类为南武线沿线都市。只是国立市的市民很不喜欢这种称呼,总之就是所谓的形象问题,这已经偏离重点了——

一丽子斜眼看了看市公所的建筑物后,便往南武线谷保车站方向前进。武藏野的冰冷空气令人感到秋意渐浓,让疲倦的身体感到非常舒畅,不过,她满脑子都还是想着案件的事情。假使田代裕也是清白的,那么这回的吉本瞳遇害事件就变得相当棘手了。首先是作案动机不明,犯人的行凶手法也还弄不清楚,再加上这次负责指挥调查的又是风祭警部…总觉得有种身陷迷宫难以脱身的感觉——

不,其实这绝不能怪风祭警部无能。再怎么说,警部还太年轻了,可是,他要是能更谦虚地倾听部下的意见,或是能再史谨慎一点,再多些协调性的话那就好了。啊,还有,真希望他不要老是摆出一副炫耀财力的态度,另外,那种形同性骚扰的语气也该节制一点。毕竟,随口叫职业女性「小姑娘」实在太没礼貌了!你当自己是三野文太在主持节目吗?

「嘿咻!」一丽子气得踢了路旁的小石子一脚,被弹飞的小石子,不偏不倚命中停在路旁的车子——一台纯黑色的进口轿车,而且还是全长匕公尺左右的豪华礼车——侧面,发出了一声沉闷的金属声。「吗.糟糕!」丽子用双手捂住嘴这么说道。

这时,驾驶座的门打开了,中里走出一位身材而瘦的屴性,年纪约三十五岁左右。那一身会让人误以为是丧服的黑色西装打扮,看起来既象是家世显赫的人物,又有点象是酒店外头负责拉客的店员。男人锐利的视线穿过银框眼镜,朝丽子的方向瞥了一眼之后,就这样面不改色地单膝跪在车身侧面,确认车体的伤痕。

「对不起。」丽子战战兢兢地走近男人身边,然后低头道歉。「修理费要多少呢?」

「请不要担心,顶多七、八十万吧上男人若无共事站起身来,并朝丽子的方向恭敬地弯腰鞠躬。「这只不过是小擦伤而已,大小姐。」

「是吗?这可真是不幸真的大幸啊。」丽子轻轻地叹了个气,然后望向黑得发亮的高级轿车。「太好了,不是别人的车——话说回来,影山。」丽子重新面对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你是特地来接我的吗?」

「正是如此。我想您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你的直觉还真灵啊,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刑警的。」

「哪里哪里。」被叫做影山的男子夸张地摇了摇头。「在下是宝生家的管家兼司机,根本无法和大小姐这样才华洋溢的高贵之人相提并论。什么刑警实在是太抬举我了——」

「你还是一样会说话呢。」丽子调侃似地说。

「没这回事。」影山困窘地扶正眼镜。「总之,请您上车吧,大小姐。」

影山用管家一般利落的动作,护送丽子坐上轿车。「谢谢。」丽子也像宝生家的千金一样轻轻点头道谢,并且打算用极为优雅的美姿坐进车里,不过,从昨晚到现在,一连串的繁重工作让丽子疲倦到了极点。她一头栽进弹性十足的座椅中,连动也不想动了。「欸,影山啊,我要小睡一下,你就开着这辆车随便晃个一小时吧。」

听到丽子超任性的命令后,影山从驾驶座上回了一句「遵命」。

一丽子横躺在座椅上,尽情伸了个懒腰。即使如此,L型的座椅还是有很大的空间。不久 一丽子一边感受着轿车令人愉悦的晃动,一边陷入了短暂的浅眠。握着方向盘的影山,则是遵照丽子的命令,就这样慢慢地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最后返回位于国立市某处的豪华洋房——宝生邸。

没错,国立署的女刑警——宝生丽子绝不是什么「小姑娘」,而是货真价实的「千金大小姐」。

3

用过鲜虾扁豆色拉、海鲜汤、西红柿炖鸡,以及迷迭香烤小羔羊等轻食做为晚餐后,宝生丽子来到可以环视夜景的大厅,轻松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平日身为刑警的丽子,总是把Burberry长裤套装当成象是在庶民百货公司「丸井国分寺分店」买来的平价商品一样,打扮得十分简单朴素,竭力维持着符合刑警的踏实印象。不过,一旦回到了自己家里,她多半会换上强调女人味的连身洋装放松自己。如果风祭警部目击了这身打扮的一丽子,他大概也认不出这就是白己每天都会见到的部下吧。风祭警部并不知道丽子是「宝生集团」总裁宝生清太郎的独生女。

「老爷总是十分担心当上刑警的大小姐您啊└管家一边将午份久远的红酒倒进绽放着宝石般光芒的玻璃杯里,一边说道。「好比说,大小姐现在是不是正和凶恶的匪徒在多摩川河边展开枪战呢?现在是不是正拿着装有赎金的皮包,在国立市的闹区里穿梭呢?现在是不是正在府中街道的狭窄道路上,演出飞车追逐战呢?老爷每天嘴巴上都这么念着,担心到几乎无心工作呢。」

「喔,是吗?」要是他被这种脱离现实的妄想所控制的话,别说是工作了,就迎日常生活都会成问题吧。或许请医生来看看比较好,真是个让人伤脑筋的父亲啊。「告诉父亲我没事,请他尽管放心吧。我现在的工作跟枪战、赎金、还有飞车追逐战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普通的杀人事件啦——虽然有点奇怪就是了。」

「您说的有点奇怪是指?」

「就是尸体还穿着鞋子这一点——唉唉,不过若是考虑到尸体被人动过了,那也就没那么不可思议了。可是啊,为什么犯人要大费周章地移动尸体呢?这我就不懂了,而且我也不明白,吉本瞳为什么非得遭到这样的毒手不可——你懂吗?影山。」

「不,光听您的说明,我完全摸不着头绪上管家一脸抱歉似地缓缓摇头,然后眼镜底下的双眸一瞬间亮了起来。「不过,假如大小姐愿意拨冗道出事件的来龙去脉,那么在下或许就能提供白己的见解也说不定。」

听他这么说道 一丽子感到非常惊讶。这个名叫影山的年轻管家,只在宝生家工作了一个月。所以丽子还不能算是真正的了解他,不过真要形容的话,这男人感觉上就象是用「严谨耿直」这几个字描绘出来的一样,甚至带给人一种时时谨慎、不让白己的想法和感情流露在外的印象。至少,在犯罪调查这方面,怎么看都不觉得他象是那种会说出「在下或许就能提供自己的见解也说不定」的那种人。然而丽子答应了影山的要求——

「好吧,那我就从头到尾说给你听。」

一来,一丽子对影山的想法很有兴趣,再者,透过和人讨论,也可以加深对事件的理解,过去自己疏忽的盲点说不定会就此豁然开朗。像影山这种一板一眼、口风又紧的男人,作为讨论案情的对象,实在是再理想也不过了。

「事件发生在昨天傍晚六点左右,警方接获报案的时间是七点。遭到杀害的是一位叫做吉本瞳的女性,二十五岁——」

丽子坐在沙发上一五一十地说起了案件的详细内容,过程中还不时啜饮玻璃杯中的红酒。虽然丽子这段故事很冗长,但影山却谨守管家本分,站得挺挺的认真聆听。好不容易 一丽子才谈到田代裕也拥有不在场证明,导致调查又回到原点.叙述才告一段落。

「怎么样?影山。你有想到什么吗?就算是再怎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行喔。」

「是亡影山用指尖推了推眼镜镜框,同时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大小姐,真的可以把我想到的事情说出来吗?」

「当然啰。」一丽子以鼓励的语气说道,对管家露出温柔的微笑。「别客气,想说什么尽管说吧亡

「真的可以吗?」影山慎重地雨确认一次。「那么在下就老实说出自己想到的事了。」鞠躬行礼之后,他将脸凑近坐在沙发上的一丽子,接着,不假修饰地道出了心中的看法。

「请恕我失礼,大小姐——连这点程度的真相都想不通,大小姐您是白痴吗?」

「…」数秒,抑或是数分钟的沉默,填满了现场的气氛。

丽子自己往玻璃杯倒入红酒。然后拿着玻璃杯站起身来,就这样静静地往窗边走去。从矗立在高地上的宝生邸内,可以一眼将如同点点烛光一般的国立市夜景尽收眼底。这片景色无论什么时候看都一样美丽,怎么看也看不腻,让人感到心情舒畅。好,没问题,我很冷静——丽子做了个小小的深呼吸之后,便重新而向影山,慎重地开口说道。

「开除开除!我一定要开除你!开除开除,开除开除开除,开除开除开除开除!」

「好了好了,请您不要那么激动,大小姐|

「我怎么能不激动啊!」丽子拿着玻璃杯的手不停颤抖,红色液体从玻璃杯的杯缘洒落出来。「我居然被个管家当成笨蛋耍,这怎么可以!这种事还是头一遭听到啊!」

「不,我绝对没有把大小姐当成笨蛋要的意思…」

「是啊,是啊,就是说嘛!」丽子一边夸张地点头,一边开始在管家的周围绕起圈子。「你的确是没有把我当成笨蛋耍,因为你是叫我白痴!不是笨蛋,而是白痴——所以我要开除你!就这么决定!你现在马上滚出这个家。别担心,行李之后会寄给你的。好了,快点滚出去吧。」

丽子笔直地伸手指向大厅的出口,于是影山谨守管家本分,恭敬地行礼,他回答了一句「我明白了,在下就此告辞——」然后便静静转身离去。

不过,就在影山即将踏出大厅前,丽子慌慌张张地朝着他的背后大喊。

「你——你给我等一下。」

「是止彷佛早已预料到会被叫住一般,影山以流畅的动作更新转身,面对丽子。「您叫我又有什么事情吗?大小姐。」

这家伙真会装蒜!丽子装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悄悄地咬紧下唇。

「你刚才说我是白痴对吧?照这么说.意思是你可以轻易看出这起事件的真相啰。」

「正是如此,这起事件并没有那么困难。」

「你还真有自信啊。」丽子带着非常不快的心情望着管家影山。丽子的立场很微妙,身为大小姐的她,难以容忍管家的僭越态度,但是身为刑警的她,却又不能不听听影山的意见。结果上丽子最后屈服在身为刑警的身分之下。「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我就姑且听听看吧。犯人到底是谁呢?」

「犯人是谁还不能明说。」没想到影山却给了这个意外的答案。「因为现阶段就算在下说出犯人是谁,我想大小姐还是无法理解吧。」

「你说什么!」从某个角度来看,刚才这句话的无礼程度,足以和稍早那一句「您是白痴吗?」相匹敌。「你是说,因为我无法理解,所以还不能说出犯人是谁吗?是啊,我还真是完全无法理解呢,我根本搞不清楚你在想什么——一

接着,丽子挫败地说出了无论就大小姐或是刑警的身分来看,都非常屈辱的台词。

「求求你,解释得让我也能我能听懂吧。」

彷佛就等着丽子说出这句话一般,影山的嘴角浮现微笑,然后重新对着丽子深深的鞠躬行礼。

「遵命,大小姐。」

「这回的事件会变得很棘手的原因之一,是住在公寓一楼的房东,河原健作的证词。」

丽子回想起河原健作的证词。河原健作在信箱前遇见了从车站方向走回家的吉本瞳。他指称那是傍晚六点发生的事情。

「我不觉得他的证词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那么我请问您,为什么吉本瞳在遇见河原健作的时候,并没有查看自己的信箱呢?我认为外出回家的人一般都会这么做。您不觉得很不可思议吗?大小姐亡

「呃,这个嘛——」面对这个出乎意料的问题 一丽子找不到合适的答案。「会不会只是忘了啊?」

「或许是这样也说不定。那么,这里又有另一个问题了。为什么她在河原健作打招呼说『你回来啦』的时候,会带着犹豫的表情,含糊地应了一声『你好』呢?那并不是个会一让人感到困扰的状况。只要很普通地说声『我回来了』然后上楼,这样不就好了吗?」

「的确是这样没错,这点河原健作也感到很不可思议。影山,你觉得是为什么呢?告诉我你的想法|

「虽然河原健作指证说『遇见了返家的吉本瞳』,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你说什么!那么河原遇见的又是谁?」

「当然是吉本瞳。」管家不顾丽子急切的心情继续说道。「只不过,那并不是『返家的吉本瞳』,而是『正准备要出门的吉本瞳』。」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吉本瞳从车站方向走回来,遇见河原健作后,就直接爬上楼梯了。她显然是要回家不是吗?」

「事情未必是这样的,大小姐。所谓走回自己家的行为,未必就是指返家,也有些时候,人们是为了出门而回家。」

「为了出门而回家…?」不知道为什么 一丽子总觉得这种说法听起来很绕口。「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比说,打算去公司上班的I班族,在车站的剪票口发现忘了带回数票,只好暂时先回家一salJ-j又好比说.打算去学校上学的小孩子发现忘了带课本,只好暂时先回家一趟。又或者说,打算去买菜的蝾螺太太(注1)在街上发现忘了带钱包,只好暂时先回家

1 サザエさん,日本家喻户晓的卡通人物。

一趟,在各种各样的情况下,人们常常像这样,为了出门而不得不回家,恐怕吉本瞳也是这样,为了出门不得不暂时回家一趟吧。这样一想,之前的疑问就漂亮地解决了。」

「啊…」原来如此,正准备出门的人,自然就不会去注意信箱里有什么东西了。就算这个正准备出门的人,听到有人对自己说「你回来啦」,也不可能回答「我回来了」,只好用暧昧的态度含混带过。「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是这样没错。」

「真不愧是大小姐,您理解得真快。」影山轻轻地鞠躬表达敬意。「那么大小姐应该也已经明白了吧。住在公寓二楼的大学生,森谷康夫在证词中提到的『感觉就象是哒哒哒哒冲下楼梯的声音』,您应该也看出那是从何而来的了,对吧。」

「这个嘛…那其实不是犯人的脚步声?」

「是的。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杀人犯逃亡时的脚步声,只是正要出门的吉本瞳,穿着长靴急忙冲下楼梯的声音罢了|

「唔!」丽子这才感其震惊。「是啊,这我当然知道。」然后马上说谎敷衍过去。「对,就是这样没错。毕竟,杀人犯不太可能在离开现场时还招摇地发出那么大的脚步声。大学生其实听到的是吉本瞳出门时的脚步声,那就说得通了。这样一来——」

丽子暂时先整理一下截至目前为止的推理。

「星期六的傍晚六点左右,吉本瞳并不是要回家,反而是准备出门。可是她在前往车站的途中,却发现有东西忘了带,于是花了几分钟折返公寓。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到底是忘了带什么东西呢?」

「关于这点,我也说不出个名堂。」

这也不无道理。被害人平常随身携带着什么,那天又忘了什么,就连丽子也没有头绪。被害人的随身对象之中有钱包和手机,所以可以断言是除此之外的东西——正当一丽子想着这些小事的时候,管家说出了意外的话语。

「不过,光听大小姐方才的描述,就可以得知吉本瞳显然忘了一样东西。她恐怕就是为此才折返回家的。」

「咦,什么?是什么东西?」一丽子十分惊慌。刚才说过的话,有哪个部分暗示着吉本瞳忘记的东西吗?这点就连丽子自己也猜不出来。「她忘记的东西,是放在哪里呢?」

「就在阳台|影山说话的语气,彷佛是自己亲眼看到了一般。

「阳台?的确,阳台上有各式各样的东西——有衬衫、牛仔裤、内衣裤、还有运动鞋——她忘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是阳台上所有的东西。」这么说完后,影山望向丽子。「大小姐,您还记得星期六晚上的天气预报吗?」

「咦,天气预报?我记得是说礼拜六晚上整个关东区域都会下雨——虽然预报不准就是了——呃,所以她忘记的东西是!」

「是的。她忘记的东西是阳台上的衣物。正确的说法是,忘了把那些衣物给收进来。

当她离开公寓,朝车站前进时﹒看到天色阴暗,回想起天气预报,燃后又想到阳台上的那些衣物没有收。所以她调转方向,沿着原路返回公寓。」

「原来如此,这倒是很合情合理。」虽然丽子一度感到佩服,但马上就察觉到最根本的问题。「不过仔细一想,你的推理实在是没什么意义。因为无论被害人是回家时遭到杀害,或是想要把衣物收起来而折返回家时遭到杀害,两者都是一样的吧。」

「但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这个问题牵扯到那双长靴。」

「这话怎么说?」

「请您设身处地想想看。假设大小姐在穿着长靴外出的途中,突然发现忘了把晾在阳台的衣物给收进来,于是您折返回自己家中。进入玄关之后,大小姐会怎么做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把影山你叫过来,命令你『把晾在外面的衣服收进来』啊。」

「啊——」影山一瞬间无言以对。「啊啊,是啊,如果是大小姐的话,的确是会这么做没错。」影山不得不佩服地点了点头,并用指尖抚摸着下巴。「可是,吉本瞳身边并没有像我这样的管家。换做是她的话,您认为她会怎么做呢?」

「还能怎么做,不就是脱了靴子走进房间,然后把阳台上的衣物收进来啊。也只能这样了吧。」

可是影山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的确有很多人会这么做。不过另一方面,也有为数不少的人认为这种做法缺乏效率,因而采取了其它做法。就某种层面来说,这是大小姐从来不会选择的做法,所以您想象不到,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想象不到?」事实上丽子还真的想象不到。「到底是什么做法啊?」

「没什么,其实很简单。就是在穿着长靴的状态下趴在地上,用手掌和膝盖撑起身体,小心翼翼不让靴子碰到地上,然后像狗一样用四只脚前进。虽然用这种姿势爬远距离会很辛苦,但如果是单人套房的大小,用这种方式就足以行动了。缺点是爬行的样子不好看,不过若是一个人住的话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更重要的是,用这种方式就不必特地脱鞋。如同大小姐之前说过的,穿脱长靴是非常麻烦的事情,使用这招反而好处多多。我猜,吉本瞳也是想省下脱去长靴的功夫,所以使用了这种方法吧。她匍匐在走廊上,像狗一样爬进了位于走廊尽头的木头地板房间——就在穿着长靴的状态下。」

「呃,也就是说,吉本瞳是白己爬进木头地板房间的啰。不是什么人先杀了她之后再搬进去的。」

「是的,吉本瞳不是遭到杀害之后才被搬进去的,而是自己进入了本地板房间,在那里被某个人突然从身后勒住脖子杀害的。她当时一定吓呆了吧,毕竟那个不可能有人的房间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可是,由于她处于匍匐爬行的状态,无法立刻反击,所以她连发出惨叫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轻易地遭到杀害了。如此一来,『女性穿着长靴在房内遭到杀害』这种特殊的案发现场就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