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拿起一个,继续扔球、接球、击球,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橘子在空中划出橙色的弧线,飞入花园各个角落,有的迅疾如电,直直砸碎火艳的花朵;有的像直冲云霄的云雀,上了天又重重摔在地上,溅出一地黄色的汁水;有的就像一个小皮球,在他手中和尾巴尖来回跳动。
薛彤坐在椅子上,隔了泳池远远看着,觉得他像一只追着自己尾巴玩的小猫,无聊又自得其乐。
直到一篮橘子全部散尽,他又坐了一会,起身回了别墅。
一个圆溜溜的橙色橘子在光滑的大理石上滚动,最后停了下来,离薛彤只有两米。
看那人蛇不在,她跑过去捡了起来,橘子有一半被摔坏,她向别墅那边瞧了瞧,没看到人蛇,三两下掰开,掏出橘瓣,喂入口中,甜甜的汁水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尚来不及细细品尝,便囫囵吞了下去,她太饿了,就是摔烂的一半也全数吞入肚中。
但这一个小小的橘子怎能果腹,既然是丢弃的东西,那人蛇定是不在意,她再仔细瞅了别墅的窗户,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便在花圃周围找了起来,她记得还有橘子掉入这一带。
她的动作较小,不敢大张旗鼓,不时回头瞅一下别墅的动静,再瞪着一双探寻的眼睛在那绿树红花从中寻找。
果然不负所望,她又找着一个,像珍宝一般小心翼翼捧着,又迅速解决掉。
阳光渐渐猛烈,该是中午了,那人蛇又在厨房中忙碌。
午后的阳光垂直射着,白得迷人,泳池泛着涟漪的澄清,闪耀着鱼鳞般的光彩,铺着地砖的地面泛着耀眼的白光,树木在风中摆动,地下是一汪荫凉。这样的天气,倒是睡觉的好时节。
人蛇午饭后没再出来,想来也在好眠。
薛彤抓住这个时机,在花圃中挨着仔细翻检,那人蛇没有分她食物的意向,她也没那胆子去跟他讨要,眼前只想着撑过一段是一段。
花园太大,他一个击球手完全没个方准,当时薛彤只见得橙色的果子乱飞,只记得一两个的大致方向,根本不知道位置。起初只是在花圃边沿找,拨开花叶,细细找寻。
只是哪有那么凑巧正好落入花圃边沿,实在无果,想着那人蛇尚在午睡,便壮着胆子迈入花丛,小心翼翼避开花木,找了好久,总算又找到两个。
她弓着腰,绕过月季的小刺,拣出了第三个,像是拾得一块金子。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的额头,映着细密的汗水像在面上铺了一层碎金。
捧着橘子,她转过身,瞬间面色煞白。

3缓和

人蛇站在花坛边沿,长长的白色尾巴卷曲着,他距薛彤仅一米之遥,神色奥妙难懂,没有任何动作。
薛彤双腿僵硬,她愣在原地,眼中一片惊恐,直直看着人蛇,这是一个二十几岁青年男子的面孔,五官分明立体,带点混血儿的感觉,长长睫毛下的一双眼睛似乎不是普通的黑,在下午的阳光下透着点暗金的色彩,鼻梁高挺,薄薄的唇,上身紧致结实,不是那种健身房刻意练出来的雄壮的肌肉,而是恰到好处,男人味尽显。
不得不说,这其实是一个难得的帅哥——如果忽略下半身的话。
只是薛彤哪有心思欣赏,背后冷汗直冒,半晌,颤颤巍巍开了口:“我……我只……是捡两个……你……你不要的橘子……”
人蛇的睫毛动了一下,如蝴蝶微动翅膀,目如一汪静水,无波无澜,看不透心思。
这种沉静让薛彤发毛,心扑通扑通如鼓槌,她试图沟通,却是口齿不清,“你……你好……我……我叫薛彤”
他没有说话,垂着手,面上是一副无害的样子,云淡风轻。
风吹过椰树的羽状树叶,沙沙的声音鼓动着耳膜,生出细细的疼痛,薛彤的嘴唇微微抖动,脑中的弦绷得紧紧,再加一个弹指的力道便会断裂,她抖了抖面色,咬了咬牙,敛足最后的勇气道:“我不会碍着你的地方,我还能干活,会做很多事情,你下次想玩的话,我可以帮你扔橘子,那样更有意思。”
薛彤的眉头由于紧张微微蹙起,眼中有畏惧也有期望。
人蛇的尾巴尖慢慢滑了过来,毫无声响,一点一点向薛彤靠近,在她强装镇定的面容下,从她微微抖动的手中卷走一个橘子,柔软滑腻的尾巴扫过薛彤手上的皮肤,尽管不带温度,她却觉得像是火热的烙铁扫过,引起那片皮肤一阵灼热的疼痛。
她看着他把橘子又重新扔了出去,用了力道,橘子像一颗小型炮弹一般穿过丛丛树叶,激起哗哗的响声,直飞到围墙外面。
他的尾巴尖再次探向薛彤手掌的时候,薛彤主动配合地把一个橘子递了过去,“给你!”
他似乎很满意她的配合,尾巴柔柔地卷走了它,没有很重地扔出去,而是把它轻放在了地上。
看他一脸柔和,并没有要生气的样子,薛彤的神经微微松弛,她努力绽开一个微笑,由于紧张,她的微笑更像嘴角抽筋,“你很特别,我可以称呼你‘泽’吗?”
她记得那个带她来的人是这样称呼他的。
他微微颔首,淡如烟云,随即转身向游泳池走去。
尽管他的尾巴很骇人,但比起前几天遇到的恶魔,他的脸上不带恶意,一派随举随落的自然,薛彤在或者不在,对他,都没有多大的影响。
薛彤定了定心神,迈出花坛,跟在他身后。
他斜倚在躺椅之上,懒懒的惬意。薛彤就站在他旁边,她想找点话说,在脑中仔细思量,几次试着开口,微张了嘴唇,却还是没有发出声。
人蛇似乎喜欢一个人的静默,他靠在椅背上,双眼眯得细长,看皎洁无比的蔚蓝色的天空,蓬松疏柔的流云轻拢慢涌。
身边突兀站着的女人显然破坏了这和谐的自然画面,他扫了她一眼,而后坐起身,无声无响地进了屋。
薛彤还在想该怎么办,就见他又出来了,手上拿了不少吃食,放在了院中凉亭中的白色小桌上,看了她一眼,算是表示这些东西是给她的。
他滑了过来,继续躺在椅子上。
“不要呆在我身边。”人蛇说道。
他竟然说话了,薛彤一阵诧异,他的声音很好听,似大提琴泻出的流音,她愣了一秒,随后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他是不喜欢她的,只是不厌恶罢了。
这样的认知倒是让薛彤很满足,他给了她食物,说明他是良善的,没有想欺负她的意思。
“谢谢”,薛彤弯起眉眼,对他表示真诚的感谢。转身走到了那个遮荫的亭中坐下,一面吃着饼干,一面遥遥看着他。
他该是习惯独居,不喜和人打交道。她的到来似投在湖面的一颗石子,打乱了他的平静。
饼干是她喜欢的奶油味,她思忖着,也许她可以用自己的劳动,换得一餐半饱。在没有更好的出路之前,她不能被他赶出去,高墙之外,是地狱的恶魔。
人蛇半躺在那里,他喜欢下午和煦的阳光,他的确不太喜欢人,尤其是一见到他就惊声尖叫的人,只是,每个月还是有女人被送进来,他有些理解不了他们的固执。他还来不及看清那些女人的面容,就会被她们歇斯底里的尖叫扰得头疼,最糟糕的一次是有一个黄头发的女人直接疯掉了,瑟缩在树的后面紧缩着身子胡言乱语。
他其实很想说,不要叫,他又不吃人。
他在这个世界终究是格格不入,忍无可忍,他便把她们扔了出去。
只是有时候他是有些怒气的,所以扔出去的力道不轻,可想而知,越过高高的围墙,一个人如同一颗球一般飞起,落地后会成什么样。
还好现在这个女人不吵。
天色渐渐昏暗,人蛇向屋中走去,薛彤马上站起来,迎过去,脸上笑出浅浅的梨涡:“泽,谢谢你的馈赠,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人蛇只是还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没什么。”
说着他进了屋,该是做晚饭的时间了。
薛彤试探着跟着他迈入别墅,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便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进了厨房,却是关上了门,没让她继续跟进来。
薛彤心口是一窝蚂蚁乱爬,又乱又麻,她要试着和他沟通,要让自己的处境好起来。
厨房的门再度打开,人蛇捧了个锅出来,放在餐桌上,拿着筷子勺子准备开吃。
薛彤站在旁边,瞪着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望着他,透着点无辜和期盼。
这严重影响了他的食欲,他不得不进入厨房拿了个盘子,从自己的锅中分了一部分食物出来,推到了餐桌另一边。
薛彤眉眼一弯,向他道谢,在餐桌旁坐下。
餐桌长三米,两人各在一头,不适合饭桌交流。盘中有菜有饭,菜是大杂烩,鸡肉,牛肉,青菜土豆煮了一锅,扣在米饭上。青菜早已是一滩软烂,颜色变成了深墨绿色,总之看起来,不是太好。
但是薛彤几日不曾得到饱饭,看到这热腾腾的米饭迫不及待尝了一口,嗯,怎么说呢?不是太好,太咸了。
牛肉嚼不动,土豆切得太厚,大概是同时下锅,没熟;一锅菜就放了油盐,薛彤刚开始吃得带劲,后来就是强塞入口。抬头看看对面,他捧着个锅吃得面无表情。
幸好目前薛彤已经不挑饭菜了,他辛苦做出来的饭食,薛彤更不敢拂了他的好意,不管熟不熟,尽力作出好吃的样子,一口一口咽下。
吃完,薛彤连忙抢过他的锅,“我洗碗吧,你煮饭已经很辛苦了。”
他没有拒绝,任她把餐具收走。
对于此,薛彤很满意,进了厨房,拧开水龙头,开始刷锅洗碗。等她出来时,大厅亮堂堂,人蛇已经不在楼下了。
她在楼下的屋中转了转,这是一栋很大的别墅,每间房屋都宽敞明亮,豪华的装修,只是装饰品较少,想来是他不喜欢。
她在浴室洗了个澡,光滑的镜面结了一层水汽,她用手抹开水汽,镜中显出自己略带憔悴的眉目,她努力笑了笑,试图露出八颗牙齿,肌肉抽动,笑中带着哭相,像地狱的小鬼。
“薛彤,你一定要坚持!要好好活下去!”她对镜中的自己说道,手握得很紧,青筋都看得分明。
人蛇一直没有下楼,这天晚上她睡在客厅的大沙发中,温暖又柔软。
晨曦微露时,她开始在厨房忙碌,若是人蛇对她的身体不感兴趣,那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他满意,以换得半分安适。厨房的东西很齐备,除了衣柜一般大小的冰箱,她发现厨房竟然连着一个冷藏室,里面全是蔬菜瓜果,冻鱼冻肉。看来这些都是外面的人送来的,吃上半个月没问题。
香滑浓稠的蔬菜粥,她再拌了两个小菜,煎了荷包蛋。她不知道他的口味,因此把面包牛奶也在餐桌上摆好。
当她把小菜端上桌的时候,人蛇正好下楼,她立即展开甜美的笑容,“我做了早餐,是蔬菜粥,很养胃,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她的心里有一丝紧张,毕竟她是不经他同意就擅自动了别墅的东西,但她脸上仍挂着春光般的笑意。
他被淡淡的食物香气吸引,餐桌上摆着几个盘子,鸡蛋煎成金黄色,一盘翠绿的凉拌西兰花,另一盘颜色更丰富,橙红色的胡萝卜丝,淡绿色的黄瓜丝,还有好几种混搭在一起,红红绿绿,令人食欲大开。旁边有倒在杯中的牛奶,面包片也摆在盘中,精致的碗碟摆放得好看又诱人。
薛彤替他拉开椅子,“坐下吃饭吧,我去拿碗筷。”
他在餐桌旁坐下,薛彤放下一个稍大的瓷碗,盛了大半碗粥,放在他面前,又把筷子和瓷勺递给他。
他淡淡接过,薛彤看着他舀起粥试了一口,随即眉梢微扬,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薛彤才放了心,端起自己的小碗开始用早饭,偶尔从眼角余光偷偷瞅他。她给他备的碗较大,看到他平时端一个锅,再看看那长长的尾巴,就知道他的食量不小。
心不在焉吃了大半,薛彤开了口:“我不知道你的口味,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他没有抬头,继续舀着粥送入口中,抽出间隙说了一句:“很好,随便。”
他的语气是温和的疏离,看来和普通人的交往并不多,但这句话同意了薛彤以后担任煮饭工这个角色,她的眉头微微舒展,“那中午我就烧几个家常菜,我手艺也不是很好,你不要嫌弃。”
对面的人没有答话。
窗外的阳光照进屋内,被窗棂分割的光点在大理石的地板上跳跃。

4家政

午餐是五菜一汤,红烧牛肉,虾仁烩丝瓜,红烧鸡块,木须肉,排骨萝卜汤,都是普通家常菜。薛彤的厨艺一般,但与人蛇做的饭菜相比,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玫瑰花纹的精致大瓷碗,每一道菜的分量很足,都是满满一大碗,再蒸上一大锅米饭。他的饭量大约是两个普通成人的量,倒是和体育健将的食量差不多。碗筷摆放整齐,她跑到外面唤人蛇吃饭。
人蛇在外面拿了本地理杂志在看,尾巴时不时撩一下。
薛彤走到他跟前,用温暖的语气道:“泽,吃饭了。”
他抬起头来看看她,眼睛清澈得像九月高原的湖水,“嗯”了一声,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他对饭菜很满意,坐下就拿了筷子开始夹菜。薛彤将盛好饭的碗递给他,中餐和西餐最大的不同在于,大家都在同一个盘子夹菜,所以她不能坐到长餐桌对面去,在他左手侧坐下。
薛彤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她忍不住猜想人蛇的来历,他的行为与人无异,不像是科学实验的产物,虽然外面是高高的围墙,但她觉得他是自愿被困在此,对于一个异类,孤立的海岛别墅倒是他的乐园,若是真的被世人所知,难保不会送进科学实验室,到了那里,便只剩悲惨的实验,打注射剂啊,切割切片啊。
薛彤兀自天马行空想着,冷不防人蛇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上。他的眼睛亮亮的,目光如离弦的箭羽一般射得她一阵心虚,她像是小偷被人抓住现行,一阵慌张,这一慌被口中的食物呛到了,“咳——咳——”
咳嗽声在空旷的大厅中显得突兀而尖锐。
人蛇本来带着光华的眸子在她的咳嗽声中暗了下去,凉凉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薛彤被呛得咽喉火辣辣地难受,连忙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过了一会才平复,她带了点歉疚,低低说道:“对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对不起是为了突如其来的咳嗽,还是因为之前在心中对他的胡乱臆想。
他没有回她,注意力仍在饭菜之上。
薛彤心中有愧,她好不容易才和人蛇的关系微微缓和一点,万万不敢让他觉得自己排斥他。薛彤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她夹起一块排骨向人蛇的碗中放去,“吃块排骨。”
他没有推拒,任排骨放在自己的饭碗中,抬头看了看她,目中有困惑。
“那个,”薛彤很不自然,“谢谢你收留我。”
人蛇收回目光,“正好缺个人做饭。”
他的回答真是实在,薛彤信誓旦旦:“我会努力做好的。”
做煮饭工目前对她来说已是最好的待遇,比被人当成物品强了太多,她要坚持下去,只要活着,总是有希望的。低头扒了两口饭,她又抬头看着他,带着浅浅的温和的笑,轻声问道:“你的名字就是泽吗?”
毕竟一个字的称呼很奇怪,当然,也比不过他奇怪。
人蛇没有回答,他又盛了很大一碗饭,夹菜,吃饭,连目光都懒得投给薛彤。
这让薛彤有点尴尬,低了头闷声扒饭。
饭桌上的菜被一扫而光,他最后把汤汁都浇到了饭上,有些意犹未尽,搁下碗时对她说:“晚上还吃这个牛肉,再多做一点。”
薛彤点点头,“好,以后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我尽量做出来。”
她起身收拾碗筷,抱着碗碟转身准备去厨房的时候,听到他在她身后说:“龙泽。”
说得漫不经心,像春风四走。
薛彤一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的名字,龙泽,不错的名字,和他的外貌倒也相称,看来他还跟其他人有接触,不知道是什么人让他住这么大的别墅,坐拥一座海岛。能买下一座海岛的人,就是买下十个薛彤也是轻而易举,那人该是有多大的势力。
她的父母只是普通小市民,这些天的经历已经超越了薛彤二十几年的认知,她带着手套洗碗的时候,看着洗洁精搅起的泡沫,鼻子一阵酸楚,想回到从前生活的愿望就像这泡沫一般虚幻。
碗筷洗干净之后,她开始整理厨房,碗碟归类放好,把每个玻璃杯都擦得透亮,又拿着抹布仔细擦每一个角落。想当初她自己的房间都是乱得一塌糊涂,现在却力求完美,随后又开始在客厅打扫,也许他需要一个佣人,能干勤快,在被命运打击到谷底之后,薛彤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她从来没有像此时一样费劲打扫房间,她没有找到拖把,便拿了抹布跪伏在地上仔细擦地板,从这头擦到那头,全身微微发热,额上起了细密的汗水。
客厅有很大的背投电视,龙泽坐在沙发上拿了遥控器换着台,最后选中了《动物世界》,有时会瞅一下在旁边忙碌的薛彤,动一下尾巴让开地方以方便她清扫,还偶尔发号一下施令:“那里没有扫干净。”
顺着他尾巴指的方向,薛彤连忙过去再来一遍,他的尾巴真的很长,十几米的样子,越来越细,却是极其灵活,能随心所欲卷起任何东西,她相信他的尾巴和人的手一样灵活。只是她还是有些怕那弯弯曲曲软软滑滑的东西,看到它在旁边都尽量避开,以免触碰。
她整整忙了一下午,直起身子时腰酸背痛,龙泽一直在旁边无所事事,看了电视节目又在躺椅上晒太阳。
她洗了手,裙子已经很脏了,她看了看在游泳池边的男人,走了过去,站到他身边,“泽,楼下都打扫干净了。”
“嗯。”他很满意地回了一声。
薛彤仍旧站在他的旁边,轻咬着唇。
看她没有离开,龙泽问道:“还有什么事?”
“唔,”薛彤顿了一下,“能给我一两件衣服换吗?”
龙泽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你到楼上去找一下,都是空房间,你爱住哪儿住哪儿。”
“谢谢。”
他斜了她一眼,“顺便把上面的房间也打扫一下。”
“好的。”
她上了楼,一间很大的卧室房门大开,屋子摆设简单,却是奢华,地上铺着长毛地毯,摆在正中央是一场超大的床,她还是怀疑这床能否容纳下人蛇的长尾巴。
薛彤没敢随便进他的房间,转去了别的屋子,所有的房门都没有锁,只是有几间屋灰尘较多,看来长时间无人打扫。她在一个装饰品较多的屋子驻足,打开衣柜门,果然里面有女人的衣服,俱都是高档品牌,不少吊牌还没有拆,看来这间屋子以前住了个女人。只是不知道住在这里的女人是在人蛇住进来之后,还是之前的主人。
她打开窗户透了气,屋外是一片月季,花开得艳丽奔放,有黄有红,有白有粉,花瓣在阳光下润泽鲜亮,馥郁的香气隐隐传到屋中。她想就在这个屋子住下吧,正好这间屋离龙泽的房间较远,也不用怎么收拾,擦一下灰尘即可。她开始收拾自己的房间,天花板上的吊灯很漂亮,发出柔和的光芒,她选了雅蓝色的床单被套,粉红色的窗帘透出几分温馨,很棒的房间,只是终究不是自己的地方罢了。
待她把房间收拾干净,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匆忙换了身衣服,又忙着做晚饭。打扫屋子可以明天做,误了人蛇的晚饭可是大事——也许她被留下的大部分原因是没有人烧饭给他吃。
每天想做什么菜让她有些头疼,毕竟是寄人篱下,她想尽量让他满意,幸好龙泽不挑。
隔日上午她继续当勤劳的家政人员,楼上屋子多,房间大,任务挺重的,尽管没人住,她还是任劳任怨地打扫,毕竟龙泽昨天发了话,这是他的地盘,她在这里相当于一个保姆,目前的她没有挑剔的资本。
她拧干抹布,站到二楼窗台上一点一点擦玻璃,力图让透明的玻璃发出水晶的光泽。
外面的玻璃不太方便,她跨过窗栏,扶着窗户,站到窄窄的窗台外沿上仔细擦拭,她希望自己的工作是完美的,能令他感到满意。龙泽依然在泳池处,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地方,拿了本书在看。从她站得地方正好看见他的侧脸,英俊而温和。
前院传来金属门被打开的声音,只是她专注于手上工作,没注意罢了。
“你在上面干什么?”一个严厉的声音突然响起。

5日常

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身子一抖,手就松了扶着的窗户,脚下不稳,向后一滑踏空。
“啊——”她发出呼叫,向后摔了下去。
电光石火间,一条软软的玉带缠上她的腰,卷着她一个回旋,原来是龙泽动作迅疾,在她开始滑落的时候,跃出两步,长蛇摆尾,接住了她。
绵软的尾巴卷着她,安安稳稳将她放在地上,才慢慢缩了回去。
薛彤惊甫未定,心跳如鼓,呆呆愣在原地,脸色苍白。看着他尾巴慢慢抽走,微微颤着声:“谢谢。”
她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刚才接住自己的是他的尾巴,心上一个激灵,滑溜软绵的蛇尾,身上被触碰过的地方似乎起了凉凉的鸡皮疙瘩,一阵发麻。
可他毕竟救了自己,似乎也不那么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