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叫妹妹抱着苏苏呢!”她微微的蹙起黛眉,瞪了夏学文一眼,走到慕容文静面前,将向她张着双臂的夏苏苏揽进怀里:“要是踢着了妹妹肚里的,看你怎么办!”
慕容文静只是安静的看着,表情有一丝不自然,却并不出声。
夏苏苏偷偷看了一眼慕容姨娘,瞧着她若有所失的失神模样,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怎么会,我已经叫苏苏不要踢了。”夏学文温和的笑道,一点也没有因为被妻子在小妾面前教训而觉得恼怒的迹象,偏偏还要做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苏苏她向来乖巧听话,不会有碍的。”
“苏苏她才多大,能听的懂这些?”强词夺理还一本正经,于霜霜咬了咬牙,面上却是笑的,“不与你说这些,快去换身衣服吧!在家还要穿着朝服吃饭么?”
夏学文瞧着自己这一身狼狈的模样,苦笑道:“娘子教训的是,我这就去…”
说着,便唤了下人进来,领着随侍的小厮张林,回房换衣裳去了。
于霜霜抱着夏苏苏,转过头去,看着慕容文静。
她望了她的肚子一会,眼神有些寂寥。夏苏苏可以理解自己娘亲心中的感受,自己心爱的相公在她生下苏苏才个把月的时候弄大了别人的肚子,换做是谁都会难受。
哪怕她是古代人教养出来的贤妻良母,也免不了有些难过。
“文静,”颦颦娘亲轻柔的拍了拍夏苏苏的小身子,收回的目光慈爱的落在女儿身上。又向那呆住的少妇道,“我不知道你同相公好似怎么一回事,怎么闹的两人这么尴尬?都是一家人了,说话还生疏成这样?”
慕容文静见大夫人同自己说话,温润的回了一礼。本来她作为妾氏,又怀有身孕,是不需要做这种下人姿态的。奈何她是新夫人,虽然有孕却不为丈夫所喜,原在舒家又是小姐的侍女,做惯下人的,此时见相公与大夫人恩爱,就不由的觉得受冷落。
其实这样做,也算是一种无声的抗议吧。
夏苏苏无聊的想着,又觉得眼皮子沉重起来。勉强提起精神,没几下又重重的盍上。索性也就放任自己睡了过去,反正她的颦颦娘亲和慕容姨娘那些场面话,她是不希得听的。
“姐姐莫问了。”慕容文静谦卑的笑了笑,“妹妹求姐姐件事成吗?”
“你说。”于霜霜自觉口气似乎有些生硬了,便略略的笑了笑。心想,这个慕容文静也算讨喜吧,比起皇帝赏赐的那位林氏,可算是讨喜多了。这么一转念,又觉得自家相公似乎也不喜欢这位姨娘,她又是舒府送来的,就算年轻生的好又如何。
口气便软了几分:“有什么事叫下人去办,如今你也是主子了,又有身孕,自然要金贵些的。”
“…也没什么事,”慕容文静叫她一番话说的心里起了几分暖意,自觉和这位大夫人之间亲近了些,脸上的笑容也自然了些,“妹妹就是瞧三小姐的小袄挺好看的,不知道是哪位府里媳妇子做的,想让姐姐请她替妹妹的孩儿也做几件。”
于霜霜捏捏女儿嫩嫩的小脸,只见苏苏微微的抽了抽鼻子,小脸撇过一边,便笑了,渐渐温言软语起来:“叫什么三小姐,你是她姨娘呢,叫苏苏便是了。那衣服是我亲手做的,你若是喜欢,改明个儿我就做几件给你罢。”
“原来是姐姐…那…就算了吧,劳累了姐姐可不好,姐姐还要带三小姐…苏苏呢!”慕容文静连忙推道,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失落了起来,“想必老爷也不愿意姐姐这样操劳呢。”
“无妨,我镇日闷在房里,正愁没事做呢!苏苏这丫头也不大吵的,倦了便睡觉,醒了也自有下人带她,我其实闲的很。”听她说话还算懂事,于霜霜暗自满意的点头道:“明个儿你来我屋里,我教你些花样吧…这小孩子的衣服,还是自己做的最称心…”
“那就谢姐姐了…”
如此寒暄了几句,将熟睡的苏苏交与丫鬟抱去娩下,同夏中堂大人一同吃了饭,便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且说晚间那林氏去书房寻夏学文,家仆道他去了大夫人房里,一双媚眼恼恨的望着空荡处,却是无奈。

8.周岁
夏苏苏自然知道自家老爹与娘亲在新姨娘面前合力演了一出夫妻恩爱的戏码,虽说那也是事实来的,可那新姨娘未必不知道那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慕容文静与徐文静面容相似,气质也雷同,但骨子里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人。
中堂老爹不待见新纳的姨娘,气质温婉的颦颦娘亲也要硬做起大夫人的姿态。
夏苏苏睁着圆圆的大眼伸着手无聊的数手指玩,最近她爱好上了撕书本,老爹都不敢抱着她进书房了。虽说折子是竹篾片做的,她撕不了,但书房里可满屋子都是书啊!还都是他多年的珍藏,随便撕烂了哪一本,他都是要心痛半天的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在婴孩的身体里,或许是小孩家的日子太难熬了,夏苏苏做起这些幼稚的事情却觉得分外有趣起来。
秋天渐渐就到了,待到她能跑能跳,而且再不会跌倒的时候,夏苏苏满周岁了。
孩子满周岁,对于古代人来说,也算是件很重大的事情。就是到了现代,也难免要摆上几桌。古代,就更别提了。虽然这不是历史上存在的年代,礼节上也略有差异,但大体上也是大同小异的。比如这周岁,除了惯例的抓周外,还要做祭礼。
所谓的祭礼,就是类似祭祀一样的流程。将一些贡品,摆到自家的祠堂。孩子的爹娘在进祠堂参拜前要先沐浴斋戒,以显得诚心,请求祖先护佑新生儿。
这祭礼向来只有生了男孩的人家才会做,可是夏学文坚持要让女儿也行祭礼。于氏早屡次劝说都无效的情况下,也只能同意了。
一大早的,夏苏苏就被颦颦娘亲一脸宠溺的哄了起来,不管她多么的不情愿,再怎么撒娇也没有用。她那向来温柔贤淑的娘亲第一次表现的如此坚决而毅然,非要把她挖起来不可。
带着浓浓的倦意,夏苏苏放弃了反抗。
迷迷糊糊的任娘亲为自己穿上粉色的里衣,再套上新做的红色蝴蝶小衣小裤。结成小辩的头发,也用漂亮的大红色丝绸缎带打上了两个漂亮可爱的蝴蝶结。脖子上带着块皇后娘娘所赐的玉质长命琐,手脚上各系着一个小物件。手上的是金豆子造型的,有点像夏苏苏曾经吃过的某种牌子的巧克力,而脚上系的是个叮当翠响的银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很是有趣。
最后穿上虎头虎脑的虎头鞋,那小模样可爱的让人直想扑上来咬口狠的。水水嫩嫩的小脸,染着自然的嫣红,仍带困倦的眸子微微的眯着,瞧着铜镜里面的自己,也觉得满意。
虽然她常听人家夸赞自己长的可爱,比照爹娘的模样,在觉得自己估计生的不会太差的情况下,几乎从来没有照过镜子,更别提正眼瞧自己的模样。但是当她这天终于第一次模糊的看清自己的样子之后,还是觉得很高兴。
没有女孩子会因为自己长的可爱漂亮而觉得不高兴吧?
大大的水灵灵的黑眼睛,不过到底是咋水灵了她没看清楚,也看不清楚…秀气可爱的小鼻子,没长齐牙的嘴,仅有的几颗闪亮的小乳牙雪白雪白的招人疼…皮肤,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那叫一个水嫩,嫩的都能掐出水来。
对着铜镜里那个模糊却依然可爱的自己,夏苏苏露着白玉般漂亮的小牙齿笑的那叫一个甜。两个小小的梨涡随着翘起的嫩红菱唇浮现在肉肉的脸蛋上,叫人看了也不由的跟着笑起来。
夏府早早就换上了大红灯笼,整个中堂府邸都洋溢着一股喜庆的味道,可见夏学文对这个女儿的喜爱以及重视。
一大早的,夏府的厨子就去城西的集市里采买,乐坏了早早就出来摆摊子的菜农们。乐呵呵的选好了新鲜蔬菜瓜果,挑好了肉品,连还价都不曾,就一一都买了下来。还说是老爷夫人的吩咐,叫众人也沾沾这喜气。
不明所以的,还道是夏府又添了位小少爷过满月呢。问了才晓得,那慕容姨娘的身子,还要过半个月才要生。
众人道是小小姐周岁要用,纷纷拿出最好的菜来,也不漫天喊价。
纷纷都道夏老爷是为百姓着想的好官。老实惯了的农人,眼里自有一股憨厚,有些连菜钱都不要的。夏府的厨子不好白拿,偷偷送了些银子在那些菜架子底下,不一会就买足了。
吉时到了,乳娘抱着夏苏苏走上那铺了红色毯子的“路”。虽然她没奶成夏家三小姐,却还是用乳母的身份留了下来。因为主人家给的银子丰厚,她对夏苏苏也就自然尽心尽力,不需要她的奶水,照顾好一个奶娃子还是能够的。
况且三小姐又不爱吵闹,与她家那几个混小子很是不同。
礼官在那唱着什么,夏苏苏没听清楚。四周的鞭炮声太响,她又有些恹恹欲睡。前面还显得十足精神的小脸,这会已经很乏了,浓浓的睡意席卷了整个面容。
四周人的笑脸,一个一个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晃的倦意越来越浓。
接着她似乎被夏中堂老爹抱在了怀里,旁边还站着笑意盈盈的颦颦娘亲,对着祖宗牌位三跪九叩后,便来到了一张桌前。
夏苏苏知道,这是要她抓周呢。
抓周完了就没自己什么事情了。想到这里,夏苏苏终于精神了些,努力的瞧了瞧桌上摆的几样物件,悠悠的叹了口气。
“苏苏乖,抓周了。”夏学文轻柔的哄着女儿道:“抓完周就可以睡觉了哦!”
诱骗啊!这是赤裸裸的诱骗啊!夏苏苏在心底呐喊着,面上只是期待的望了自家夏中堂老爹一眼,仿佛是在问“是说真的么”一般,叫人好不莞尔。
小手探了出去,很有兴味的这个摸摸那个又摸摸,惹的众人一会恭喜这个,一会贺喜那个,却见她把之前抓在手里的又丢掉,摸上了放的最远的笔砚。
伴随着笑声,夏苏苏终于把毛笔和砚台牢牢的抓在了手里。众人正待再次向夏大人道恭喜时,只见那小女娃摇摇晃晃的走回刚才丢下的那堆东西处,再次将笔砚也丢了进去。
冲着有些茫然的夏中堂和莫名其妙的宾客们甜甜一笑,夏苏苏将那堆物件都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厅里忽然响起了爽朗的笑声,随着一声迟来的通报声,那个美如明玉的男人踏步走了进来。

9.来客
那个笑声很好听的男人,一转眼,就出现在了夏苏苏的眼前。
…只不过,是侧脸。
显然那人并未真正将她的搞怪抓周行为放在眼里,不过是寻了个借口来告知这夏府里的人他来了——尽管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人欢迎他的样子。
他应该长的很好看。
唱名的人声音不知道是怎么了,抖的很难听:“舒…舒国丈来贺…”
“逸闲小老弟…女儿满月不邀请老夫也就算了,怎么连周岁也不叫上我?”舒明玉美眸看着的是她家夏中堂老爹,笑容里颇有些哀怨,“这么不待见我?”
“岂敢岂敢…”夏学文瞧这这位大神,原想着或许不请他的话,他就不会自讨没趣还厚着脸皮上门,却没想这个男人的脸皮早就超越了人类的界线。“舒国丈能够亲来,寒舍自然是蓬荜生辉。没有邀请国丈您,是想着您公务繁忙,或许没有功夫参加这小小的周岁宴…等文静生了,再宴请您也不迟…”
夏学文的脸上浮起一抹讽刺的笑来:“好歹,舒国丈府上也算是文静的娘家。”
“那倒也是…”舒明玉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讽刺而着恼,反而当作是恭维应承下来,“既然是娘家人…怎么老夫不见逸闲兄领着文静归宁?”
“舒国丈这是哪的话…”颦颦娘亲抱了夏苏苏,连假笑都懒得做出来,朝着他冷冷的道:“你家的丫鬟做了姨娘可曾有让她们也归宁?”
何况这慕容文静可不是她相公明媒所聘,那是用小轿抬了从后门进来的,连瞧都不能让人瞧见的。要真算起来,只能算是个姘头,连妾都说不上。
对着于霜霜,舒明玉反而没有那么好的修养了。那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薄薄的唇微微的抿着,一副你不配与我讲话的模样。“不曾。你又待如何?”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那邪魅的一眼,恍若抽走了这空间所有的空气与声音一般,静的叫人窒息。
宾客们除了夏家本家的亲戚外,都是些朝官显贵。却俱是被这气氛压的噤若寒蝉,谁都知道舒国丈为人小心眼爱计较,此刻真是帮哪边都不是。
姨娘周氏原本还对相公如此偏心的为小女儿隆重操办周岁觉得不忿,此刻却暗自庆幸。若她的纤纤的周岁宴上也来了这么一位煞星,那还不如随便过过的好。
她这厢暗自庆幸着,被牵在她手中的夏纤纤睁着一双圆溜的大眼,好奇的望着那俊美的男人。
也不知道舒明玉用了什么保养的方法,明明要比夏学文大上二三十岁的人,看起来却如同青年男子一般。不但脸上一丝老态也无,皮肤却还要比女子细腻上几分。
妖孽…私底下楼朝的,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乃至帝王,都用这样的称呼来形容这位史上面相最年轻的老人。
若是自己的丈人看着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分,那心底肯定是不太舒服的。
一个妖孽的男子,偏偏是这世上最最显赫的权贵之一。虽然他早已告老在家,闲闲度日,但身为国丈,那权势,也是几可支手遮天。
五六十岁的年纪,看着却只有二三十。是驻颜有术,还是另有内幕?
听着那个好看的男人老夫老夫的自称着,觉得有些诡异的夏苏苏这会全无睡意,睁大了眼咯咯笑着望着他。见他似乎蔑视自家颦颦娘亲,脸上的笑意更纯,天真可爱。
“哥哥…抱…”向他扬着手里还抓着砚台的小手,撒娇。
颦颦娘亲楞了楞,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小苏苏。打她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谁抱过她,可是,现在却对这个妖孽…
“苏苏…不可以…”急的忘却了回嘴,于霜霜恨不得找个箱子把女儿装起来,不叫那男人看到:“困了吧,娘亲这就带你去睡…”
夏苏苏的眸子,清亮,固执的瞧着舒明玉,笑意甜腻。
“夏夫人这么急做什么,老夫身上有污物么!”薄唇扬起笑,怎么看都有几分得意的样子,瞧着那脸色苍白的女子。
“舒国丈…”夏学文刚想拒绝,就被那妖孽打断了。
“怎么,老夫抱抱你女儿都抱不得了?”凤眸微眯,舒明玉摆下脸色,当真镇住了夏学文。
走上前,几乎是从于霜霜怀中夺过了夏苏苏,抱在手里,端详着。
“这女娃娃长的不错嘛!清秀可爱,长大了必定是个善解人意的佳人…”
“承国丈吉言了…”于霜霜虚笑着上前想将夏苏苏给揽回来,却叫舒明玉退后了些躲了过去。一双湿漉漉的美目瞧瞧他怀里正咯咯笑的苏苏,再瞧瞧对她轻轻摇头的相公,不安的退到夏学文身边,委屈道:“相公…”
夏学文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于霜霜抓着九岁的儿子,脸色依然不好看。
想他舒明玉再怎么肆无忌惮,也不会对个小婴孩下手。
“哥哥…”夏苏苏甜笑着,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咯咯”的笑还是在叫舒明玉。那舒明玉是何等人?楼氏皇朝脸皮最坚韧的舒国丈是也,自然当她是在喊他,便柔了笑脸去看她。
小小的女娃冲着他甜美的笑,听着她“哥哥”“哥哥”的喊着,心里无比舒服。
忍不住将她高举,逗的她笑个不停。屋里满是两人的笑声,一大一小,一明朗一稚嫩。
正高兴着,微眯的眼前忽然什么都看不见,接着只觉得鼻尖一痛。
原来却是夏苏苏,她手里那方上好的端砚。
许是夏家苏苏娃娃见他笑的好看,忍不住想用小手去抓他。手里的砚台没放下,直直的迎着他的鼻子去了。
话说他才觉得痛,不由自主就将手中的夏苏苏给忘记了,松了手捂着鼻子,这才想起原来还抱着孩子的。
泪眼婆娑的起来,四周哪还有夏苏苏那可恶的小人儿?只有她清脆甜嫩的笑声,响彻。
好不容易能看的清人了,才发现,那小丫头正在一个青衣男人的怀里笑的肆无忌惮。
“舒国丈…真是不好意思啊…下官给您赔罪了…”夏学文努力的让自己的脸皮不要上扬的太肆意了,却还是控制不住的一阵扭曲,“苏苏…苏苏她还小…您、噗呲、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她计较…”
“当然不会…”舒明玉哪还有来时的风度?
那鼻梁骨可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虽然高度不高,夏苏苏也没力去砸,却也是痛的他整张脸都变形了,也不知道歪了没有…
捂着鼻子,草草的收场,舒明玉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舒妖孽狼狈逃窜的模样,乐坏了素来都看他有些不惯的宾客们。女子们倒还好些,那些男人无不拍手称快。
夏家的苏苏是巾帼小娃啊!
而此时的夏苏苏,早已歪倒在救下她的青衣男子怀中,有些蒙胧的困倦。
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夏苏苏差点被摔到地上的那一幕,惟有夏学文老爹,以及她的颦颦娘亲,对着那人投去感激的目光。

10.惊雷
不可否认,抱着夏苏苏的男人长的也很好看。
他的好看,和妖孽国丈舒明玉不同,是一种帅气的好看。如果舒明玉是阴柔派的代表,那么他就是阳刚派的典范。
端正而棱角分明的脸孔,有着像是刻画出来般的明朗线条。深邃的眸子,英挺的浓眉,饱满而绷直的唇线,五官英气逼人。他身形修长,虽然穿着宽大的书生袍,但从他露出袍子下古铜色的肌肤和那张算不上白皙的脸孔可以看出来,这个人决不会是个柔弱的书生。
没有一个柔弱的书生能在一瞬间将即将落地娃娃捞到怀里,然后镇定自若的站到一旁,轻松的仿佛那丫头本来就是被他抱着的。
只见他直直望着怀中正楞楞看着自己的小女娃,两人诡异的对视。
他刚杀完人,身上还带着一丝血腥气,只是他处理的比较干净,一般人闻不出来。
不过…手里的女娃到底是怎么来的?浓眉锁起,男人探究的眼神迎上那双清澈稚嫩的黝黑翦瞳,只觉得那眼底干净的什么都看不见。
他好像只是路过…然后,这个女娃就到了自己手上。
夏苏苏好笑的望着这个救了自己的男子,他打算就这样看着她看到望穿秋水吗?
她非常确认自己现在的确只有一岁,虽然长得可爱非凡,但是还没有能耐让一个成熟男人在一个照面的情况下就爱上自己。
刚才的情形好危险,那个让夏中堂老爹虚以委蛇、让颦颦娘亲如同受惊的小白兔一样敌视的男人果然不是好惹的。即使摔坏了她,估计他也能用“一时失手”这样的理由搪塞过去。
不过,自己似乎更加有理由为刚才的事件开脱。
夏中堂夏学文轻轻的皱起了眉头,那男人虽然竭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显眼,但那张脸…那张英俊非常的面容,已经吸引了现场许多观礼的夫人小姐的目光了。
淡淡的使了个眼色给身旁的管事。
那管事也是个晓事的,也不用他多说,当下吩咐一个小厮将那抱着自家小小姐的青衣男子带去了后院。颦颦娘亲也不急着上前将夏苏苏抱回来,她不确定经过那一吓之后,她的宝贝女儿还会有精神呆在这个地方接受众人敷衍的祝福。
没办法,任谁的周岁被这样打了个岔,差点被摔了个半死,依然还能够毫不受惊,哪怕是夏苏苏也一样。如果不是最后关头,不知来历的青衣人的出现,难保夏苏苏没个三长两短的。
想起来还有些后怕的夫妻两,虽然对于青衣人的身份还有些疑惑,却还是由着他将恹恹欲睡的夏苏苏抱去了后院。
不知道是吓到了还是刚才的困意这才浮上了脸,夏苏苏在青衣人的怀里拱了拱,觉得还算舒服。虽然比起颦颦娘亲,这男人身上的味道差了点,还隐约有股让她不舒服的感觉,但是凑合凑合还是能睡的。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两只小手紧紧的纠着这个陌生人的衣襟,睡了过去。
眼见自家小小姐睡着了竟然还纠着人家的衣服,觉得讶异的乳娘赶紧跑去想要抱过来。谁知却是抓的极紧,又怕太用力了会把她给弄醒,左右为难的乳娘只好放弃。
还好青衣人的脸色也不是很难看,虽然这小娃娃浑身的乳香味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且还居然流口水吹泡泡,他还是让那娃娃就这样睡在了自己的怀中,甚至还接受了乳娘因为怕小小姐着凉而加上的一条厚绒毯子。
乳娘差人从隔壁夏夫人的院子里搬了张躺椅,让那男人坐下休息。他也不推辞,毕竟一直抱着个孩子站着也是件挺无聊的活,有张躺椅的话起码还能眯一下眼。
原本只打算浅眠而已的男人不一会就沉沉的睡着了,甚至连小厮帮他们把毯子换成了被子都没有发觉。
当外面的宾客们吃罢宴席告辞,天色已经浓黑如墨。这晚一点月光也不见,天空中隐约可以见到磅礴的阴云,一阵一阵,隐约有电光闪过。
在第一个响雷之后,夏苏苏被惊醒了。当然,在这之前,抱着她的青衣男人也已经苏醒,望着怀里似乎受惊了的女娃,略略的皱了皱眉头,便跟着一直等在一旁急的发愁的乳娘进了屋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