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陪他做任何事情,哪怕我什么都不干,就坐在他身边看着他,都觉得非常开心。
那应该就是爱情最初的样子,没有伤害,没有亏欠,没有辜负,所有的丑陋都还没有登台,空气中都是甜美的味道,我知道,我在爱。
我确认,那是爱。
直到暮晨接到那个电话前一秒,我都一直沉浸在自己营造的幻觉里,以为这样手牵着手,走下去,就是天长地久。
我怎么会知道,那通电话之后,我的人生翻开一个新的篇章,从此之后,很多事情,都跟以前不同了。


那时暮晨用的是NOKIA3250,就是那款屏幕跟键盘可以旋转得跟脱臼一样的手机。
我第一次看到活人用NOKIA3250就是他,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一个据为己有的龌龊念头。
他的电话号码我能够倒背如流,可是当时我不知道,除了我之外,还有人甚至早我之前很久就对那十一个数字烂熟于心。
暮晨电话响起之前,我们在KTV唱歌,晚场的价格是最贵的。
说起钱,他总是一副痞子样:“不就是钱嘛,哥哥有的是钱。”他每次说那句话我都觉得他像旧社会的地主,而我就像他抢回来做小妾的民女。
很快,我就知道我的感觉没有错:在周暮晨的爱情世界里,我就是个做小妾的。
当时我正死皮赖脸地点了Twins的歌——《眼红红》。大屏幕上的阿娇美得没话说,我逼迫周暮晨承认我长得像她,他斜着眼睛一边抽烟一边点头:“嗯,都是女的。”
我用非常不地道的粤语唱了两三句,自己心里都觉得愧对Twins时,放在桌上的3250震动了。
我没有看到那个名字是谁,可是暮晨在第一时间内脸色就变了。我看着他接通了电话的同时也拉开了包厢的门。
一分钟之后,门推开了,他靠在门边神色复杂地对我说:“落薰,我有一点事情先走,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我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叫一声他的名字,他就风驰电掣地跑了,我丢掉麦,紧跟着追了出去,却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
其实,我只是想问一问,究竟什么事情那么重要,重要到,这么晚你可以丢下我一个人。
我茫然地回到包厢,屏幕依然还是阿娇那张漂亮的脸。我张开嘴,想要跟着她一起唱,可是却发不出声音来。
那些歌词像写在水面上的字,一行一行地消失——
我最初脸红现在双眼通红,再幼稚还是觉得恋爱如梦。
我眨一眨眼睛,眼睛好痛,我看不到,它是不是很红…


周暮晨深夜落跑的原因很快就真相大白。
第二天我晕沉沉地趴在课桌上,早自习下课,一个自称是我们博郡之草、人送绰号“博郡绿化带”的男生跑来找我。
当初就是因为周暮晨来博郡找他打架,而我偏偏又倒了八辈子霉认识这个祸害,义字当头的我,义薄云天义不容辞地去劝架,才会认识周暮晨,也才会有后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所以,当“绿化带”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态度十分不友善,可是他毫不介意,欲言又止搞得跟便秘似地好半天才挤出一句:“程落薰,你真的跟周暮晨在一起?”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是啊,难道你喜欢他?”
确定了我的身份之后,他的表情变得好奇怪,像是怜悯,又有怜惜,总而言之是同情。
我被他那种目光看得浑身发毛,喂喂喂,有什么事你就说,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没穿内衣似的。
他无语地把我之前对他翻的那个白眼又还给我,然后,真挚诚恳的对我说:“程落薰,你还记得我跟周暮晨为什么打架吗?”
其实我真的不记得当初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两个衣冠楚楚的男孩子,在博郡门口,拼杀得像两个屠夫。
此刻,我心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本能告诉我再听下去我会受到伤害,可是我没有一点勇气去阻止他的口才从便秘变成了一泄千里。
“程落薰,那天他来找我打架,是为了一个叫孔颜的女孩子,你知道吗?”
“昨天晚上,他扔下你一个人,也是为了这个叫做孔颜的女孩子,知道吗?”
我看着他的嘴一张一翕,我很想告诉他,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有什么屁就快点放,别在我面前用这种欲扬先抑的手法,还用问句来制造悬念。
可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我的脑袋里被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塞满了,我觉得自己马上就快要爆炸了。
孔颜,孔颜,孔颜。
她究竟是谁?她跟周暮晨是什么关系?这跟我又有什么联系?
也许是我当时的样子把他吓到了,他问完这两个在他看来是反问句,在我看来是疑问句的句子之后,就再也没敢多啰嗦什么。
最后,他无限同情地丢下一句:“你今天去中心医院住院部四楼就能找到周暮晨。”
我不屑地笑,我干嘛要去找他,我自己的男朋友,我还不相信吗。
他临走的时候再次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了我半天,我用鄙夷的表情回敬了他,不要企图挑拨我跟暮晨的关系,我们是不会分手的。
山无棱,天敌合,我们都不会分手。
那一刻,我是如此坚定地相信自己,也相信暮晨。


我这番言辞在中午放学后跑去中心医院四楼看见暮晨的第一眼就土崩瓦解了。
他手里提着白色的垃圾袋,上面清晰地印着“旺角清粥”的标志。而且,他明显一夜没有睡,黑眼圈很严重,最重要的是,他还穿着昨天穿的那套衣服。
他是那么爱漂亮的一个人,每天不洗澡不换衣服比没吃饭还难受的一个人,一个长那么大没做过一点家务事,连烟灰缸满了都要等保姆去倒的人,居然彻夜不眠地守在医院照顾一个叫孔颜的女生。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是丢下他的女朋友来照顾这个女生!
他让我,怎么想得通,他让我,怎么能不无地自容。
我刚刚叫了一句,暮晨,眼泪就开始掉。
他看见我的时候显然也十分不知所措,我走过去,我听见自己哽咽着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蓝色的帆布鞋,匡威的经典款,还是我陪他一起去买的。
他穿着我陪他去买的鞋子在医院里照顾别人,我觉得我简直快要疯掉了。
我无助地抓住他的手,想要感化他,想要确认一点什么。
我那么彷徨地说:“暮晨,你跟孔颜没有任何关系是不是?只要你说没有我就相信你。”
只要你说,我就信。
在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理智上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答案,可是我的心,它不肯就此死去,它还要挣扎,它还要争取最后一线生机。
病房里那个女孩子背对着门,我看不到她的样子,可是我知道她一定听到了我们所有的对话。
我开始精神失常般地对她叫:“孔颜,你是谁,你别躺在哪里装死,你出来,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原本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暮晨在我开始叫孔颜的名字的时候猛然惊醒,然后拼命地挡住想冲进病房的我,像赶瘟神一样把我从病房门口拖到了走廊。
我在一寸一寸徒劳的反抗中,想起罗素然曾经在她的博客上写过:感情有时像博弈,高招无形。
那时我不懂,而现在,我完全懂了。
彼时,那个躺在病房里一动不动的女孩子,无声地赢得了这场战争。
那才是我跟孔颜第一次见面,她以静制动,任我咆哮呐喊,她不动声色。


4就算世界荒芜,总有一个人,他会是你的信徒。

当孔颜以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坐在净果甜品店里、我的对面时,我的心就像面前那杯椰汁芒果爽一样冰凉。
她倒是很大方,坦荡地说:“你想问什么,只要我愿意说的,我都会说。”
我想了很久,甩出一连串的问题:“那天晚上你究竟为什么进医院?为什么你进医院要给暮晨打电话?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之前在一起,后来为什么分手?”
她拍拍额头,笑出声来。
是我多心吗?那个笑容里,分明有不屑的意味。
她挑挑眉毛,“你问这么多问题,我可没承诺你全都回答,我只回答你前面两个问题。第一,那天晚上我酒精过敏,所以住院;第二,暮晨曾经说过,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有事,第一时间就要通知他。”
她的老练和果断对比我的青涩稚嫩,高下立现,我简直想拿把刀刺在大腿上好让我的下半身不再发抖。
我还想要说什么,她示意我停止,“好了,程落薰,我愿意说的就只有这么多,如果你还要问什么,我都不会再回答了。”
“我能给你的忠告,就是放下这些事情,好好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像你这样来质问我的女孩子,你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可是程落薰,我其实挺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会是她们当中最聪明的一个。”
所谓聪明,大概就是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回到最初一个人的状态去。
我看着眼前微笑的孔颜,心里很清楚,我做不到。
她和周暮晨,合力用利刃在我的心脏狠狠地捅了一刀,从此以后,那个伤口无时无刻都会汩汩的冒血。
后来的时间里,我一直处于元神出窍的状态,她也没有说话。
玻璃窗外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我看着那些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的女孩子,她们是真的幸福吗?
当我以为我很幸福的时候猛然发现原来幸福不过是个幻觉,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孔颜的手机也是3250,她在我发呆的时候给周暮晨发了短信,内容我不知道,但是很快,周暮晨就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他的容颜一如既往的英俊,可是我只觉得,这张脸,对我来说,那么陌生。
他在孔颜的身边坐下来,那一刻,我心里很清晰地走过一声叹息,我知道,在我内心存在的最后一丝希望都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崩溃了。
那个下午,我们三个人都很沉默,时间仿佛停止了,我看着沉默不语的周暮晨,在眼泪夺眶而出之前,我选择了逃离。
其实故事不会停止,我们只是等待,一直到许多许多年以后的某天。
许多许多年以后的我,遇到了林逸舟,才明白许多许多年以前的周暮晨,为什么有许多许多的沉默。


春末夏初,明明空气里已经有了夏天的气息,很多女孩子迫不及待的换上了短袖T和裙子,露出了光洁的手臂和小腿,三三两两地从我身边过去。
我脚上那双刚买不久的匡威有一点打脚,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痛。
我矫情地想起《海的女儿》中可怜的小美人鱼,她一步一步走在刀尖上时,是不是也是这么痛。
我还记得我当初跟周暮晨说起这个故事,说到小美人鱼最后化作了海面上蔷薇色的泡沫时,牙痒痒地说:“要是我,我才不会这么成全那对狗男女,我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当时他说什么来着,好像是这么说的——所以,程落薰同学,你就不配做小美人鱼。
用罗素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来概括他就是:旁观者轻,轻松的轻。
罗素然是我的偶像,她说话总是这么一针见血。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人,永远都不明白,有些代价实践起来,比嘴里说说,要惨烈得多。
到后来,我实在走不动了,索性在马路边上坐下来,把鞋子一脱,把两只鞋子的鞋带绑在一起挂在脖子上,赤脚行走。
地板上的碎石粒嵌进脚板,我已经没有了知觉。
我站在这段爱情的尾声处,看见沿着爱情走向来时的路,原来每一步,都那么孤独,而且辛苦。


听见手机里传来康婕那个傻乎乎的声音的时候,我很努力想控制好自己的气息,可是一张开嘴,我就很不争气地呜咽,呜咽得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摇晃得像是触电一样。
她在那边大声咆哮:“程落薰,是你吗?你怎么了?你说话啊,你被绑架了吗?”
她总是在一些不恰当的时候说一些雪上加霜的话。
好不容易,我稍微平稳了一点,才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是我,我好难受,我好想死啊…”
说完这句之后,之前还有所压抑的悲伤像潮汐汹涌喷发,我对着自己那个廉价的手机嚎啕大哭:“康婕,你快点过来,我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
康婕赶到的时候,我光着脚蹲在双黄线上,所有的车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都会减慢车速,那些探究的眼神从车窗里投落到我身上,我一概不理,用双手围成圈,尽全力将自己抱紧。
其实,我只是觉得有一点冷。
康婕穿着一双绿色的NIKE的人字拖跑到我面前,呆滞的面孔因为充满了疑惑而显得更加呆滞。她像《梅花三弄》里的马景涛一样,把我拖到人行道上,剧烈地摇着我问:“你怎么了?你被□了?”
如果说之前,我还是只是遭遇了失恋,那么在这一刻,我感觉我的生命承受了史无前例的双重打击!除了周暮晨和孔颜那对奸夫淫妇的绝情之外,还有来自我最好的朋友的愚蠢。
因为,在她吼出这句话的时候,身边所有的路人都停下来了,他们迅速以我为圆心组成了一个圆圈。
我从余光里看到有个穿黑色衬衣的男孩子站在离圆心最近的那一圈,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他敞开的衣领中,一枚翠绿的翡翠观音十分精致。
其实,从那一刻起,命运的磁盘就开始转动,我们所有的人,被一只翻云覆雨的大手操纵着,在这个全民娱乐的城市里,奏出了一支青春的骊歌。
而当时,我对后来的一切都不得而知,内心只想吼一嗓子:子啊,带我走吧!
过了好久,周围的人都散了,我才瓮声瓮气的回答她:“我跟暮晨彻底完了。”
这下轮到她呆住了。
因为她明白,这件事对于我来说,也许比被□了更惨。


同一个时刻,孔颜跟周暮晨之间,也掀起了一场口角战争。
孔颜冷眼看着眼前这个愤怒的男孩子,其实相对于他温和的微笑,她更加喜欢他发火的样子,因为后者看起来比较真实。
周暮晨面无表情,只是眼神里有难以掩饰的失望和愤慨:“你知道自己荒唐吗,你知道那天晚上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有多担心吗,你知道我送你去医院的时候一路上多怕你会死掉吗?”
他一边说这些话一边一步一步逼近孔颜,她永远都是这么理智、冷静、不露声色,就算再接近她,也有一种距离感。
可是她哭了,从来没有示弱过的孔颜,在周暮晨逼视她的时候,眼泪铮铮地掉下来。
周暮晨在最开始有一瞬间的震惊,可是紧接着,他伸出手轻轻地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轻声地说:“别告诉我你会为我流泪,我不相信鳄鱼的眼泪。”
无论孔颜是多么顽强坚硬的人,她总还是个人,这句话对她的杀伤力太大,尤其是出自她面前的这个人——这个把她看得比全世界任何人都重要的周暮晨。
她笑了一下,静静地转过声,你走吧。
周暮晨看着她的背影不说话,孔颜的背影永远都是那么孤傲,在顷刻间,他其实有过冲动,过去抱着她,哄哄她。
可是,他轻轻地拍了拍孔颜的肩膀,然后起身离开,自始至终,孔颜没有再转过脸来。


已经是黄昏了,周暮晨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上,路过的行人各个神色匆匆,脸上写满了劳累一天的疲倦。
他忽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声音来自坐在因为堵车而停滞在桥上的一辆奥迪A6里,副驾驶座上的李珊珊,穿着当季的CKT恤,素白的面孔上没有脂粉的痕迹,看上去就像高中生。
当然,是特别漂亮的那种高中生。
她隔着护栏高声喊:“周暮晨,我姐姐呢?”
周暮晨看着她那张与孔颜有七分相似的面孔,心脏顿时有一种剧烈的绞痛,他来不及回答她的问题就拔足朝之前的方向跑去,全然不管车里错愕的李珊珊。
慢慢地,拥挤的车流开始畅通了,A6的驾驶座上,一个粗狂的男声:“那是谁?”
李珊珊瞪了身边这个光头男人一眼:“想什么呢,那是我姐姐的男朋友!”


周暮晨竭力的奔跑,脑海里只有孔颜流着泪的脸。
他记得,李珊珊第一次来学校找孔颜,说“妈妈病了,想见见你”时,孔颜难堪的样子。
是那天晚上,他才知道,外人眼里风光无限高不可攀的孔颜,在刚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亲生父母送给了现在的养父母。
孔颜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生平第一次找他要了一根烟,烟雾袅袅里看他不清楚她的脸。
她说:“因为他们想要个男孩子,可是姐姐已经3岁了,所以就把我送人了。人算不如天算,第三个还是女儿,这是报应吗?”
他当时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暗自发誓,无论她错得多离谱,自己一定要包容她,原谅她。
而此刻,他就在为自己的承诺而奔跑,他想她明白,就算世界荒芜,总有一个人,他会是你的信徒。


在周暮晨离开后没多久,孔颜也起身走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在她茕茕而立,踽踽而行的这些年里,这个男孩子是唯一的、全心全意只爱她一个人的、在她跟别人之间永远毫不犹豫选择她的人,可是现在,连他都来伤害她了。
她有些灰心,可是同时,她又冷笑着告诉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父母都可以抛弃自己,何况只是男朋友。
准确的说,是分分和和无数次的男朋友。
在她喝下那瓶劣质白酒的时候,是带着一种赌徒心态的,她明明知道自己酒精过敏,那天晚上,还是仰着头,悉数而尽。
这种战术的学名叫破釜沉舟。
事实证明确实是有用的,周暮晨在接到电话的第一秒钟就干脆利落地说“颜颜,你别乱来,我马上赶到”。
在那短短的十多分钟的等待里,她想起几年前,她去医院看生病的亲生母亲时,无意中得知自己遗传了母亲的酒精过敏。
而最可笑的是她的亲姐姐和亲妹妹都没有遗传,偏偏就她这个弃婴都遗传了这个毛病。
周暮晨满头大汗赶到的时候,她露出了微笑,那一刻她知道,她依然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住院的那个晚上,周暮晨一直守着她。
半夜醒来,看到他憔悴的样子,她忍着没哭,轻声地说:“当日是因为我跟我说最近有人缠着我,所以你才会去博郡找人打架,才会认识程落薰。”
“后来,你说你坐在栏杆上等她放学,从窗口里看到她在掀开的课桌板下偷偷的喝酸奶,一边喝一边盯着讲台怕被老师看见,那个样子,你一辈子都忘不了。”
可是暮晨,你知不知道,你说起她的时候,眼睛放光,那个样子,我也忘不了。
那种感觉就是,原本握在手里的风筝线,要断了。
他把脸埋进被子里,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哭了。

 
5哪个女孩子年轻的时候没有爱过一两个浑蛋,正常得很嘛。
晚上,周暮晨孔颜家楼下等到她的时候,她没有理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伸手把她拉进了怀里。
此时,在这对情深似海的伉俪之间,“程落薰”这三个字引起的风暴已经彻底过去了,他们爱的天空上出现了一道风雨过后的彩虹。
是夜,孔颜在她的博客上写道: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想要得到的东西,全得靠自己想尽办法去争取,哪怕有时候,争取的方式不那么光明磊落,也没有办法。
很多人暗地里都对我有非议,说我圆滑,说我世故,可是我只知道一件事,如果我自己不保护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保护我。

 

孔颜更新博客的时候,我也在上网,我痛苦得捶胸顿足地在QQ上跟罗素然说:我好想杀了他们啊!
她的QQ头像是一个大胡子,我第一次加她的时候实在怀疑她是不是弄错了号码给我。
大胡子说:“哪个女孩子年轻的时候没有爱过一两个混蛋,正常得很嘛。”
我不依不饶,可是我不甘心啊,我真的不甘心啊。
大胡子发来一个笑脸,他说,将来有一天,你会觉得今天的自己就是井底之蛙,真的。
是这样吗?我茫然的看着电脑屏幕,网吧里有很多男孩子在玩游戏,他们的表情是激动的,眼神是兴奋的,周暮晨不属于这些人。
他跟别人不一样。
大胡子有些无奈,亲爱的程落薰小朋友,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其实没什么不一样,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我做不到她那么云淡风轻,我痛苦地关掉了QQ,拖着康婕走,她一脸的不高兴:“喂,我在玩魔兽。”
我悲愤的看着她,简直想把她吊起来挂到网吧门口示众:“难道魔兽比你最好的朋友还重要吗?”
她想了一下,决定退出游戏:“嗯,还是你稍微重要一点。”
我无意中看到她在魔兽里的名字,居然叫可爱雪莹!那一刻,我真的觉得生无可恋!
我想仰天长啸:这个世界疯了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荒唐!


整个城市里到处充斥着旧时回忆:这条街,我跟他一起走过。这个米粉店,我跟他一起去吃过。这个乞丐,我跟他一起给过钱。这个书报亭,我跟他一起买过杂志。
昔日的浮光掠影在我眼前晃动,我的眼眶又湿了。
康婕这个不知死活的看穿了我的心思,多嘴说了一句:这些事他跟孔颜也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