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姓甚名谁你倒是说啊!”
安心吐吐舌头,心虚地低头对手指:“那个……他,他是……”
糟糕,一路光提醒他走路,安心忘记问他叫什么名字了。
“我叫沈墨。”略有些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沈墨,他叫沈墨。”安心立刻兴高采烈。
姜楠放下手中的汤匙,靠在琉璃台上,双手环胸,冷眼看她:“所以在这之前,你连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就给领回来了?安心,你说温言若知道……”
安心悻悻地瞪姜楠一眼:“所以,你是要跟温言那个变态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吗?”
不等姜楠回答,安心又一把抱住姜楠的手臂,可怜兮兮状,“阿楠,你不能这样对我啦。我才是你最好的朋友,温言跟你只是路人关系对不对?所以你不能当他的间谍出卖你最

亲爱的朋友……”
姜楠只伸出一根食指,点住她额心让她看向餐桌旁的沈墨,压低声音道:“我们只知道他叫沈墨,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一无所知。你就这样将他带回来,万一他心怀歹意…

…”
“你太看得起他了。”人家一个瞎子,穿着并不普通,能对她有什么歹意啊?“再说,吃了饭咱们送他回去就行了。”
姜楠咬牙忍,还是忍不住,终于大吼出声:“安小姐,你当大家都跟你一样闲吗?我下午还有家教要上!”
安心被吼得缩了肩膀,委委屈屈地安抚道:“好嘛好嘛,我自己送行了吧!先开饭吧,他很饿,我也很饿。”
姜楠忍气放她一马,一边瞪她一边将做好的菜端上餐桌。安心于是装没瞧见姜楠那两道用来凌迟她的目光,开开心心拉了椅子坐在沈墨身边,在他手里放好碗筷,又忙不迭帮忙

夹菜:“饿坏了吧?快尝尝看,阿楠的手艺是不是棒极了?”
一餐饭,就在姜楠的若有所思、安心的热情待人以及沈墨的默默无语中结束了。
姜楠赶着出门,拖她进房间嘱咐了几句,大意是快点将他送走不要好心变成了引狼入室等等等等。安心笑眯眯地一一应了,目送姜楠出门,才松了一口气:“所有人都当我脑子

里装的是草就对了……”
温言是,姜楠其实也是!
当然,后来的事实证实了她的脑子里确实装的是草,只是那时候的她怎么可能会承认?
安心关上门返回来,没有预料会见到一幅美男入睡图。
他蜷在沙发里,双臂抱紧膝盖,蜷曲成胎儿在母体中的模样。这个人长得真好看。安心凑近了些,他的眉毛很漂亮,睫毛浓长乍一看几乎不像男人所有。她忽然想起他每每觉得

要被自己甩开丢下时那惊颤的睫毛,如振翅欲飞的蝶,扑闪得让人心生不忍。他的皮肤有一种不真实的仿若透明的质感,薄薄的嘴唇浸润在光斑里,看起来鲜嫩柔软……


许你浮生 第八章(3)

他看起来很年轻,即便睡着,眉宇仍是不安地隆起,虽不失清俊,却感觉十分脆弱。安心蹲在他身边,看了好一会儿,将屋子里的冷气调高了点儿。她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懊

恼地抓着脑袋,不再去想沙发上的睡美男,只烦恼她屡战屡败的面试……
安心原想着等人睡醒了就给送回他家去,哪料到他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夜幕降临。她揉着眼睛呵欠连天地从房里走出来,沙发上的人连姿势都没变。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像炒豆子一样爆响。那人仍然睡得很熟,窗外模糊反射进来些许路灯光,他淡淡的眉目像是蒙了一层纱,有种虚幻的不真实

感。
安心想了想,回屋拿了条毛毯走近他。她的指尖离他还有大约六十厘米的时候,沈墨蓦然惊醒,修长的手指像蛇一样精准地缠到安心的手腕上,剧痛传来,伴着一声模糊却锐利

的冷喝:“谁?”
安心痛得直抽气,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就要被此人卸了下来,却还能从对方脸上看到他那一瞬间的表情,眼睛是黑到至深的幽明,杀气腾腾,像是从修罗地狱走出来的一般。她当

即没出息地吓软了腿:“是……是我。”
这样的敏感,这样的警觉,藏在看似软弱无助之下,竟让她放心地以为,此人无害。呜,她脑子里果然装的全是草。
听出了安心的声音,沈墨迅速放松了劲道,却并未放开她的手,只慢慢敛了一身骇人的冰寒之气坐起身来,有些凉的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腕骨:“还好。”
安心正痛得泪流满面,一听这话立马爆发了:“还好?你捏碎了我的骨头还叫好?我都快痛死了还叫好?你什么人啊你?我好心请你吃饭,好心留你在我家睡到饱,好心想给你

盖毛毯……是,滴水之恩我也没指望你报答了,但你竟然凶残得要捏碎我的手骨,你是不是人啊是不是人啊……”
“对不起!”沈墨很干脆地道歉,摸索着将她拉跌在他身旁,“你的骨头并没碎,我替你揉揉就好了!”
“谁要你揉?”安心仍然气愤,试图从他手中抽出伤得不轻的手来,无奈对方只稍稍用力她就反抗不了,只好气呼呼地别过脸,“哼!”
失败失败太失败了!这个虽失明了但随时一出手都能要她小命的男人,这个随便动一动就是满屋杀气的男人……她眼睛究竟是被什么糊住了啊?
“我并不是天生的盲人!”安心正气着,却忽然听见沈墨如是说道。
这瞬间勾起了安心的好奇心,她转头看着他的眼睛,这样漂亮的眼睛居然看不见,真是太可惜了。想着人家的痛处,她心里的气也消得七七八八了,好奇地问道:“那你的眼睛

是怎么回事?”
沈墨笑了笑:“出了车祸,车子冲断护栏掉下了山崖。”
安心有些受不了他这样低低地说话,低沉暗魅的声音磁得过分,有种华丽的慵懒,简直能让人骨头缝发酥,脚也忍不住发软。这个瞎子,真的跟她白天捡回来的瑟缩无措的人是

同一个?
“所以,是意外啰?”
沈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语气亦是平平的没有半点起伏:“不是,我的车被人动了手脚,那是蓄意的,是谋杀。”
“啊,好可怕——”安心惊叫。她的世界单纯美好,身边的人相亲相爱,唯一不如意的就是长了张娃娃脸害她找不到工作,谋杀什么的也只是出现在电视里,“那是什么人要害

你呢?”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我小叔跟我堂弟策划的,他们……想要我死已经很久了吧。”沈墨叹口气,将头转向她,语气恳切,“我现在不能被他们找到。所以,在我父母回国之

前,我可不可以暂时住在这里?”
“啊?”安心为难,姜楠会骂死她,而温言会劈死她。
可是,他眼睛看不到还被自己的亲人谋害,看起来好可怜哦!
“我保证,我父母一回来立刻离开,绝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困扰,好不好?”沈墨急切地、诚挚地说道,“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回国了,真的,只要住一段时间就好。”
“那……那好吧。”安心到底是心软又善良的姑娘,虽也知道万般不妥,但仍是开口同意了。再说,万一他真的从她家离开便遭了什么不测,她的心估计会一辈子难安的,大不

了被姜楠骂一顿、被温言劈一顿好了!
如此,沈墨便留了下来,直到……


许你浮生 第九章(1)

“你这是打算做什么?”突兀的冷冷的声调蓦地响在身后。
沈墨冷眼看着一案板七零八落被分尸碎骨的菜叶,而她还一刀一刀地不停地机械地剁着……
她以为那是他的脑袋?
沉浸在回忆中的安心吓了一跳,飞快转过身,手中的菜刀没握不住,“哐当”一声砸在地上,躺在离安心的脚不到两厘米的地板上。
沈墨抱着手臂冷眼睨着她因为惊吓而发白的脸,目光缓缓下移,落在那把险些让她变残废的菜刀上,冷冷地撇了撇嘴角:“你要是想吃红烧蹄髈,冰箱里就有现成的。”
说完,他转身走了。
安心微愣之后,大窘,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漫上来。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菜刀,冲沈墨的背影狠狠地装腔作势地挥了两下,嘟囔道:“什么嘛,还不是他突然出现吓人……”
“他不是突然出现,他在你背后站半天了。”安斯莫探了个脑袋进来,恨铁不成钢地摇着小脑袋。
一点儿警惕心都没有,都跳进狼窝了还敢这样若无其事地出神发呆。唉,真让人不放心啊……
不过,那人也是的,居然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了半天,害得他也跟着看了半天,愣没发现有什么好看的。
“哐当”一声,安心刚捡起来的菜刀再度跌落在地。只不过,随之响起的还有安心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因为那刀子落地之前,心情很好地光临了安心的脚背,只是刀背砸在脚背上,并未见血,好险。
安心一边泪眼模糊地抱着脚哀叫,一边还有心情胡思乱想:幸好没剁下来,否则今晚上倒真的要吃红烧蹄髈了。
这父子俩是故意整她的吧?故意的吧故意的吧?
安斯莫看得真切,也吓出了一头冷汗:“你这个笨蛋。”
他话音未落,便见一阵旋风自身边刮过,然后僵硬地停在离安心三步远的地方。
安心抱着受伤的脚蹲在地上,痛得冷汗眼泪一起流。她是个对痛感十分敏感的人,平时玩笑间有人挥来拍去的手重了点儿,她都得痛上好久。最惨的时候是生安斯莫时,顺产,

痛得她后来连叫都叫不出来了,仿佛死过一次一样。
安心泪眼朦胧地瞧见一双大脚停在自己不远处便没动了,心道你个乌鸦嘴,老娘的脚要是真的被宰了看我不赖你一辈子……
她的确需要胡思乱想来转移注意力。
沈墨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微有些喘息,他刚进屋准备换衣裳,猝不及防就听见这么一声惨叫……
目之所及处没见到一滴血,沈墨的嘴角似抽了抽,冷冷一哼,转身走了,“叫外卖吧,小莫,你喜欢吃什么?”
小莫也撇了撇嘴角,看一眼安心,又看一眼菜板上可怕的看不出是什么蔬菜“尸体”的绿色汁液横流的惨状,摇一摇头,跟上沈墨,淡淡道:“我要吃红烧蹄髈。”
“安斯莫……”安心顾不得痛,这小子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嘲笑她?怎么能伙同那个男人嘲笑他伟大又可爱的妈妈呢?太过分啦,明天早餐没有荷包蛋,哼!
安心从厨房里一瘸一拐地出来时,那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已经坐到餐桌旁准备开动了,看见她出来,齐齐抬了头来看她。
明亮的灯光下,那两个人连侧脸的弧度都是那么相似。安心有些呆呆地望着他们同时往自己的汤碗里加醋的动作,只觉得血缘真的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发什么呆,过来吃饭。”沈墨冷冰冰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安斯莫也皱着眉看过来,只是小小的眉宇间有着显而易见的关心。


许你浮生 第九章(2)

安心垮着肩膀,垂头丧气地走过去坐下来。见了桌上的红烧蹄髈,她没忍住冲安斯莫做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完了又哀怨地去瞪沈墨。
不料沈墨也正看着她,黑眸沉沉的,看不出半点情绪。安心又被吓一跳,忙低了头,乖乖吃饭,再不敢作怪。
好吧,被他们鄙视她也认了。
忐忑不安地吃完饭后,安心更加心神不定了。看一眼那两个排排坐着看电视的连姿势都一模一样的父子俩,而她则缩在单人沙发里不安地咬指甲。
他们看电视节目,显然没有遇到像别的家庭为了遥控器大打出手的画面:安斯莫不看动画片,觉得幼稚;沈墨一直只看财经新闻。但现在这个家里不止他一个人了,他于是探询

一般地看了眼安斯莫,却见安斯莫并未反对,眼睛盯着屏幕上的女主播报导一家公司因经营不善而倒闭的消息。
然后沈墨便没想过要换台了,就这么看吧。
这还真是诡异而新奇的感觉,一屋三口人就这么默默地、默默地看电视。
十点钟,是安斯莫不打游戏时的就寝时间。安心实在怕极了跟沈墨呆在同一个空间,忙起身要跟着安斯莫一起进浴室。
沈墨目不斜视,“坐下。”
“啊……哦。”安心以为他有话要说,于是乖乖坐下来。
但是等了又等,那个英俊而冷漠的男人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电视画面切换打出的光影模糊了他的脸部线条,却仍然没能将他变得柔和一点,冷硬得像是熔不掉的钢。
他不开口,安心也不敢贸然开口,于是又开始不安地咬手指。
好不容易安斯莫洗完澡出来了,走到她身边:“安安,你还不困啊?”
“困啊。”安心下意识地回答。
安斯莫抬眼看了眼沈墨,收回目光:“那你还不快去冲凉?快点,我等你一起睡觉。”
安心如蒙大赦,起身急急奔进浴室,胡乱地洗漱一番。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准备得还真够详细的,连她跟小莫的睡衣都是准备好了的。只是她穿上那套干净柔和的睡衣时,脸色

忍不住黑了一黑——竟然是叮当猫图案的。
这个人就是故意在整她就对了。安心欲哭无泪地想,她都多少年没穿叮当猫了啊?这出去一定会被安斯莫那小鬼笑死的。
安心捏着衣角在浴室磨蹭踌躇了良久,终于还是走了出去。偌大的客厅里,居然只剩下沈墨一个人。安心顿时慌了:“小莫呢?”
沈墨抬头看她一眼,依然是波澜不惊的眼神:“睡了。”
臭小子不是说了等她吗?居然一个人睡了,太没义气了。安心一面数落不讲义气的安斯莫,一面拔腿就往安斯莫的房间跑去。
其实不能怪安斯莫那孩子不讲义气的,谁叫她在浴室里磨蹭那么久?那孩子勉强睁着眼睛等了半天也没把她等出来,直接就在沙发上与周公见面了,之后,自然是沈墨将他抱回

了房间。
“站住。”沈墨又是冷冷的一句,依然成功地将安心的脚钉在了地板上。
安心缩了缩脖子,僵硬地回头:“你……你还有什么事吗?”
沈墨起身,顺手关了电视。走近她时,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安心愈发紧张,呼吸都发紧了,偷摸看一眼,连连后退。
有什么话站远点说不行啊,非要凑这么近干什么?数眼睫毛吗?
沈墨没有逼近,只淡淡看她手足无措的模样一眼,脚跟一转,往房间里走去,淡淡甩出一句:“过来。”
安心直觉抬眼去看,见他已经打开了门,就站在门口看着她。安心连连摇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跟小莫睡就好。”
屋子里的冷气已经很强了,她实在没兴趣还跟“冷冻机”呆一起,否则明早起来只怕已经冻成冰棍了。
其实倒不是说安心胆子有多大,面对这个完全摸不透他想干什么的男人,一般人只怕会聚精会神、全力以赴地对待,她却还能分神乱想,实在是因为越紧张的时候她越容易胡思

乱想,改不过来的。
“进来。”沈墨像完全听不懂她的话,声调平平地又说了一句。
安心看看他,又看看那道门,鼓足勇气说:“不要。”
“别让我说第三遍,进来。”沈墨的声调并没有变,然而胁迫意味十足。
安心少见的牛脾气居然在这一刻充分地发挥出来了,脖子一拧,“不要。”
沈墨再无二话,因为他直接朝安心走了过来。安心一见他黑云沉沉的脸,刚聚起来说不的勇气倏地一下就漏了,急急后退,最后干脆想跑。
沈墨当然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倒提了上肩,将她轻轻松松扛在肩膀上,几个大步走进他的房间,用脚跟踢上门,直接将她扔在柔软的大床上。
安心滚了两下才平复过来,头晕眼花得要命,更别说肩膀抵着胃,差点令她吐了出来。遭受这等待遇的安心口无遮拦地发飙了:“你有没有搞错啊?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就欺负弱

小的,你好不好意思好不好意思?”
沈墨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蹲在一排组合柜下翻箱倒柜像是在找东西,“我警告过你的。”
这已经算是他的解释了。话一出口,沈墨的脸更黑了,紧抿着唇仿佛是在生自己的气。他终于翻到要找的东西,顺手丢到安心脚边:“擦一擦你的脚。”
说完,他摔门而去。
欸……安心捡起脚边的药油,满肚子的怒气“刺啦”一下全消了。她看着紧闭的房门,无声地咧了咧嘴角。这个男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面冷心热?


许你浮生 第十章(1)

安心揉完了受伤的脚背,虽然意识还在警戒,然而身体却已经累到了极限,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了,盯着那扇门的眼睛缓缓合上,呼吸均匀而绵长。
没多久,那扇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沈墨就站在门边,暖金一般的灯光下,只见安心朝着门口的方向侧睡着,蜷成小小一团,被子压在身下,双手搁在下巴底下,巴掌大小的脸

蛋被柔软的枕头埋了一大半,晕着金黄光芒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
沈墨又看了一眼,然而眼神一点一点暗下,莫名勾出一抹怒色来。他伸手按下墙边的开关,明亮的房间立刻陷入了黑暗之中,用力甩上门,捞起沙发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打开

了大门。
程槿枫赶到暗夜酒吧时,沈墨已经独自喝了半天酒了。
他赶得有些急,衣裳头发都有些凌乱的样子,用力拍一下沈墨的肩膀,才在沈墨身边的吧椅上坐下来,冲吧台内的调酒师打了招呼才面向低头不语的沈墨:“你老人家催命一样

地将小的招来,不光是为了喝酒吧?”
调酒师送上一杯威士忌,程槿枫仰头一饮而尽。酒杯推过去,又满上。
程槿枫喝酒就喜欢豪饮,他觉得这样才够豪爽,这样才像男人。所以以前沈墨就是程槿枫调笑的对象,因为沈墨的酒量并不好是其一,而他又很懂得控制,在外头喝的酒都一定

要严格调好他能接受的比例,所以没有人能有幸见到沈墨喝醉之后的模样。
有一次程槿枫借酒装疯对沈墨说:“跟你喝酒还没跟娘们儿喝酒痛快。”沈墨听后并不生气,只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然后不多时浩浩荡荡地来了一群女人……那天晚上的程槿

枫,听说是爬回去的。
之后,他再没胆量敢嘲笑沈墨。沈墨不会喝酒有什么紧要,喝酒的能人一大把。想要痛快?跟女人喝酒更痛快?OK,他就一次性让程槿枫痛快得以后再不敢跟女人喝酒。
程槿枫三杯酒下肚,沈墨手上那杯浅色的酒还剩一大半。
“哎,你倒是说话呀!”程槿枫用手肘碰了碰沈墨,“这么晚将人家叫来,不会就为了看你发呆吧?”
沈墨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打扰到你了?”
程槿枫倒也不觉尴尬,嘻嘻一笑:“那倒没有,刚刚偃旗息鼓你的电话就来了。”
程槿枫花心风流,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当然他本人并不认为这是什么缺点,相反的,还常常以此为荣。
程槿枫又灌了一杯:“我听苏扬说,你下午跟我们小莫妈谈判了?结论是什么?”
沈墨盯着杯子里浅色的液体,头顶上的灯打下来,手腕微动,杯里的液体便晃出层层陆离的光芒,澄澈透明,像是那个女人的眼睛。
“哎,要不你说说看小莫妈究竟长什么模样?跟吴灵儿比怎么样?”程槿枫八卦之心顿起,“早上那报纸将她拍得太模糊了,又是侧脸……哎,你倒是说句话啊!”
“她现在住在我那里。”沈墨应他的要求缓缓开口。
“噗——”程槿枫一口酒喷了出来。
怎么说呢,沈墨这个人,心理上有一定程度的洁癖。比如,他住的地方,不喜欢任何人驻足,便是与他确定了未婚夫妻关系的吴灵儿也从未能进入到他那绝对私人的空间。
而现在,沈墨让那对母子住了进去,程槿枫怎么可能不惊讶?
他名下的房产又不是只有那栋公寓,能安排人住的地方那是大把大把的……
程槿枫咳了半天,漂亮的桃花眼里泛着水光点点,有气无力地说:“我说,沈少爷,咱下次能不这么吓人吗?”


许你浮生 第十章(2)

沈墨只淡淡扫他一眼,那意思是:你自己胆子小不禁吓还有脸怪别人?
程槿枫当然也不敢真的怪他,咳了一声,正色道:“你到底怎么想的?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你是因为小莫不肯屈服的原因所以退而求其次将她也接了过来?”
沈墨抿了抿唇,浅浅饮一口酒,依然垂了眼睫看着吧台质感冷硬的大理石纹路。
在程槿枫以为自己又得不到回答时,却听见沈墨低低说道:“我不知道。”
“啊?呃……”程槿枫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敛了玩笑的嘴脸,一本正经道,“老大,你不会……还爱她吧?这事儿……这事儿真的很荒谬你不觉得吗?你那个时候根本连她长

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只能靠想象。而现在她凭空而降,以具体的形体模样出现在你面前,你一点儿违和感都没有?”
沈墨微凝眉,似想了想,才缓缓说道:“她的性格还是那样。”
至于样貌什么的,那很重要吗?
“那,那你不会忘记她当年是怎么对你的吧?”程槿枫沉着脸提醒他,“她为了十万块背叛你,最后跟别的男人好了,而你却险些被你老爸打死,你也不追究了吗?”
沈墨忽然抬起头,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半张脸被头顶上的灯光照亮,有种萧杀的凛冽气息。
然而程槿枫毫不畏惧地看着他的眼睛:“你不高兴我也要说,那个男人叫温言,虽然在C市工作,但一年中总有两个月会跟他们母子住在一起。那天那么凑巧在机场拍到你们,

便是她带着小莫去机场接那个男人。刚刚又是那么凑巧,被我知道那男人的公司最近周转困难……”
“闭嘴。”沈墨低喝,漆黑的瞳孔紧束,眼神坚硬而萧杀,那是一种带着隐隐血光的杀伐的味道,凛冽如冰。
程槿枫亦是恶狠狠地与他对视着,半晌,才狠狠地转开视线,粗鲁地捏起酒杯灌酒,眼底泛着丝丝缕缕的血丝。好半天,他才冷静下来,淡淡道:“沈墨,兄弟一场,我只希望

你好好想清楚,她,究竟值不值得你与全世界作对?”
沈墨沉默不语。
程槿枫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砸下,转身要走,却听身后的沈墨低低的声音:“你,也要与我作对?”
程槿枫心下一凉,倏地转头:“你已经有了决定?”
沈墨让调酒师给程槿枫倒上酒,将酒杯往他面前推去,下巴轻扬,淡淡道:“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可你说……你自己说,那个女人她爱你吗?她值得吗?”程槿枫仍然气得要命,“当年你为她甘愿抛弃一切的时候她是怎么对你的?你现在还要给她机会伤害

你?”
沈墨也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她不会有那样的机会。吴家有动静吗?”
程槿枫白他一眼:“你大少爷现在才想到吴家?吴灵儿倒是什么都没说,那女人对你千依百顺,想也不会跟你闹。但架不住人家有个非常有实力又心疼女儿的老爸啊,吴老爷子

当众发话要你给吴家一个说法。你妈妈今天已经赶到吴家做安抚工作了,总之,你这回的麻烦大了。”
程槿枫叹口气:“你说,你父母虽然对你很严厉,但你如果只要儿子,这事情它就好办多了,你老爸老妈再不情愿也不会忍心自己的亲孙子流落在外。但你偏连孩子他妈一起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