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所有亲近的人问他说何以拥立资质并不优秀的侄儿,白煌解释说:“贲末人心崩坏,英雄不尊律法,恣意横行。我兄弟历尽苦难方重建律法,乃有国家。坏了律法,就是坏了国家,我怎可坏我和哥哥一生的功业呢?”

Chapter3.乱世之玺

  乱世中的传闻很多,在贲末这场乱世中,最缥缈的传闻大概是“贲朝传国帝玺”。

  此时贲朝正统早已沦为傀儡,诸侯们各自为政,都以“上京”和“制霸”为目标,但人民扔倾向于“正统”。谁是贲朝的正统继承者,谁就能在民心的争夺上有优势。野心家都把自己伪装成维护天下之大统的英雄,他们需要的证明就是帝玺。

  这块刻了花纹用以盖在诏书上的石头有非常广大的延伸涵义。

  其实贲朝的帝玺很多,原则上来说皇帝的印信都是帝玺。曾经一度把常用的九块帝玺定为“传国九玺”,作为帝权的象征,但是后世的皇帝得到了珍贵的印石后还是会刻新的帝玺。史家们也说不清到底哪块才算是真正的“传国帝玺”。

  但是忽然有传闻说真正的“帝玺”在一位和贲朝皇室关系很密切的贵公子手中,谁得到这块帝玺,谁就是天命之主。这个贵公子名叫素文纯。

  素文纯在历史中是个很有神话特色的人物,多智近乎妖。

  他曾在淳国和晋国逗留,都受到国王的厚待。素文纯便给两国国主各留了一幅画作为回报。

  淳国国主得到的是一幅水墨山水,晋国国主则得到一幅秋日行猎图,图中锦衣骑士列队张弓,箭指猛虎。画工虽然不错,却也算不得珍品,两幅画都被封入库房,再也无人问津。

  七年之后,淳国和晋国开战。淳国骑兵在晋北走廊的通道被阻塞,虽有强兵却没有用武之地,君臣急得焦头烂额。淳国国主忽然想起素文纯所留的画卷,隐约和地图暗合,于是从库中提出画卷,果然,画卷中的山水位置就是晋北走廊,唯有一条山溪例外。淳国国主明白这是素文纯的暗示,于是令弟弟带领步兵寻觅山溪,绕过了晋国的防线,出其不意地痛击敌人后背,得大胜。但是不幸的是,王弟在最后的冲锋中被箭命中心脏而死。

  这位王弟乳名“闹虎”,而他被射死的场面,恰恰和素文纯留给晋国的那幅射虎图一般无二。

  素文纯一度成为诸侯的座上宾。素文纯也确实有些东西能证明自己与贲朝皇室关系匪浅,不过帝玺方面他则表示藏在隐秘的宝库中,自己也只是握有一些线索,不过素文纯长袖善舞,他游荡在诸侯之间,都被礼敬,很少有人为难他。

  另一个传闻是他有些痴呆,所以见面之后诸侯也不愿意为难他。

  白胤流窜到云墨镇德时候,素文纯恰好在这里落脚。

  云墨镇在宛州与中州之间,并不归属于任何一家势力,这里三教九流的人出没,算是当时比较繁华的商路。作为一支野兵,白胤并没有被刻意地防范,他和素文纯倾谈,结成了知己。

  这算是令人惊异的交情,乱世中彼此交托性命的人,一般都是同乡、旧交或者战友。但是素文纯和白胤的交情,只是因为他俩谈得来而已。史书中说,素文纯性奇诡,说话非常拗口生僻,像是古书中的语言,这也是诸侯相信他来历不凡的原因;恰恰相反,白胤留在史书中的诏书既白又直,甚至很多俚语,譬如他曾经诏谕一位臣子说,“朕就是这般的爷,你若是那般的臣,废话不说也罢!你不对我好,我便也不热脸贴你!”但白胤却和素文纯一见如故,聊得风生水起。这或许是白胤这个人很少揣摩辞意,只靠野兽般的直觉抓住对话的重点,根本不纠结于素文纯那些拗口的典故和譬喻。

  他们准备一起去打一片根据地。

  素文纯在大胤国史中是没有单独列传的,所以他的真实身份一直是个谜。他的出现和消失都很突然,但是显然他在白胤的制霸生涯中意义重大。更重要的是,比起白胤,素文纯似乎更得天驱的重视。这两个人合流,对于隐藏在幕后等待领袖的天驱而言,简直是“天命归一”。

  素文纯非常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长处在于出谋划策,当不得领袖,恰好白胤是个除了能够率领一群男人血战天涯的领袖天赋也别无长处的男人。他们之间非常互补,冰一样的男人和火一样的男人。

  素文纯告诉白胤,接下来他应该向宛州进取。

  这个重大的决策彻底改变了白胤的人生,如果不入宛州,白胤必然会在逃亡的路上死去。在后来的史家眼里,素文纯这一策,就规划出了大胤的未来。但是对于素文纯这种绝世的谋略家而言,这条计策只是随便拍脑袋。他的理由是中州虽然是天下的重心,但是势力太复杂了,宛州在政治上的意义不大,但是富庶。宛州以平国为领袖,似乎很想和秦婴以“阳关”为界划定各自的势力范围,保持脆弱的和平。在这种风气比较温和的地方,白胤的军队就算虎狼之师了,会比较好混一些。

  更重要的理由素文纯没有说,就是那个对白胤和他都很重要的女人,大胤真正的幕后奠基者“蔷薇公主”在宛州。

  他们在云墨镇定下了“经略宛州,坐山观虎”的大略。所谓“虎”,是指天启城中的秦婴,而经略宛州,其实就是要占领平国。原本以白胤的号召力,占领平国简直是驱蛇吞象。但现在不同了,他和“传国帝玺”素文纯联手了。

  素文纯最初可能只是准备和白胤,这个他能与之倾谈的男人,短暂同行。但在诸侯眼中,这代表了一种选择。那个名叫白胤的男子何德何能?转向云墨的目光中,有嫉妒、惊讶、仇视、疑惑,也有景仰和期待。最重要的是,隐藏在幕后的天驱大宗主陆宗吾也出动了。

Chapter4.破阵之舞

  白胤和素文纯都是被天驱选择的人,他们各自的分量还不够,加在一起却非比寻常。白胤和素文纯在宛州崛起的消息传到陆宗吾耳朵里,这位旧天驱的叛逆和新天驱的领袖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命定之人”。最后的天驱们打开地窖,取出破裂的铁甲,再次召集同伴。

  天启败逃之后,陆宗吾并未放弃信念。他宣扬守护的信念,四处招募同伴,藉由魂印兵器对有志平定天下的年轻人进行“初召”。那是天驱的内部仪式,一种神秘体验,从旧时代传承下来,即使原始的教义丢失了,“受召”的武士依然能在仪式中领受古神的启示。

  素文纯和白胤并没有挥军齐进,而是在不同的阵线作战。白胤仍旧带领着他赖以起家的兄弟班底在宛州转战,攻略小城镇,而素文纯则周游四方,游说诸方势力。彼时宛州很有一些有实力的野兵团,他们出于各自的原因不能为诸侯所容,只能靠拼命吃“战争”这碗饭,朝不保夕。素文纯规划天下,示他们以出路,这条路就是:建立新的皇朝。

  而新皇朝的建立者被确立为当时还不算什么大势力的白胤。

  奇怪的是,以素文纯的口才,说清一件事都有难度,游说这些手握强兵的亡命之徒不啻登天之难。更奇怪的是,这个号称和贲朝皇室关系密切的人,对于贲朝的战乱开出的药方却是彻底杀死贲朝。

  但总之素文纯为白胤带来了新的军团新的血液,就像把自己包装为“传国帝玺”那样,他把白胤包装为“天下之望”。

  短短半年的时间里,白胤声名鹊起,慕名来奔的贤才排队拜谒白胤,白胤也在这段日子里按照素文纯的叮嘱恶补文论策略,以便不给贤才留下粗陋无文的不良印象。后来有人评论说,“蔷薇入宛方知帝王家数。”

  其中最最重要的贤才,则是后来胤朝七大姓之中“宛州江氏”祖先,这个家族没有一直做诸侯,而成为宛州商会的领袖,富可敌国。有人评论说江氏不以武力而用钱统治宛州,为大胤朝巩固后方。他家富到连皇帝开战都要问他家借钱的地步。这个名叫【江荆】的男人血脉里都流着黄金,他太懂怎么赚钱了,甚至在乱世中都能开辟出商道来。这个人弥补了白胤最薄弱的部分,后勤。源源不断的金钱成为白胤继续招揽人才和组建新军队的基础。

  江荆这个人也是乱世中的奇葩一朵。他虽然有经略天下的能力,但一直苦于无处发挥。白胤在宛州崛起时他只不过一介小吏,听人说了素文纯为天下规划的格局后,“雀跃而起”说,“此吾主也。”就踩烂官帽去投奔白胤了,果然一拍即合。

  史载江荆初见白胤的时候浑身赤裸,于深夜之间叩拜白胤的军营,对白胤行公卿大礼,口称为臣,说“路遇歹徒,家财并衣裳俱为之夺,幸得全身至此,口手尚在,将军得我,天下有其半。”白胤很喜欢他的做派,于是让他打理马草。一月不到就传来江荆贪污受贿的消息。白胤跑去跟他理论,江荆坦然地说,别人投奔将军,都是带着身家,唯独我裸身来奔,足见赤诚。但我没有钱没法生活,为将军你办事自然也就差着几分精神,所以小小贪污了一些作为“装身之资”。白胤无奈地说那你就少贪一些,不要把事情弄得太大。

  江荆的贪腐并不曾因为白胤的告诫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不过非议他的人居然越来越少。因为江荆很快证明了自己的才干。他给白胤赚的钱远超过他贪污的。后来他的贪腐几乎是种本能,而不是因为需要金钱。在他的观念里贪腐是人类的本能,无法根除,那么只能顺应之,并且利用这种本能。他不仅自己贪腐,也纵容手下贪腐,这令他所部的人极有活力。

  白胤的声望引来了平国的敌意,白胤和素文纯也不甘示弱,直接把目标指向平国首都南淮。

  这是一场蛇吞象的战争,平国当时有战马七万匹和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卒十二万人,民夫也有七万;反观白胤阵营,军中人才济济,随便拎出一个都是将来的列侯,但是全部军团加起来只有四万,且战马严重不足。

  双方隔着白河对峙,平国国君罗子狩命令大军坚守,同时在水面铺起几十座长桥。桥面一尺一尺向着白胤的阵地延伸,一旦和对岸接触,平国大军汹涌而来,白胤的兵力绝对挡不住。罗子狩如此做是因为白胤好出奇兵,他要逼迫白胤和他打阵地战,阵地战以他的兵力优势,必然取胜。

  白胤全军都感受到了这种缓慢而安静的压力,人心浮动,每个人都觉得桥面和河岸连接的时候就是己方灭亡的时候。

  白胤用尽办法试图干扰平君铺桥,但罗子狩采取了全新的造桥技术,在无数射手保护的情况下,桥面还是一条比一条长。白胤不得已将多数兵力交给素文纯,让他转而去攻打南淮,试图逼迫罗子狩撤兵。但素文纯在南淮城下也遭遇到了很大的阻力。

  以当时的战况,相比起来,素文纯那边更有取胜的机会,白胤这边则只是拖住平国主力。罗子狩是当世的雄主,战略上很拿捏得住,罗子狩亲自镇守南淮,而把主力用在了白河。他明白白胤是对方的领袖,而且不可替代,只要杀死白胤,即便是素文纯的心理也会崩溃。

  桥面终于要靠岸了,白胤此时终于显露出亡命徒的本色,他并未向率领大军的素文纯求援,而是准备以自己少量兵力决胜!突如其来的浓雾帮助了他,这一夜白河上伸手不见五指。

  白胤带领小股精锐,跃马跳上了白河上即将完工的大桥,对平国的主帐发动了自杀般德突袭。靠着野兽般的战斗直觉、兄弟们的死志、神奇的好运气,当然也不乏天驱在背后的支持,这次斩首行动一击奏效,平军大乱,自相践踏而走。

  战果辉煌。但这种纯靠勇气、精神和运气的战法根本只是一场“命运的豪赌“,但白胤总是赌赢。

  史家们看来,白河之战是当世天下大势的转折。但对于白胤和素文纯这两个男人而言,天下的转折比不上南淮城里某个名倾天下的女人,【蔷薇公主】。

  蔷薇公主在史书中没能留下名字,她应该姓“阴”,称阴氏女。

  以白胤对她的感情,是必然会封后的,即便她死了,皇后之位也会为她保留。但因为她的名声不好,群臣力劝,乃至于“大事不糊涂”的息虎哲为此在宫中跪了三天三夜,只求白胤不要冲动地把阴氏女册封为后。

  最后还是姬伯松的劝谏起了作用,姬伯松说,听说陛下自认可以为阴氏女放弃天下,那你何苦又用区区“皇后”的俗名来侮辱她呢?白胤说,既然只是区区俗名,你为何要劝谏我呢?姬伯松说,皇帝谈情是雅事,臣下们可是做俗事的。世俗看重俗名,你非要去对抗,跟裸身奔走闹市没两样。

  白胤就算了。

  但他被称作“蔷薇皇帝”却是因为蔷薇公主,天下先有蔷薇公主,再有蔷薇皇帝。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是蔷薇公主娶了白胤,而非白胤想要娶蔷薇公主。

  蔷薇公主的名声所以不好,因为她是那时天下的花魁。

  所谓“花魁”,是指最有名的娼女。她们并不把自己的身体标价出售,但是贵族名士若想有机会成为她们的入幕之宾,馈赠会比一般娼女过夜钱高出百倍。而且愿意不愿意还取决于花魁。贲末是战乱而又糜烂的时代,贵族们都以结交名女人为荣,因此花魁中的顶尖人物在当时甚至有着政治上的影响力。这些聪明的女人用自己的美貌、肉体和狡黠在亲近她们的贵族间斡旋,蔷薇公主又是其中的佼佼者。

  蔷薇公主的生活到底有多糜烂?这个存在多种说法,一种说她是天下的祸水,一种则说她冰清玉洁,只是被贵族逼迫。她十三岁就在南淮城中成名,得“蔷薇”之名,又号“百花杀”。当时平国君主罗惟有宠妃柳氏,后来柳氏色衰,又宠爱庞氏,柳妃为此怀恨在心。她偶然见到蔷薇公主,惊为天人,便引入宫中,教授舞乐礼仪,进于罗惟。

  罗惟宠幸之后赞叹说,“我登位十三年,今夜才知国君之乐。”

  失宠的庞氏妃称柳妃与罗惟胞弟罗子狩有染,又称蔷薇公主私蓄美少年。罗惟震怒间命人彻查,柳妃已经获悉,和蔷薇公主商议。蔷薇公主说,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但我知道柳妃您和王弟确有暧昧,王弟又素有异志,私蓄猛士。这些事情被查出来了,王弟必死,您也必死,您死前一定攀诬我,我也不能活。因此为今之计要救我们三人,只有劝王弟反了。

  于是罗子狩率军冲进寝宫,杀死哥哥,霸占了哥哥的妻子们。

  当时罗子狩麾下有猛士苏穆,带着弓箭冲入宫中,看见明知将死的罗惟正试图杀死蔷薇公主,并说我纵然死了,也不让罗子狩得此天下的尤物。由此可见罗惟对蔷薇公主强烈的占有欲和蔷薇公主之绝色,而蔷薇公主神色镇定,对苏穆说请先生发箭,先生不射,我必死。先生若是射中我,我也不过死而已。

  苏穆乃一箭射死罗惟,并请罗子狩赐他蔷薇公主为妻、苏穆是造反的首功,罗子狩本没有理由舍不得一个女人,但是罗子狩疑心蔷薇公主确有绝色,于是偷偷前往窥看。然后劝苏穆说,这种女人若是嫁给你,你便是三尺儿童带着价值万金的明珠,必然为人所忌,死将不远。于是罗子狩自己收了蔷薇公主。

  罗子狩大概以为自己是国君就没有事,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佩戴蔷薇公主这颗明珠的他也是三尺儿童,相比隐藏在这个女人背后的那两个男人而言。

  白胤,素文纯。

  蔷薇公主是影响了白胤和素文纯一生的女人,也是真正开拓胤朝的女人。

  她是罗子狩的宠姬,又是白胤青梅竹马的好友,还是隐藏在素文纯背后的女人。素文纯称她为“阿姊”,尊敬她就像尊敬老师,心里又爱慕她。

  在南淮城里她是风云人物。因为曾经是罗子狩哥哥的妻子,所以罗子狩不便把她置于宫中,而是让她住在宫外,名义上是寡妇。她结交往来的贵族,为罗子狩招揽贤才,很得罗子狩器重。但是罗子狩也很介意那些倾慕蔷薇公主的男人,他深知这些男人很想把他的女人据为己有。

  蔷薇公主甚至四方周游,见到她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裙下。

  她应该暗地里帮助过素文纯,从而间接地帮助了白胤。

  每个男人都觉得蔷薇公主对自己很好,每个男人都看不透她的内心。但历史留下了铁的证据,她爱的男人是白胤。

  为了白胤,她一路上利用各种仰慕她的男人,从而把她所爱的男人推上皇座。

  “我是个虚荣的女人啊,我希望我所爱的人是天下之主。可是我又舍不得你,只好让你成为天下之主。”后来的话本小说这么演绎蔷薇公主对白胤的爱。

  攻破南淮,白胤和素文纯终于发现双方钟爱的女人是同一个,裂痕由此而生。

  史书记载,从那之后,素文纯居然不再和白胤见面。他们仍旧在同一军之中,却分处两营,素文纯将自己的战略用锦囊装起派人送交白胤,而白胤也默默地按照他的战术进行征伐,这种奇怪的默契说明这两个人的内心都有孩子的一面。

  白胤将自己的战旗改为【火焰蔷薇】,开始征伐宛州各个诸侯。

  平国之外的又一个宛州强国唐国准备对白胤用兵。诸侯们已经把白胤看作和自己对等的敌人了,决心在他羽翼未丰之前扼杀他。此时白胤占了南淮,部属都很精锐,贤才云集,甚至天驱也被编入阵营中,但是人数上还处在劣势。

  此时,一个家族高调地倒向白胤。云中叶氏宣布对白胤效忠。

  云中叶氏,名将世家,威名远播,虽无诸侯之名,但在宛州东部的实力俨然小国。叶家虽然在兵法和武技上都有不传的家学,但他们的效忠更重要在于影响力。贲朝皇室名存实亡,叶家其实已经失去了效忠的对象,他们一直在寻找可以托付家传“名将之血”的人。他们最后选中了白胤,在乱世中用家族所有人的命投下了筹码。

  这并不是素文纯最初的计划,他曾希望白胤先蚕食宛州,更加低调一些,等待中州强国相互倾轧,但叶家的归附瞬间将白胤推到了乱世的巅峰上。唐国在长久的犹豫之后,选择了和白胤结盟。

Chapter5.铁铸蔷薇

  白胤在一统之路上如野马般狂奔是因为蔷薇公主的谋划。她太希望她的男人登上帝位了,不能等下去了。但是经略宛州和夺取中州的难度完全不同,那时中州才是兵家要地,相比起来宛州的战场只是游戏。

  但是一个女人的来信等若打开了中州的大门。

  敖家的家主【敖青】,这是个女人。

  白胤在宛州崛起,“碎国天”秦婴却没有介入干涉,都是因为淳国还在。淳国是秦婴无法彻底消灭的强敌,而支撑淳国的家族就是敖家。

  敖家是淳国的家主,敖青甚至曾是白胤的上司。多年战争之后,敖家人丁凋落,最后敖青以女性的身份成为家主,敖家为了淳国确实已经筋疲力尽了。如果换做一个男人任家主,可能不会作出这么女人的决定。

  敖青信中的意思是,“敖家已经失去征服天下之心,便愿意归附于一个能征服天下的人。”

  幕后控制这一切的人应该是陆宗吾。天驱清楚地知道秦婴背后藏着他们的死敌,黑衣教团。按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他们选择了敖青作为盟友,在背后支持她。事实上敖青一直在北方对帝都施压,秦婴的全部精力都用在攻略北方。乃至于直到白胤和唐国结盟,秦婴才意识到他的真正敌人出现了。

  后世被称为火蔷薇元年的初春,白胤指挥十万大军强攻阳关,打通这道雄关,帝都就在眼前。他就能如自己的女人所期待的那样,进京,称帝!

  秦婴亲自赴阳关指挥作战。此刻天下的重心就在阳关,胜利的人,就拥有天下。

  事实上秦婴是和白胤并称的英雄,虽然历史留给失败者的篇幅总是少一些。

  白胤在宛州崛起的时候,秦婴已经一统中州。他才是当时真正的天下霸主,他的野心只有帝位才能满足。秦婴是挡在白胤面前最高大的墙,白胤想要进京,就得打碎它。

  秦婴是【夏国】的国君,姿容英伟,素有“人样子”之称。他二十六岁继位,母舅殷秀城手握军权,傲慢不驯,经常侮辱大臣,并说,“婴是国主,我是太上国主。”大臣报于秦婴,秦婴只是微微一笑。他广选美妃,整日在宫中嬉戏,又令选俊美的少年,和美妃们扮作夫妇,秦婴则自己冒充流浪的游侠儿,调戏自己的妃子。

  殷秀城觉得秦婴不成气候,渐渐放松警惕,对待大臣越来越苛刻,积怨很深。

  而秦婴此刻已经把那些选入宫中的少年训练成了一支军队。这些少年精通武技,而且口齿伶俐。秦婴觉得时机成熟了,便带着几个少年赴殷秀城的府邸,当天是殷秀城寿宴,秦婴坦然入席。秦婴表示要让少年们为舅舅表演宫中新排的戏码,自己也要下场表演。殷秀城觉得这是在大臣们面前让秦婴出丑的机会,顺势同意了。

  少年们亮出刀剑,左右腾舞,越来越逼近殷秀城的座位。殷秀城隐隐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但也不便直接喊停,于是把场中的秦婴拉到自己的身边。挟持了秦婴,他相信这些少年也不敢造次。

  但秦婴手中也握着利剑,随手刺入殷秀城心窝。

  这就是秦婴的计划,真正的刺客不是少年们,而是秦婴自己。殷秀城以为这个“人样子”只是俊秀,却没有想到日后的秦婴是贲末几十年中最勇猛的名将,每每带领骑兵冲开敌阵,刀斩千人,有“碎国天”的称号。

  杀掉殷秀城后,秦婴派出受他训练的少年们,一夜之间斩杀殷秀城党羽十七人。伶牙俐齿的少年们带着这些人头去军营中宣称叛逆殷秀城已经伏诛。军中各部来不及通消息,只能宣布效命秦婴。秦婴一举收尽军权。

  秦婴非但勇武善战,精于谋略,难得的是有纳谏的雅量。秦婴入主天启城后,群臣高呼万岁,就准备拥立秦婴为皇帝,只有长史杨疾反对。杨疾说,既然已经进了天启,领袖了群雄,尚不知足,还要把皇帝的虚名加于自己头上,是怕亡得太慢了吗?需知乱世里想称帝容易,称帝而不死才难啊!

  秦婴大笑着说,杨长史真是不会说漂亮话啊。

  他重赏群臣,却提拔杨疾为首辅,协助政务大事。

  这场惨烈的战役持续了三天三夜,白胤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阳关也被烧为一片白地。

  他一个人,一匹马,抱着一个女人,孤独地踏入帝都,迎来山崩般的“万岁”声。

  一年后,东陆一统,连远在北陆的奴隶后裔亦跨海归附。

  白胤立国号为胤,年号为火蔷薇,分封天下,但是此刻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希望他雄霸天下的女人。他因她而得天下,又因为天下而失去了她。

  三年后,白胤重建阳关,为纪念十万将士,于阳关前加了一个字“殇”。

  大胤八百年辉煌,于焉开启。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