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公主在一旁蹙眉道:“若真只是一团肉,倒也好了,至少省得惹是生非了。”

叶潜听了这个,心中不解,疑惑地望向朝阳公主。

58叶潜教子(二)

朝阳公主避开他的目光,口中淡淡地解释道:“今日他在御花园中,没事拿着石子到处扔,打到一个侍女的头上,把人家砸得头破血流的,怕是从此破了相。”

阿狸听着母亲这么说,心中颇为委屈,瘪了瘪小嘴嘟哝道:“不是我打的,是煦儿打的。”

煦儿听他这么说,皱着眉头很是不忿,忙起来反驳:“不对,那个石子是阿狸打的,我虽然比他大半岁,可是却没他力气大,怎么可能扔那么远呢?”

阿狸听了这个,顿时把原本狭长的一对眸子瞪得圆亮冒火:“你怎可如此诬陷于我,分明是你砸的!”说着挣脱了朝阳公主的手,挥舞了肥嘟嘟的小拳头就要冲向太子煦儿。

朝阳公主一个抓不住,差点被他拉得一个趔趄。

而那边的煦儿也不是吃素的,他见阿狸挥拳头,顿时也举着拳头冲过来,眼看两只瞪着眼睛的倔小孩就要战作一团。

叶潜见此,忙上前一步,一只手扶住了站得不稳的朝阳公主,另一只手则是单手拎起了冲向前面的阿狸。阿狸陡然被抓住,还气不过,四只爪子上前挥舞,两只肥腿儿踢,两只肥爪儿抓,反正是要拼尽一切向着那个可恨的太子哥哥挥舞。

而煦儿也同时被皇帝赵彘抓住,犹自挣扎,赵彘无法,直接狠狠将其摁在地上,他这才罢了。

叶潜那只扶住朝阳公主的手,是恰好伏在她的腰肢上的。

入手之间,只觉得纤腰婀娜,犹胜当年,恍惚间抬首望,那人飞云斜髻高贵艳媚,烟罗深衣勾勒出玲珑曼妙的身段,一股似曾相识的幽香隐隐袭来。

朝阳公主蹙眉,淡声道:“叶将军,多谢了。”

叶潜心里一冷,放开握住她腰肢的手,怅然若失。

阿狸犹自在他另一只手上挣扎着,此时终于反应过来,回过头来跳脚怒道:“你是何人,为何抓着我不放?”

皇帝赵彘已经制住自己的儿子,心狠地将他挣扎的小身子用脚踏在地上,只看得一旁的叶长云心惊胆战。此时抬头间,却见阿狸对着叶潜叫嚣,当下便嘿嘿冷笑一声道:“他是叶将军,将是你和煦儿的骑射师父,从今日起,你们都必须听他教导。”

地上的煦儿和被叶潜抓在手中的阿狸皆是一愣,纷纷望向叶潜。煦儿是不满地撅了撅嘴巴,而阿狸则是怒眼圆瞪道:“我才不要你做我的师父呢!”说着这话,就要挣脱,无奈叶潜的手犹如铁钳一般根本无法摆脱,他一着急,张开红润粉嫩的小嘴巴,几颗尖锐的小白牙就狠狠地对着叶潜的胳膊咬下去了。

众人皆是一惊,只见阿狸速度极快,而叶潜又距离太近,怕是叶潜必然要被咬了。

谁知道叶潜却迅疾一个反手,还没等众人看明白,他已经将阿狸的两只手反着禁锢住了,阿狸这下子是想咬不能咬,想跑不能跑,只能空自跳脚恼恨。

皇帝赵彘摇头叹息:“他啊,也不知道性子像谁,太过暴烈了,实在是难以教化。”

朝阳公主此时冷目盯着自己的儿子,蹙眉谴责道:“阿狸,你太不像话了。”

阿狸见自己被擒,而皇帝舅舅束手旁观,知道他不会管自己的,忙向母亲求救,软声撒娇道:“母亲,他握得我好生疼痛啊,我手都要断了,快救我。”

朝阳公主收起衣袖,凉淡地坐于一旁软榻上,却是对阿狸的求救置若罔闻。

阿狸哀怨地望了眼母亲,小脸儿简直要哭出来了。

叶潜见此情景,终究不忍心,终于将他放下,谁知道叶潜手刚一松,阿狸已经整个人扑了上来,口里还叫着:“我要抓住你!”

叶潜是万没想到此子如此顽劣,无奈只好再次将他擒拿下。

皇帝见此,哈哈大笑:“阿狸,你好生狡猾!叶将军放了你,你倒是恩将仇报。”

阿狸这次被抓住,终于再次打量了一番叶潜,知道自己是逃不过的,当下也便不再逃,听着皇帝舅舅如此说,颇为冤屈地道:“我又没有要他放我,是他自己放我的……这个是有出处的,这个叫,叫……”他锁着嫩嫩的小眉毛开始想,琢磨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皇上笑道:“兵不厌诈!”

阿狸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啊!”

皇上摇头叹息,边笑边叹息:“叶潜,你瞧,这两个小子都是如此顽劣,特别是阿狸,简直太让人头疼了。我想着让他们跟你学习下功夫,顺便你也替朕教导下他们规矩。”他想了想补充道:“就按照你平日里训练属下的方式教导便可,不必客气。”

叶潜放开阿狸,抱拳恭声道:“微臣遵命。”

朝阳公主一直冷眼旁观,此时忽然望着叶潜道:“叶将军,有劳了。”

叶潜听得这话,心中发热,深深望了朝阳公主一眼,点头道:“公主,客气了。”

此时阿狸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委屈地活动着自己被捉红了的小手,慢慢磨蹭到了母亲身边撒娇。

一旁的叶长云终于也解救了自己的儿子煦儿,此时见了阿狸这般情态,不禁笑道:“阿狸从小性子猛,力气又大,好好学习武艺,说不得将来像潜一般,成为一个上阵杀敌的将军呢,到时候必然能攻城掠地建功立业。”

坐在旁的朝阳公主闻言,却瞥了眼叶长云,淡声道:“阿狸生来便是王侯,有一生享不尽的富贵,又何必非要去建功立业呢?再者说了,我只得阿狸一子,惟盼他一生平安罢了,那些虚无的功名不要也罢。如今跟着叶将军习武,也只是希望能够磨砺一下性子,免了哪天又惹了祸事。”

皇上闻言,凝视着自己的阿姐半响,笑着摇头叹息:“阿姐,原来女人当了母亲之后,想法总是会变的。”

朝阳公主挑眉轻笑:“那是自然。”

一旁的叶长云经朝阳公主那么一说,脸上便有些讪讪的,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叶潜在一旁却看向朝阳公主身边的阿狸,只见他依旧委屈着小眉小眼,瘪着犹如樱桃一般娇嫩的小嘴儿,两只小肥爪牵着朝阳公主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撒娇。后来仿佛见朝阳公主脸色稍缓,他便立马得寸进尺,将梳了小抓髻的大脑袋埋在朝阳公主的怀中,在里面腻歪磨蹭,眉眼也不委屈了,开始做出小孩儿笑嘻嘻的娇态来。

朝阳公主在叶潜的印象中,除了床榻之上,其他时候总是清冷凉淡的,可是此时低眉间却是不经意的温柔细腻。

叶长云正哄着怀中的煦儿,抬头间却见叶潜只盯着朝阳公主那母子瞧,便出言轻声提醒:“潜,时候不早了,你什么时候出宫去?”

过了春节,叶潜已经二十一岁了。这个年纪的男子,若是在大炎朝,原本应该是好几个娃儿到处跑了。叶夫人对于叶潜的婚事很是着急,便再次亲自上门来催,对于叶潜收养的三个孤儿,她不能接受:“都是半大的孩子了,懂得事的,他们自然明白你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这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长大了就跑了。”

叶潜不想惹母亲伤心,可是他更不想听到这个话题,当下皱眉道:“母亲,他们都是战乱中的孤儿,无父无母。再者说了,便是跑了又能如何,如今孩儿还是会视他们为亲生儿子一般对待。”

叶夫人无奈:“好好好,你可以把他们当做亲生儿子,但是你不能不娶妻啊,你看大炎朝的男子,像你这么大年纪的,又是堂堂的远征侯,怎么会一直孤身一人,身边连个侍奉的女人都没有呢!”

叶潜不言语,只低头看案上文书。

叶夫人再劝说道:“怀柔郡主已经等了你三年了,你还要耽误人家到什么时候?”

叶潜冷笑:“我没有要她等。”

叶夫人着急地道:“可是人家要等你啊,我儿如此俊秀年轻有为,多少女人爱煞了你,这个怀柔郡主便是一个,她早就说过,非你不嫁呢。”

叶潜冷声道:“那我也没有办法。”

叶夫人想了想道:“你为什么不想娶她,莫非你是嫌弃她只是个郡主,是想尚公主吗?”

叶潜闻听此言,心中猛然一突。

谁知叶夫人却开始左思右想,掰着手指头琢磨:“可是如今宫中年纪相当未嫁的公主,却并没有啊,要不然依照咱们家的地位,就是娶个公主进门也是足够资格的啊!”

叶潜听了,烦闷地起身:“母亲,您若得闲,便去逗弄下大哥家的孩儿,或者去赏赏花看看月,这些都是好的,为何非要在儿子面前如此唠叨?”

叶夫人却依然不走,拄着拐杖语重心长地道:“潜,你便是现在不想娶妻,先在房中纳几房妾也是好的啊!”

叶潜反感地皱眉:“我不喜欢。”

叶夫人旁敲侧击道:“你身边那个秋娘,我看着是极好的,温柔贤淑,在你身边侍奉这么久了,这不就是个上好的人儿吗?”

叶潜摇头道:“母亲,您想得太多了。”

叶夫人无法,最后道:“我不管,你既不要秋娘,那我就去问问长云,那个怀柔郡主什么时候嫁到我们家!”

叶潜听了这个,想起那个刁蛮郡主,越发头疼,可是对母亲他吼不得怒不得,更是冷不得,一时也无计可施。

怀柔郡主自从那日得了太后的许诺后,巴巴地等着三年之约,如今眼看到了时间,便颠颠地跑进宫去求见太后:“太后娘娘,我这三年里一直在庵中吃斋念佛,保佑您老人家身体康健长命百岁呢!您老人家可要为我做主啊!”

太后近日被自己兄长各种撺掇,正是对叶家极为不满的时候,对叶潜自然也是没什么好感,看着怀柔郡主依然想嫁叶潜,不由得沉下脸说:“你也不必一心嫁给叶潜,总是要看看这敦阳城里其他王侯子弟,难道就真没个能比得上他的?”

谁知道怀柔郡主却认真地道:“太后娘娘,我已在佛祖面前发下誓愿,若是今生不能嫁叶潜,我便剃了发,当个尼子。”

太后闻言皱眉:“好,哀家便问问皇上,请皇上做主吧!”

怀柔郡主一听很是欢喜,忙上前替太后捶腿,口里还谄媚地道:“太后娘娘,您对怀柔最好了!”

太后却摇头,凉声道:“你也不要抱太大指望。如今皇上翅膀硬了,怕是不认娘了,哀家说的话,人家不一定听呢!”

怀柔郡主不闻世事,一心只知道叶潜如何如何,哪里知道敦阳城里这两年的风云呢,当下只甜笑道:“太后说哪里话,皇上他总是要听您的。”

59第五十九章

对于成为太子和小侯爷这两个小娃儿的授业师父,这是叶潜万万没想到的。

若单单只是煦儿也就罢了,这原本就是他亲姐的儿子,是他姐姐叶长云将来几乎一生的指望,也是叶家整个家族的依托。在适当的时候予以辅佐矫正,不要让这个幼苗长歪,这是叶潜所不能推辞的责任。

可是如今多了一个阿狸,这让叶潜一下子束手束脚了。那个阿狸,他远远见过几次,总是不忍细细去看,以前唯一的一次接触便是那次后花园丢失事件。以前他总以为这应该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让人想疼到心坎里的那种乖巧可爱,那也是他不能言说的梦里的一个渴望。

可是这次的事情,让他明白,果然一切美好只是远观罢了。那个女子手牵着的幼童,是那么的顽劣不驯。

御花园中的小小操练场上,当叶潜站在两个幼童面前,看着他们用稚嫩的眸子防备地望着自己时,越发地感到肩上的担子之重。若是一个教不好,别说皇上皇后和太后,便是阿狸背后的朝阳公主,怕是已他不敢面对了。

前些日子还几乎老拳相向斗作一团的阿狸和煦儿,如今早已经是手拉着手同一战壕的亲密伙伴。两个人顶着圆滚滚的小脑袋,抬头小心地望叶潜,望了一会儿,却见叶潜没什么表情,阿狸便偷偷地对煦儿道:“别怕,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你是太子,天底下除了皇上舅舅你最大!”

煦儿担忧地皱眉头,小声道:“可是他是我舅舅啊。”煦儿虽然小有顽劣,可是久经母亲教导,知道没有舅舅就自己没有,自己和舅舅荣辱共享原为一体。舅舅教训外甥,据说是可以的。

阿狸哼了声:“他可不是我舅舅!我虽然不是太子,可我的母亲是公主,若是他敢对付我,我便去哭给母亲看,母亲不管,我就去皇姥姥那里哭,看他到时怎么办。”

煦儿听了阿狸这番话,顿时有了底气,于是和阿狸相挽着手,上前朗朗叫道:“师父,今日我们要做什么?”

叶潜自然将他们的窃窃私语听在耳中,不禁觉得好笑,面上也就不似之前那么严肃了,开始浮现出淡淡的笑来。

阿狸察言观色,看出变化,顿时笑逐颜开:“师父,不如你教我怎么用剑吧!”

叶潜知道皇上说是自己教两个娃儿骑射功夫,其实无非是借此机会磨炼下他们的性子罢了。要知道这两个孩子分别是三周岁和三岁半,小胳膊小腿儿又短又粗,整个都是一团软糯,哪里能骑得马拉得弓,就这还一心想着舞剑?是剑舞他吧?

当下他略一沉吟,便道:“若要学武功,这第一件要做的便是蹲马步,蹲马步若是打好了,才能开始学习用剑。”

阿狸听了,很是失望,小脸蛋顿时拉了下来:“蹲马步有什么用?”

叶潜答道:“马步是练武之人要修炼的第一门基本功,旨在练习精、气、神,只有练好了马步,才能在骑马射箭舞刀弄剑上有所进展。若是不练马步,则一切武艺都犹如空中楼阁,沙上建桥。虚无飘舞之物,毫无根基,风吹楼倒,水冲桥毁,不过是顷刻之间的功夫。”

阿狸和煦儿听了,都不禁皱紧了小眉头,一张哭脸好不可怜。

叶潜说完,看了看他们二人,问道:“你们是愿意只学了一些皮囊功夫糊弄父母,还是想学扎实的本领呢?”

阿狸忙点头,抡着浑圆的小胳膊虎生生地道:“我自然是要学习真本领的!”

煦儿忙也跟着喊道:“我和阿狸一样的。”

叶潜满意点头:“好,既然你们都同意了,那我们今天便开始练习马步吧。”

当下叶潜对两个孩子讲解了姿势,教导他们练习,又扶着他们的身子纠正姿势。开始之时,两个孩子由于新鲜,还真能假模假式的伸着那肥嘟嘟的小胳膊小腿儿,憋着小红脸蹲马步。可是时常一长,他们便开始哭丧着脸,受不住了。

阿狸先叫唤起来:“不行啊,叶潜,我不行了,我不练了!”说着一屁股摔倒在地上了。

煦儿见此,也跟着歪倒在地上。

叶潜皱眉,冷声问道:“阿狸小侯爷,请问您刚才叫我什么?”

阿狸摸着摔疼的屁股,没好气地道:“自然是叫你叶潜,怎么,你不叫这个吗?”

叶潜冷笑:“看来你在扎马步前,先要学会什么叫尊师重教了。”

阿狸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屑地道:“我就不学!”

煦儿一旁见叶潜生气,忙道:“师父,阿舅,别生气,阿狸和你开玩笑的。”煦儿自小得母亲教导,知道要听舅舅的话,要尊重舅舅,是以他在叶潜面前先有了几分怯意。

叶潜却不听这些,冷声命道:“站起来!”他在军营中训练军士习惯了的,这一声令下,却是不怒自威,听得一旁的两个小娃俱是一愣。

阿狸自小性子就烈,又向来得众人宠爱,别说别人,就是太后和当今皇上都对他百依百顺呢,可从来没有人敢像叶潜这么对他说话,于是他在楞过之后,顿时怒了。当下前仇旧恨一起来,开始撒泼一般在地上打滚,把自己的小肥身子滚得真如一团肉,一边滚一边怒嚷道:“我就不起来,就不起来,你能奈我何,难不成你还敢打我吗?你看着我母亲不在就打我?你欺负小孩子!” 一边嚷着,细眸一边偷偷地瞅着叶潜这边观其反应。

阿狸是有把握的,这一招是他在家出发前早就想好的,他就不信此招一出,那个叶潜还真敢把他怎么样。

谁知道叶潜却冷目望了他片刻后,便径自叫过来煦儿:“煦儿,你是要继续练习扎马步,还是要学着阿狸小侯爷一般,练习打滚?”

煦儿大大的眼睛看看地上滚得成个球的阿狸,再看看严肃的舅舅,弱弱地道:“那我还是扎马步好了。”

叶潜满意地点头:“好。” 不愧是他的外甥。

于是煦儿在叶潜的耐心指导下,继续开始蹲马步了,而叶潜则在一旁向他解释扎马步的基本要领,以及许多好处。

可怜的阿狸小侯爷此时已经滚得头摇发乱,浑身衣服都布满了草屑和泥土,他是确实有些累了的,可是偷眼瞅向叶潜,却丝毫没有过来服软的样子,他心中颇为沮丧,自己无聊地又滚了下后,终于摸摸已经发疼的屁股,没趣地停下了打滚的动作。

可是他看看叶潜这边的方向,那甥舅二人一个学一个教好生投入,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啊。当下没有人叫他起来啊,他也不好意思起来,只好继续躺在那里,胖乎乎的手指头无聊地抠着地上的泥巴,眼巴巴地望向这边。

叶潜其实一边为煦儿讲解,一边自然注意着阿狸这边的动静,他见他停下动作,以为片刻后他自己便会起身,可是谁知道这孩子年纪虽然小,但却是个倔脾气,躺在那里竟然真得一动不动,只眼珠子到处看。

几柱香功夫后,就在阿狸小侯爷躺得屁股都要疼了,烦得几乎要自己蹦起来的时候,叶潜终于走到了他面前。

叶潜居高临下地皱眉望着地上那个耍赖撒泼的小男孩,凝目看着他的眉眼相貌,可是除了那一双眼睛狭长得像极了朝阳公主,其他却是没有几分相似。

或许最不像的就是性格吧,朝阳公主虽然凉薄冷漠,可是却从来不是这样子暴烈倔强的性子呢。

叶潜忽然回忆起那个有过数面之缘的淮安候,难道阿狸竟然像他吗?可是淮安候明明看着儒雅温和的呢。

阿狸好不容易等到叶潜来到自己面前,以为他会喊自己起来,当下赶紧倨傲地撇脸看它处,只耳朵竖着听他说话。可是谁知道一等等不来,二等也等不来,最后他无奈了,猛地自己跃起,瞪眼道:“你到底要我躺到什么时候?”

叶潜见他如同一个小胖兔子般跳起,倒是始料未及,再看他脸颊眉毛上都沾了草屑,却还气势汹汹的小肥模样,心里想笑,不过还是故作严肃地绷着脸,转首问煦儿道:“煦儿,我是否曾让阿狸小侯爷躺在地上?”

煦儿乖巧摇头:“师父,没有。”

叶潜转首望向阿狸,一本正经地问:“阿狸,是谁要你躺在地上的?”

阿狸自知理亏,哼了声,扭过头去。

叶潜见他不再强词夺理,也并不落井下石,便道:“阿狸,你也和煦儿一起继续练习扎马步,如何?”

阿狸耸了耸小肩膀,貌似无奈地动了动小眉毛:“好吧,那我就给你个面子。”

就在叶潜教导两个孩子的时候,皇上正在长寿宫中,饱受太后的冷漠和质疑。

皇上左看右看,颇为无奈地道:“叶潜此人向来固执,所以一直不曾成婚。不过如今母后亲自提起此事,那无论此子是如何顽固,朕也必将命他速速成亲,母后以为如何?”

太后听了,脸色稍缓:“彘儿,你能明白那就最好。那个叶潜,哀家瞧着虽然看似谨慎低调,可是骨子里的心却是大得很呢!如今他们叶家势力日渐庞大,你这做皇帝的,自然也要心里有个数。”

皇上忙赔笑,连连称是。

太后满意点头,忽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其实哀家催你为叶潜赐婚,还有一件事,心里一直有疑惑呢。”

皇上听了,颇为不解,忙上前道:“母后有事,但请只说,朕自然全依母后意思行事。”

太后缓缓摇头,叹息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你阿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的事情从来都不对哀家说,哀家也不好问。哀家最近这些时候,总是担心着她呢,因为哀家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是叶潜以前竟然与她还曾与她有些关系呢。”

皇上一听,面露诧异,忙问:“母后,这是哪里听来的消息,实在太过荒谬!”

太后脸色不悦,瞪了皇上一眼道:“你且别问,只是尽快为叶潜赐婚便是。”

于是这一日,叶潜忽被皇上急召,开始并未多他想,可是谁知一进御书房,天子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半响,随后忽然开口道:“叶潜,你年已二十有一,确实也该成亲了。大学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若是连家小都无,又怎么去替朕匡扶社稷,扫平四海呢!”

叶潜一听,心中不解,忙问:“皇上,末将——”

谁知道皇上却一摆手,以着不容置喙的语气道:“朕明你择日于怀柔郡主完婚。”

叶潜皱眉,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沉声道:“皇上,末将无法接旨!”

皇上一听,面上不悦,恼道:“叶潜,你竟然敢抗旨!”

叶潜抱拳,坚定地道:“请皇上处罚便是。”

皇上看了叶潜一眼,目光深沉地道:“你不必着急抗旨,先回去面壁思过几日,再做决定不迟!”

回到家中,叶潜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之前一向对自己袒护有加的皇上忽然下了这么一道圣旨?

而就在他皱眉沉思时,忽然听到外厅有吵闹喧哗之声,随后便听到周围侍卫的喝斥声,还有秋娘的痛呼声。叶潜忙推开窗向外看去,却只见怀柔郡主风风火火,眉染急怒,正悲怒交加地立在自己的庭院中。而在她身边,秋娘狼狈地摔倒一旁,府中管家正急忙搀扶。

怀柔郡主见了叶潜,咬唇凝视了他片刻,终于开口道:“叶潜,你为何不愿意娶我?”

叶潜见她如此,心中却是越发反感。

其实细细看其眉眼,这个怀柔郡主倒是和朝阳公主像了那么三四分,可是略相似的相貌不同的人和性格,这反而让他更生不快之心。他如今虽已贵为远征侯,可是无论是下人侍卫还是普通百姓,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可是对这个公主,却是从来不假辞色的。当下他厌倦地皱了下眉,冷笑一声道:“我不愿意娶你,所以你就使了法子逼着皇上赐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