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佩瑛道:“不错,我们虽没有义结金兰,但亦已是情如姐妹。”说至此处,心中不由得暗暗觉得有点愧对奚玉瑾,她相信奚玉瑾绝不会下毒害他父亲的,但如今却使她蒙上不白之冤。

  侍梅道:“韩小姐,我拜托你一件事情。”

  韩佩瑛道:“什么事情?”

  侍梅道:“捎一样东西给我们侄少爷。”

  韩佩瑛诧道:“你们的侄少爷?我不认识他呀!”

  侍梅道:“他是和奚小姐一起走的,他们二人已经定了亲了。你见着了奚小姐,一定就可以见着他了。”

  韩佩瑛吃了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你说什么?奚小姐和你们的侄少爷订亲了?”正是:

  姻缘岂是生前定?乱点鸳鸯事亦奇。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两大魔头来夺宝

  一双鸳侣各分飞

  侍梅道:“是呀,这事我也料想不到,他们相识还不到一天。头一天晚上见面,第二天早上就,就……”韩佩瑛道:“就怎么样?”侍梅道:“我们的侄少爷就把订婚戒指套在这位奚小姐的指上了。”

  韩佩瑛蓦地想起,当她爹爹喝了九天回阳百花酒,突然发现中毒之时,孟七娘怒气冲冲地赶来,不由分说,就要把奚玉瑾置于死地。后来她在奚玉瑾的衣袋中找到了一枚戒指,这才住手不杀奚玉瑾的。韩佩瑛仿佛记得孟七娘当时好像说了一句话,说是看在这枚戒指的份上,才放开奚玉瑾的。另外她好像还提起一个人的名字,只因韩佩瑛当时吓得呆了,没有听得清楚。

  韩佩瑛道:“你们的侄少爷叫什么名字?”

  侍梅道:“他名叫辛龙生。”

  韩佩瑛失声叫道:“不错,孟七娘说的正是龙生二字。”

  侍梅一听便即明白了,笑道:“当然是不会错的了,这枚戒指正是孟七娘给我们的侄少爷,留给他作娶妻的聘礼的。”笑得甚是凄凉。

  “难道这当真是一枚订婚戒指?但奚玉瑾为了啸风,不惜破坏我的婚事,闹出了围攻百花谷的风波。她又怎会和别人订婚?”可是孟七娘为什么见了这枚戒指就肯饶了奚玉瑾?这个丫头说的,恐怕也不全是捕风捉影之言?”韩佩瑛越想越是糊涂,不由得半信半疑了。正因她全副心神在想着这件“离奇”之事,以至对侍梅莫名其妙的异样笑声,也没有留意了。

  侍梅也没有发觉韩佩瑛面色不对,还在笑着说道:“这才真是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呢!韩小姐,你不为他们欢喜么?”

  韩佩瑛讷讷说道:“欢喜,欢喜……但我不敢完全相信呢。”侍梅道:“你见着他们就相信了。”韩佩瑛道:“对啦,你刚才托我捎什么东西?”

  侍梅取出来一个绣荷包,说道:“这是侄少爷叫我绣的,他忘了带去,麻烦你给我带给他。”韩佩瑛颇感诧异,为什么一个小小的绣荷包,侍梅如此郑重其事?

  侍梅道:“我们虽是下人,但也不能失信。这是我答应给他绣的。”原来侍梅一直在暗恋着幸龙生,希望他见了这个绣荷包,纵然不会回心转意,至少也该记得她。

  韩佩瑛自己也是心事重重,无心多问,当下将绣荷包收了起来,说道:“好吧,我倘若见着他们,给你转交便是。”

  韩佩瑛下了山,心里想道:“玉瑾如今不知身在何处?这件事情,只有见着她才能明白了。”

  奚玉瑾此时正在和辛龙生去找她的哥哥,可是他们却走错了路。

  原来那日奚玉瑾和碧波躲在山洞里偷听,偷听任天吾的大弟子余化龙和朱九穆谈话,初时他们在房间里没有发觉,后来在他们走出来的时候,却听到了山洞里似有声息了,他们一时间还不敢断定是否有人。

  余化龙十分机警,狡猾亦不亚乃师,立即打了个手势,向朱九穆示意,叫他不可马上搜索。却将任天吾代丐帮押运韩大维的藏宝的路线故意说错,诱令偷听的人上当。这一招奚玉瑾虽然聪明却也没有料到,她和辛龙生跟着错误的路线追下去,结果当然是越走就和任天吾这帮人距离越远了。

  且说奚玉瑾的哥哥奚玉帆担当任天吾的副手,护送这批宝藏,他只知道任天吾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却怎知道任天吾心怀叵测,正和敌人串同谋夺这批宝藏。这批宝藏是要护送到距离洛阳五百里外的紫萝山去送给义军的,山道崎岖,驴车载重,本来就走得慢了,任天吾力持稳重,一不许走夜路,二不许“轻率”通过险峻之处,必先派人先行探路,回报之后,方许前进,而他所选择的这条路线,偏偏又是最为荒凉,险处最多的。他的理由是必须保密,所以绝不能走人多的大路。这样一来,走得更慢了,每天至多不过走五六十里路,奚玉帆虽然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而且他知道任天吾老成持重,迟到两天总胜于途中出事,自己年轻识浅,也不敢另作主张,一切听他安排。

  任天吾走了七八天,兀是不见西门牧野和朱九穆那班人按照计划来到,心中也是十分焦急。这一天来到了青龙口,走出山口,就是紫萝山义军的势力范围了,任天吾又下令停止前进,叫人先去探路。

  奚玉帆道:“这是最后一道险关了,不如稍微冒险,赶快过去,免得夜长梦多。”

  任天吾说道:“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后一程,尤其需要小心。”暗自思量:“糟糕,糟糕!难道余化龙竟没见着西门牧野么?今天他们若是不来,可就没有机会了。”

  奚玉帆道:“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叫探路的人走远一些,和紫萝山的义军取得了联络,请他们前来接应。”

  任天吾想了一想,说道:“也好,那么就是你去吧。”心想支开了奚王帆,若然找到机会,那就可以更便于行事了。

  就在此时,忽听得胡笳声响,一队骑兵突然从山上驰下,四面展开,迅速便把丐帮的车队包围起来。骑兵是蒙古骑兵,领头的两个人正是西门牧野和朱九穆。原来他们二人在那天激战之后,各自受了一点伤,故此来慢了两天。至于这一小队骑兵,则是蒙古军中精选的武士。

  这两大魔头同时来到,任天吾自是喜出望外。当下装作又惊又怒的神气,拍马向前,大喝道:“任天吾在此,可不容你们鞑子猖狂!”唰唰两剑,首当其冲的两名蒙古军官登时落马。用的劲力恰到好处,剑锋划破了这两名军官的甲衣,却连他们的皮肉都没伤着。

  西门牧野喝道:“好呀,任天吾!你本来不是丐帮的人,却来丐帮作保镖。你这老儿爱管闲事,我且看看你有什么本领?”声到人到,呼的一掌拍出,腥风扑鼻,在任天吾左右的两名丐帮头目给这腥气一冲,晕了过去。

  任天吾叫道:“你们后退,让我对付这个魔头!”朱九穆哈哈笑道:“如今乃是两国之争,谁和你讲究单打独斗的江湖规矩?放箭!”一声令下,飞箭如蝗。

  丐帮弟子舞起藤牌防身,但驾车的骡马和胯下的坐骑却是无法保护,转眼间都给射毙。丐帮弟子奋勇向前,和蒙古骑兵步战。马上和马下交锋,丐帮弟子甚是吃亏。

  任天吾的坐骑也给乱箭射毙,西门牧野大喝道:“任老头儿,知道厉害了么?”任天吾喝道:“叫你见识我的七修剑法!”青钢剑扬空一闪,抖起了七朵剑花,西门牧野的坐骑双目给他刺瞎,四蹄屈地,西门牧野也跳下马来,冷笑说道:“别人怕你的七修剑法,我却不惧。七修剑法又怎么样,看你能奈我何?”掌风剑影,假戏真做,打得十分激烈。方圆数丈之内,沙飞石走,旁人竟是插不进手来。

  奚玉帆展开百花剑法,身似水蛇游走,专削蒙古骑兵的马足,剑光所及,健马哀号,转眼之间,也有十多个蒙古骑兵给他杀得滚下雕鞍。双方混战的形势,渐渐拉平。

  朱九穆见是奚玉帆,哈哈一笑,说道:“好小子,你是我手下败将,也敢逞能?”奚玉帆喝道:“我正要找你这老魔头算帐,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朱九穆冷笑道:“凭你这点微末之技,也能伤得了我么?”奚玉帆拼着豁出性命,咬紧牙根,狂风暴雨般的攻去。朱九穆发出了“修罗阴煞功”,掌风呼呼,寒飙卷地,周围数丈之内,好像变成了冰窟,旁人也是不能立足其间。

  朱九穆连发数掌,只见奚玉帆面色铁青,显是受到阴寒毒气的侵袭,但剑法依然未乱,倒是不禁一怔,想道:“才不过两个月,怎的这小子的功力似乎大大增进了?”殊不知这不是奚玉帆的功力大增,而是因为他自己在那天和韩大维硬拼了一掌,元气大损,修罗阴煞功的威力也打了折扣的缘故。

  另一方面,奚玉帆又因为喝了“九天回阳百花酒”,身体确也增进了可以抵抗寒毒的功能。

  但虽然如此,双方的功力毕竟还是相差甚远,奚玉帆仗着“九天回阳百花酒”的功效对抗朱九穆业已打了折扣的修罗阴煞功,开头二三十招,还可以勉强对付,三十招过后,只觉如坠冰窟,越来越冷,皮肤起栗,牙关也禁不住格格打战了。

  这队蒙古骑兵,乃是大军中精选出来的武土,人人都是十分剽悍。丐帮弟子也是人人抱了必死之心,奋勇抵抗。

  一场恶斗,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蒙古骑兵的损失比丐帮多了一倍以上,可是由于双方众寡悬殊,蒙古骑兵本来的人数是比丐帮多了三倍的,互有死伤之后,尽管蒙古骑兵伤亡的更多,但却也更占到了优势了。

  奚玉帆眼看丐帮弟子伤亡累累,心里又惊又怒,但在朱九穆掌力笼罩之下,自身难保,却又如何能够冲出去救援?

  朱九穆哈哈大笑道:“好小子,那日给你侥幸逃脱,如今在这绝路,你还想有人来帮你吗?嘿,嘿,今日只怕你是有翅难飞了!你还不甘心束手就擒吗?”

  眼看丐帮就要一败涂地了,不料朱九穆话犹未了,忽见三骑快马如飞而至,为首一人喝道:“原来又是你这两个老贼在这里横行霸道,好呀,今日我们就要决雌雄!”来的这三个人正是公孙璞、宫锦云和谷啸风。朱九穆和他们都是曾经交过几次手的,宫锦云也还罢了,公孙璞和谷啸风的武功却是与他相差不远。而且宫锦云虽然较弱,她的父亲黑风岛主宫昭文却是他最顾忌的一个人,如今宫锦云和这两个本领高强的少年联袂而来,朱九穆纵然艺高胆大,也是不禁暗暗吃惊了。

  原来谷啸风那日找不着奚家兄妹,却碰上了公孙璞和宫锦云。三个人遂同往丐帮打听消息。

  路上宫锦云说道:“谷大哥,我是肚皮里装不住话的,你休怪我直言。”谷啸风已知她的脾气,笑道:“宫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宫锦云道:“依我看来,你的舅父只怕不是好人。”

  谷啸风怔了一怔道:“何以见得?”

  宫锦云说道:“你知道你为什么找不着奚姑娘吗?老实告诉你吧,她是给你的舅父骗走的。”当下将她躲在韩佩瑛的绣床之下所见所闻的事情都对谷啸风说了,谷啸风这才知道,原来任天吾竟然造谣说他和韩佩瑛幽会、私逃,不禁大为气愤。

  宫锦云又道:“我看你的舅父到韩大维的家里来,根本就没有安着好心。我亲眼看见他在韩姑娘的房中翻箱倒箧,也不知是要找寻什么。看来多半是想趁火打劫!”

  谷啸风对这个舅父殊无好感,心里想道:“舅父曾在我的面前极力诋毁韩伯伯,说韩伯伯是私通蒙古的奸细,如今已证明是假的了。但却不知他是挟嫌造谣,还是由于误会所至。若是后者,那还情有可原。”又想:“不过妈虽然和他失和,兄妹从不往来。但妈也说,舅父虽然专横固执,但为人还是方正的。在武林中舅父也算得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该不至于是觊觎韩家的宝藏吧?”

  这天晚上,他们混在难民之中进了洛阳,当晚就见到了丐帮的总舵主陆昆仑。

  从陆昆仑口中,谷啸风知道了奚玉帆已经来到,并且是跟着任天吾押运韩家那批宝藏去给义军去了。

  谷啸风吃了一惊,官锦云却在旁冷冷道:“如何?现在就快要到了水落石出之时了!”

  陆昆仑莫名其妙,说道:“宫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谷啸风因为兹事体大,不敢隐瞒,说道:“宫姑娘疑心我的舅舅觊觎韩家的宝藏。因为她曾经见到舅父在韩家搜索。”

  陆昆仑怫然说道:“任老先生德高望重,怎会如此?”

  宫锦云冷笑道:“只怕到了你们相信之时,后悔亦迟了。”

  谷啸风连忙说道:“宫姑娘也是出于一番好意,即使是看错了我的舅父,我也不会怪她的。陆帮主,不如这样吧:我们三人也赶去帮忙押运这批宝藏如何?”

  公孙璞也是爽直的人,说道:“不错,这倒不是为了防范谷兄的舅父。人多一些,风险也总可比较少些。”

  陆昆仑是相信任天吾的,但听了谷啸风的话,谷啸风也似乎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的舅父,想了一想,便道:“也好。有谷贤侄和你们两位同去,我当然是更可以放心了。”

  且说谷啸风他们三人及时赶到,谷啸风看见任夭吾正在和西门牧野恶斗,虽是吃惊,心上的一块石头却也落了地,想道:“毕竟是我错疑了舅父了。”

  奚玉帆和任天吾的形势都是十分危险,谷啸风由于感到错疑了舅舅,内疚于心,说道:“公孙大哥,我去斗西门老贼,请你对付这姓朱的老魔头。”

  公孙璞道:“好!”举起玄铁宝伞,当作五行剑使,一招“举火撩天”,刺将过去,朱九穆识得厉害,侧身还了一掌。

  奚玉帆脱出身来,便与宫锦云联手,狠杀蒙古骑兵,救出许多被包围的丐帮弟子。混战的局势,渐渐又有利于丐帮了。

  谷啸风看见公孙璞力战朱九穆,并没吃亏,放下了心。忽听得任天吾一声大叫,喝道:“老魔头,我与你拼了!”抬头一看,只见任天吾给西门牧野一掌打个正着,任天吾迅速还了一剑,这一剑也刺伤了西门牧野的左肩。

  任天吾叫道:“可惜可惜,算你这老魔头侥幸,没有刺穿你的琵琶骨。”西门牧野冷笑说道:“任天吾,看你这几根老骨头还能够挡得我的几下化血刀!”两人口中骂战,手底又已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