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元化暗自思量:“明霞岛主的名头倒是可以当作一道护符。扬州百花谷的奚家来头也是不小。有他们二人在此,纵然胜不了乔拓疆,也可以吓他一吓。不过我那高氏娘子恐怕不愿意让外人知道底蕴,此事好不好让他们插手呢?”

  正自踌躇未决,杨洁梅问道:“奚公子,你说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却又为何?”

  奚玉帆道:“听说舍妹玉瑾曾与杨姑娘有一面之交,我刚从海外归来,尚未知道舍妹下落,只知道她到了江南。”

  杨洁梅淡谈说道:“原来你是来找我打听妹妹的消息的。不用说得这样客气文雅,我是辛十四姑的丫头,令妹则是以千金小姐的身份到辛家来冒充丫头的,我可不敢高攀。”

  奚玉帆很是不好意思,说道:“杨姑娘别这么说,舍妹多蒙照拂,我曾听得韩佩瑛姑娘说过,我可还要多谢你呢。”

  杨洁梅道:“不敢当。你要知道令妹的下落,我倒知道。”

  奚玉帆大喜道:“杨姑娘可以告诉我么?”

  杨洁梅冷冷说道:“当然可以,我还要向你贺喜呢!”

  奚玉帆怔了一怔,道:“喜从何来?”

  杨洁梅道:“令妹如今已是贵为江南盟主文逸凡的掌门大弟子的夫人,亦即是未来的盟主夫人了,这不是天大的喜事么?”

  奚玉帆呆了一呆,说道:“此话当真?”

  杨洁梅冷笑道:“我们都曾经去喝过喜酒来了,焉能有假?”

  邵元化有点诧异,说道:“是呀,文大侠给他的掌门弟子成婚,我也曾收到他的请帖。怎的你做哥哥的还不知道?”

  奚玉帆做梦也想不到妹妹这样快就嫁给了辛龙生,心里想道:“这可叫我怎好意思和谷啸风见面?瑾妹也是莫名其妙,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怎能如此轻率?啸风为她闹出婚变,惹起偌大风波,想不到如今竟是这么个结局,唉,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过米已成炊,我这个做哥哥的也是无法挽回,只好由她去吧。”当下定了定神,答复邵元化的问话:“我是刚从明霞岛回来的,是以尚未知道。”

  邵元化见他神色不定,知道此中定有蹊跷,他是个老于世故的人,当然也不会去探问人家的私事,当下哈哈一笑,说道:“这么说,对奚兄倒是一个意外的喜讯了。”

  杨洁梅冷冷说道:“你既然是为了打听令妹的下落来找我的,现在知道了也未为晚,你这个新做了大舅子的人,应该赶快去见新妹夫啦。”

  邵元化说道:“两位刚才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奚兄和家人团圆要紧,我也不便多留你们啦。”

  奚玉帆道:“不,还是应付乔拓疆这伙人的事情要紧!如今我已经知道了舍妹的下落,迟一天早一天见她,都是一样。”

  邵元化道:“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来的话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我不想耽搁你们太多的时间。我知道你们也是有事在身的,我不敢勉强留客了!”说话之际,神色极为冷淡。

  这番话大出奚玉帆意料之外,心里想道:“本来说得好好的,何以他突然又变了主意,这番说话,分明是等于下逐客令。

  奚玉帆是个热心肠的人,还想和邵元化再说,说明他是自愿留在邵家,共御强敌,一片诚意,绝非出于勉强。话未出口,厉赛英却先说道:“我们本领低微,留在这里本来也是无济于事。邵老前辈既然不欢迎我们,我们告辞便是。”

  邵湘瑶急道:“爹爹,人家一片好意,你怎么反而要把客人送走?”

  邵元化不睬女儿,却对厉赛英说道:“厉姑娘别误会,我实是一来因为不愿误了你们的正事;二来也不愿你们插手这件事免得有什么意外,我可担当不起!两位的行李我已叫人拿请恕我不远送啦。”

  话犹未了,只见两个小丫头果然已经各自提着一个行囊来到,交给了奚、厉二人。

  邵湘瑶十分过意不去,但她既不能与父亲吵闹,厉赛英又是接过行囊立即就走,她只好代父亲送客,送出大门,便与他们殷勤道别了。

  路上奚玉帆道:“这位邵老前辈的脾气真是有点古怪,不知什么缘故,突然要赶我们?他说的那两个原因,分明是藉口!”

  厉赛英道:“不是邵老前辈古怪,依我看来,内中古怪的恐怕是那位高氏夫人。”

  奚玉帆说道:“咱们在邵家,都未曾见过邵元化的两位妻子,你怎知道那位高氏夫人古怪?”

  厉赛英道:“你没有听见那位杨姑娘适才透露的口风吗?邵湘华的那套掌法,恐怕就正是这位高氏夫人教的。”

  奚玉帆道:“对啦,这件事我也正是百思不得其解,要想问你。你们明霞岛的武功听说是一向不传中土的,何以邵湘华的掌法却和你相同。你怀疑是那位高氏夫人教的,难道她和你们明霞岛有甚么关系吗?”

  厉赛英道:“恐怕是有点关系的了,但我还不敢断定。待我弄清楚了一件事情,再和你说。”

  奚玉帆道:“什么事情?”

  厉赛英若有所思,对奚玉帆的问话好似听而不闻。奚玉帆心里想道:“她既然说了要弄清楚才和我说,想必是现在还不愿意告诉我。倒是我多此一问了。”他本来不是一个好事的人,厉赛英不说,他也就不再多问了。

  厉赛英想了一会,忽道:“帆哥,今晚我和你回去。”

  奚玉帆怔了一怔,道:“回哪里去?”

  厉赛英道:“回邵家去呀!”

  奚玉帆道:“他既然不欢迎咱们,咱们怎好回去?”

  厉赛英笑道:“当然是偷偷的回去,不让他们知道呀!”正是:

  哑谜心头难自解,欲明真相学偷儿。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回

  廿年委屈安能忍

  一死何辞誓报仇

  奚玉帆踌躇道:“这个不好吧?”

  厉赛英道:“我想探明一事,没办法只好学一次偷儿了。”

  奚玉帆拗不过她,心里想道:“若给邵元化发现,可是不好意思。不过,我可以藉口是回来助他御敌,为了英妹,说一次谎那也是要的了。”

  待到三更时分,两人悄悄的进入邵家后园,幸喜无人发现。

  厉赛英在奚玉帆耳边悄悄说道:“我去搜那婆娘的卧室,你在外面给我把风。”她所说的那个“婆娘”,自是指高氏夫人了。

  奚玉帆吃了一惊,连忙说道:“高氏夫人武功深不可测,你莫闹出事来!”

  厉赛英笑道:“不用担心,我有明霞岛秘制的鸡鸣五鼓返魂香!”

  奚玉帆忐忑不安的跟着她走,绕过假山,穿过花丛,到了那座红楼下面。厉赛英正想上去,忽地觉得背后似乎有人,回过头来,却只见奚玉帆跟在她的后面。

  厉赛英小声问道:“是不是你碰了我一下?”

  奚玉帆诧道:“没有呀!”

  厉赛英说道:“奇怪,我分明觉得腰部微微一酸,我还以为是你无意之间碰着我的穴道呢。”低头一看,吓得几乎失声惊呼,幸而瞿然一省,赶紧咬着舌头,这才没有叫出声来!

  原来她腰间悬着的那把青钢剑,只有剑鞘,剑却不知到哪里去了!

  此时奚玉帆也发觉了,也是像她一样,张大了口,说不出话。

  两人游目四顾,蓦地眼睛一亮,只见那把青钢剑就插在附近的一棵桃树上,剑柄兀自颤动。

  不问可知,这是厉赛英受了“暗算”,拔剑插树,正是那个人玩的把戏。

  奚玉帆定了定神,说道:“这个人想必是来警告你的,咱们还是走吧。”

  厉赛英惊魂稍定,心想道:“这人来去无踪,有如鬼魅,只凭这手轻功,已是远远在我之上。刚才她要伤我,易如反掌。如此看来,只怕当真乃是警告,并无太大的恶意。”跟着又想:“邵元化是不会做这种事的,那姓高的婆娘,她的来历若然我所料不差,她也不该有如此高明的轻功。”

  惊疑不定,厉赛英正想放弃原定的计划,刚刚拔出剑来,准备和奚玉帆悄悄出去,就在此时,忽听得“轰隆”一声,邵家的大门给人撞开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喝道:“邵元化,你关上大门就挡得住我吗?快出来回话!”这个人正是乔拓疆。

  排列在乔拓疆背后的还有五人之多,他的副手钟无霸,那姓焦的汉子,以及那个驾车汉子都在其中。还有两个奚玉帆曾经在明霞岛和他们交过手,却还未知道他们名字的大头目。

  邵湘华首先从里面跑出来,喝道:“好呀,姓乔的恶贼,我正要找你!”

  乔拓疆回头问那姓焦的手下道:“就是这个娃娃吗?”

  那姓焦的汉子道:“不错。还有那个丫头也正是杨大庆的女儿。”

  乔拓疆哈哈一笑,说道:“老天爷安排他们聚在一起,这可真是再好不过,省得我多费许多气力!”

  那姓焦的道:“还有更巧的呢,那姓高的婆娘也正是邵元化的小老婆。”

  乔拓疆哈哈笑道:“我知道了,你这次办事很得力,回去我定重重赏你。嘿,嘿,邵元化,你还不出来答话,我可要下手了!”

  杨洁梅紧紧跟在邵湘华后面,道:“华哥,你退下去吧。你爹爹会来保护你的。”

  邵湘华心中悲苦,想道:“爹爹在这紧急的关头,只怕是不愿意再理我了。”伸手与杨洁梅一握,说道:“梅姐,咱们今日生则同生,死则同死。和他们拼了吧!”

  话犹未了,楼上一条黑影,俨如掠波巨鸟般飞掠下来,后发先至,挡在邵湘华和杨洁梅的前面,说道:“你们两个退下,不许你们动手,待我和乔舵主说话。”这个人不问可知,当然是邵元化了。

  邵湘华吁了口气,心中得到安慰,想道:“爹爹毕竟还是关心我的。”紧紧握着杨洁梅的手,在她耳边悄悄说道:“咱们暂且听爹爹说话。”

  武玄感和龙天香跟着出来,和邵、杨二人靠拢,大家都是手按剑柄,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