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岛主道:“你这野丫头胡作非为,也该让你吃点苦头才好。哼,我现在没工夫管这闲事,有话先要问你!”

  原来黑风岛主来到了海砂帮总舵,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之后,说是要独自和女儿见面,帮主诚惶诚恐的带他进来,就退出去了。

  宫锦云强作镇定,笑道:“爹爹,我倒没有吃了什么苦头,只是他却给西门牧野的化血刀伤了。”

  黑风岛主盯了公孙璞一眼,说道:“他、他是谁?”

  宫锦云低声说道:“爹,他就是你的女婿公孙璞呀!”

  公孙璞道:“宫老伯,小侄记得曾见过你老人家,只是当时彼此不知,请老伯恕罪。”

  黑风岛主哼了一声,道:“我记得你这小子。”

  宫锦云道:“爹,你怎么可以这样骂他?”

  黑风岛主面挟寒霜,说道:“公孙璞,你是不是愿意娶我女儿?”

  公孙璞道:“小侄以前不知与令嫒有婚姻之约,如今业已知道,自当早日迎亲。”

  黑风岛主道:“你妈应允吗?”

  公孙璞道:“妈最疼我,我和她说,她会答应的。”

  黑风岛主点了点头,说道:“这么说,你们两人倒是真心相爱了?”

  宫锦云连忙捏了捏公孙璞的手心,示意叫他快改称呼,公孙璞为人老实,可并不笨,当下说道:“岳父大人,请恕小婿有伤在身,不能给你老磕头。”

  “黑风岛主冷冷说道:“且慢!你叫我岳父,还嫌早一点儿!”

  宫锦云说道:“爹,你怎么啦?你说过的,这头婚事是你亲口答应他的爹爹的,如今你要悔婚么?”

  黑风岛主道:“我只有这个女儿,做我的女婿,就该听我的话!”

  公孙璞心想:“也得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宫锦云连忙说道:“爹,他不听你的话,我也会叫他听你的话的。璞哥,是吗?”公孙璞无可奈何,只好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黑风岛主说道:“好,那么我倒要问问你了,听说你是在蓬莱魔女的金鸡岭上,做了他的手下,还想把我的女儿也带上金鸡岭去,有没有这回事?”公孙璞道:“不错!”宫锦云道:“爹,这和我们的婚事又有什么相干?”

  黑风岛主道:“哼,不相干?公孙璞,你可知道你的爹爹是怎么死的?”

  公孙璞说道:“爹爹死的时候,我才周岁。不过听妈说,爹爹是误练毒功,走火入魔死的。”

  黑风岛主道:“不对!你爹是给蓬莱魔女害死的!”

  公孙璞道:“我不相信!妈怎会骗我?”

  黑风岛主道:“我不想说你母亲的坏话,但我也不能不告诉你,你的母亲当初并不想嫁给你的爹爹,他们一直是同床异梦,后来甚至反目成仇。你爹的死因,你妈并没有对你说实话!”

  公孙璞道:“爷爷也是这样说的,难道爷爷也骗我么?”

  黑风岛主道:“不错,你爹是因走火入魔而死,但若是没有蓬莱魔女和他作对,迫得他在桑家堡不能容身,以他的武学修为,安心静修,焉知他不能解脱走火入魔之难?是以溯本追源,蓬莱魔女虽没有亲手杀他,他也是给她害死的!如今你不报杀父之仇,反而听仇人差遣,你对得住你的爹爹么?”

  公孙璞道:“妈给我取个小名,名叫去恶。她说你爹爹是个坏人,你长大了可不要学他的榜样。”

  黑风岛主大怒道:“这么说你是只想做你母亲的孝顺儿子,把杀父之仇也置之脑后了。哼,只知有母,不知有父,你还算得是个人吗?”

  公孙璞怒气上冲,冷冷说道:“父母之恩,同样深厚。但是非善恶,却也不能不分!”

  宫锦云劝道:“爹,这是他的家事,你又何必多去管它?”黑风岛主道:“锦儿,我曾经告诉过你的,你就忘记了么?好,你忘记了,我再告诉你一遍。一来我和他的爹爹是好朋友,二来蓬莱魔女也是我的仇人!”

  说至此处,黑风岛主怒火勃发,缓缓举起手掌,说道:“你想想看,这小子依附我的仇人,我岂能让他与你成亲?哼,非但如此,我、我还要——”

  公孙璞道:“宫老伯,你容不得我,你把我杀了好了!”

  黑风岛主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说到一个“杀”字,掌心距离公孙璞的脑门已是只有三寸。

  宫锦云连忙攀着父亲的手臂,说道:“璞哥,你就少说两句。爹,你且慢动手,听我一言!”黑风岛主道:“你要说什么?”宫锦云道:“你要杀他,请先杀我!”

  黑风岛主道:“好呀,你已长大了,自己会飞了,只要丈夫,不要爹爹了么?”怒气未敛,右手却已慢慢放了下来。

  宫锦云道:“爹,孩儿愿意永远留在你的身边,只是你不肯要我罢了。其实这也不是什么为难之事,你让我和璞哥成了亲,你不但不会失了女儿,还多了半个儿子呢。”为了保存公孙璞的性命,她已是顾不得害羞了。

  黑风岛主冷笑道:“他不把我当作仇人已经好了,我还能把他当作女婿么?”

  宫锦云说道:“璞哥性情是倔强一点,但只要你待他好,我相信他会渐渐改变,会听你的话的。”偷偷向公孙璞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叫他暂时不可顶撞自己的父亲。

  黑风岛主道:“好,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饶他。不过,他可得答应我一件事。”

  公孙璞不声不响,宫锦云道:“爹,你要他答应什么事情?”

  黑风岛主道:“你们两人跟我回去,我要他三年之内不能离开黑风岛,磨练他的心性,待他心性平和,肯听我的话了,那时我自会允许你们成亲。”

  原来黑风岛主其实也并不是想杀公孙璞的,他的目的只在于取得桑家的两大毒功,有三年的工夫,他自信总有办法能令公孙璞将那两大毒功的秘诀默写给他。

  公孙璞心里想道:“三年不能离开黑风岛,却叫我如何向柳姑姑交代?而且中原正是战云密布,我又如何能够在海外一个荒岛度过三年?”

  宫锦云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璞哥,你就为了我的原故,答应爹爹吧。”

  公孙璞好生为难,宫锦云似乎知道他的心意,说道:“你嫌三年的时间太长了,是么?爹,你就减为一年吧。”

  黑风岛主道:“这又不是做买卖,哪来的讨价还价?”

  宫锦云笑道:“爹,你就当作一桩交易好啦。你不是漫天讨价,孩儿也算不得是就地还钱。”

  黑风岛主心想:“这小子落在我的手上,一年工夫,大概也够啦。”于是说道:“好,爹爹磨不过你,依你好啦。”

  公孙璞道:“宫老伯,我可以答应到你的黑风岛住一年,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黑风岛主说道:“啊,你也和我讨价还价了,是不是要我给你治伤?哼,只要你听我的话,不用你说,我自然会给你治伤的。”不料公孙璞却道:“不是。”

  黑风岛主怔了一怔,说道:“啊,你不是要我治伤,那又是什么?”

  公孙璞道:“我答应了楚大鹏,替他们五个帮会中了化血刀之毒的人治伤,请你等我十天,待我办了这桩事情,我再跟你回去。”

  黑风岛主心念一动,说道:“十天?我可没工夫等你十天!这样吧,我替你办这桩事好了!”

  宫锦云道:“爹,你会医化血刀的毒伤么?”

  黑风岛主道:“化血刀与七煞掌大同小异,凭我数十年的功力,料想这点小事也难不倒我!”

  公孙璞道:“这就更好了,宫老伯,我把解毒的方法说给你听,或许也可以帮你一点小忙。”原来公孙璞正是想要黑风岛主自愿代劳,让洪圻这些人早日医好伤的。因为他们的性命其实只有三天,等不了十天这么久的。

  殊不知黑风岛主也正是要他说这句话,他懂得了解毒的方法,对“化血刀”的秘奥就摸索到几分。

  公孙璞见他说得如此有把握,只道化血刀与七煞掌真是有共通之处,自己再把解毒的方法告诉他,他就更可以对症解毒了,却不知是上了黑风岛主的当。

  岛主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也好,你把解毒方法告诉我,可能更快一些。”

  他得了解毒之法,出去一会,还不到半个时辰,果然就把那七个受伤的人都带了进来,那七个人齐声向公孙璞道谢。

  黑风岛主笑道:“你看我答应给你做的事,是不是已经做到了?”

  公孙璞又惊又喜,心想:“这魔头果然是有通天彻地之能,即使是我功力如初,医七个人,至少也得两三天,他却只用了半个时辰!”

  当下说道:“是宫老前辈医好你们的,你们却怎来谢我?”

  洪圻说道:“宫老前辈说这全是看你的情面,我们怎能不来谢你?公孙少侠,这次你为了我们的事如此热心,我就是医不好也是一样要谢你的。”

  楚大鹏道:“宫岛主,难得你老人家这次到来,好坏也得留两三天,让我们稍尽地主之谊。”

  黑风岛主忽地面色微变,说道:“我没工夫听你们罗嗦,公孙璞,你答应了我的,现在快跟我走!”

  说罢一手拖着女儿,一手拖着公孙璞,立即疾跑出去。众人都是不禁愕然,心里想道:“怪不得人家都说这老魔头丝毫不通情理,果然名不虚传。”

  公孙璞给他拖着飞跑,心中也是很不舒服,说道:“宫老伯,我答应跟你到黑风岛去,就绝不会食言。不用你拉,我自己会走。”

  黑风岛主也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分,把手一松,道:“好,只要你说话算数就行!跟住我走,不许离开!”

  忽听得一缕箫声远远传来,音细而清,宛如鹤唳九霄,黄莺出谷。宫锦云尚未觉察,公孙璞是自小练童子功的人,听觉特别灵敏,一听之下,已知是武林天骄檀羽冲的箫声。公孙璞大喜叫道:“檀叔叔,我在这……”“这儿”两字未曾说得完全,黑风岛主倏地一指向他点来,幸而宫锦云是和他拉着手走的,见他忽地一个旋身,左臂扬起,反手戳出,骇叫道:“爹,你做什么?”

  公孙璞大惊之下,倒跃三步,只听得黑风岛主沉声喝道:“不许声张!”

  公孙璞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黑风岛主在海砂帮总舵之时,早已听得武林天骄的箫声了。“原来他是怕檀叔叔来到,把我带走,怪不得要赶快离开,如今他是要点我的哑穴!”当下说道:“宫伯伯,我绝不会违背诺言,你放心好了。但檀叔叔远来,请你准许我和他见上一面。”

  黑风岛主道:“不许你这么多事!”放开女儿,又来拉他。公孙璞性子倔强,不由得生了气,说道:“宫老伯,你强迫我走,我就偏不走了。”撑开宝伞防身,挡住了黑风岛主双掌。

  这一下倒是令得黑风岛主无可奈何,公孙璞有宝伞防身,他要取他性命容易,要迫他就范,急切之间,可是不能点着他的穴道。

  正在纠缠,只听得箫声戛然而止,武林天骄已是在他们前面现出身形,喝道:“原来是你这个魔头,你敢戏侮我的侄儿!”

  黑风岛主道:“哼,你也不问清楚,谁欺侮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