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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或者,只是不喜欢他罢了。

他明白,自己的心里有一头兽,嗜血,凶残,长在黑暗之中,伺机而出,想要吞噬周围的一切。

他竭力控制着这头兽,可是当他在她身上轻柔小心地动作时,这头兽开始膨胀。当她不经意发出一点点哼声时,便仿佛火星落在了无边的枯草上,掀起燎原大火。

他体内的这头兽便再也控制不住,叫嚣而出。

他的理智被这头兽控制,他开始粗鲁起来,用着狠劲来爱她,听她哭泣求饶,看她用两只细弱的手紧攥住自己的肩头。

她那个样子,仿佛要抵御,又仿佛求着他再狠一些。

她都已经这样了,他怎么可能把持得住。

于是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夜半时分,她翻过身去小声抽着,身子颤个不停,他坐在床边,带着一身灼烫的汗,凌乱着短发,束手无措。

在别人眼里,原勋是天之骄子,几乎无所不能,十七八岁就进入家族企业的他,在商场上翻云覆雨,谈判桌上风生水起,他怕过谁?他什么时候这么无可奈何过?

可是只有面对自己的妻子,面对那个年少时就偷偷藏在心里的女孩儿,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总是这样,一不小心就惹她哭了,想要去哄,可是却仿佛更惹她哭得厉害。

他觉得眼前没有路走了,她迷茫,他也迷茫。

面对她,他进不得,也退不得。

后来他的二叔原一睿为了打击他,开始制造各种他的不利传闻,他看在眼里,却没制止。别人要传就去传吧。

一个是不在乎,另一个则是,心底也是泛起阴暗,想着她看到后,难道真得会无动于衷?几年的夫妻,两个人孩子都有了,床上也曾经那么亲密的枕边人,她就一点不在意?

可是结果让他更加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看上去仿佛也有些在乎,可是这点在乎,却把她逼得更远了。

她本就不是太过上进的性子,又被伤过太多次,遇到这种事,只能是往回缩,缩进她的保护壳里去。

他更不敢用力了,满身的手段和心思,面对她,却是丝毫不能施展。

也不敢靠她太近,一旦近了,她就怕。

偶尔间,两个人也会慢慢地亲密起来,无声地亲密,可暗夜里那酣战越是淋漓,她越是仿佛沉浸其中,第二天醒来,她就仿佛越怕他,越要远离他。

渐渐地他也就明白了。

这是心结。

她曾在两个人极度的和谐之后,伸出纤细的手,掐住他的脖子。

她想让他死。

因为死了,她就可以走出这片阴影,就可以不再陷入无边的自责中。

她不知道是谁杀了她的妈妈,可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就没办法和他像普通人那样相扶到老一辈子。

她柔软湿润的手握住他的脖子,试图轻轻掐下。

黑暗中,他屏住呼吸,没有动。

如果她真这么掐下去,他也认了。

黄泉之下,他会跟随在她身后,两个人继续纠缠下辈子。

可是她到底没有。

她的手犹如藤蔓一般,从他的脖子轻轻抚摸,来到他的下巴,又摩挲着他的唇形,抚摸他的鼻子。

她捧着他的脸,轻软的呼吸喷在他的眼睑上,那触感别样的温柔。

他的眼睛逐渐潮湿起来。

她其实是不舍得自己的。

她竟然不舍得自己。

她在端详了他很久后,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慢慢睡去了。

第二天,等到阳光照在淡绿色的窗帘上,她漠然地下床,看都没看他一眼。

从那之后,白天,他对她冷淡,有礼,却又温柔。

夜晚,他会领着她到床上,搂着她睡去,或者转身回去自己房间。

这也许是她和他之间最适合的距离。

一直到有一天,他在和朋友喝酒的时候,听朋友说起他的烦恼,以及他的计划。

他开始并没有多想,可是随着时间流逝,一年一年过去,他发现自己养在温室里的那朵花,逐渐失去了光泽。

她开始枯萎了。

每年的体检,一年又一年,她的身体指标不断下降。

他走投无路。

他知道她的梦想,知道她痛苦的根源,知道她希望重生一次,希望回到小时候,希望去改变她人生中所有的不如意。

他在朋友的帮助下,制定了一个完美的计划,这是一个疯狂到犹如童话的梦想。

这是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动地球的疯狂,可是他就是要去实现。

这个世上没有重生,他就为她亲手制造出来。

他找来了一个朋友,那是加州大学的神经学教授,同时也是一个高级催眠师,这个人最新的一项研究就是,利用功能性核磁共振成像扫描仪,把人大脑中的梦境投射到电脑中,这样就能在电脑中看到并试图去人为干预控制她的梦境。

事先,他将日记按照事件和计划的顺序,逐渐放到她能看到的位置,让她去阅读,去回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在睡眠之后,这些日记中的内容在她大脑皮层中开始活跃。

而她所睡的那张床,就是一个隐秘的扫描仪。

扫描仪会精确地捕捉到她模糊短暂的梦境,并将其加强,扩大,甚至对她相应的大脑区域神经元给予刺激,让她接受到仿佛真实的触感,嗅觉和视觉。

为了能让一切更为逼真,他还找来了自己年少时的照片,找来了她妈妈的照片,找来了她童年时的各种资料,将这些逐渐合成加入到她的梦境中。

他的朋友在另一个房间监控梦境,他会用自己的声音和反应来加入其中。

到了第二天,她就会发现,一切都慢慢地改变了。

他是一个很有钱的人,有钱,什么事都能做到,包括悄无声息地将周围的一切痕迹抹掉,包括让所有的人来配合他这个几乎疯狂的游戏。

事情一直顺利地进行,他看到了她笑,看到了她的眼睛变得温和而有希冀,甚至看到她用关怀慈爱的眼神望着儿子。

曾几何时,她甚至厌烦过自己让她生下的孩子吧,只因为这个孩子让她充满了罪恶感。

一切都是那么好。

当他驱车准备去原家老宅时,父子两个人望着睡熟的她,儿子曾经问他,说她现在这样很好,是不是?

他说是。

是啊,其实并不奢望她能如何,只要能像当时那样,父子两个人就都很满足了。

甚至他觉得,也不用继续下去了,毕竟谎言越大,就越容易破灭。她能像现在这样,真得就可以了。

只可惜,计划再是完美无缺,也总是会有意外。

在原家老宅时,那个意外终于出现了。

第89章

有人显然是已经窥破了原勋的这个计划——毕竟这么兴师动众的计划, 外人想知道一点端倪太过容易了。大部分人不敢得罪原勋,可总是有些暗中仇恨,并且一直蠢蠢欲动的。

那个人自然是原一睿。

原一睿取得了童瑶的一份日记,是关于自己四叔死去的日记,并且买通了家中的佣人, 放在了自己和童瑶房间的书架上。

那本书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想不注意到都难的。

于是童瑶如原一睿所料, 看到了那份日记。

其实这个重生计划做到这里,已经可以停下来了, 可是这份日记, 到底唤起了童瑶心中沉寂已久的记忆。

自从她的妈妈去世后, 她的精神一直不太好,加上知道怀孕后还发生过一个轻微车祸, 导致脑部撞击, 暂时性失忆,她确实忘记了一些事情。

可是那份关于自己四叔去世的日记的出现, 原一睿当场道出绑架犯再次回到S市,以及提起当年的事, 向童瑶发问, 这一连串的冲击, 都促使她唤起了曾经刻意忘记的记忆。

这种眼睁睁地看着她恢复曾经的记忆和痛苦的感觉, 让原勋感到不妙。一种事情即将失控的不安在他心中酝酿。

他只是个人,怎么可能做到算无遗策呢?

本来那一夜的计划,原勋是让她知道曾经的宋寒霖暗恋着她, 让她拾回曾经的自信,让她不要再为了当年宋寒霖当场给她难堪一事而感到遗憾,这就够了。

可是当他看到宋寒霖竟然用那种痴迷而遗恨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他就有些失控了。

他知道宋寒霖喜欢她,曾经每天都要早早起来等着那个去树林里背书的女孩儿。

本来这是一桩多么浪漫的故事,本来也许童瑶真能和宋寒霖所有发展。

可是他当然不允许,他使了一个小手段,移花接木,让宋寒霖误以为童瑶的名字是另一个,甚至后来让宋寒霖以为那个女同学移民国外,让他傻傻地跑去国外寻找。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他看着宋寒霖和他的瑶瑶再次见面,看着宋寒霖望着瑶瑶的眼神,想起瑶瑶曾经写下的那些充满憧憬和爱意的情书,恼恨以及不甘引发了心底深处埋藏着的那头猛兽,他开始忍不住了。

忍不住酸得不能自已,忍不住小小地挖苦嘲讽了一下。

其实不光是因为眼前这点醋意,也是因为如今逐渐失控的局面,计划开始偏离了轨道,他害怕机关算尽太聪明,最后反而落得一场空,这些心烦意燥的事情,让他无法控制自己,对他的瑶瑶冷下了脸色。

于是瑶瑶哭了。

他慌忙追出去,外面的夏风一吹,他冷静下来,跑过去赶紧抱着她,哄她。

他和她,是磁铁的南极和北极。

如果一个太过脆弱,他就该充当那个坚硬的人,为她挡风遮雨。

他愿意用这辈子所有的心血和力气,来宠她。

他当然知道母亲背后的小心机,对此他是不屑的,丝毫让瑶瑶看到的想法都没有,直接戳破了母亲的心思,带着瑶瑶离开了。

他其实并不担心那个绑架犯,因为知道,那个绑架犯永远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

当然了,他也怕童均霄带走瑶瑶,让他一辈子看不到瑶瑶。

于是他悉心保护着她,不敢让她承受一点点的风险。

为了让她安心,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施行他的计划。

再一次将她吃的维生素复合片不着痕迹地换成了具有安神作用的药片后,他开始制造又一次的重生。

他想,这是最后一次重生了,最后一次,一定要完美无缺。

但是当扫描仪捕捉到瑶瑶的这段梦境,并且开始逐渐强化加深,甚至引导着她的大脑皮层继续活跃,深入挖掘这一段记忆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在他的瑶瑶内心最深处,还埋葬着另外一个秘密。

在那个见过四叔遗体的晚上,童均霄竟然去找过苏婉秋,并且看起来发生了关系——不管这个关系是出于泄愤,还是羞辱,亦或者真是还有余情。

而当时他们发出的声音,竟然让瑶瑶听到了。

盯着屏幕上那动荡起伏的脑电波图,以及扫描仪抓到的模糊成像图,他几乎有种要杀人的冲动。

他从来不知道,瑶瑶还曾经听到过这种声音。

他知道,十八岁时的瑶瑶,还是一个单纯得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仅有的生理知识是从课本上看到的,可是依然是对着图形的一知半解。后来他们在一起后,她甚至可能依然分不清楚自己身体下面的构造。

这样单纯的瑶瑶,她那一对父母竟然让她听到了那种声音,而且是在刚刚经历了四叔死亡,以为自己的父亲早已经不在人世的情况下。

原勋在那一刻,真恨不得杀了童均霄。

“接下来怎么办?这和我们事先的计划冲突!”面对这个突然的发现,催眠大师兼神经学专家丹尼尔-霍也有些意外,连忙小声问原勋。

原勋在最初的震惊后,盯着那画面,沉声道:“不能让她知道真相,不能让她再听到这种声音!”

丹尼尔-霍就要操作,可是很快皱眉:“不行!她要走进那个房间的意志太强烈了,我干预不了!”

“那怎么办?”

丹尼尔-霍:“快,她就要走进那个房间了!必须赶紧制止她!”

在那些科学而有规律的办法几乎无法干预的时候,情急之下,原勋冲入了隔壁童瑶的房间,直接将旁边的台灯摔倒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床上的童瑶皱了皱眉眉头,差点在重生的梦中醒来。

可是丹尼尔-霍到底是经验老道,他很快安抚了那些活跃振奋起来的神经元,并试图进行安抚,催眠……

童瑶再次陷入了重生的梦中,在那一阵风吹过后,她回过头,看到了钟表掉在地上。

钟表掉在地上,这是丹尼尔-霍为了解释刚才的巨响所作出的最切合实际的解释。

童瑶信了那个声音,犹豫了一番后,重新踏进了妈妈的房间。

可是这一次,丹尼尔-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调用了妈妈的图像,于是童瑶看到了安然坐在床边的妈妈,并且听到了妈妈温柔暖心的那一番话。

这个重生梦,打跑了童瑶关于妈妈的记忆中最不美好的部分,让她开始对母女关系重新拾起了信心,同时也激起了她内心深处潜藏着的对原修更浓烈的母爱。

丹尼尔-霍说,童瑶之所以对原修冷淡,原勋固然占了一部分原因,可是其最深层的原因却是,童瑶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冷淡。

其实她和原修的关系,就是她的母亲和她的关系的映射。

有惊无险的重生梦终于完成了,然而由于这场意外,童瑶终于开始怀疑这个所谓的重生了。台灯摔碎,这让她感到不安。

而接下来陈思琪的话,更是为她的不安加码。

陈思琪,最初其实是原勋一手操控走入童瑶视线的,可是陈思琪的性格,天然地带着打抱不平和姐妹义气,她明明听命于自己,却又愧对童瑶,于是在陈思琪这个环节,漏洞就逐渐出现了。

童瑶开始怀疑自己了。

怀疑自己的童瑶开始反抗自己,躲着自己。

那一天回到家,童瑶看到自己后,清澈的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怀疑和恐惧,之后她便晕倒了过去。

他抱着她,只感到臂膀里的妻子是如此轻盈,轻盈到仿佛一片羽毛一片树叶,随时都可能消失在眼前。

那一刻,他也开始恐惧了。

害怕她这辈子都会害怕自己,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走进她的眼睛里,更害怕她就这么消失。

那天晚上,他守了她大半夜,可是却在发现她可能要醒来的时候,离开了,让原修陪着她。

她害怕自己,可是原修到底是她的亲生骨肉。

他希望原修能够缓解她心中的恐惧和不安,慢慢地平静下来。

可是看着他们母子很要好的样子,想着她对自己的恐惧,他体内那只压抑不住的野兽又冒了出来。

于是那天晚上,他送走了儿子,自己陪在她身边,默默地在黑暗中注视着那个熟睡的她。

睡梦中的她很是安静,也很遥远,安静得仿佛这个世上没有任何烦恼了,遥远的仿佛她真得永远不会属于他了。

可是他想抱住她,禁锢住她,让她一辈子留下。

她醒来了,眼神中依然是惊恐和逃避,她还在害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