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文回过神来,玉香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自然无法理解自己的想法,“本宫说笑呢。”
玉香“哦”了一声,“娘娘,这宫里如何能不争呢,您不争别人也会来和您争,更何况皇上这么宠娘娘。”
慕昭文顺着玉香的话想到皇帝皇甫衍,脸不由微微一红。
“这宫里有些丫头,一听到贵妃两个字都要发抖。”玉香吹得越来越玄乎。
“她既然这样厉害,那怎么还要离宫?”贵妃不会轻易离开后宫的,除非是被皇帝逼迫,不得不离开。这些丫头看不穿,但是慕昭文的心里却是雪亮的,估计这位贵妃并不招皇上待见。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贵妃娘娘被封为贵妃的第三日就匆匆离宫了,大伙都觉得奇怪,但是宫里没一个人敢多嘴的。”
慕昭文笑了笑,“贵妃的父亲是在朝廷做官么?”
玉香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也是知无不答的。“贵妃娘娘的父亲是吏部尚书令狐大人,贵妃虽然离宫了,她父亲却步步高升,以前只是户部侍郎,如今确已经是天官了(吏部尚书也称天官),所以大伙也不觉得是贵妃失宠才离开的。”
慕昭文又笑了笑,她和皇甫衍相处了一年,自然知道他的性子,绝对是家务事和朝堂事不会混为一谈的霸道决绝的君主。贵妃失宠并不会影响她的父亲,说不定皇甫衍反而更安心的任用她父亲,不用担心外戚专权。
玉香则痴愣愣的看着慕昭文。
“玉香,玉香,想什么呢,你手重了。”慕昭文皱皱眉头。
“噢。”玉香这才回过神来,“娘娘,你笑起来真美,玉香都看傻了。听说贵妃当年号称咱们景轩第一美人和第一才女,可是奴婢想,她再美也美不过娘娘的,而且皇上曾赞娘娘才华无双,想来娘娘是不用担心贵妃的。”
慕昭文忍不住笑,心里却是自信的,经过几千年的文化沉积,她怎么会输给古人。“皇上今日歇在哪儿?”她忍不住问道。
“听说召了许小仪侍寝。”
慕昭文潋了笑容,心里闪过一丝阴霾,她来自现代,从心底无法苟同一夫多妻的制度,她值得独一份儿的爱情。

凤凰归

离宫三载的贵妃回宫,也称得上天政帝后宫这一年的头等大事。
三月初二这日,贵妃的寝宫彤辉宫早就洒扫得窗明几净,等着主人的回归。后宫所有的嫔妃都穿着朝服,立于彤辉宫前的御道旁迎接贵妃的归来,因为她目前是后宫妃位最高的女人。
巳时三刻时,侧门——中顺门开,嫔妃远远的就看到那贵妃的金黄色翟舆由八个人抬着缓缓行来,天政帝后宫无后,只有眼前的贵妃才有资格乘坐以金黄缎为盖、帏的翟舆,那颜色同皇帝的明黄色十分接近,让人看了好不羡艳。
看它的眼神有羡慕的,有不屑的,也有同情的,例如慕昭文,无论贵妃这个名号有多风光,她也不过是皇帝的一名妾室,要同许多的女人共抢一根黄瓜,早就注定了悲伤。
翟舆停稳后,众妃行礼,口呼“恭迎贵妃娘娘回宫。”
尚仪上前请贵妃降舆。
众人头上传来一个清甜绵糯的声音,“免礼。”
慕昭文快速的揉了揉酸软的腿,起身抬头。
令狐瞳兮有些惊奇的望着那排头的女子,众妃皆知道抬头直视贵妃是不敬的,她却大剌剌的直视自己,那眸子里传递的意思是同情么?
瞳兮对着她笑了笑,慕昭文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了,赶紧低下了头。
待令狐瞳兮莲步款款的前移,跨进彤辉宫时,大家才抬起头,望着她的背影。慕昭文虽然对自己这副穿来的皮囊十分的自信,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令狐瞳兮是一尾极为华贵的凤凰。
月白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上头的鸾凤逼真华丽,尾羽全是用五彩真丝织就,远远看去灿若云霞。那凤身点着一粒粒红宝石,以金丝穿就,阳光下,仿佛一尾浴火重生的凤凰,也只是仿佛而已。因为她只能穿白色的鸾袍,至于象征皇后地位的朱色,她还是碰不了的。
令狐瞳兮步入大殿内,回身坐在凤椅上,众妃再上前向贵妃行跪拜礼。
“众位妹妹请起,今日让大家久等了,想必都乏了,都退下吧。”
慕昭文这才领了侍女玉香坐上天政帝特赐的步辇离开。
玉香快嘴的道:“想不到贵妃娘娘如此好看。”她仗着昭妃对下人的爱护,十分不避忌自己的嘴。
慕昭文则淡淡的感慨道:“大凡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贵妃离宫估计也是印证了这句话吧,如此美人也得不到皇上的持久之宠爱。
这厢瞳兮处,跟随她多年的齐云姑姑很快就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回报了过来。“娘娘,看那昭妃的步辇应该是越制而为,想必是皇上特赐的。金镀银装,钉棕顶,红黄藤百花皆以香檀木为之。褥以红罗,绦以红茸,屏风夹幔皆是红罗。”
瞳兮眨了眨眼睛,立时明白了这昭妃的地位。她离宫三载,对宫里的情况早就陌生,不曾打探过什么。
她陪伴了天政帝一年有余,他素来喜欢单纯明净的女子,厌恶后宫嫔妃倾轧,四处打探消息,所以瞳兮根本没敢去触怒他。
但是她回到后宫就不同了,她需要第一时间知道那些重要的消息。
以前她未出阁的时候,在家里是一步一步拼上去的,成为父亲最心疼的女儿,再到入选后宫,一步一步的成为贵妃,她对自己的能力一向十分自信,由衷的喜欢这种互相算计的生活,这样日子才不会那么无聊。
只是今日见了那昭妃的眼神,那种同情让瞳兮有些好笑。她何尝不知道这样费尽心机的去争夺一个不可能一心一意的男人是如何的滑稽,可是又有谁能体会那争夺过程的愉悦呢?
她回忆着每次成功后体会的兴奋与快乐,就对这后宫魂萦梦绕,战场越是残酷血腥,她就越觉得畅快淋漓。
瞳兮立了起来,围着凤座转了一圈,手指轻轻的抚摸着白玉雕成的凤座靠背上的浮雕,想着“这个昭妃应该是很有意思的吧。”旋即又坐了下去,身子向后靠,闭上眼睛,贪婪的吮吸着彤辉宫独有的香气,以椒和泥筑宫室也只有她这个贵妃的寝宫才有这种特殊的待遇,可是,那凤位明明只有咫尺之遥,她却怎么也够不着。
瞳兮莹白剔透的指尖轻轻点着扶手,虽然这玉制凤座坐起来硬邦邦并不舒服,不知道皇后的凤座坐起来会不会舒服一些。
瞳兮在椅子上坐了许久,齐云姑姑都有些着急了,不得不提醒道:“娘娘,该去觐见皇上了。”
这时瞳兮才不得不有些不情愿的站起来,“玄纁、束帛,伺候本宫更衣吧。”
玄纁伺候瞳兮穿了朝服,青色云锦缎宫装长裙,两袖通臂饰以飞凤承云。束帛又捧来妃冠,冠上立金凤一只,凤尾垂五行珍珠,共一百六十颗,每行另饰青金石、碧玺等宝石,末端缀有珊瑚。
春光挥洒在身着朝服的令狐瞳兮身上,满身珠光宝气争相辉映,华丽尊贵不可言喻,璀璨闪烁刺人双眼。
贵妃的翟车出光顺门至皇帝白日临政的含元殿,瞳兮深呼吸一口,就着内监的手降舆,一步步走进含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