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说,“我在努力。”

有个完完全全戳中她眼缘的情郎,真是每天都被他迷得受不了。各方面都投她喜欢啊!

连小松鼠都喜欢他!

望月激动过后,与杨清看着十几个叽叽喳喳的小松鼠们。杨清细思道,“我看了你撞的那个树”

“难道是我把它们撞下来的?”

杨清笑,“松鼠本来应该在树下面的洞里居住。但是我看你撞的那棵没有。所以它们应该是在树上玩,被你撞下来的。”

望月:“”

窘窘的。

她趴在杨清肩头,与可爱的小松鼠大眼对小眼,心不在焉问,“那怎么办啊?”

杨清说,“我们找个树洞,把它们送回去。”

望月抬起脸:“”

杨清笑,“不愿意?”

望月抱住一只松鼠,往怀里抱,“它们是我撞下来的,就是我的!我才不要送回去!”

杨清扶额,知道她那种唯我独尊的习惯,又冒出来了。望月在魔教长大,接受的观念,一直都是,我看上的,那就是我的;我喜欢的,那也是我的;我丢掉不要的,那还是我的;我的我的全是我的!谁也别想跟我抢!

跟望月讲道理,她是不会认同他的。

杨清只言简意赅,“我和松鼠,你选一个。”

望月:“”

心想:当然是选松鼠啊。你有什么好选的?你一个大活人,还能在我跟前消失了不成?先玩我的,回头再哄你呗。

抬头看他,不假思索就要开口,杨清看出她那“松鼠”的口型,打断,“你好好想一想。”

望月:“”

半晌再要开口,杨清又说,“你再好好想一想。”

望月:“”

叹口气,恋恋不舍地看着手中小可爱,凑过去亲了亲,不耐烦道,“好了我知道了,选你选你选你!”

这男人太麻烦了!

她不选他,他就一直要她“好好想一想”。想个屁啊!想多少遍,不都一样嘛。

望月盯着小松鼠,还是舍不得。她眼珠一转,又扑过去搂杨清,跟他撒娇,“哥哥,你让我带松鼠玩一玩嘛~~~”

杨清一手臂的鸡皮疙瘩,都被她叫出来了。

“哥哥~~”

“清哥哥~~”

“师叔~~”

“杨清~~”

望月换着称呼叫他,持之以恒。杨清终是被弄笑,妥协道,“那我们带它们回去,让你玩一天,好吧?”

“好!”望月满足了。

心想,一天就够了!

杨清嗯一声,又跟她解释,“阿月,我不是不许你养松鼠,但是它们是大自然长大的,你又没有耐心,做事三分热度。你养不好的,它们跟着你,也不会开心。”

望月做过最执着最有耐心的事,也就是追杨清了。

望月扁嘴,“知道了。”

她又发愁,“但是我们怎么带回去呢?”看着杨清身上乱跳的小可爱们,她笑不停,“难道清哥哥你就要带着一身挂件回去吗?”

杨清当然不会带着一身挂件回去。在大庭广众的时候,他的形象一直经营的很好。

两人想办法,把一怀抱松鼠,又哄又骗的,丢到望月怀中,让她抱着。望月一怀抱松鼠,心都萌化了,顾不上看杨清在做什么。等她听到声音抬头,发现杨清从树上跳了下来,折了一些树枝在身侧。

他娴熟地跪在望月旁边,就着树枝,开始编东西。

望月感叹:干巴巴的树枝也能编东西?杨清挺厉害的。

多才多艺,兴趣极广,只要他能接触到的,目前看来,就没有他完全没头绪的事。天分这种东西,真的很难说。

杨清很快编了一个大笼子,又撕了自己的衣袂,作出了一个背笼来。将望月怀中的小松鼠们全部丢进娶身后的背笼,他背着背笼,站了起来。

望月连连点头,这样就好啦。

此时别人家在守岁,他们两个,背着一笼子松鼠,往山上行去,准备回去苍桐派。

望月走的很快,迫不及待想回去跟松鼠玩。她跑出去几丈,回头,看向雪地上缓缓而行的青年。

衣衫是灰白相间的,罩子、褙子、中衫、袖袂,是云门长老的穿着。云门长老惯常的穿着都是飘飘欲仙型,纷纷扬扬的那种,杨清的这身打扮,居然不是那种仙人型,而是行动极为便利的贴身型。灰白色相间的装扮很有层次感,衬得他腰细腿长。

他背着笼子,笼里有松鼠不甘示弱地跳出来,站在细树枝上,睥睨着高高的雪山。还有的松鼠往外跳,杨清伸手一捞,小松鼠抓住他的玉带,荡啊荡的,爬到了上方,站上他的头顶,一览众山小。

真是有趣。

望月眉眼弯弯,面对着杨清,背对着苍桐派的方向,一步步后退着走。边欣赏情郎与松鼠好玩的相处,边回山。

看到杨清背着一背笼松鼠,望月就禁不住想到,某一天,他背着一笼子小孩子的模样。

他慢悠悠地走着,小小的孩子在他后面笼子里跳啊跳,爬啊爬,在他身上玩。

他脾气又那么好,怎么都不生气他们的孩子,一定会喜欢他的。

望月憧憬着美好的未来,面对现实后,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蹙眉:聆音那药,到底有没有效果啊?她为什么还不怀孕呢?杨望月的这个体质底子,差到这个地步啊?

不行,回去得联系聆音,问问她怎么回事。

由是,望月开开心心地抱着一笼子松鼠回去,第二天,吸引了满山的弟子,不管是苍桐派还是云门,都有些被这些松鼠们吸引过来。等玩了一天,又到晚上,杨清才来找望月,硬是拽着撒泼打滚不肯放生的望月,领着她把松鼠送回了大山。

这个年,就在望月每天拖着杨清陪她去树林里找松鼠的快活中,过去了。

又是新的一年。

过完年后,云门这边和苍桐派要谈的事,基本有了定论。苏铭的剑法,在苍桐派这边得到的指点,也够苏铭消化一阵子了,云门一行人,便起身,回了云门。元月中旬离开,等到了月底,才回去终南山。

回去后,苏铭就闭关,去巩固自己的剑术,自是不提。

杨清从一个忙碌状态,进入了另一个忙碌状态。三月三,是武林盟举办的品剑大会,不管大门派还是小门派,都是去露脸的大好机会。许多年轻的少侠剑客,在江湖上崭露头角,都是从品剑大会上走出去的。真正意义上,品剑大会才是检验江湖大好儿郎们武学水平的官方大会。

再者,武林盟背靠朝廷,对这些门派的态度,很能反映出朝廷对他们的政策和偏向值。正道这边,对品剑大会的权威性,向来很推崇。

今年,有个改变,就是魔教教主原映星早早声明,魔教也会派人来参加品剑大会。江湖上大惊,反对者无数——魔教居然参加他们名门正道的比武大赛,这是要干什么?

碧落谷一派,联合金城派,顽强抗争,绝不许魔教这种声名狼藉的门派参与。

但武林盟那边,居然给了肯定的答复。据说得到消息当天,碧落谷谷主的脸色青白交加,当场就气昏了过去。云门掌门风行云听说了这个消息,立马让门中弟子派人送去百年老参,絮絮叨叨、关怀无比,说碧落谷的谷主年纪大了,就不要逞强了,赶紧用这棵老参补一补吧。

江湖传言,云门送去的老参,再次把碧落谷的谷主气病了。

大家当个笑话听,反正他们四大门派看上去是一致对外,但私下里,本来就一直内斗个不停。就是云门掌门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也让人啧啧生叹,金城派很快出来斥责云门,“你一个大门派,行事居然如此个人意向鲜明,是不是不妥当啊?”

云门掌门立刻说,“你是说老参的事啊?哎呀对不起,那不是本座送的。本座最近太忙了,把事情交给了门下长老们处理。我也没料到他们行事如此不妥,我已经惩罚他们闭门思过了。抱歉抱歉。”

金城派:“”

气吐血。

云门内部说惩罚了,谁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惩罚啊?就是惩罚,估计也是表面功夫!

云门现在为了一丁点儿利益,和魔教同流合污,实在太过分了!今年,一定要继续向武林盟提起诉求,把云门从四大中丢出去!赶紧丢出去!

云门为了那点儿利益,听说还给武林盟塞钱,不然,武林盟怎么会同意魔教派人来参加呢?这不是欺负正道没人吗?

对此,云门掌门真的挺无辜的:我们云门很缺钱的,真不会为了一个魔教,给武林盟塞钱,真的。

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有些事,也是不应该被忘记的。

魔教教主原映星的母亲,是一位郡主,他的外祖母,是现今还健在的宜安长公主。原教主是江湖人,不与朝廷有瓜葛。但是偶尔,当他需要时,与朝廷联系时,那方也会给出回应。

等金城派和碧落谷的大佬们想起来这层关系,都有点无奈苦笑:他们名门正派这边,通过一个武林盟获得朝廷支持。却忘了,魔教教主和皇室,还是亲戚关系。武林盟同意魔教派人来,明显是皇室那边有人发话这是拼娘的时代啊。

江湖上吵得热热闹闹时,云门山上,杨清和众长老,在制定派去品剑大会的弟子名单。品剑大会是检验各家武学的公正平台,派出去的弟子,当然也得全方面考虑,不管是好的,还是中等的,还是差的,都有有选择。

内门弟子的名单定的很快。本来众长老想让苏铭也参加,但苏铭闭关不出,为了不耽误弟子的武学之道,众长老只能遗憾舍弃了苏铭。

到外门弟子的选择上,就需要在外门教导的各位长老的意见了。

在这方面,杨清私下找过望月,问,“你想去品剑大会吗?”

望月眨了眨眼。

想到苏铭劝自己的话,再想到沈长老每看到她就头疼的模样,她说,“不。我不想去。”

她每出去一次,就是给杨清添乱一次。

杨清都准备把她名字加上去了,闻言,诧异抬眼看她:他以为她应该很想去的。她这么爱玩。她都从来没去过。

第110章 110|54321

当晚,杨清是呆在望月的弟子房中的。他在书桌前坐着,将她那一堆乱放的东西收到一旁,桌上才能腾出空间,给他自己写字的片儿地。望月坐在床上,盘腿打坐,修习心法。杨清问她问题,她便睁开眼,拒绝了他。

杨清手下笔写的,是一份外门弟子的名单,闻言一怔,抬头看她,“为什么不想去?”以他对望月的了解,望月是能玩就玩的性子。品剑大会那么热闹的事,她怎么会不感兴趣呢?

少女摸了摸下巴,从床上跳下来,走向杨清。

她笑吟吟,眨巴着乌灵凤眼,脆脆道,“因为原映星说魔教会派人,我怕他也去。我现在不适合跟他见面,我已经说了暂时不见他的。”

杨清移开看她的目光,也不再问了,唇抿了抿,低下头继续去写名单了。

望月乐得,从斜后侧扑上他的后背,趴在他背上,贴着他的耳朵,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晃,伸出手,戳戳杨清的脸,“怎么,醋了啊?”

心想:我清哥哥吃醋真好玩儿。这么闷声不吭的,就过去了。幸亏我聪明又伶俐,才没有错过去。不然,明天他又没事人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杨清把她从背上拉下来,抱她坐到自己腿上,伸手,捏了捏她圆润的鼻头,低声,“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撒谎骗我。”

望月瞪大眼,“咦,你现在不是看不出来了么?你又能看出来了啊?是不是说明你不疼我不爱我了?”

泫然欲泣。

杨清忍笑,在她头上啪一下。望月不甘示弱,也伸手,啪他的头,道,“干嘛总打我?师叔,我发现你现在可喜欢打我了,动不动就打我。你以前把我捧在心尖上,根本不打我的。”

杨清扬眉,问,“你确定我以前不打你,是把你捧在心尖上的缘故吗?”

望月问,“不然呢?”

杨清答,“是因为我跟你不熟啊。”

望月:“”

扭头,不想理杨清了。

她心里其实也明白,杨清对陌生人都特别礼貌克制,他们关系刚明朗的时候,他对她,仍然是包容为主,很纵容的态度。到后来,望月才慢慢开发出杨清的各种脾气来。

杨清笑,“傻姑娘。”亲昵地在她额上亲了下。

望月捂住额头,低着头。

杨清问,“你低着头,我怎么跟你说话?”

“可是我一抬头,看到你的脸,我就生不起气啊,”少女说,“然而你打我,我自然该生气的。”

说话间,青年手,又在她额上敲了下,力道重了些。

这次是真重了些。

“喂!”望月立刻怒气冲冲地抬头瞪他了,炸毛一样伸爪子挠他。

杨清坐在椅上,怀里是小猫一样与他对招的少女。杨清笑都没机会,因为望月动作很大,手在椅背上重重一拍,他才“哎”了一声,椅子便被望月的大动作带翻了,这么近的摔倒距离,椅子带着他们两个,往地上砸去。杨清当即伸手捂住望月的脑袋,把她埋入自己怀中,反身一翻,衣袂纷扬,带她平稳落了地。

地上砰一声,倒着的是因为承受内劲而断了条腿的椅子。

杨清:“”

望月:“”

放下少女,青年扶起椅子看半天,叹气,“明天报长老,找人给你修椅子吧。”

望月扁嘴,应了一声。心中不服气,明明是你弄坏的,凭什么让我去修啊?

闹够了,也没地方坐了,杨清只好和望月回去床上,拉下纱帐,坐在被褥间纯聊天。望月有点烦,抓抓头发:为什么她要坐在床上,跟杨清聊天呢?做点别的事多好啊。

在杨清又提起之前的话题时,为了博得杨清欢心、为了他愿意顺服地被自己扑倒,望月讨好道,“因为我是你师侄啊。之前下云门的那次,有几个弟子已经见过了我和你。如果这次品剑大会,这么盛大的赛事,我和你再被人看到的话,你的名声就毁了啊。我多懂事啊,当然不舍得你被人说啦。”

怔怔然后,杨清目光清亮地看着望月:阿月妹妹,原来是,为了他?

他说,“这些没关系,我有应付的。”

望月爬过去,跪在他面前,挺着上身,搂住他脖颈,很严肃诚恳地说道,“我知道啊。你尽量给我自由,也信任我。但是我觉得,我不应该滥用你给我的权力,我要体谅你的难处。如果我光享受,不想一想你为我做的事哥哥,我不想你对我失望。”

杨清看着她,心中快快跳了一下。

他一直希望的爱情是什么样子呢?

其实就是现在的样子。

他真正喜欢的人,是望月这样活得热闹的人。看着她充满生气,看着她张牙舞爪,他就很满足。他喜欢跟她一起,喜欢包容她,喜欢放她去飞。但是中间有个度,她不能真的不在意他,真的把他随用随弃。只在需要时想到他,别的时候,就不记得他。

杨清也不要望月如何,他就是要她知道,理解。

以前他常对望月失望,就是因为她放得太开了。放得太开的人,收起来就很难。两个人的摩擦,一直是性格南辕北辙的缘故。然后上次他与她大爆发后杨清也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他不能光等着望月改,他得引导她。他不能什么都不说,他不说,她就是不会去想,就是不会知道。

而现在他的阿月妹妹,终于长大了。

是他让她成长的。他们都改变了很多,他们还是喜欢彼此。

杨清微笑。

望月立刻凑上来亲他的笑窝,搂着他蹭,“你一笑,我就想睡你。”

杨清沾着发的面颊,被她湿漉漉的舌尖一舔,当即气息一泄,差点被她扑倒。他笑着将少女按在怀中,抚摸她的脸,在被望月全面压制前,努力争取,把话说了下去,“阿月,没关系,你去吧。嗯也许这是你成亲前,最后一次在天下人面前亮相的机会,最后一次在众人面前,喊我‘师叔’的机会呢。你舍得错过?”

望月趴在杨清身上蹭他,闻言,猛地抬头,双目湿润晶亮,窜上去与他面对面,捧着他脸追问,“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成亲前’?什么叫‘最后一次’?清哥哥,你是不是要娶我啊?是不是打算娶我啊?”

帐帘拉着,空间窄仄,杨清有些气闷,又被她暖暖的呼吸撩面,隔着账外昏暗的灯火,虚虚搂着少女,他轻声,“你猜啊。”

望月立刻坐起来,盘腿而坐,撑下巴细想,喃喃自语,“你肯定是要求娶我!一定是的!三月之后,你是要聘我么?那我需要做什么准备?你师伯师兄,他们都会同意?那成亲后,我还是跟你住在云门吗?我要不要跟圣教说一声啊?原映星说要给我嫁妆来着”

杨清:“”

他被望月撩出了一身火气,结果她清清爽爽、衣衫凌乱地坐在他旁边,特别正经的低头去念叨成亲了,把他丢了开。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被望月一把甩开。望月不光甩开他的手,还嫌他烦,“不要打扰我!我要好好想一想!”

杨清听她念叨成亲,被她逗乐。心想我就在旁边,你一个人瞎琢磨什么?你实在不懂的话,不会问我吗?你把我不上不下地丢在半空中,你是要怎样?

杨清叹口气,手盖住微红的眼睛,闭上眼,调整呼吸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两盏茶的功夫

望月确信,杨清必然是在准备成亲的事了。她心中雀跃,自从去年九月份开始,她惹杨清发火后,他再没有提过成亲的事。因为她先过分,望月也有点心虚,不太敢催他,怕他挤兑她。他这种拧着性子死磨的功夫,望月真是怕了他了。望月都怕杨清下一次提娶她的事,得三四五六年了。

现在就好了!才过去了半年,杨清就想通了。

“清哥哥!”望月扭过脸,想跟杨清分享自己的判断结果。跟他分析,说她觉得他一定是要娶她的意思,你看证据如下如下然她兴高采烈地一回头,发现杨清垂目,呼吸绵长,已经入睡。

望月:“”

是她太磨叽的缘故,把杨清给磨叽睡着了?

望月也睡下去,睡在他旁边,伸开手,揩了揩他密长的睫毛。她看着他沉睡,心中涌上无限柔意,凑过去,小心翼翼地调整他的手臂,让他把自己揽到怀里抱着睡。一番折腾,期间杨清睁开了一次眼,看到是她,就没说什么。而少女调整好睡姿,手一弹,就灭了烛火。

相拥而眠。

如是,望月的名字,还是被杨清算了进去。

杨清给望月信任之心,不限制她的自由;望月回以珍惜之心,不滥用自己对她的好。如此,才是最好的状态。

确定杨清那边无事,望月就开开心心,去向往正道这边的品剑大会,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了。她再三给聆音去信,一边问自己的身体状态,一边问听说圣教派人参加,派谁啊?

望月一天十二遍地催问聆音。

聆音终于被她弄烦了,恨恨回她信:

“第一,我不是千里眼。你的身体如何,我得把过脉才知道。不要再问我了!

第二,教主不是派谁去,教主是亲自去。不要再问我了!

第三,你一个云门弟子,就好好守你们的门规,不要这么频繁地跟我大圣教通信好么?不要再问我了!”

望月直接略过聆音崩溃的情绪,将信件内容整理后,结果,也终于有了想法。

她若有所想:原映星会亲自去?那么,是为了跟正道这些门派谈判吧?

心中高兴,觉得原映星真是厉害,基本想做什么就能做好。他那个脾气,她还以为原映星跟正道合作,会变得很困难,但是现在几个月看下来,她觉得原映星做得挺好的。循序渐进,一边收服魔门那边的门派,一边跟正道这边的拉锯。原映星也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发疯,一切,都在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

而这正是现阶段,望月最希望看到的。

在这个时候,长老们讨论弟子名单时,杨清私下找沈清风沈长老,说了自己想在品剑大会后,迎娶望月的事。

沈清风很惊喜,惊喜于杨清这个小混蛋终于悬崖勒马浪子回头,愿意承担他该承担的责任,这一定是因为自己教育的好!沈长老很自得。

沈清风也很憋屈,憋屈于杨清要娶的那个小姑娘,长着那么一张脸啊。漂亮是漂亮,但是日后和杨清一起出门,谁都会觉得云门和魔教的阴谋,早五年前就开始谋划了。云门的名声,算是彻底洗不白了。

沈清风更是惆怅。一手养大的孩子啊,看他从几岁长到二十几岁,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孩子长大了,要离开自己身边了。沈长老有点儿心酸。

百感交集下,当杨清恭敬询问沈长老意见时,沈长老颇为复杂的,“嗯”了一声。

杨清却并不离开,还是跟着一脸沧桑的沈长老,解释,“我怕品剑大会有意外。长老能不能想办法,把望月的名字,从弟子那里划掉呢?”

“每年下放弟子的名单,掌门是要过目的。”沈长老看杨清。

杨清点头。

立刻被沈长老喷一脸唾沫,“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还得我设法帮你遮掩!”沈长老震怒,“你以为瞒得住吗?”

“瞒不住啊,”杨清并不介意自己被喷了一脸唾沫,淡定地擦去,“我只是希望长老遮掩过品剑大会。品剑大会后,掌门师伯要看名单的话,长老就不必帮我瞒了。”

沈清风一琢磨,这有什么意义?

风掌门总是要知道的,收弟子他不管,但是下放弟子的名单,他会扫一眼的。望月那个名字风掌门如果对杨清上心的话,他肯定会察觉到其中龃龉的。一番追查下,杨清与自己师侄乱伦的事,还是瞒不过。

怎么都瞒不过。

那么,把事情推后一个月,和现在就承认,有什么区别呢?

沈长老心中长叹,深吸口气,无奈地看这个长得俊的小师弟。他觉得杨清怎么浪子回头了,这没担当的毛病,还改不了啊?沈长老苦口婆心劝,“师弟,我劝你也别想遮掩了,你就直接承认,现在就向掌门自首吧。没有公然宣传开,掌门又疼你,也就私下罚罚你,说不定会想办法帮你圆谎呢?你瞒的越久,他越生气。在这中间,再被有心之人利用到时候,掌门就是想护你,都没法护你了。”

杨清:“但是”

沈长老打断他的话,“你自首吧。”

“但是”

“自首吧。”

杨清沉默片刻,看沈长老,“您能让我把话说完吗?”

沈长老一口气被他堵住,上下不是,狠狠瞪一眼这个不省心的师弟。才听他慢悠悠说,“我能预想到,我做出这样的事来,师伯一定会非常生气。我觉得他罚我不会罚的太轻我恐怕连品剑大会都赶不上。然而我想要赶上。我希望如果要受罚的话,能拖到品剑大会结束后。”

“为什么?”沈长老不理解,“品剑大会有什么?你又不是小辈弟子,需要在品剑大会上出头亮相。你从来就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走进天下人的视线中。你往年也不对品剑大会上心,为什么今年就这么上心?”

杨清侧头,看旁边弟子们来来去去地通过,看青山碧水。他笑一下,温声,“因为杨师侄要去啊。”

沈清风:“”

他想:杨清,你看看你现在的眼神!我不得不怀疑,我被你利用了!你这个眼神,真的说明你对那个杨望月不上心?你骗鬼呢?!

沈长老很心累,沈长老都不想追问了,沈长老觉得做个半睡半醒的糊涂蛋,比清醒地发现自己被师弟利用要好。他就当作什么都没察觉吧——这个师弟,太能折腾了。

随他吧。

此次品剑大会,云门弟子的名单,最后定了下来。名单出来后,交上去给掌门看。掌门本要细看,因为沈长老抓着他连品了三天茶,品得风掌门觉得这个师侄越来越像有病的样子,对师侄的精神问题很担忧。听说魔教那边的邪医医术极高,风掌门瞒着门中人,偷偷给原教主去信,问教主,能不能派你们那位大名鼎鼎的聆音姑娘,帮我们门派的沈长老看看病啊?

原教主尚未回话,风掌门也因为沈长老的打岔,对名单随意翻了翻,又信任门中长老,就这么定下来了。

品剑大会在泰山召开。江岩作为大师兄,在名单下来后,就领着弟子们出发。而长老们则不急。

品剑大会刚开始几天,都是弟子之间的斗法。等慢慢的,各家长辈矜持够了后,才会在泰山相聚,点评下各派弟子们的武功,说说近一年江湖上发生的事,就往后发展方向讨论讨论。

长辈出行,是风掌门安排完云门的事务后,会亲自下山赶去。留守几个长老守山,带一些长老过去。在品剑大会上,除了那些弟子们比武,这些长老们,不同门派间,也会友好切磋,看看彼此的距离。说是“友好”,实际上有多“友好”,大家心里都有腹稿。

望月离山之前的前夜,爬了墙翻了床,去找杨清。

她进了院子,就看到了屋中灯火。因为明日出行,长老们吩咐了他们很多注意事项,又被不能去的弟子们拉着说了一堆,等望月摸过来杨清院落这边时,天已经很晚了。看到屋中亮着灯火,望月心想:他是忙的这么晚还不睡呢,还是说,他在等我呢?

望月推开窗,翻窗进来,便看到桌边靠墙而闭目的青年。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俯身看杨清,他已经睡着了,却还在这里靠着。看看书桌上他手放在上面的书,望月拿过来一翻扉页:是一本诗词选集。

望月低头,看着杨清:哦,他是在等我。

忙的话,就不会有时间看闲书;他是在等我过来,但是等得睡着了。

望月猜他会等她,但是他真的等她时,她还是很高兴。

唯一忧伤的,是杨清等得睡着了。

她看他半天,俯下身,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背他回床上去睡。习武的人,总是有些巧力。望月背过杨清很多次了,将他送到床上,根本不是那么费劲。青年躺在床上,少女平缓急促的呼吸,看他半天。

他的武功是真的好,一点儿动静,就醒了过来。看他睁开眼看她,伸手搂住她,叹气般亲一亲她的额头,“阿月妹妹。”

望月被他不由分说地抱在怀中,略不甘心:虽然我清哥哥睁开了眼,但明显没有醒过来啊。

不过没关系,她跟杨清说说话。说着说着,他就能真的醒过来了。

望月小声跟他说,“我明天下山,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咱们又得半个月后才能见面了。哥哥,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杨清搂着她,头发散开在枕上,干净的脸颊上,眉目清远,长睫如蛾翅般低垂,流丽异常。账外灯罩中的火光照着一方世界,他睡在她身边,清冷如玉,慢慢说道,“我爱你啊。”

望月:“!”

她问一遍,“你说什么?”

青年睡在床上,如璞玉浑金。他唇角含笑,温雅秀蕴,声音柔和,“我爱你啊。”

清冽淡泊,向金玉相撞。

望月看着他,专注地看着他。眼中光芒,越来越亮,往上积聚。情绪往上攒,逼得她美目发红,抓着他袖子的手轻轻发抖。金色烛光中,他的如玉面孔,在她心里,留下惊魂动魄般深刻的痕迹。

让她颤抖,让她血液沸腾,让她想要大喊大叫。

杨清疑问看她,少女嫣然一笑,“你睡吧,我不闹你了。”

摇曳的火烛中,望月乖乖窝在他怀中,由他抱着她。

她不想把他喊醒了,不想非让杨清清醒着,跟她来说告别的话,听他絮絮叨叨,说她要如何照顾自己。

他说一声“我爱你”,望月便想把命都给他。

因为清醒时不说,这个时候的真心话,才显得珍贵。

望月紧紧抱住他,心想:我也爱你啊。我也好爱你啊。

事后很久,望月都记得床帐中,她的爱人,在半睡半醒的时候,跟她说“我爱你啊”。

一片幽暗中,一片清冷中,他搂着她,在混沌夜里的那句话,让她觉得无比温暖。

即使半个月后,她并没有如期与杨清见面。

即使发生了些什么,即使她听到些否认杨清的话,即使身边人劝她远离杨清,她也记得杨清那句“我爱你啊”。为他一句“我爱你”,她转过身,披着荆,斩开棘,踏过山,越过沼,坚定的,向他走去。

哪怕他手上,提着的是要杀她的剑呢。

她也相信,一切都是假的。

只有他爱她,是真的。

第111章 111|12345

原映星打算去品剑大会走一趟,云门的林长老留在了西南,并没有跟随原教主。原教主带了一些人,行了数日,一路悠悠闲闲,往泰山而去。云门掌门怕原教主太过肆意,此行与正道这边发生冲动,便派出弟子,前来接应原教主。

原映星无所谓。

于是某日清晨,原映星从客栈二楼缓缓下来,便看到楼下一张木桌前,端坐的白衣女郎。

眉目清雅,清中带艳。冷冷清清地坐在那里,一柄剑放在桌上。黑玉抹额映着她低垂的眉眼,略白的面孔。她容颜甚好,坐桌边半天,已经有不少进出客人偷偷看她。然再看她的打扮,还有桌上放置的剑,就没人敢上前了。

然后女子突然抬眼,看向下楼来的青年,站了起来。

原映星脚步缓了一缓,才继续下楼。

姚芙走上前,面对他,沉默半晌,拱手道,“我代云门,前来接应你去品剑大会。”

而这个机会,她因为之前犯过大错,争取得很不容易。但她就是想要见到原映星,想知道他过得怎样。

看着原映星冷淡的脸色,姚芙轻声,“你看上去比上次好了很多,我很高兴。”

原映星答,“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