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这一大桌子, 蜜芽儿都有些心疼了:“这是干啥,怎么点这么大一桌子啊?咱两根本吃不了!”

萧竞越抬眸望着她,笑说:“那就多吃点, 再吃不了打包吧。”

可是蜜芽儿瞅瞅这桌子菜, 还是心疼,望着竟然还满不在乎地笑着的他,终于忍不住问了。

“竞越哥哥, 你以前在美国攒了一些钱, 花得还剩下多少啊?”

萧竞越在美国打工, 奖学金, 项目等各方面的钱加起来有些剩余, 这些钱应该是回国后换成了美金, 她是知道的。

可是这笔钱到底有多少,她是真不清楚。

本来以为他很穷的, 所以天天说自己爱吃夜市, 跑去夜市上吃小摊, 其实是想着给他省钱。可是现在来看, 他先是请了一顿北京大饭店,又拎出来一个自己攒的带3.5英寸软驱的计算机,最后被调查一番后,还有心情请自己吃烤鸭。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哼,我不管,我就是想知道!”

虽说是在谈对象,可是到底不算特别熟稔随意,蜜芽儿平时肯定不好意思问这种经济问题,一个是问出来显得自己在意人家钱似的,二个是也怕他囊中羞涩不好意思说,但是现在,趁着刚才掉了点眼泪,又被那样包容地哄着,蜜芽儿难免就使出点小性子来,趁机开始问问这种话。

“好,明天我把存折都取出来给你,你挨个查查。”

蜜芽儿没想到他这么说,脸上泛烫,连忙瞪了他一眼:“谁要看你存折,我就是想知道你钱够不够花!还有,没事攒什么计算机,那个死贵死贵的,还不如攒着钱以后买房子。”

萧竞越闻听忍不住笑了,安慰蜜芽儿说:“房子的事不用担心,以后我如果结婚,肯定能分到房子的。”

不过说完这个,他又马上补充了一句:“当然了,我结婚得过好些年头了,早着呢,不急。”

蜜芽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话她却是不好接茬的,当下微微咬唇,别过眼去:“算了我也懒得操心你将来分房子的事,不说了,你还是说说你被调查的事吧?”

萧竞越看着蜜芽儿脸颊仿若熟透的桃子,红润润的,本来还想逗逗她的,可是又不舍得,便暂且放过了她,说起这被调查的事。

原来萧竞越被人用匿名信的方式举报他用了单位的软盘,但其实这个案子很好查的,根本不用那么费劲。

“我用的软盘上都有自己编的程序,根据这些程度的时间戳,请几个技术人员就能查出来,我这软盘的使用时间早于实验室软盘的采购时间。”

这是一件很有技术含量的事,虽然需要两天时间,可是也不难查出来。

“既然这样,那你很容易自证清白啊,怎么会在调查处耽误了好几天呢?”

“我刚才说了,既然不调查我了,那就得调查别人了。”

说着间,萧竞越挽起来白衬衫的袖子,露出了胳膊上小麦色的肌肤,他拿起筷子和鸭饼,为蜜芽儿卷鸭饼。

“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干脆把实验室里的各项资产都盘查了一遍,并且追查了资产去向,顺便找出来了丢失的软盘。不过可惜的是,那位写匿名信的,却没法继续查了。”

从萧竞越的角度,他当然是想找出对方的,可是调查处那边也有难处,毕竟这是匿名信,他们要保护举报方,要不然以后没人敢举报了,他们的工作也没法开展了。

蜜芽儿听着萧竞越徐徐给自己解释这次调查的事,目光落在他的胳膊上。

肤色健康带着光泽,肌肉匀称恰到好处,看着很顺眼,也很有男人味儿。

顺着那胳膊,蜜芽儿看到了那双手,有力而沉稳的手,现在一手握着鸭饼,另一只手则是夹了黄瓜条葱丝什么的放到鸭饼上。

蜜芽儿看了,连声阻止说:“我不爱吃葱丝!”

葱丝吃了有味儿,而她还是要和萧竞越一起去看电影的,到时候挨得近,万一让他闻到了不好的味儿呢?虽然说萧竞越自己也可能吃,可是自己嘴里味儿自己不知道,只能闻到别人嘴里味儿重。

谁知道萧竞越抬眼看她一眼,丝毫没有停止放葱丝的筷子:“吃点葱丝健康,烤鸭油腻,得用这个来解。在国外,给你一大块肉,旁边都得加点洋葱。”

“可是我……”她不想吃啊,不想嘴巴有味儿啊!

可是萧竞越却已经利索地给她卷好了,之后直接递到了她手里:“乖乖尝一口。”

蜜芽儿见了,还能说啥,也只能接过来吃了一口。

到底是自己心爱的人卷的鸭饼,脆细的黄花条,香酥的烤鸭和外面韧性有嚼劲的鸭饼,吃起来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竞越哥哥,你说这次写匿名信的人可能是谁啊?你才刚到中科院,怎么有人这么对付你,该不会是有人嫉妒你?”

其实心里隐隐还有个猜测,想着或许是陆奎真,毕竟这事儿实在是太巧了,前脚才遇到陆奎真,后面没几天就被匿名信举报了。

可是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陆奎真这几年行事和前几年不同,人长大了,变了许多,但是归根到底,骨子里还是那个傲气固执的少年,绝对不至于干出这种写匿名信的事。

她总想着,陆奎真要对付萧竞越,至少也应该是光明正大地凭着实力来一场较量,不应该使出这种小伎俩。

“这个不好说,没查明白,总不好私下推测,没得冤枉了好人。”萧竞越又给自己卷了一个,和蜜芽儿一起吃着:“不过就算是对我不满,经过这次的事,怕是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先不用理会。”

依他的想法,一个人无论走到哪里,如果成绩稍微出色一些,木秀于林,总是有那东风西风的看不过去了。便是在中科院这种人才济济的地方,科研学术水平高,却并不意味着每一个人都有科研人员的风骨,总有一些心思狭窄的人。

既然这种人总是存在的,那还不如干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犯不着太过担心。

蜜芽儿想想,只觉得萧竞越这话实在是豁达气度,当下连连点头:“竞越哥哥你说的是,咱们先吃烤鸭,回头该努力的努力,只要出了成绩,便是小人嫉妒,也奈何不得我们。”

当下蜜芽儿也为萧竞越卷了一个烤鸭:“给你。”

萧竞越却不接的,幽深的双眸望着蜜芽儿。

蜜芽儿愣了下,之后明白了,脸上便红了,小声嘟哝了句:“真无聊!”

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探出手去,将那鸭饼放到了萧竞越口中。

萧竞越一口吃下半个鸭饼,再吃第二口,已经要吃到了蜜芽儿的小手指头。

蜜芽儿手上一痒,心里也是慌,赶紧收回来了。

萧竞越当下笑了,眸中闪着火亮,低哑地道:“我还想吃。”

蜜芽儿低哼一声:“自己包,我不管了!”

萧竞越却说:“不,我就想吃你给我包的。”

蜜芽儿不搭理他,自己继续包了吃,谁知道萧竞越还真不包了,就在旁边看着她吃。

她顿时受不了了,没办法,拿过来鸭饼,给萧竞越包着吃,包的时候还故意偷偷地多放了面酱。

这下子,看看还要不要我包……

她把包好的鸭饼递给了萧竞越让他自己吃,满心以为他咬一口后会咸得咳嗽然后赶紧喝水,谁知道就那么看着他一口一口吃下,很是美味的样子。

这下子蜜芽儿纳闷了,咦,自己放的酱料太少?根本不咸?

萧竞越一边吃着鸭饼,一边对蜜芽儿笑了:“怎么不吃了?”

蜜芽儿被他笑得不好意思,赶紧低头吃鸭饼,当下心里暗暗叹息,心说萧竞越骨子里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或许人终究是多面的吧。

本来她以为他是这个时代最常见的传统男人,比如说他告白下都那么含蓄,请自己看电影也是拐个大弯,那天在他宿舍,他比她还小心翼翼呢。

若说他真得是一个传统保守的男人吧,可是许多事上,他好像又时不时表现出主动来,已经超出了她心里所认为的“保守含蓄”男人的范畴。

萧竞越吃了那鸭饼后,凝视着对面的女孩儿,不由得张口道:“蜜芽儿,你——”

谁知道这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到了旁边有人道:“萧竞越。”

两个人听到这话,都不由抬头看过去,只见来人竟然是陆奎真。

陆奎真皱着眉头,一张脸绷得紧紧的,迈腿走到了他们桌前。

萧竞越站起来:“奎真,你怎么过来了,坐吧,一块儿吃。”

然而他的客气却只迎来了陆奎真的不客气。

“萧竞越,你不用给我装,也不用给我假惺惺的!我今天过来是要和你把话说明白!”

萧竞越当下那笑就没了,淡淡地道:“你说。”

陆奎真咬牙,目光扫过旁边的蜜芽儿,眸光一黯,之后重新看向萧竞越。

“萧竞越,你是不是怀疑是我举报你的?是不是认为那个匿名信是我写的?”

“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么认为。”

“可是我知道,你们一定是怎么认为的,你实验室里的人这么认为,睨老师也这么认为,大家都这么认为!”

说着,他再次艰难地看向蜜芽儿,眸中涌上浓浓的挫败和无奈:“你是不是也以为,那个人是我?”

蜜芽儿其实原本就认为,他不应该会干这种事的,现在看到这一幕,越发肯定了的,当下摇头说:“陆奎真,你误会了,我们都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干出这种事,你不是这种公私不分的人,也不是这种会暗地里写匿名信举报的人。”

陆奎真听闻这话,倒是有些意外,怔怔地望着蜜芽儿:“你真得这么认为?”

自从萧竞越出来后,大家都知道,有人写匿名信故意诬陷萧竞越了。

到底写匿名信的那个人是谁,大家自然难免猜测纷纷,所有的人暗地里都把目光放到了陆奎真身上。

他们知道陆奎真和萧竞越不太对付,也知道陆奎真这个人心高气傲,却遇上了空降而来直接当正研究员的萧竞越,那必然是直接对上了。

这种猜测,陆奎真是知道的,可是他却没法辩解。

他不能拉着每一个人像傻子一样去说,真不是我举报的萧竞越。

这是一件所有人都误会你,你却没法解释的事。

本来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可是今天他去洗手间,恰好听到几个人讨论,那言语中,仿佛理所当然的是他陆奎真干了这种龌龊事。

陆奎真这辈子哪里受过这种气,当下大怒,痛斥了那几个同事,之后便跑出来找萧竞越了。

他没想到的是,竟然遇到了蜜芽儿,更没想到,蜜芽儿竟然说了这么一番话。

“你,你真这么认为?”

当陆奎真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眸中流露出一瞬间的脆弱。

蜜芽儿看了看旁边的萧竞越:“竞越哥哥,你觉得呢?我是相信陆奎真不会干这种事的。”

萧竞越点头:“蜜芽儿,你说得是对的,这件事我相信不是奎真干的,事实上,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怀疑过他。”

陆奎真惊讶地看向了萧竞越。

萧竞越抬手,拍了拍陆奎真的肩膀:“这里人多,走,我们出去说去。”

第116章 保送五道口

萧竞越不知道和陆奎真说了什么, 他们说了好长一段时间。

以至于蜜芽儿面前的烤鸭都开始要凉了。

最后终于,萧竞越和陆奎真两个人回来了,萧竞越在前, 陆奎真在后。

回来后, 两个人坐下,准备吃饭。

萧竞越还叫来服务员, 拿来菜单, 准备再加点菜,并且让服务员把烤鸭拿去热一热。

这一幕可是让蜜芽儿有些吃惊,因为她知道陆奎真这个人的性子, 向来是桀骜不驯孤高至极的, 没想到原本气哼哼进来,他们出去谈了一番,回来后, 竟然能把酒言欢准备一起点菜吃饭了。

陆奎真抬头看了眼蜜芽儿, 冷冷地说:“我和他可不是什么朋友, 不过既然是同事, 看在同事的面上, 一起吃个饭而已。”

蜜芽儿此时已经彻底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还能说啥,她只能是点头:“是, 一起吃个饭而已。”

再看向萧竞越的时候, 她的目光中实在是充满了佩服, 五体投地的佩服。

这么一会儿工夫, 就把敌人变成了朋友?

其实萧竞越早期在中科院的事件,她获得的资料并不多,只知道当时萧竞越加入了一个公司,那是中科院计算所旗下的公司,当时中科院好几个重量级研发人员都在那个公司旗下。

后来这个公司的人员因为一场争执,又分为了两个阵营,两个阵营一番交锋,涉及到公司战略发展方向,也涉及到其他历史问题,最后有一拨人因为“挪用公款”罪当啷入狱了。

挪用公款罪的那一批名单,在蜜芽儿获得的资料中是空白的。

现在的情况和历史并不完全相同的,不过也隐约有些相似之处,这次的事件虽小,可是不是已经暗合了她所知道的“挪用公款”事件?

蜜芽儿正胡乱想着,就听到萧竞越说道:“蜜芽儿,赶紧吃,别太凉了,凉了后这烤鸭该腥了。”

蜜芽儿恍然,连忙拿起筷子来吃。

因为有陆奎真在,她当然不好再和萧竞越喂来喂去的,当下自己拿了鸭饼往里面放鸭肉黄瓜条什么的,等到放面酱的时候,她突然就想起刚才自己多放了面酱,萧竞越却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这面酱根本不咸?

蜜芽儿鬼使神差的,竟然多放了点面酱,也想尝一尝。

旁边的陆奎真面上虽然依旧冷冷的,不过萧竞越在和他说起研究所的一些事,包括最近的一些国际先进的科研进展,他有一搭没一搭的也随着说话。

看得出来,他并不太待见萧竞越,对萧竞越还存着疏远,可是两个人至少已经能坐下来一起吃饭了。

恰好这个时候,陆奎真看到了旁边的蜜芽儿在放面酱,一时有些诧异,挑眉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不怕咸?”

然而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蜜芽儿已经把那鸭饼给放到了嘴里。

一口咬下,像是应和陆奎真那句话,她咸得直皱眉头。

“怎么这么咸……”她忍不住低声道。

陆奎真拧眉,无奈又鄙夷地看着她,连连摇头:“呵呵,刚才提醒你,你不听!”

旁边的萧竞越连忙递过来水给她,又从她手里接过来鸭饼卷:“为什么放这么多面酱?小心咸坏了。”

蜜芽儿赶紧咕咚咕咚喝下了几大口水,无奈又疑惑地望着萧竞越。

萧竞越看她那无辜可怜的样子,一愣,之后明白她为什么放面酱了,不由哑然失笑。

蜜芽儿受不了了,低声嘟哝说:“你竟然还笑,还笑!”

萧竞越越发忍不住笑出来了,不过一边笑着,一边赶紧熟练地帮蜜芽儿包了一个鸭饼,不放面酱的:“傻瓜,你以为我不咸啊!”

他当时是故意逗她的,没想到还真把她给蒙住了。

蜜芽儿这个时候也明白过来了,顿时觉得自己又笨又蠢,多放了面酱,肯定会咸的,她怎么可能认为萧竞越不咸?他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罢了!

太傻了自己!

萧竞越看蜜芽儿懊恼后悔的小样子,顿时心生怜意,恨不得揽住她好生哄一番,只是因陆奎真在场,又是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施展而已,少不得含笑望着她,也不言语。

其实他在国外几年,纵然骨子里还是和这个时代传统男子一般内敛含蓄,可是到底见多识广,男女之间交往,说一句“I love you”也是明白的,亦或者平常相处时搂搂抱抱,也觉得未尝不可。他虽然没有谈过对象,可他同学以及周边的朋友,谈对象的多得是,所以并不是真得那么单纯保守一无所知的。

只是许多事,知道是一回事,临到自己头上又是一回事。最初想表白的时候,未必不想直接来一句“I love you”,然后挽起心爱之人的手,告诉她惟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不过看着蜜芽儿那清纯明媚的样子,怎么也说不出口罢了。

再到后来一起相处,许多时候,滚烫的内心犹如烧着熔岩,未必不想这个那个,就像西方电影中那般浪漫,将她如何如何,可总也要想着,她年纪并不大,还没大学毕业,如果真有个什么,对她不好。

千般考虑,万般顾忌,只能忍下。

对于爱情这个东西,他如今是想得很明白,对于自己将来的计划,他也清楚得很。

只是面对那自小看着的蜜芽儿,他不愿意轻易吓到她,只能慢慢地守着那蜜芽儿伸展枝叶,慢慢吐露芬芳,耐心等着有一天开花结果罢了。

而就在萧竞越用温和含笑的眼眸凝视着蜜芽儿时,旁边的陆奎真抿抿唇,低下头。

他本来是过来找萧竞越的,因为心里不甘,不忿,可是来到这里后,蜜芽儿说相信他,萧竞越也说相信他。萧竞越甚至还心平气和地同他分析了现在计算所的情况,说出了自己对匿名信的猜想。

陆奎真心里不能说不感动的,感动之余,又对萧竞越的分析心悦诚服,五体投地,所以当萧竞越大度地请他过来一起坐下吃饭的时候,他竟然没有拒绝,就这么过来了。

过来后,坐在这里,看着蜜芽儿对上萧竞越那种娇嗔的样子,是和自己一起时完全没有的,他才突然明白,原来萧竞越说得是对的,他和蜜芽儿之间,真得也许并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