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楼下,两个人一前一后的,都没敢距离太近。

“你怎么不说话啊?”蜜芽儿低着头软软地这么问。

“说啥?”

“你说我想知道啥!”提心吊胆了一晚上,蜜芽儿有些不高兴了,低声这么埋怨。

“你是想知道我和婶婶说了什么?”

“那当然了!”

萧竞越见蜜芽儿不高兴的样子,当下笑了,温声说:“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商量了下以后的事。”

“啥事儿?”

蜜芽儿都要恨死了,自己心里着急,想知道,谁知道萧竞越说话跟挤奶一样,这么难。

“就是咱们两个的事儿啊。”萧竞越的声音无比的温柔,温柔的带着暖融融的笑意。

“啊?”

蜜芽儿惊讶地微微张开嘴巴,已经谈起了这个?

萧竞越看蜜芽儿那小傻样,终于不忍心逗她了。

“婶婶和我商量了下,说你年纪还小,明年才上研究生,说要等你研究生毕业再考虑结婚,在这之前,让你专心在学业上。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蜜芽儿瞬间脸上火烫,她没想到,原来他们都已经商量到以后结婚的时间了。

“还说啥了?”

“说了好多。”萧竞越今天心情是极好的,以至于唇边的笑从未停过:“说让我以后要让着你,说你很多坏毛病坏习惯,说你从小娇生惯养,说我以后不能嫌弃你……”

童韵说了好多,她是对这个女儿不放心的。

不过萧竞越却对自己有信心。

他会想起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看到了隔壁那个被大家宠在手心里的小娃娃。

当时他就想,这么有福气的小娃娃,真希望她一辈子都被人捧在手心,呵护备至。

第120章

谈妥了萧竞越和蜜芽儿的事, 顾建国和童韵也是松了口气。

萧竞越人品好前途好模样也好, 性格又好,以后对蜜芽儿肯定能包容忍让,如果两个人能在一起,他们对蜜芽儿也就放心了。从他们自己的角度来说, 顾建国没有儿子,却有偌大的产业,以后总是得有个继承人,如果蜜芽儿对家里的房地产公司不感兴趣, 到时候萧竞越也能扛起来的。

萧竞越和他自己爹又不亲,没有亲戚方面的负累, 就算不是上门女婿,也差不多了。当然了这话只是顾建国自己暗地里打算着,现在八字没一撇, 却是不好说出来的。

顾建国在长舒了口气后, 开始研究这北京房地产市场的事。

其实最近北京的房地产并不算热火,绝大部分人心理还在停留在福利分房的思维里, 并不愿意为了房子自己出钱。北京的房价普遍在不到千元一平的阶段,有些地方甚至也就几百块一平米罢了。

萧竞越这几天工作并不算忙,周末抽出时间来陪着顾建国把北京房地产跑了一个遍, 最后在那里一点点分析。

“今年北京这边好像也要拍一块地, 就在北四环外面那一块, 不过目前来看, 并不好办, 毕竟拍卖土地建房子,这还是个新鲜事。”

萧竞越分析说:“现在就是摸着石头过河阶段,谁也不知道拍卖了后是什么情况,再说政策也是时不时会变的,这里面有巨大的风险。当然了,高风险总是伴随着高收益的,如果赌对了这一把,可能从此后就能在北京站稳脚跟了。”

顾建国听着连连点头:“这个就是得赌了,赌赢了,咱从此更上一个台阶,赌输了,只能认栽跟头!今年深圳那边第一次进行了公开的土地拍卖,听说拍出来一个很不错的价格。”

萧竞越颔首:“深圳那边现在是经济特区,经济是比北京这边更活跃。”

两个人又研究了一番,顾建国去考察了下拍卖的那块地,北四环这个时候还一片荒芜,属于郊区呢。

“这地儿盖了房子,有人来买吗?”顾建国自己也犯了疑惑。

“我也不了解房地产市场,不过听说北京这边的发展规划,肯定是要发展北边的,北边比南边强。”

顾建国也听说过这个,他再次看了看周围那尚且拆迁的破败棚屋以及那半人高的茅草,最后点头:“我回头再找舅商量下吧。”

目前来看,这块地皮虽然荒凉,可是拍卖价格肯定低不了,几个亿的真金白银来买这么一块荒凉的地皮,那简直就是一沓子一沓子钱往这里垛,比麦垛子还得高。

萧竞越也不太懂房地产,他也是为了陪着顾建国看,去图书馆借了书来研究,又去请教了自己认识的朋友,一时半刻哪里能明白这其中那么多道道。

他也只是皱眉:“这得不少钱,得好好商量下。”

蜜芽儿当然知道自己爹和萧竞越去考察北京房地产市场的事,对于这事儿她其实兴奋得很,总觉得大机会来了。在这关键的时候,她当然是开始推波助澜,不着痕迹地劝说自己爹。

地皮么,那自然是买买买。

她对于1990年前后的房地产市场起伏不了解,可是却深知90年代房地产将活跃起来,这个时候买地,总是不会亏的。传说人家某位房地产大佬曾经卖了一块捂了二十多年的地,挣了不知道多少倍。

顾建国原来就是心动但是又有点魄力没到家,现在被女儿撺掇的,又听自己媳妇童韵分析了下现在的金融市场和形式,最后果断地打国际电话给他舅舅了。

和他舅舅商量了一番,终于定下来。

这地,必须买。

在经过好一番筹备并研究后,就在蜜芽儿进入五道口的金融研究生部就读研究生的时候,顾建国在北京耗费巨资拍下了北四环的这一块地。

消息一出,整个北京地产圈都震惊了,大家纷纷打听,到底是哪里来的“土豪”竟然有这样的魄力,花费如此巨大地去拍一块北四环的荒地。

打听出来后,更是惊得不轻,无名无姓,小地方来的房地产商。

大家议论一番,纷纷觉得,这小地方的人,是不是有钱没地方花了?

顾建国可是不管那些,这钱他既然花了,那无论行不行,他都必须咬牙硬着头皮上了,于是接下来一两年的时间里,他都泡在了这块地上,国有土地使用证,建设用地规划许可证,这一个个的证件都能把人折磨死,今天这个部门要这个明天那个部门要那个,为了能够顺利动土开工,顾建国几乎瘦了一圈。

总算各种证件齐全了,开工动土准备造房子了。这么大的工程,可是顾建国之前的项目没法比的,缺人缺钱缺经验缺关系,缺什么临时想办法,一步步走来不知道多少艰辛。

如此这么折腾了几年功夫,大楼终于封顶了,开始卖了。

当这一片楼起了名字准备卖的时候,蜜芽儿不敢相信地望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切。这一片房子后来挺有名的,是北四环一个知名的社区,上辈子她刚毕业那会,还在这一块租过房子。

不敢相信,原来这一切竟然是她爹的手笔!

这个时候已经是1990年,她已经拿到了硕士学位,打算进一步深造的她正在攻读博士学位。她对男朋友萧竞越说:“感觉我爹以后是国家级别的大富翁了!”

她并不知道上辈子的这个社区是哪位大牛开发出来的,但是她感觉只要不出啥意外事儿,这个社区的开发者一定能在房地产圈占有一席之地。

萧竞越听了,笑着叹说:“你知道我们公司的人都说我什么?”

这个时候萧竞越也已经加入了中科院控股的山海公司,并成为了一名技术骨干。和他一起加入山海公司的还有陆奎真,这几年他和陆奎真是几分朋友几分敌人,大家相处的还算可以,但是彼此之间的竞争也是显而易见的。

“说什么啊?”蜜芽儿不懂。

“都说我女朋友是有钱人家的女儿,觉得我以后可以少奋斗三十年了。”萧竞越笑着这么说道。

蜜芽儿听到,顿时笑了,笑得前俯后仰。

她是没想到,萧竞越,就是上辈子那个混到了中国知名企业家财富榜前几名的萧竞越,怎么这辈子成了那个少奋斗三十年的小白脸?

其实他才二十七岁啊,已经在山海公司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现在他缺的只是东风,赶上了中国计算机高速发展的东风,他就会成烈火烹油之势,再造他昔日的辉煌。

不过现在,他确实看着是一个高攀了有钱人家女儿的小白脸。

想起小时候,她还曾经思考过关于抱大腿的问题,她并不是一个爱抱大腿会巴结人的人,所以想着,随他以后怎么出息,自己只要不得罪就行了。

可是没想到,二十一年过去了,他们一家子从大北庄走到了县城里,再从县城里来到了北京,这一步步的,自己爹从一个土掉渣的农民变成了北京的房地产开发商,自己娘也从个普通下乡知青变成了市银行行长,自己的其他亲人,也都有了出息,以至于自己如今竟然反过来成为了萧竞越的大腿。

“小丫头,这是在笑话我吗?”

萧竞越其实并不在意的,他对自己是有信心的,对未来的发展也是很笃定的,这种强大的内心自信让他明白,自己一定能够给蜜芽儿幸福体面的生活。

这就够了。

至于蜜芽儿的父母是如何有钱,蜜芽儿如今拥有怎么样的身家,这都无关紧要。

他有自己的奋斗目标和抱负,也不会想着去沾老丈人家的便宜。

所以他干脆反过来取笑蜜芽儿了。

蜜芽儿笑过后,停下来,歪头打量着萧竞越:“竞越哥哥,你说我爹现在这么厉害,你和我在一起,会不会觉得压力?”

萧竞越握住蜜芽儿的手:“是啊,我觉得很有压力。”

蜜芽儿有点不信,他这个人能力太强了,智商也太高了,以至于他无论做什么都是有条不紊地在向前进行。

可以说,这是主动把握着自己人生方向的人。

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觉得很有压力?

蜜芽儿有些疑惑,有些担忧:“真的吗?”

萧竞越认真点头:“嗯。”

蜜芽儿仰脸认真地望着他:“那你——”

这可怎么办呢?

她喜欢萧竞越,她不希望给萧竞越任何压力。

他的人生足够完美,她希望他依然能按照上辈子的人生轨迹那么进行——当然了,人生中,硬实加塞了一个自己。

萧竞越看着蜜芽儿竟然信以为真,怜惜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说我怎么能不压力大呢,我都已经二十七了,就像干柴一样熬着熬着,熬到都快要烧起来了,好不容易等到你拿到硕士学位,以为总算能结婚了,谁知道丈母娘一声令下,竟然要你继续读博士,你说我可怎么办呢,再不结婚,我怕我未婚妻都嫌弃我老了……”

蜜芽儿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噗地笑了。

这件事确实是一件糟心的事,这三年来,两个人谈对象,还真的是“谈”对象,动口不动手的,除了拉拉小手,偶尔轻轻地抱一下,再没其他进展。

其实别说萧竞越,连她有时候都觉得憋不住了。

这叫谈哪门子的恋爱啊?

可是萧竞越信守承诺的人,他答应了童韵的,便真得克制住自己,做到了。

有时候蜜芽儿都能感觉到他激烈的渴望,但是他总是能想办法压制住,这实在是让人佩服。

蜜芽儿心里琢磨着,这事儿看看能不能和姥姥说说,让姥姥与自己娘那边说。

姥姥很喜欢萧竞越,现在眼看着都要超过自己这个亲外孙女了,所以姥姥是希望自己和萧竞越赶紧结婚的。

如果自己给姥姥吹吹耳边风,让姥姥劝劝娘那边,也许就成了,蜜芽儿这么想着。

“你还笑……”

萧竞越看着身旁姑娘笑起来那娇媚又清纯的模样,怎么可能不心动呢,他攥紧她的手腕儿,凑近她身边,咬牙说:“就连你四伯都要和刘老师结婚了,我却还没动静。”

顾建党和刘瑞华要结婚了,婚礼就订在今天的北京大饭店。

二十七岁的他,对身边女孩儿的渴望,已经犹如夏日里高涨的洪水,濒临崩溃边缘,再多那么一点,就要决堤而出。

他距离自己太近了,以至于蜜芽儿被弄得耳根发痒,她躲开,故意说:“我哪知道你干嘛没动静……”

这话说得太调皮也太戳火,萧竞越顿时忍不住了,他凝视着近在眼前的那粉润耳朵,一时有些恍惚,心想怎么蜜芽儿的耳朵都这么好看,粉嫩嫩的,那小耳垂剔透莹润仿佛个粉色小贝壳。

他就这么看着,终于忍不住,伸出牙齿,轻轻咬了下。

“啊——”蜜芽儿平生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咬,顿时低叫出声。

她不叫还好,这么一叫,本就蓄满水的堤坝顿时决堤,理智犹如猛兽一般出笼,萧竞越环住这惹人的女孩儿,低头轻轻啃着她的耳朵,又辗转叼住了她的蜜唇儿,犹如蝴蝶一般留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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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最后关头,萧竞越终于夺回了理智,放开了满脸红霞的蜜芽儿。

“准备下,咱们走吧,我和你一起去,你四伯的婚礼。”声音粗嘎至极。

“嗯……”

这对于两个人说都是头一遭,萧竞越没经验,蜜芽儿其实也没经验,她现在心里跟小鹿乱撞似的,听到萧竞越说,胡乱点了点头。

于是萧竞越先出去,蜜芽儿收拾了下衣着,又简单化了点淡妆,之后便出门去。

萧竞越看了一眼,简单装饰过的蜜芽儿明媚好看,身上是小掐腰嫩黄衬衫,下面则是直摆的长裙,脚上踩个高跟鞋,走起路来摇曳多姿,最夺目的是柔和妩媚的脸颊旁,在乌黑长发掩映下的那两点乳白色珍珠耳坠,偶尔间一个动作,随着那黑发轻轻摆动,让人难免想起自己唇齿轻轻咬在那里时的滋味。

“走吧,我们快点。”萧竞越生硬地别过脸去,决定还是不看了,再看的话,他都要嫉妒那两点珍珠项链了。

萧竞越骑着自行车,带着蜜芽儿穿梭在人群中。

1990年的北京街头,已经和几年前不太一样了,这时候渐渐有了私家车,街道上也开始堵车了。人们的衣着也比之前更为开放,女孩子们都爱穿脚蹬裤,就是那种黑色健美裤,下面多出一个小布条可以让人踩着的。

远远地看过去,大姑娘小媳妇甚至老太太的,上面或者衬衫或者蝙蝠衫,下面一律的黑色蹬脚裤,黑溜溜的直。

蜜芽儿看了,尽管自己没穿,却也觉得有趣。

她是知道中国有那么一段是黑色健美裤盛行的时候,也知道后来人们看到这个情景都觉得挺土的。时尚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越是太过流行,等流行过去,就会显得更土。

不过现在,蜜芽儿看着人们青春富有朝气地穿梭在大街小巷,把一条条健美裤蹬得那么直那么黑,竟然也觉得——好像是挺好看的。

“我明天也要买一条这样的裤子穿。”蜜芽儿指着周围的黑色健美裤说。

“你?还是算了吧,我觉得你好像不合适。”萧竞越不喜欢。

他喜欢蜜芽儿现在的衣着,带着蜜芽儿的味道,犯不着学别人,学别人,就不像她了。

蜜芽儿听了,没吭声,她还是决定先跟一跟流行。

流行太可怕了,会给人洗脑,她现在就是觉得——黑色健美裤,真好看!

说话间,两个人来到了北京大饭店。

一到门口,就见到北京大饭店的饭厅里立着一个红色的方牌子,上面写着指引“顾建国先生和刘瑞华女士喜宴”后面带着一个箭头。

顾建国现在已经四十三岁了,在四十三岁的年纪终于和刘瑞华修成了正果,认识的没有一个不感慨不为他们感到高兴的。

为了庆祝这迟来了十几年的婚礼,这次的喜宴规模特别大,可以说,顾家老家的亲戚,顾家认识的所有朋友,包括顾氏集团生意场上的朋友,还有顾建党医院的同事,所有认识的,全都到了。

甚至连顾老太太,还有顾建国他们的那位美国舅舅,也到场了。

蜜芽儿和萧竞越进去后,在满场宾客中,先寻到了自己的奶顾老太。

顾老太今天打扮得可不像是乡下老太太,整个人珠光宝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海的阔太太呢。

不过想想也是,她几个儿子现在都有出息,特别是顾建国那更是北京地产圈里的名人了,亲哥哥又在美国兴旺发达,她现在其实就是别人眼中的福气老太太了。

顾老太此时正和她的亲家童母说话呢。

“这么多年,我早就说要来北京看看你们,一直没机会,家里事儿多,没来成,今天可算是见到了!你们都是文化人,又培养出童韵这么好的女儿,我得这么个儿媳妇真是有福气。还有这些年,蜜芽儿也多亏了你们照顾!”

“你瞧,你说这话也忒客气了吧,我还说你把儿子教得好呢,平时听蜜芽儿说的话,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便说有机会见见,咱老姐妹说说话,没想到一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咱终于见到了!”

“咱都别客气,今天是建党大喜的日子……哎,说起来,建党也多亏了你这些年照顾呢!”

“瞧你,都说了一家人不客气,你看你说的,建党这些年就跟我们亲儿子一样,可是照顾我们不少呢!以前抗煤气罐都是他帮我们干的!”

就在这老姐妹在这里相见甚欢越说越亲热的时候,蜜芽儿凑过去。

“姥姥,奶,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