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侯府内宅老夫人为尊,如今老夫人去了,则是侯爷夫人为大,接着便是这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媳妇,这个正室大妇的地位,家里的小姐们也比不上,至于侯爷的那些妾侍更是要靠后。

“位置是那个位置,那也得看是什么人在上面。”素梅哼了声。

“说的挺热闹的啊。”

少夫人的声音响起来,一群跪着开茶话会的丫头们才惊觉那厨房里的三人已经走出来了。

“少夫人,奴婢…”素梅此时面上已经没了委屈,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愤怒,开口要说话。

“说得那么开心,那就再说一会儿吧。”齐悦笑着摆手,脚步也不停径直进了屋子了。

素梅气的差点仰过去。

“线儿。”她回头冲身后喊。

跪在最后那个粗使丫头立刻跪行挪过来。

“姐姐有什么吩咐?”她问道。

“你起来走吧。”素梅说道。

那粗使丫头才不管什么,早跪的不耐烦了,反正到时候问有人顶着,立刻就站起来扭头就跑。

“去告诉院里的妈妈,如是姨夫人找我,替我担待些,素梅在少夫人这领教训走不开。”素梅没料到这丫头一句话不说也不客气竟然就跑了,忙紧喊慢喊嘱咐。

好在那丫头别的本事没有,找靠山告状什么的还是拿手,应了声一溜烟的不见了。

素梅的声音不大不小,屋子里的人听得清楚。

“少夫人,她去请救兵了。”阿好站在门口喊道,“真是好大胆子,竟然没允许就私自跑了。”

齐悦正在阿如捧来的水盆里洗去沾了面的手,闻言笑了。

“我以为早去了,现在才去啊,真实在。”她笑道,一面对阿如接着说方才的话,“一会儿,发好了面,我烙糖饼给你们吃。”

“怎么敢劳动少夫人。”阿如一脸不安的说道,“是我们伺候不好..”

“哎呀,你就别说这个了。”齐悦接过帕子擦手,阿如去倒水,阿好还站在门口观望,她便自己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找那日阿如给她擦的护手膏。

刚擦完手,就听阿好喊起来。

“来了,这么快。”她说道,脸上带着几分惶惶,一面往外看,“哎呀,竟是周妈妈…”

听了这话,阿如不由看了眼还在梳妆台前的齐悦。

齐悦还在东摸西看。

“什么来历啊?”她顺口问道。

“是大夫人跟前管库房的…”阿好吓得脸儿白白。

管库房的管后勤的管财务的,那可都是领导的亲近人,自然地位不一般,齐悦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外看去,见一个妇人在门外站住脚,身后跟着两三个妇人。

这个妇人年纪四十多岁,穿着褐色比甲,里面暗青中衣,头发梳的整整齐齐,面相圆润,五官亲善。

“一大早的你们这些小蹄子跑到这里做什么?”她一眼便看着素梅等人问道,“你们姨奶奶正收拾院子里,一群小丫头乱跑也没人管,你如今倒越发托大了…”

素梅等人看到她来了,面上露出惊喜不敢信的表情。

“妈妈,妈妈。”素梅跪着就到她跟前,又是哭又是叩头,还把头抬得高高的,好让脸上那红印抓痕看的清清楚楚,“我冲撞了少夫人..”

第九章反应

167:40:192865

素梅说到这里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看着她的样子,周妈妈以及身后的婆子们都一脸惊讶。

这下手可真够重的,依着这位少夫人的性子,敢让丫头跪一跪就是了不得的表现了,竟然动手打了…

周妈妈不由看向屋门口,自己这边如此动静,那边屋子里却似乎没看到没听到。

“少夫人,老奴给您问个好。”她看了素梅一眼,便迈步进来,低着头冲屋这边施礼,一面含笑说道。

“是谁啊?”

屋内传来一个声音问道,然后便转出一个身影,手里摇着一把小扇子。

这人站出来,周妈妈等妇人眼前不由一亮。

这个女子穿着藕荷色圆点交领衫蜜合色长裙,挽着高鬓,略施粉黛,不攒朱钗,但就这一动一开口甚至那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扇子,都显得那么娇媚动人。

这少夫人什么模样,这些有身份地位的婆子们自然知道,只是今日这一眼,远比印象中更加震撼。

或许是好久没见了吧?周妈妈心里念叨,再看那少夫人,又觉得似乎不是因为这个,而是…精气神!

对,是精气神!

作为侯府夫人身边的得力管事娘子,对这个声名显赫的少夫人自然熟悉,不管是在老夫人跟前还是关进院子里,因为出身来历,这女人都是给人一副没底气战战兢兢的感觉,虽然当初褪去乞丐装扮,梳洗打扮后出场相貌令人震惊,但也就是那么震惊一下,再看,也就没什么味道了。

但现在不一样,感觉就像精美的绢花突然变成真花一般,造型不变,但却多了生机,以前美则美矣只是没有活力。

活过来…周妈妈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想起昨日听到的传闻,再看那少夫人嘴边的笑意,青天白日里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少夫人,是老周家的。”她忙垂目不敢再看,恭敬说道。

齐悦哦了一声。

“周妈妈来得正好,我打算做些烙饼,我这里的两个丫头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去厨房也说不清要什么,麻烦你顺路过去给管事的说一声,给我这里送些老面来,一天到晚吃那死面饼子,烧心的都睡不着了。”她想起什么忙说道。

周妈妈再没想到她说这个,一愣之后,便忙笑着应了,同时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她话里话外的意思。

“真是该打,老奴失职,竟然还要少夫人开口。”她立刻施礼,一面轻轻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哎呀,这可打不得,你又不管这个,你要真管了,那不就越权了,可就是打了那位妈妈的脸了。”齐悦笑道。

瞧瞧这就是管家娘子的厉害,别管心里是怎么看待人的,面上一点都挑不出错,小丫头片子好好学学吧。

周妈妈的表情有点跟不上趟,一怔之后才忙笑着施礼道谢。

“哦,妈妈人忙事多,不跟你闲扯了,快忙去吧。”齐悦笑道,挥了挥小扇子。

周妈妈应了声,转身要走,幸好被身后的婆子撞了下,她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竟然三两句话说了都忘了自己是干什么来了。

这是怎么了?

“..少夫人,不知道这素梅…”她又开口说道。

话没说完,齐悦就一挥扇子开口了。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几个小丫头闹口角,吵得我脑仁疼,就罚她们跪一跪,让我安静的吃个饭。”她说道,爽快的一挥手,“如今饭也吃完了,你们快下去吧。”

这就完了?

周妈妈等婆子以及素梅等人都怔怔的看着齐悦。

“妈妈还有什么事?”齐悦看着她们问道,一脸自然。

“啊没没。”周妈妈今日这是第三次失态了,“这丫头们竟然冲撞了少夫人,那自然是要罚的,跪一跪怎么成,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素梅等人顿时急了,素梅伸手就拽住周妈妈的衣角。

“什么大事,哪有那么严重,快下去吧。”齐悦笑道,“阿如,替我送送周妈妈。”

素梅早准备的一大篇诉苦分辨的话都没机会出口。

“还不快谢过少夫人。”周妈妈呵斥道,一面甩开素梅的手,眼神警告。

素梅哭着伏在地上。

“谢少夫人。”她说出这句话,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却又无法,人家明说了是丫头们拌嘴,也并没有隐瞒什么,也没有对来人告状她们的不是,弄得她叫屈都不知道怎么叫,今天这叫什么事啊!

“周妈妈请吧。”阿如已经走过来了,看也没看素梅一眼,对周妈妈含笑说道。

“不敢劳动姑娘,快留步。”周妈妈笑道,一面抬脚走。

阿如送她们到门外,因为跪的久,素梅等人走路都有些蹒跚,一个个低着头灰头土脸,今日原本是出气的,结果堵了这么大一口气在心里上不得下不得,尤其是素梅,那眼泪便没停过,她回头看阿如,眼神怨毒。

阿如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进去关上了门。

“少夫人,就这么算了?”里边阿好正带着几分不服问齐悦。

“对啊,我本来也没想怎么着。”齐悦笑道,看着自己手里的扇子很是高兴,“再说,又能把人家怎么样?罚她跪一下让她受点罪,咱们不吃亏就够本了。”

“太便宜她了,她要是敢这么对待大夫人,别说大夫人了,就是几个姨奶奶,不死也要脱层皮的。”阿好愤愤道。

“关键是人家不敢这么对待那些人啊。”齐悦笑道,“人家又不是傻子,知道什么柿子能捏,什么柿子不能捏,所以啊,别怪捏柿子的人,谁让你是个软柿子呢..”

她笑着用扇子敲了敲阿好的额头,进里屋饶有兴趣的翻看“自己”的各种摆设物件了。

阿如静静的听完这话,看向齐悦的眼神复杂,旋即拉了拉犹自一脸不解的阿好轻手轻脚的退出去了。

且说这边素梅离了秋桐院,便一把拉住周妈妈就哭。

“妈妈,要给我们个公道,是她们先打人,如今还卖个好…”她哭道。

“那也是你让人家有卖好的机会。”周妈妈说道,一向亲善的面上竟露出几分不耐烦,更有几分心不在焉,“好不好,你去惹那里做什么?”

素梅碰了一鼻子灰,在这么多人面前,觉得今日把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掩面哭的要断气。

“行了别哭了,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不就是以前低人一等,如今想要去捞个好,姑娘,听我一句吧,先站稳了,再说别的。”周妈妈看她哭得厉害,再想到这丫头将有可能的造化,少不得再耐心一点说道,说罢也不管这素梅听得进去听不进去,因为心中记挂着事,便忙忙的走开了。

不知道素梅回去怎么说的,又是被怎样嘱咐的,倒是安静下来了,再没来寻个公道什么的,而秋桐院这边,只按规矩接了厨房迟迟送来的分列,便高高兴兴的一如往日那样关门闭户的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这一场小小的风波还没起便灭了,在这侯门大院里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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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其实我也总是觉得,人家不来看你的书不给你投票什么的,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你写的不够资格让人来看来捧场,这样就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宣传过我的书,我总是想,只要写的好就一定人看,会有人气,会成绩好,否则便是写的不好,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无他。

但也许有时候也需要吆喝一下,也没什么可说的,真不擅长说这个,奇怪的是我每次说这个反而觉得心虚不安,反正一向是被指责啦,也没什么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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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传言

177:52:392983

五月二十三,是定西候的四十六寿辰,不是整寿,不好大办,但想到新摘了老夫人的孝,三年没有喜庆活动,一家子憋得还是想热闹一下,于是不仅请了戏班子,亲朋好友也都邀请来聚一聚。

因为是侯爷的寿宴,酒菜单子便由侯爷夫人亲自过目。

荣安院是定西候夫人的起居室,位于定西侯府东南正房大院,雕梁画柱穿山游廊贯耳配房,壮丽轩昂。

整个定西侯府原先是前朝一个藩王的府邸,这藩王在前朝未覆灭时便犯了事,宅子收归朝廷,因为规制高也无人敢买,这再好的宅子一旦无人住,失了人气,房子便颓败下来,再加上后来朝廷更迭征战多年,等到了定西侯手里,已经是破败不堪,经历两代修缮扩建才有了那藩王府当年最盛时候的景致。

定西侯夫人小谢氏生性不爱热闹,因此她这院子里便少有高声大语,只是此时在后廊倒座厅外,一个削肩蜂腰的女子正在大声训斥什么,她面前跪着三个浑身乱战的小丫头。

周妈妈走过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认得其中一个小丫头是自己手下一个婆子的女儿,便停下脚。

“…撕烂这张嘴,去领一顿板子,叫你们老子娘过来,立刻跟我滚出去,这辈子都别进荣安院…”女子咬牙喝道。

小丫头们吓得叩头哭求饶。

“这是怎么了?”周妈妈说道,一面走过去。

听到询问,那女子转过身,十六七岁,瘦长脸型,眉清目秀,穿着一件绛红色短比甲牙白的中衣,束着一条葱绿腰带。

周妈妈认得是这院子里的一个三等丫头唤作金钗。

“姑娘这是做什么?侯爷的正头日子要到了,怎么能大动肝火?”她说道。

周妈妈性情沉稳人前人后的也不常出声,在侯爷夫人的一堆使唤人中毫不起眼,但就凭她自从跟着大谢氏嫁过来的第一天,就开始掌管大夫人的库房一直到如今小谢氏嫁过来十年了,她依旧掌管着姐妹俩的库房,老夫人死了,府里的大库也开始由她慢慢接手,可见所受的倚重。

金钗在她面前不敢托大,那拉长的脸儿上立刻堆满了笑,施礼问好。

“周妈妈过来了。”她说道,一面看了眼伏在地上哭的小丫头们,“这几个小蹄子耍滑偷懒不算,还聚在一起乱嚼舌根,妈妈自然是知道的,大夫人最不喜这等叽叽喳喳惹是生非…”

周妈妈点点头,似是不经意的看了眼那跪着的丫头们。

“姐姐,姐姐,我们再不敢了,姐姐饶过我们这一次…”其中一个立刻抓住一根稻草一般,一面叩头一面哭道。

“你们也是,既然来这里当差,还不知道规矩?”周妈妈开口说道。

那三个丫头立刻又冲她叩头,还抬起手啪啪的打自己的脸。

“夫人在屋里呢,别闹了。让她听到了,才是闹心。”周妈妈皱眉说道。

“还不快下去。”金钗得到提醒,忙说道。

三个丫头如蒙大赦又叩了几个头,才起身跑。

“再有下次决不饶你们。”金钗又说道,看着那三人跑开了。

“夫人忙着呢?”周妈妈笑问道。

“是,在看菜单子,刘妈妈苏妈妈她们都在呢。”金钗笑道,一面看四下无人,挽着周妈妈的手紧走了几步,低声道,“周妈妈,你可也听说了那位的事了?”

先头还教训小丫头们不许乱议论,自己就迫不及待的要议论,周妈妈抿嘴笑。

“哪位?”她问道。

“就是…”金钗左右看了看,低声道,“秋桐院的那位。”

周妈妈心里突突两下,就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似乎是在不经意间,定西侯府的犄角旮旯里开始有人谈论一件稀罕事,不管是上夜熬神犯困还是劳累一天得以躺在床上歇息的时候,有关秋桐院少夫人死而复生的故事都是最炙手可热醒气提神的谈资。

周妈妈将香炉盖上,动作轻轻无声,袅袅的白烟在屋子里散开,驱散了夏日午后的沉闷。

掀起清一色粉色小珍珠串成的隔帘,周妈妈走进东边的厢房,一个三十五六岁左右的妇人斜倚在炕上闭目似是睡着了,她面颊微高,身材丰腴,穿着家常的灰兰色府绸黑色缎边的圆领对襟衫,豆绿的绸缎裙子,许是因为歇午觉,扯去了钗环,只留一个赤金点翠的压发。

一个才留了头的小丫头在一旁认真的打扇子。

周妈妈走过去接过小丫头手里的扇子,摆摆手,小丫头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都是怎么说的?”她忽的开口问道。

这话说的突然,能把人吓一跳,但周妈妈却丝毫无惊,就如同二人方才一直在聊天说话一般。

“夫人。”周妈妈一面继续摇着扇子,一面说道,“家里这么多事费心神的,这小小伎俩小把戏上不得台面理会它做什么。”

这位便是定西侯夫人,谢氏。

“先是上吊自尽..”她依旧闭着眼,慢悠悠的说道,“丫头们满院子哭嚷着死了,然后引人来看又活了,还说什么进了黄泉道喝了孟婆汤见了老夫人,我倒不知道,往日木头人一般,原来她还有这个编瞎话的本事。”

她说着话,睁开了眼,作势要起来,周妈妈动作流畅及时的将大引枕放在她手下,好让她斜倚着坐。

“说是那老贼婆推她回来的.,这话说的可真漂亮,既然都是那死了老贼婆许她回来的,那在这家里岂不是要以她为尊了?”谢氏面上浮现一丝笑,这笑意在唇边若隐若现,很是温纯和蔼,但嘴里吐出的这一句话如是让外人听到了,真是要被吓的以为在做梦。

定西侯老夫人,她的婆婆,在她口中说出来,竟然是如此一口一个的老贼婆。

周妈妈神态依旧从容。

“不管她说什么,自让她说去,不过是一阵风,过去就过去了。”她捧过一杯茶来,低声说道,“夫人不必理会。”

“三年无声无息的,如今突然就开唱了。”谢氏接过茶吃了口,拿起帕子轻轻擦了嘴,面上神情似笑非笑,“莫非是打量着成哥要回来了还想再搏一搏?”

周妈妈沉默一刻。

“有什么话你就说。”谢氏察觉她的欲言又止,便说道。

“那日我正好从秋桐院过,撞见小丫头跑,问话说朱姨娘院子里的素梅正被少夫人罚跪。”周妈妈说道。

“素梅?”谢氏用手按了按发鬓,“就是整日打扮的妖妖娆娆被朱姨娘放在侯爷跟前晃来晃去的那个?”

“是。”周妈妈含笑说道。

谢氏没有再说话,面上拂过一丝不咸不淡的笑。

“齐姑娘什么性子,咱们也是再熟悉不过,别说让丫头下跪了,就是跟丫头说句重话,她都不敢,所以我听说之后,原本我不该去管,但还是忍不住过去瞧瞧了。”周妈妈接着说道,这些日子虽然她没提起,但不知怎的,那一日那女子倚门而笑的样子时不时的在眼前晃,晃的她都有些心慌。

“你瞧着怎么了?”谢氏问道。

周妈妈抬头看她一眼。

“就像..就像变了个人。”她说道。

谢氏看着她,面色古怪似是想笑又想发脾气。

“你是说,她果然是喝过孟婆汤,失了以前的旧尘往事,脱胎换骨重新为人?”她问道。

周妈妈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作何表情,确切的说,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要说的是什么,就是如此觉得而已。

“看来咱们少夫人说的这些话真不是骗人的。”谢氏又笑了,站起来活动下肩背,“让周妈妈你这般的老人都信了这些传言,可见这种鬼把戏也只有鬼才能教会她,果然是真上了黄泉路见到那个死鬼老贼婆了。”

她说着笑起来,笑的有些忍不住弯下腰。

“夫人,老奴惭愧。”周妈妈在一旁尴尬的低头说道。

“去查。”谢氏猛地收住笑,双目微凝,“这世上捣鬼的从来都不是鬼,而只有人,给我去查,看看是谁在背后要兴风作浪,倒也真是另辟蹊径,竟然捡了这个废物当枪使。”

周妈妈肃然应声是,同时更加惭愧,真是糊涂了,自己活了这一把年纪,竟然没想到这个,只不过,她心中还是闪过一丝迷惑犹疑…

那一日看到的少夫人,那透出的气势,说话的味道等等一切的一切,貌似并不是谁教一教就能教出来的,成不见老夫人亲自带了她两年,结果还不是…

“还不快去?”谢氏皱眉打断了周妈妈的出神。

周妈妈不敢多想应声忙匆匆的出去了。

谢氏望着摆动的珠帘一会儿,才坐下来。

“老贼妇一向算计的好..”她慢慢说道,“但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再算计的好,也抵不过天不多留她一刻,天都不留她,死了三年了,竟然还有人妄想打着她的旗号掀起风浪,真是不自量力…”

第十一章庆生

187:54:402888

其实定西侯夫人猜的也没错,只不过她的清网行动只能无果而终了,就是将整个定西侯府掀个底朝天也找不到这个人,因为这个人安安稳稳的住在秋桐院里,一心努力只为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坦一些。

天近傍晚的时候,秋桐院里开始准备晚饭。

“哈,新鲜的纯天然的无污染的…”齐悦看着眼前摆着的褪了毛洗的干干净净的白鸡啧啧自言自语。

“少夫人,您说什么?”阿好问道。

“没什么。”齐悦笑道,一面搓着手,跃跃欲试,“那么,今晚咱们就吃。”

阿好立刻双眼放光,自从那一日吃了齐悦烙的发面糖饼后,可怜这个被自己手艺养活了三年的孩子对自己做出的饭菜就再也不能下咽了。

相比于经过求学以及住职工宿舍锻炼出来自力更生能力的现代职业女性来说,阿好这个古代的丫鬟反而像个娇生惯养的小姐。

“阿好喜欢什么口味的?”齐悦笑问道,“煎炒烹炸烤,你选哪一个?”

“当然是少夫人最拿手的。”阿好说道。

那自然是烧烤派对秘制烤鸡排鸡翅了….齐悦啪的打了个响指,noproblem.

“弄什么?”阿好又没听清问道,看着齐悦有些古怪的姿势。

“没什么没什么,我当初在庙前跟那些乞丐们学的俚语。”齐悦笑道,对于失忆的“自己”突然精纯的厨艺,她都推到齐月娘十几年的乞丐生涯上。

乞丐嘛,总要想办法吃饱肚子,也必定有这些高门大户养尊处优的人们想不出来的吃法。

不过鸡翅有点少,还有烧烤要的工具这边也没有,阿好为了吃也不怕跟厨房那些人见面了,蹬蹬就跑去要了,反正如今不知怎么的,那些原本苛刻的婆子们态度好了很多,谁知道这忽冷忽热的抽风持续多久,趁着机会阿好是打定主意狠着先要到手再说以后。

“做什么慌里慌张的?”阿如忙喊道,看着阿好一溜烟的跑出去了,再看厨房里,齐悦挽着袖子,哼着小曲,双手握刀正在将那只鸡剁开。

“少夫人,这些放着我来做,您怎么能做这个。”阿如忙过去说道。

“没事,闲着也是闲着。”齐悦咬着牙一刀剁飞鸡头,回头见阿如看着自己,眼神古怪,“你忙完了?”

阿如收回视线,忙点头。

“那去帮忙熬个汤吧。”齐悦笑道。

阿如应声是走到灶台前。

“少夫人..”她又回头喊了声。

齐悦没回头嗯了声。

“让奴婢做事,不用说帮忙的。”阿如低着头说道。

齐悦剁鸡的动作停了下,回头看她一眼。

“哦。”她简单答了声。

当周妈妈带着人过来时,首先就听到院子里的传出的笑声,以及烤肉的香气。

“少夫人。”周妈妈停在门口,恭敬的喊道。

笑声停了。

“是周妈妈啊,快进来吧。”齐悦的声音从内传来,还带着笑意。

周妈妈便推门进去,第一眼看向正屋,却并没有见到人。

“周妈妈。”

她寻声看去,见小厨房门边站着那个女子,笑吟吟的冲自己抬了抬手,手里握着一根铁叉。

“哎呦,我的奶奶,您这是做什么呢?”周妈妈吓了一跳,忙喊道,又四下乱看,“阿如呢?这小蹄子也偷懒耍滑了?”

阿如忙从厨房走出来行礼,挽着袖子手上满是油,表明自己没有闲着。

“我自己玩呢。”齐悦笑道,将铁叉递给阿好,“妈妈来尝尝,我们烤的鸡肉。”

周妈妈却听出别的意思。

“当初少夫人别院养身,厨房又离得远,冬天送来送去的饭菜凉了对身子不好,所以在院子里自己开了厨房,如今夏天了,还是按以前由大厨房送饭菜来吧。”她立刻转身对身后的婆子们吩咐。

婆子们忙应声。

“不用不用,”齐悦笑道,一面催着阿好,“端过去给周妈妈尝尝,看看咱们的手艺。”

阿好应了声,转身进厨房断了一盘子鸡翅出来。

“妈妈尝尝。”她捧到周妈妈身前,看身后还有四个婆子,便忙又加上一句,“才做了这一盘子出来。”

身后原本探头看过来的婆子们便站好了,个别人撇了撇嘴露出几分不屑,小丫头片子眼皮浅,我们什么没吃过。

周妈妈看着盘子里摆着的七八个鸡翅,家里的鸡都是整只吃的,还是头一次见单独做翅膀的,她职业习惯的便想到这定然是厨房那边又克扣秋桐院的分例了,少夫人故意拿出来打自己脸的….

她心里想着,看着这鸡翅烤的油亮亮的金黄,便果真伸手拿起一个咬了口。

“嗯。”她眼睛一亮。

“好吃吧?”阿好带着几分得意说道,“您可别撤了我们小厨房,只是要她们把东西送来的及时些就好了。”

这是嫌弃厨房的手艺…

阿如瞪了阿好一眼。

这边周妈妈毕竟年长人,虽然好吃但也没真就吃起来。

“少夫人好手艺。”她笑着夸赞道。

“闲着没事瞎玩呢。”齐悦笑道,一面看周妈妈,目光落在她身后婆子手里捧着食盒上,“妈妈有什么事?”

“今日是侯爷的寿辰…”周妈妈说道,身后的婆子上前将一个食盒捧上,“少夫人不便出席,夫人特意让送来寿面。”

阿如闻言面色大惊,又有些不安,天啊,这些日子她心绪不定的,怎么就忘了侯爷的寿辰到了,怪不得听的隐隐有鼓乐声传来,虽然侯爷的寿辰跟她们也没什么关系,从第一年的时候夫人就人发话了不许她们出现在寿宴上,也不许去叩头什么的….

“妈妈来得正好,又有食盒更好了。”齐悦笑道,反正撒谎已经不止一个了,开口说谎行云流水不打磕绊,“中午的时候和丫头们在院子里叩了头恭祝了侯爷千秋,我人不便去,想着晚上做了一个菜为侯爷添寿,妈妈替我带过去吧。”

周妈妈倒没料到这个,原来少夫人亲自下厨是为了这个…

这一次齐悦自己进了厨房,端了一个碗出来。

“我也没什么手艺,就是个心意。”她说道。

这边阿如已经接过食盒拿出一碗汤面。

周妈妈见那是一碗炒的什么肉,闻上去挺香,看上去倒一般。

“少夫人有心了。”她笑道点点头。

阿如将菜放进去,周妈妈便告辞了。

阿好看着远去的人神情惆怅不舍。

“爆炒鸡块…我还没尝呢…”她喃喃说道,话音未落就被阿如打了下头,忙吐吐舌头不敢再说。

“走,走,鸡架汤泡面。”齐悦招呼道。

还有新鲜吃的,阿好立刻来了精神,端起那碗寿面跑进厨房。

定西侯的晚上的寿宴就摆在了日常起居的正堂里,午时的外宴已经闹过了,到了晚上外边的亲朋好友都散去了,只有自己亲近一家子。

定西侯有四子四女,最大的常云成二十四岁,最小的女儿四岁,除了正妻小谢氏,还有五个妾侍,七八个通房丫头,再加上各人随侍的丫头婆子热热闹闹的挤了一屋子。

另外还有父辈的姨娘们,分府另过的嫡亲弟弟,不过那些父辈的老姨娘们早不出席这种聚会了,或者静养或者被庶子接出去过了,关系好的呢派子孙们来赴宴,关系一般的打发个人来叩头就是了,定西候的嫡亲弟弟早亡了,弟媳带着孩子们在隔壁居住,也就是大家口头俗称的西府,这家人自然是要都来的。

定西侯祖上虽是武将出身,但传到常荣身上就武不动了,只在武将部门里挂了文职,幸好嫡长子常云成又秉承了家风,于是定西侯更安心的修养起来了,越发的爱风雅讲生活,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雅好,就是爱美人,所以家里且不说妾侍爱婢都是相貌出众的,就连眼能看到的地方一般丫头也都是中等以上的容貌,此时院子里但见珠环钗翠莺声燕语,坐拥其中如同神仙宴席。

除了长子常云成军命在外,其他孩子们都到齐了,五间通开的大厅里摆了足足十桌子,因为是自家兄弟姐妹,也没什么男女忌讳,混杂着坐了一堂。

周妈妈过来时,晚宴正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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