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瞎折腾什么,别在这丢人现眼的,你这什么样子。”谢氏看齐悦皱起眉头,低声呵斥道。

因为一直用大夫,院子里什么都齐全胡三捧着水和酒很快就过来了。

齐悦没理会谢氏的话,用水洗了手,酒擦手,阿如递过来手套,穿戴完毕,齐悦就大步走向伤者。

“少夫人,你…”已经满面土灰的知府大人怔怔看着她。

“我想试一试。”齐悦说道,说这话站定在满床翻滚的伤者前,“乖,躺好让阿姨…不是,让我看看…”

伤者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疼的已经神志不清了哪里理会她的话。

“帮我按住他。”齐悦说道。

站在近前的是知府夫妇,闻言愣了下,知府夫人挣扎用力将孩子的头抱住。

“少夫人,求求你…”她看着齐悦哽咽说道。

知府夫人一动作,知府大人也坐下来,按住了孩子的腿脚。

“我会尽力。”齐悦从口罩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接过阿如递来的听诊器,“这里疼?这里?”

随着她的动作那孩子发出痛苦的哭叫。

“大夫再给他用些止痛的药吧。”知府夫人哭道。

“不行,我需要找出关键伤在哪里不能给他止痛。”齐悦说到,伸手在伤者的胸膛腹部按压不停伴着按压,孩子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号。

没有仪器就只有手,只有听。

太残忍了,屋子里的其他人包括哪些大夫都忍不住转开视线。

“太粗暴了,就是没伤也弄出伤来了。”有大夫低声说道。

而这时一声最惨的叫声响起。

“是这里?”齐悦如同发现了新大陆,高兴的停下手,再一次按了下。

孩子发出一声惨叫,饶是爹娘按着人也卷曲起来。

知府夫人几乎昏厥过去,恨不得给齐悦跪下。

“怎么疼法?”齐悦问道。

孩子哪里知道怎么疼,任凭齐悦问除了哭喊就是哭喊。

“你这个贱人,贱人…”他嘶喊中夹杂着咒骂。

齐悦没有理会,从疼痛的部位以及身体特征血压听诊器探查来看,基本可以确定是脾脏破裂,不过让她奇怪的是,看症状内出血似乎控制住了。

“我给他喂了止血的汤药。”刘普成在一旁说道。

“太好了。”齐悦握了握拳头,看着刘普成,“我还有一些缝线,我可以立刻给他动手术,但是我需要助手。”

刘普成点点头。

“是老夫的荣幸。他说道。

“师父,我也能帮忙。”胡三也忙喊道。

那大弟子迟疑一下,医者手艺都是保密的,非本门学徒不传,人家没邀请,虽然自己师父参加,但他这个弟子…

“好,阿如带他们换衣服消毒。”齐悦说道。

阿如点头。

“跟我来。”她说道,转身出门。

刘普成和胡三忙跟了去,大弟子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最终一咬牙也跟了出去。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这种亲眼见证神奇技艺的时刻哪怕不要脸皮也不能错过。

“请大家都出去一下,我需要准备手术。”齐悦举着手高声喊道。

屋子里人乱轰轰的。

“真的要开腹?”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

对于普通人来说·切开人的肚子,那是必死无疑的事,而对于大夫们来说,他们的理论上告诉他们这是可行的,但那只是存在于书上,久远的类似于传说的,实践上从来没见过,到底这个年轻的女子从哪里来的医术竟然敢做这样的事!

“快出去,都出去!”知府大人此时最关心儿子的生死·听到齐悦的话立刻开始撵人。

他一开口,定西侯也回过神,指挥着也几乎傻掉的下人们清场,很快人都被赶了出去。

这边齐悦指挥着下人们开始布置手术室,这一次没有药可以依靠,一举一动都要完善小心。

两张桌子并到一起,搁在堂屋正中。

阿如带着消毒完毕的刘普成和胡三进来了。

“我没有消炎药,我需要那种能消毒抗菌消炎的汤药,中药里一定也有吧?”齐悦对刘普成问道。

“消毒抗菌消炎?”刘普成对这些词汇很陌生,皱眉沉吟。

“就是就是·对付那些痈疽疔疮腐烂之类的症状的药¨比如¨比如¨”齐悦有些焦急的在脑海搜罗自己知道的那些中药词汇,“比如紫花地丁!”

她说出这个词,却见面前的几人依旧面色茫然。

“紫花地丁?是何物?”刘普成皱眉问道。

“啊?”轮到齐悦茫然了,“这里没有吗?就是一种药材啊。

“从未听过¨”刘普成摇头说道。

齐悦傻了眼。

“不过对付那些痈疽疔疮腐烂的我倒是惯用苦参、黄柏、蛇床子之类的。”刘普成又说道,“不知道是否可用。”

可用不可用我也不知道,齐悦心里喃喃,时间紧迫,本就死马当作活马医,试一试吧。

刘普成立刻斟酌写了药方,递给大弟子忙忙的去熬制了。

这边齐悦接着给刘普成分析手术中可能出现的状况·以及要准备的东西。

“虽然止血了,但腹内肯定有血,没有虹吸·只能用纱布棉花。”齐悦说道。

这边胡三飞快的写下来。

“再就是抗休克…”齐悦说道。

经过这几次和齐悦的接触,刘普成对她的用词已经熟悉了,休克的意思刘普成明白。

“人参四逆汤。”他立刻对一旁的胡三说道。

胡三刷刷记下,听齐悦一声快去准备,便和阿如飞也似的出去了。

很快手术前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完成了,但就在清场时又出意外了。

知府夫妇说什么也不肯离开,非要守着亲眼看儿子进行手术。

“你们在这里会影响我的,你们看不得血啊肉的·会害怕…”齐悦耐心的劝解。

“可是·我不看着实在是不放心,我一定不会影响你的。”知府夫人哭道。

每个人都这样说·可是就算对于现代人来说,虽然有强大的信息覆盖·但看到外科手术的场景也是会被吓到的,别说这些从来没见过这种血腥治病的古代人,想想阿如娘那次,还不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齐悦耐着性子解释。

“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不亲眼看着,我就不放心。”知府夫人终于喊出心里话。

知府大人一脸坚定表达同样的信念。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请带公子走吧。”常云成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人群分开,齐悦看到常云成一步步走来。

“既然你们不愿意信任她,那就另请高明吧。”他走近来,站定在台阶上说道。

知府夫妇被这话说的很尴尬。

“怎么说话呢。”谢氏第一次忍不住训斥儿子,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以前在她眼里心里,常云成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她要做的就是听他说就是了,半点不用费心,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会替这个女人说话的缘故吧…

谢氏的心里有些五味陈杂,看了眼常云成,然后看了眼站在他对面的齐悦,只觉得被刺痛一般转开视线。

第八十二章开始

察觉到母亲的不悦,常云成忙看过来。

“母亲,有些话还是提前说的好。”他语气缓和了,但口中的话还是依旧坚持,“我不想人没救了,反而伤了大家的和气。

谢氏一向是站在儿子这一边,方才的话脱口而出已经有些后悔,此时听了他解释便绝不会再多言。

“所以···”常云成便再看向知府夫妇,“我想大人和夫人要明白一件事,贵公子我们尽力救治,但是生是死,还是要看天命的。”

这话说的知府夫妇有些变色。

“什么?”知府大人忍不住说道,“是…是说打开肚子也不一定能救活吗?”

这涉及到病情告知,是她做大夫的应该说明的。

“是的。”齐悦点点头,接过常云成的话,“手术风险很大,我不能保证贵公子能救活。”

“少夫人谦虚了…”知府大人牵强的笑了下说道。

“我没谦虚,这是事实。”齐悦说道,“其实,成功的希望不到一成。”

一成!那不就等于说根本就没希望!

知府夫妇脸色更难看了,知府夫人更是软倒在地上。

“可是那个丫头…”她哭道。

“那个丫头跟贵公子不一样,我会尽力救治·但是结果如何我不敢保证。”齐悦说道,虽然于心不忍,但病危通知书还是要下的。

“怎么样,你们想好了没?治还是不治?”常云成说道,“我话说在前头,这些大夫们也都证明了贵公子本是无法可救唯有等死,那么治好了皆大欢喜,治不好的话,大人夫人·你们心里要明白,这是贵公子命该如此。”

这一番话此时说来难听又残忍的很,在场众人皆是色变。

“云成,怎么说话呢!”定西侯开口斥责道。

“丑话还是说在前头的好,免得白费力气反而成恶人。”常云成对父亲躬身施礼说道,态度依旧强硬。

知府夫人掩嘴痛哭,知府大人神情变幻。

“师父,麻醉药到时候了。”大弟子从屋内传出声音说道。

“试还是不试?”常云成看着知府大人说道。

知府大人一咬牙。

“不是还有一成的希望吗,治。”他哑声说道,“本是已死之人·治好了是少夫人恩德,治不好,我们认了。”

“好。”常云成一抬手,“来人。”

伴着他的话,外边涌进来七八人,皆是护卫打扮。

“无干人等请离开定西候府,知府大人请到客房休息等候,院子守起来,没有少夫人的开口,任何人不许进来。”常云成负手说道。

护卫们应声。

齐悦看了着常云成·常云成并没有看她,而是面向院中。

“齐娘子,开始吧。”刘普成说道。

齐悦点点头·转身迈进去,伴着满院子的人退出去,四扇屋门被阿如和大弟子逐一关上。

屋子里手术准备已经完毕了。

“四肢回暖,脉搏增强,心音也好多了。”齐悦用听诊器探查完毕,说道,一面将血压计温度计在已经麻醉睡过去的伤者身上安置好,“阿如·你负责看着这些数据·一旦数字有变化,提醒我。”

同样换上罩衫带上口罩包住头的阿如点点头·站定在床头部位。

“大师兄…”齐悦看向那大弟子,开口。

“少夫人·小的名叫张同…”大弟子忙躬身施礼不敢担她这一声大师兄。

“好,张大夫你现在来协助我做术前消毒。”齐悦说道,举着双手开始指导。

张同看了眼师父刘普成,刘普成对他点点头。

“听娘子吩咐。”他说道。

张同这才激动的再次施礼上前。

齐悦一一指挥他脱了伤者的衣物,加设铺垫,逐一用汤药、烧酒擦拭伤者前胸,铺单,手术巾。

消毒,手法,顺序,范围…

这些事齐悦已经有日子不做了,这让她不由想到刚上手术的时候。

“别小看这手术铺巾,一位前辈说过了,这铺巾就是手术医生的脸面。”齐悦笑道,“我以前…”

她说到这里收住了话头。

“以前怎么了?”刘普成问道。

以前没铺好单子被主刀医生劈头盖脸的骂是常事,后来挨自己骂的小护士也不少···

齐悦笑了笑含糊一句没什么揭了过去。

张同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死死的看着要印在脑海里,按着齐悦的指示递上不同大小的单子。

“这就是娘子常常强调的消毒吗?”刘普成在一旁问道,第一次看到如此详尽的步骤。

治病救人都是紧急匆忙的,从来没有见过会有如此精细的准备工作。

这些都是很有必要的吗?

齐悦点点头。

“是,量减少细菌感染,是治伤救命很重要的一步。”她说道。

刘普成点点头,说了声受教了。

“师父,我和师父后来在接诊病人时,也会学着娘子这样做呢。”胡三忙补充道,说完又忍不住笑了下,“虽然大家都觉得这样做跟以前那样没感觉结果有什么区别,但师父还是要大家这样做了。”

“时间长会看到区别的。”齐悦笑道,再次对刘普成满带敬意的微微点头。

谁说古代人保守封建,这个从未接触过西医的千年前的刘大夫·接受新事物是多么快速。

“那么现在开始了,刘大夫胡三,你们要协助我完成止血结扎拉钩拭血拉钩剪线。”齐悦拿起手术,站定在伤者暴露的手术区域前,看着刘普成和胡三说道,“你们以前见过人体内脏吗?”

胡三眼带惊恐的摇摇头,刘普成沉默一刻点点头。

“我们…有时候会买些无主尸首…”他低声说道。

古代就有人体解剖了?

“那太好了。”齐悦松了口气,“那刘大夫想必就不会害怕了。”

“大夫嘛,有什么好怕的。”刘普成笑道。

“我也不怕的。”胡三忙说道。

齐悦笑了吐了口气。

“好·那我们开始了。”她说道,低下头稳准的在伤者的左上腹正中旁落刀切入。

肌肤划开,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屋内的三人还是浑身僵硬,知道是一会儿事,但亲眼看到一个活人的肚子被一点点的切开,露出血肉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胡三和张同一阵气血翻涌,阿如强忍着不看过来,死死地盯着血压计。

刘普成半点视线没移开·看着齐悦的每一步动作,越看眼中惊讶越盛,那样娴熟的动作,似乎对人体五脏六腑经络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看这动作,刘普成可以毫无疑问的肯定这女子对人体构造是非常熟悉的,但她的年纪明明还不到二十岁,那么她小小年纪就已经对人体解剖如此熟悉了?难道从小就接触这个?

刘普成眼中难掩震惊,这女子到底是背后是什么样的高人指点?

腹腔打开时,就连刘普成都倒吸了口凉气。

血,到处是血…

胡三转身就奔向屋角对着痰盂开始呕吐·站在一旁负责看着炭炉烧酒等物的张同吓的面色苍白。

“这里要用盐水浸泡的布…这里用干布…”齐悦手下不停,口中也不停的指挥着。

刘普成的动作由最初的缓慢很快就稳重起来,齐悦的动作也越发的流畅起来·她仲手拖出了脾脏。

“果然是脾脏破裂。”她仔细观察说道。

刘普成也凑过来看。

“脾脏为什么会这么大?”他忍不住问道。

“内里有血。”齐悦答道,手下飞快的进行动脉结扎,“幸好刘大夫你事先给他服用了止血的汤药,出血量得到控制,要不然不等我做手术,人已经失血休克死亡了。”

刘普成无心听她说夸赞的话,点点头,视线半点不错开·看着那双灵巧的手止血缝合·刀子剪子以及好些不知名的工具飞快的交替,每一步每一个动作看在刘普成眼里都是问题·但他知道此时不是发问的时候,只是认真的看着·同时也没忘了自己要做的协助工作。

“剪线也是有很多要注意的,动作要求总结四个字靠…滑…斜…剪…做日常外伤伤口缝合的也是如此。”齐悦手中动作,口中简单对刘普成做着解释说明,上一次阿如对她做人工呼吸的事震动了她,虽然她没有了那些有奇效的药,但她还有很多现代医疗知识,也许她不经意的告诉传达些,就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用上,也许就能救到很多人。

“我需要切除脾脏。”齐悦说道,“创面太大,修补已经没有必要了,而且时间来不及且后期并发症更是危险。”

一面抬起头停下手。

这边胡三吐完了,颤巍巍的又咬着牙站过来。

“需要告知家属···.”齐悦说道,额头上汗珠密布,看了眼那边用于计时的滴漏,“不行,来不及了…”

切除内脏的事,就是在现代医院也得跟家属好好的说一通,这要是跟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事的古代人,花费多少口舌才能说清难以估

“先切了再解释吧。”她喃喃说道,一咬牙低下头。

她说这话已经完成推开拉伸旋转,剪断结扎堵塞大纱布垫,清理组织等一系列动作,将切除的脾脏放在一旁的托盘里。

胡三转头又回去吐了。

刘普成脸色也发白了,他精神高度集中,根本没听到齐悦的自言自语,此时陡然见一个内脏被放出来,不由浑身哆嗦一下。

“切…切下来…”他终于忍不住发出声音。

第八十三章相护

听到刘普成的惊呼,齐悦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注意填塞纱布。”齐悦提醒他,来不及跟他讲解什么。

刘普成略一惊慌之后,便收正心神,稳住手中的动作。

“记着用了多少块布,我缝合时避免遗留体内。”齐悦说道。

刘普成点点头。

“血压升高了。”阿如在一旁喊道,“少夫人,时间也快到了¨”

齐悦点点头,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汗水布满了额头,不断的滴下眼中,影响她的视线。

“帮我擦汗。”齐悦说道。

一只手颤巍巍的伸过来,用一块布给她擦。

齐悦这才看到是张同,难得他没有像胡三那样初次见手术而受不了呕吐不已,不愧是刘普成的大弟子。

她冲他微笑一下表示感谢以及赞扬。

“引流管子给我。”齐悦又说道。

张同有些踉跄的转身拿了消毒过的两根管子,原本由一根变成两根管子,已经又被剪成三根了,估计没多久就将不能再用了,齐悦带着几分感慨看了眼。

她带来的东西越来越少了,也许某一天只剩下她自己这个人,不是,这个灵魂···

“心跳如何?”齐悦问道,完成了引流。

阿如忙拿着听诊器塞进她的耳内。

齐悦松了口气,心跳平稳。

剪断最后一根缝合线,天已经蒙蒙黑了·伴着胡三举着的灯,齐悦插了导尿管,手术终于彻底完成了。

几人身上都被汗打湿透了,面色苍白,如同打了一场仗刚下来。

当齐悦宣布手术完毕时,阿如胡三张同竟控制不住的坐在了地上。

虽然疲惫,但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几分轻松以及喜悦。

齐悦面色依旧郑重。

“嗨,我知道大家都想喘口气,但是¨”她沉声说道·“¨真正的战斗从现在才刚刚开始¨”

什么?刚刚开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几人都惊讶的看向齐悦。

院门打开的时候,齐悦第一眼看到的竟是常云成。

他就站在门口,像一尊门神,牢牢的守住了大门,在他对面是知府夫妇以及定西侯夫妇。

虽然设置了藤椅软榻,但并没有一个人坐着,而都是紧张的看着这边的院子。

听到门响时,知府夫妇的心已经跳了出来,当看到齐悦走出来,他们几乎停止了呼吸。

“好了·手术顺利。”齐悦说道,解下口罩。

知府夫人身子一软,倒在两边相搀扶的妇人手里。

齐悦的视线落在常云成身上,虽然见他一直背转身没有看自己,但还是发现当听到这句话时,他挺直的身形略微松弛下来。

知府夫妇抹着眼泪被下人搀扶着就要往院子里进。

“你们现在还不能进屋看,可以隔着窗户缝看一眼。”齐悦知道他们念子心切,这种前所未闻的治疗实在是太骇人了,这夫妻二人能等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啊?为什么啊?”知府大人问道。

“因为他刚做完手术,身体很虚弱·需要静养。”齐悦说道,尽量用最简单的话来解释。

“我们不吵他的,我们悄声的。”知府夫人忙说道。

“那个·里面很干净,他身体虚弱,我们···.”齐悦用手在身上比划一下,“在外边身上不干净,对他不好。”

知府夫妇被说得一头雾水,被人说不干净,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大家都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身上·这两天因为孩子的伤不得安生·没吃没睡没洗没换衣裳的,又是哭又是阄的·身上的确不太干净···

“我去换。”夫妻二人忙说道。

“等明日再看吧,真的对他身体不好。”齐悦忙劝道·“我会一直守着他的,你们放心。”

知府夫妇还想说什么,常云成站过来看着他们。

“那,那我们从窗户看。”知府大人立刻说道。

齐悦点点头,让开路请他们进去,定西侯和谢氏迟疑一下,也跟着进去了。

常云成站着没动。

“谢谢你了,站在了这么久,辛苦了。”齐悦看着他说道。

常云成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习惯,抬手摸了下下巴。

“我辛苦什么。”他说道,转过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下,“你辛苦了。

齐悦已经转身要进院子了,听到这句话很惊讶的又转过头。

常云成已经大步走开了。

“嘿,我真的很辛苦,多谢你明白。”齐悦提高声音笑道。

夜色深深的时候,小院里依旧亮着灯火,虽然答应不进去看儿子,但要离开这个院子知府夫妇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了,齐悦知道不能太强求了,让人收拾出一间屋子供夫妻二人歇息。

“我会亲自守着他的,我知道怎么护理,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等公了危险期,就要你们费心照顾了。”齐悦再三劝说道。

危险期这个词又刺激了知府夫妇。

“不是说那个···什么···.术的顺利吗?怎么还是···.危险?”知府夫人抓着齐悦的手颤声问道。

“一般做完手术,都要有个观察期的。”齐悦笑道,安慰他们,“我们简称为危险期嘛,也可能危险,也可能没事,我只能保证我会尽力的,但结果,我真不敢说。”

对于这种在现代医院很常见常说的话,让知府夫妇听得更糊涂了。

“那这到底是什么啊。”知府夫人哭道,“到底是治了还是没治啊。”

齐悦正不知道说什么,刘普成打开了窗户。

“治了·大人夫人,公子只是圉为麻醉还没醒来。”他说道,一面回头唤了声张同。

张同拿着一碗汤药用鹤嘴壶给知府公子灌下去,然后掀开搭在用一个花架改造的支架上的被单。

伤者身上创口包扎展露在知府夫妇眼前。

知府夫人立刻哭的扑在窗户前一声接一声不停的喊儿子的名字。

伤者似乎听到了喊声,慢慢的晃动头,转过来。

“母亲···.”他动了动嘴唇,发出喃喃的声音,除了离得近的张同都没人听得到。

但这对知府夫妇已经足够了。

“那···那些···.”知府大人到底是男人,关注点更多一些·指着儿子身上那些包扎以及从身体里出来的管子颤声说道,“是真的割开了肚子?”

“那当然了,要不然怎么切…”齐悦说道。

话没说完,刘普成咳嗽一声打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