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同涨红了脸,又是惭愧又是紧张的拉好。

“这这是气管!!”周太医在一旁忍不住喊道,指着随着齐悦的切割分离暴露出来的气管。

气管啊!看啊!活人的气管啊!

他几乎想要大喊大叫!

齐悦夹起炭火里的铁筷子止血。

周太医再次喊起来。

活人啊!活人啊!救命啊!

好在只有这一个人叫,齐悦和弟子们都各自忙碌,如同没听到也没看到。

一只手捂住了周太医的嘴。

“你,也滚出去。”常云成低声喝道。

周太医总算知道为什么这里要被清场了,自己一个大夫还如此失态,要是那些百姓,那些血缘至亲们看见了…

非得炸了窝不可!

“诺不挪了..”他看着常云成呜呜的说话。

常云成松开手。

“我不说了。”周太医清楚的表达一下,并且自己伸手捂住嘴。

看到气管了,齐悦拿着刀的手停下来。

她低头看身边放着的手术器械。

没有气管撑开钳…

这镊子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你知道大概卡在哪个位置吗?”她扭头问道。

捂着嘴的周太医忙放下手,没有半点迟疑的点头。

“这里。”他也跪下来,伸手在谢氏的咽喉上指了下。

哈,哈,我碰到剥开的气管!还动呢!

他有透视眼吗?怎么那么确定?

但是,也没别的办法了。

齐悦没有迟疑,一手撑开气管,一手拿起刀切开了气管环,拿起镊子伸了进去。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死死的盯着齐悦的手。

齐悦的手慢慢的停住,旋即慢慢的收回。

“哈!”周太医再次忍不住大喊。

亏的拿着镊子的是齐悦,没见旁边的张同被这喊声吓得抖了下差点扔掉牵引器。

镊子的夹着一点点涨物。

“果然是枣!”周太医说道,这次放低了声音。

齐悦再次伸进去,这次却无果。

“调整体位,再放低头。”她说道。

张同等几个弟子小心的扶着谢氏,让齐悦慢慢的再次放低谢氏的头,而她自己跪在地上也不得不弯身更低。

一点又一点。泡张糜烂的枣逐渐的被夹出来。

“麻醉还差多少起效?”她大声问道。

那边的站立在伤者四周静候手术的弟子立刻回答了。

“还有,师父,血就要没了!”他喊道。

齐悦的额头汗密密麻麻的不断流下。

常云成伸手拿着帕子给她擦去。

“去问那家人,再要血。”齐悦说道。

一个弟子应声向门外跑去。

这边齐悦终于夹完最后一块,看着谢氏的脸色。

一旦气道通畅,血氧饱和度立刻恢复。

“保持别动。”齐悦说道,放下手里的刀镊就站起来。

久跪身子麻木骤然起身一脚跌倒。

大家吓得叫了声,常云成伸手扶她。

齐悦扶着他起来。

“你要什么?”常云成急问道。

“抽血,他们不会。”齐悦说道,扶着常云成向那边走。

“老师。她们,没人给血。”那弟子从外边跑回来一脸紧张的喊道。

什么?

“我去..”常云成立刻要向外走。

齐悦拉住他。

“没时间解释来解释去了。”她说道。说着将胳膊就退下手套,开始挽袖子,“给我针。”

弟子不知道做什么,将针筒地给她。

齐悦矮身取过一旁的药棉擦了手臂,将针插入进去。

伴着众人的惊叫,血被抽出来。

“齐月娘!”常云成身子发抖从牙缝里喊着名字,看着她。眼圈发红。

“给。”齐悦接连抽了两管,才拔下针,一个弟子此时早没了男女授受不亲。伸手就拿着消毒棉给她按住。

齐悦将针递给浑身发抖的弟子。

弟子都快要哭出来了,颤抖着捧住。

齐悦已经转身又跪到在谢氏这边。

“把针筒用过后马上消毒,给我拿来我要用。”她说道,手下利索的消毒,重新戴上新的手套。

针筒很快被送来了,齐悦放下拿起来剪子,看着这针筒,抽出内筒拔下针头,用力的剪了去。

“师父!”弟子们发出一声喊。

“师父干什么!”张同也喊道,眼睛瞪大。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这针筒的意义!世间仅有三个啊!

齐悦充耳不闻,很快剪断了针筒。

“凑合用吧,总比南瓜藤强。”她自言自语,用针穿过两边系上粗点的棉绳,下了气管套管。

接下来缝合填塞引流条三下两下就完成了。

“好了。注意观察。”齐悦说道,站起身来。

看着呼吸明显恢复正常的谢氏,周太医跪在地上伸手搭脉,然后他发出要哭的声音。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这是怎么就..就活了呢…

“现在进行紧急剖胸手术。”

那边传来齐悦的喊声。

剖胸…天啊他是在做梦吧…太..太好看了…

周太医似哭似笑的撑着要站起来,不知道是过于激动还是什么,起了三四下才起来,跌跌撞撞的跟过去。

右后侧切口,五肋间入右胸,竹竿拔下扔在一边..

周太医跪在地上看着眼前骇人的场景,看着那女人飞针走线,刀剪齐舞,看着伴着她的指挥,那些弟子们抬起铺单,递药。

“…右肺中叶破碎无法缝补,切除。”

“…盐水…”

“…查看肺叶有无漏气…”

“..引流管两根…”

周太医瘫坐在地上,瞪眼看着眼前的场景,他似乎已经不会眨眼了,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了…

这到底..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上古书中记载的神医剖腹疗伤凿颅穿孔什么的就是这样的吧…

门外传来骚动,马蹄车响人喊。

但人并没有涌进来,而是传来杂乱的消毒的声音。

“师父,师父他们来了!”老老实实守在谢氏身边的张同喊道,声音都带着哭音了。

常云成的侍卫让开门,刘普成阿如带着一群弟子涌进来,他们都已经换上罩衫,带着帽子口罩,带着手套的手举在身前。

看着他们,在场忙碌的弟子们都忍不住想哭。

老天爷,可是吓死了要…

更多的人、药,手术用具让现场变得稳定下来。

大大的手术单撑起来形成一个简陋的临时病房,更多的消毒杀菌药水开始喷洒。

他们换下的那些污物也有专门的人拿去焚毁。

刘普成等人看着这两个病人,面上的神情比周太医好不到哪里去。

两个,一个喉部,一个胸部竹竿…

我的天爷…

这里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这边齐悦关闭了胸腔,完成最后一针缝合。

当手术结束的话说出来后,院子里忍不住响起欢呼声。

因为全程手术都是半跪或者干脆跪在地上完成的,齐悦已经站不起来了。

阿如忍着泪搀扶她,齐悦刚勉强站起来,负责监控伤者的弟子发出一声惊呼。

“师父,出血了!”他喊道。

“这么大的伤出血有什么稀罕的。”周太医忍不住说道。

刘普成也站过来了,见出血的是男人最初的大腿伤,他伸手按压。

“伤口大,再缝合一下吧。”他说道。

“不用了。”齐悦的声音响起。

这话让大家愣了下,抬头看她,却见齐悦的脸色发白,目光直直的看着那伤者。

“不是没缝合好..”她喃喃说道,“是溶血反应…”

所以..

她并不是常常有好运的…

齐悦颓然垂下头。

她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包治百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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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八章不治

正常更

刘普成伸手扶住伤者的眼。

“可是明明能活啊,怎么就又突然不行了。”周太医不解的问道,围着这死者还在查看。

在齐悦做手术的中间,他始终认真兴奋的观察这伤者的反应脉搏心跳,所以对死者的状况很清楚也很确定。

明明已经脱离鬼门关,怎么突然就…还那么的快,他都来不及施救,当然救也不知道如何救。

这种状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今天很多状况都是他第一次遇到。

他以为世间已经没有能让他惊讶感兴趣的病案了,没想到…果然学无止境那句话是有道理的。

“这就是你说的,血不能随便输?随便输了血不但救不了人还会死人?”刘普成问道。

这边齐悦点点头,面色发白,有虚脱的迹象,阿如小心的扶着她。

“你别难过,咱们尽力了。”刘普成说道。

齐悦没说话,显然情绪不对。

“难过什么?”周太医听到了,皱眉道,“本来一开始就要死了的,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可思议了。”

虽然他如此说,但院子里的气氛还是有些低落。

自从有了齐悦以来,他们已经习惯了起死回生,似乎忘了病情莫测,生死不定。

齐悦抬起头重新恢复了神情。

“好了好了,这个已经这样了,还是专心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吧,送手术完毕的回千金堂,重症监护。”她深吸一口气说道。

刘普成点点头。

“我去通知死者家属。”齐悦又说道。

有弟子闻言忙上前。

“师父这些事让我们…”他们说道。

刘普成拦住他们,摇摇头。

“自己的坎总要自己迈过去的。”他低声说道。

周太医已经研究完尸体,带着几分悻悻。

“你们干吗这幅样子,这人本来就活不成,又不是你们害死他的。”他皱眉说道。“怎么你们一副这样子?”

“我们不是为了病人,生死有命,尽人事听天命我们都知道的,只是..”刘普成说道,转头看周太医,忽的愣了下,“哎?您,您周前辈?”

周太医也愣了下。

刚才场面紧张。大家各自忙碌,都没顾上打量在场的都是谁。

“你,小刘子啊。”他也惊讶的说道。

刘普成忙冲他施礼,两个年纪差不多,但辈分在此。

“你原来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云游四方去了。”周太医笑道,伸手拍他。

不过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周太医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齐娘子怕是不习惯吧。”刘普成说道,虽然不知道以前,但就他认识的这段日子来说。齐悦还没失败过。

“不习惯?不习惯生老病死?那当什么大夫!以为是当神仙哪?”周太医失笑皱眉说道。

不过那样的技术,离神仙也差不远了吧…

齐悦已经走到门外。在身旁除了阿如,常云成也站过来。

见她出来,外边聚集的人群立刻围过来。

“怎么样?”谢老夫人第一个冲过来问道。

“手术很成功,已经取出来卡在嗓子里的红枣了。”齐悦对她说道,“只要闯过手术后危险期,应该就没事了。”

谢老夫人一声哀嚎,倒在丫头婆子怀里。

如果不是大家都听清了齐悦的话。还以为是坏消息呢。

“那,我爹呢?”那年轻姑娘站过来,一脸紧张的问道。神情惶惶不安。

齐悦看着她,低头施礼。

“对不起。”她说道,“你的父亲,失血太多,我无法找到合适的血型,最终的输血,发生了溶血反应,所以…”

她说的这些话,年轻姑娘根本听不懂。

“你就说到底怎么了吧?”她急道。

“死了。”齐悦说道,抬起头看着她,“失血过多无力挽救。”

四周安静下来,只听到夜风里火把发出的燃烧声。

“死了?”年轻姑娘喃喃的问道看着齐悦,似乎不敢相信,“死了?”

齐悦点点头。

“死了。”她说道,再次低头,“对不起。”

死了!年轻姑娘的嘴角扯了扯,浮现一丝笑,看上去格外的诡异。

她猛地转过身。

“娘,奶奶,爹死了。”她喊道,声音颤抖,似乎在笑。

那边听说活了发出哀嚎,这边听说死了,发出笑。

真是鲜明又诡异的对比。

那边相依偎的几人顿时一愣。

“死了,死了,”妇人呆呆的重复着,嗓子里发出呵呵声,“死了啊,终于死了啊!”

终于?

这妇人伤心过度要疯了吧。

年轻姑娘最先发出一声嚎哭,打断了妇人的说话,另外几个孩子以及那老妇紧接着哭起来,一家人便往院子里冲。

这一次没有人阻拦她们,乡亲们也都跟着进去了。

院子里的血腥气,还有浓烈的药味,以及明显整理过的场面,让众人都有些怯怯好奇。

男人平躺在担架上,盖上了白布,家人冲过去掀开,看到身上还是血呼呼,但整理的很整洁。

“竹竿呢?”大家看到了,纷纷低头问道。

“竹竿拔出来了,开胸手术是成功的,只是由于大腿伤失血过多,最终还是…”齐悦说道。

家属已经围在那男人身边放声哭。

“你,你,你没治我爹是不是?”那姑娘猛地抬起头,看着齐悦大声喊道。

“我怎么会没治呢?”齐悦摇头说道,“我给他做了开胸手术拔出竹竿缝合了受损器官…”

“可是我爹还是死了!”姑娘打断她,尖声喊道。

“那是因为失血…”齐悦答道。

话没说完又被打断了。

“那她怎么没死?”姑娘指着那边正往车上抬的谢氏尖声喊道。

“这完全不一样,症状不一样。”齐悦说道。

但那姑娘根本不听,站起来冲过来。

“她为什么没死?她为什么没死?因为她比我们高贵吗?因为我们低贱所以就该死吗?你没有治我爹!你根本没有给我爹治病!”她尖声喊道。

不过她并没有冲到齐悦跟前,常云成站过来,挡住了。

“滚开!”他喝道,“命中该死。难道要怪大夫吗?”

他抬脚踹开那冲过来的人。

“哎呀,你。”齐悦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急道,“你这是激化矛盾,快别胡闹!”

那姑娘跌在地上,看着如同山一般的黑面男人,说什么也不敢上前了。

她坐在地上大哭。

“天啊,命贱该死啊!该死啊!”她捶胸喊道。

院子里街坊乡亲看向常云成视线带着恐惧以及愤愤不平。

常云成什么都没说,看也没看这些人。一把抓住齐悦的手转身就走。

齐悦还想要解释,但挣不脱常云成被拉走了。

弟子们收拾了东西,冲这边施礼,便都上车去了。

乡亲们虽然面带愤怒,但没人敢站出来阻拦。

那句话说得对,他们命贱,命贱的人自然不算人!又能如何!

“你怎么这种性子就不改呢?好好说话会死啊?不好好说话可是真的会死人的!”齐悦说道,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你以为现在你好好说话他们就会听了?”常云成说道,回头看她,“他们现在只信自己看到的只信自己要信的。你说什么都没用。”

“那也不能这样啊,你这样。岂不是更加让他们认定你是以权压人!”齐悦说道。

常云成嘴边浮现一丝笑。

“那又如何?”他说道。

是啊,那又如何?齐悦愣了下,当初这小子还不是把元宝不当人看,一刀砍伤胳膊。

“你..”她皱眉要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常云成转过头大步走开了。

齐悦看着他的背影带着几分焦虑皱眉。

“师父,上车吧。”弟子在后请道。

齐悦回头看了眼那院子,火把被常云成的侍卫拿走,那院子被夜色吞没。有哭声传来,夜色里听起来格外的渗人。

失败了…

她转过头上了车。

失败了!

齐悦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外边蒙蒙亮。

她立刻起身下床,走出门,院子里没有清晨的那种安静,早起的病人,交班的弟子们,在院子里聊天的病人家属,那个曾经专属齐悦的平台,也被占了去,是家属们最爱的聊天地方。

因为有谢氏这个紧急病人,千金堂不得不清空一间病房,而这件事,自然又是常云成出面办的。

那些病人已经可以出院了,但就是不肯走,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从愁没人住院变成了愁人不肯出院了?

此时那些聊天的家属谈论的就是谢氏。

“..我看到了..脖子里..”

“脖子里手术?那脖子割开还能活吗?”

“…废话,齐娘子在呢,摘了心也能活,割脖子算什么啊…”

听到这里齐悦苦笑一下,叹口气,齐娘子,也不是万能的…

“师父。”有弟子看到她忙施礼喊道。

院子里的人便都看过来,热情的恭敬的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