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个铜环同时摇动,叮叮当当之声震耳欲聋。原来藏僧所用的九环锡杖,杖上的铜环也是武器,摇响铜环,发出极不谐和的“乐声”能收扰乱敌人心神的功效。

  杨华大喝道:“鬼嚎什么?”蓦地一声长啸,身形平地拔起。他见这三个喇嘛出杖的手法,攻守配合,壁垒森严,隐隐有列阵而战之意。倘给他们合围,恐怕就不是三五十招内所能取胜的了。何况还有“四道”“五官”在旁虎视眈眈,时间越长,对自己越是不利。于是突出奇招,斜身高纵,唰的一剑,刺向左面那个喇嘛。

  那喇嘛挺杖招架,杨华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内劲力透剑尖,噼啪两腿,快如闪电,右中两路的喇嘛,想不到他突然就能飞脚踢来,待要横杖挡架已来不及,给杨华踢个正着,两个喇嘛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同时嚎滚了数丈开外,左面那个喇嘛败得更惨,剑杖相交,但觉锡杖上一股巨力传到手臂,曲池穴一麻,当的一声,九环锡杖坠地,右手两只指头竟给杨华一剑削掉。

  天泰上人一声怒吼,扑将过来,正要拔起陷在地上的禅杖,杨华刚刚削断那个喇嘛的手指,脚尖着地,身形旋风般的疾转,剑光如练,立即疾削过来,要不是天泰上人缩手得快,只怕也将遭受断指折臂之灾。

  众人惊呼之中,天泰上人双臂一振,倏地脱下身上所披的大红袈裟,抖开来化作一幅红云,只听得嗤嗤声响,转瞬之间,袈裟上穿了密密麻麻的小孔,宛似蜂巢,眼看不能再用,只好退下。杨华见他内功如此精纯,居然能用袈裟抵挡利剑,亦是不禁有点佩服,是以就不去乘胜追击他了。

 

 

 

第九回

  何惧群魔唯奋战

  却嗟知己最难求

 

 

 

  杨华一举击败四僧,旁边观战的四道、五官无不大骇。

  混元子喝彩道:“好剑法,咱们比划比划!”长剑出鞘,剑尖嗡嗡作响,显见功力甚是精纯。他挽了一个剑花,说道:“我们武当青城四友,进则同进,退则同退,你可别说我们以众凌寡。”

  杨华喝道:“别啰唆,看剑!”混元子是个剑术名家,一看杨华使的似是“玄鸟划砂”的招式,不觉有点诧异:“这种普通的招式,怎的他使出来竟然还有破绽?”但在白刃相接之际,岂能容他仔细推敲?当下长剑一圈,使出一招“风卷流沙”,正是破解“玄鸟划砂”的武当派绝招!

  哪知杨华这招“玄鸟划砂”似是而非,倏然间剑尖斜指,已是从混元子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混元子大吃一惊,失声叫道:“这是什么剑法?”幸亏他的剑术亦己练到收发随心的境界,迅即回剑防身,已是变为“横江截斗”。杨华剑光过处,把他的衣袖削了一幅。

  混元子面红耳热,说道:“当真英雄出在少年,佩服,佩服,尊师是谁?”要知他是武当派第二代的成名人物,辈份甚高,输了一招,不能不说几句门面话,以见他的气度,保持他的身份。

  杨华哈哈一笑,说道:“我的师父可是说不得的,说出来吓坏了你!”

  混元子哼了一声道:“大不了是那一派的掌门,你可知道当今各大剑派的掌门,十九也不过是和我平辈论交!”

  杨华笑说道:“你当真要我说?好,那我就老实告诉你,我的师父是三百年前的大侠张丹枫,比你们武当派的掌门人最少也要高出十七八辈,我这剑法就是他老人家传授的无名剑法!”

  杨华说的本是丝毫不假,混元子只当他存心戏弄,怒道:“你这小子居然敢消遣我!”把手一挥,“四道”一拥而上,两面夹攻。

  杨华笑道:“对啦!并肩子上,省得我多费工夫。”笑声中一招“夜战八方”,剑光霍霍,四面展开,哪知混元子这次早有准备,与师弟并肩一立,双剑交叉,剑法严谨异常,杨华竟是攻不进去。另外两个青城派的道士与杨华游斗,剑法奇诡飘忽。杨华要胜他们不难,但混元子和他师弟却是十分难斗,当守则守,当攻则攻,不容杨华各个击破。“五官”之首的邓中艾喝彩道:“武当派的九宫八卦剑法当真是无懈可击,令我们大开眼界!”

  杨华瞿然一省,想起三师父丹丘生曾与他谈论中原四大剑派的剑术,四大剑派,各有所长,若论绵密,首推武当。尤其是武当派的“九宫八卦剑阵”,泼水不入,最为无懈可击。“九宫八卦剑阵”本来是要九个弟子排成剑阵的,后来武当派的掌门人雷震子和师弟黄石道人潜心研究,只要本门武学练到一流境界,两个人就可布成这个剑阵。

  杨华心里想道:“这两个贼道居然能布成武当剑阵,我要破他,可得多用心思了。”但饶是杨华业已领悟好几种上乘的剑法,“无名剑法”亦能随意创新,无奈混元子师兄弟双剑合璧布成“剑阵”,确实是毫无破绽可寻,他们又有两个青城派的高手相助,剑阵的威力更是可以发挥得淋漓尽致。杨华想要保持不败都很难,如何能破它?

  斗了片刻,杨华频频遇险招,心头烦躁,险些被青城派的一名道士刺着,幸亏他闪避的快,对方的剑锋几乎是贴着他的肩头削过。混元子喝道:“好小子,念在你的剑术练到这个境界也很不容易,趁早投降吧,我不杀你!”

  杨华喝道:“放你的屁!”挥剑格开混元子的长剑,蓦地想起“我怎的又把目中有敌心中无敌的教导忘了?”沉住了气斗了十几招。又再想起张丹枫所传的“玄功要诀”中有句话说:“不待敌人之可胜而求胜,方是上乘武学。”杨华脑海中灵光一闪,欢喜得几乎要叫了出来,心道:“对了,他没有破绽,我给他制造破绽!”用哪一种打法,方能最有效的给敌人制造破绽呢?

  杨华想了一想,只有把孟家快刀化到剑法上来,方最有效。但是“我怎能用仇人的刀法呢?”略一迟疑,混元子唰的一剑刺来,剑尖划破他的衣裳,几乎伤及他的手臂。

  杨华咬了咬牙,想道:“孟元超虽然为人卑鄙,那也只是他的私德有亏,从大处来说,他总还是个抗清的义士。我用他的刀法来杀清廷鹰犬有何不可?”

  心念一动,快剑立发。既凌厉,又迅捷。在敌人刺出一剑的时间之中,他就能刺出六七剑。不过混元子师兄弟的九宫八卦剑法把门户闭得十分严密,急切之间杨华还是难以破它。但那两个青城派的道士却是不敢迫近他了。

  杨华越打越快,打到后来,简直是什么招数全用不上了。他是以无名剑法的精髓混和在孟家的快刀刀法之中,既无招数,甚至连腾挪变化都用不着,一刀快似一刀,但听得叮叮当当的鸣金戛玉之声,宛似同时击打十面金鼓。

  杨华快剑展开,得心应手,从所未有。要知他业已领悟了上乘武学,敌手越强,就越发逼出他的功夫,显出他的奥妙。只见他指东打西,指南打北,越打越快,到了后来,只见剑光,不见人影。在这快斗之际,他看似随意出招,每一招却都是自自然然的攻守兼备。不求守而自守,不务攻却猛攻。混元子等人只觉剑光飘瞥,耀眼生缬,好似杨华的剑尖就在他们的面门划来划去。杨华随意挥洒的无名剑招,竟使得敌方每个人都以为杨华是在专门对付自己。

  剧斗中,杨华一声大喝,把孟家快刀中的“夜战八方藏刀式”化到剑法上来,以右足足尖为轴心,闪电般的转了一个圈子。只这么一转,剑尖已是向着敌方四人点了一点,剑点所落之处,不是咽喉,就是脑门各个人身的要害之处。他在一招之内,同时攻击四个强敌的要害,其快可想而知!

 

  果然不出杨华所料,本来无懈可击的武当派剑法也给他的快剑迫出破绽了。杨华喝声:“着!”唰的一剑,刺着了混元子的师弟,剑尖刺破他的虎口,令他的长剑当啷坠地!混元子忙横剑一封,防他续施杀手。

  杨华知混元子本领最高,不想和他纠缠,剑尖一点,蜻蜒点水般的一掠即过。但在混元子眼中看来,他这轻描淡写的一招,却是十分厉害的杀手。混元子自顾不暇,焉敢追击?

  那两个青城派道士从两侧攻来,分进合击,剑招既奇诡又狠辣,哪料杨华快得更是难以形容,刚从混元子身边掠过,剑锋倏的一转,已是压着左边那个道士的长剑。力贯剑尖,只轻轻一绞,那道士的长剑不由自己的跟着他转,只听得“当”的一声,那柄长剑被他绞得脱手飞出,刚好碰着右边那个道士刺来的长剑,两柄剑同时坠地。混元子独木难支,不退也得退了。

  “五官”之首的邓中艾大喝道:“好小子,休得猖狂,我来会你!”他使的是一对判官笔,只有二尺四寸,比普通判官笔短得多。武学有云:“一寸短,一寸险。”能够使用这种短判官笔的人,不问可知,自是擅于点穴的高手。

  果然杨华的青钢剑尚未削着他的笔尖,他一个回身拗步,左手判官笔倏地伸出,已是点向杨华的右肩井穴。这一招双方互抢攻势,当真是凶险之极!

  杨华的剑招快了半分,按说是可以先刺着他,但当前的形势,却是对杨华不利。

  要知杨华是以一敌五,并非单打独斗。此时全大福的快刀和那姓马的青铜锏正在向他打来,另外两个军官亦已杀到。邓中艾的点穴手法又狠又准,杨华的剑招虽快半分,相差不过毫厘,纵然能够把他刺伤,肩井穴亦将给他点着。高手所争,就是相差毫厘的瞬息之机,杨华在群敌围攻之下,岂能和他拼个两败俱伤?

  就在这危机瞬息之间,杨华身形一斜,全大福的快刀劈了个空。反手一剑,再把青铜锏荡开。在身形倾斜之际,脚踏醉八仙步法,左手同时伸出,一托邓中艾的肘尖,避实击虚,把邓中艾的点穴恶招解了。

  说时迟,那时快,杨华已是从钢刀铜锏铁笔的夹攻之下脱出身来,一个转身迎上了在他背后攻来的两个军官。

  这两个军官一个挥舞三节棍,噼啪有声;一个却是双手空空,并无兵器。杨华志在速战速决,必须先击破最弱的一环。当下手起剑落,便斩那个手中并无兵器的军官。

  战略本来不错,可惜判断稍有错误。那个军官,只凭一双肉掌,便敢上前应敌,可知并非“最弱的一环”。恰恰相反,他是在“五官”之中,武功仅次于邓中艾的高手。精于七十二把大擒拿手法,应变最快。

  杨华一剑斩下,用的是孟家刀法中的“独劈华山”,势捷力沉,但美中不足的却是由于他把长剑当作大刀来用,稍欠轻灵。这也是杨华料敌不足之故。眼看剑锋就要削上那人的手腕,却不料那人变招比杨华更快,双指一钳,竟然钳着了杨华的剑柄。另一个军官见同伴得手,心中大喜,三节棍一抖,登时就朝杨华的天灵盖砸下。

  不过,他也欢喜的太快了。杨华早已妙悟上乘武学,懂得随机应变的道理,骤然遇险,不假思索的也立即变招,变得比那个精通擒拿手法的军官还更为奇诡!

  只见白光一闪,杨华突然把手中的长剑抛开,那人的功力略逊杨华,接不下来,只好松手。杨华双掌击出,“蓬”的一声,打着他的胸膛。登时把他打得口喷鲜血,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杨华一跃而起,刚好接着落下的长剑,不待脚尖点地,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顺势就斩下来。这个军官可没有空手入白刃的本领了,三节棍给他当中斩断,杨华剑锋一挺,“噗”的一声,刺入他的胸口。这几下兔起鹘落,眨眼间连毙两敌,邓中艾等人方始追上,三面合围。

  杨华少了两个敌人,唰唰两剑,左刺全大福,右刺那个姓马的军官。全大福是给他打怕了的,慌忙闪避。邓中艾心里骂道:“脓包!”双笔一振,一招“横架金梁”,挡住杨华长剑。姓马那个军官舞起青铜锏朝他后心就碰。

  青铜锏还未触及杨华,杨华陡地倒在地上。那军官不觉一呆,莫名其妙。邓中艾双剑刺空,提足要踩杨华。只听得全大福一声惨呼,双脚已被滚在地上的杨华削断。杨华用的是刀法中的“地堂刀”。全大福与杨牧狼狈为奸,杨华也最恨他,砍断他的双脚,方始消了胸中一口恶气。

  说时迟,那时快,杨华已是一个“鹞子翻身”,跳了起来。长剑随着他跃起之势反手刺出,喝道:“你和姓全的是好朋友,陪他去吧!”那姓马的军官魂飞魄散,只道杨华也要斩他的双脚,拔足而逃。可是他跑得再快,却不及杨华出剑之快,剑光过处,只听一声惨呼,这次是那个姓马的军官,给杨华一剑削掉了他的一条臂膊!

  五个军官,两死两重伤,没有受伤的只有一个邓中艾,败得可是比四僧、四道更惨了。邓中艾又惊又怒,大喝道:“大伙儿齐上,这小子胆敢拒捕杀官,咱们还和他讲什么江湖规矩!”

  杨华纵声笑道:“我早叫你们并肩子上了,谁叫你们不听我的说话?”

  他虽然豪气干云,但以寡敌众,敌手又都不是泛泛之辈,可还当真不易应付!

  “五官”虽然只剩一人,“四僧”、“四道”尚未如何损伤,混元子的师弟伤得最重,也不过是右手的轻伤,左手还能使剑。邓中艾加上四僧四道,总共也有九人之多,论本领,单打独斗,或许不及杨华,相差也是有限,杨华只应付他们三人联手,已是为难,何况他们另外还有六名高手相助。何况,混元子和他的师弟也还能使出毫无破绽的剑阵?杨华要同时应付这许多高手,又怎能还像刚才那样轻易的击破他们的剑阵。

  片刻之间,杨华已是被困核心。九个敌人,三重围困,把杨华围得无隙可钻。最内层的是邓中艾和混元子师兄弟,攻守配合,严密非常。天泰上人和两个藏僧把九环锡杖挥舞得接成一个圈圈,防他突围。最外层还有两个剑法奇诡的青城派道士和一个藏僧压着阵脚!

  杨华被困核心,气力渐渐不加。幸而邓中艾等人对他神妙莫测的剑招也都还有些顾忌,他们以为胜券在握,自是不愿太过冒险进招,故此杨华还能勉强支持。这些人打定了主意,只待耗尽杨华气力,那时何愁不能将他擒获?

  正在吃紧之际,忽听得邓中艾喝道:“什么人,给我站住!”杨华把眼望去,只见一条人影,来得极快,看清楚了,原来正是那个刚才打了他一记耳光的美少年。

  邓中艾猜不透他的来历,但见他年纪轻轻,也并不放在心上,想道:“莫非是大营里新来的小军官,今天轮到他下乡巡查!”驻扎小金川的清军大营,由于防地乃是新收复的“匪区”,是以每天都要派出若干干探,到四乡巡视,侦查“余匪”。这些干探多半由职位较低的军官充当,穿的当然也是便服了。邓中艾料想敌人决不会这样大胆,胆敢独自来救杨华;但一个小军官料想也没多大本领,用不着他来帮忙,是以喝他“站住”。

  杨华知道这人本领甚高,但也猜不透他的来意。心里想道:“他已经知道我的仇人是孟元超,刚刚他还打了我一记耳光,料想他是不会帮我忙了。最多是袖手旁观,让我和清廷的鹰爪斗个两败俱伤吧!”

  岂知双方都没有料中,那美少年并没“站住”,反而来得更加快了。只见他身形一晃,疾如鹰隼穿林,眨眼之间,已是闯进最外一层的包围圈,藏僧喝道:“你这小子,也太不知自量,这里有你插手的地方吗?”那美少年冷冷说道:“是吗?”话犹未了,只听得“唰”的一声,手上已是拿了一条软鞭,霍地向那藏僧扫去。

  藏僧武功不弱,虽是出其不意,百忙中也还能够挥杖抵挡,但仍是迟了半步,只觉虎口一麻,那美少年喝道:“你给我滚开!”说时迟,那时快,藏僧手中的九环锡杖已是给他的软鞭卷去,这个水牛般身躯的藏僧跌了个仰八叉!

  与那藏僧同在外圈的两个青城派道士这才知道来人乃是劲敌,连忙抽出身来,联剑攻击这个少年。齐声喝道:“好小子,你要来找死,老道就成全你吧!”

  那美少年又是一声冷冷地说道:“是吗?”突然把软鞭卷住禅杖往前一送,这条九环锡杖有一丈多长,给他用劲飞出,那两个道士怎躲得开?只听得“当”的一声响,左面道士的长剑已是给锡杖碰落,右面那个道士本领较高,慌忙一矮身躯,平剑一挑,把锡杖拨转一个方向。

  这两个青城道士以剑法奇诡见长,想不到未能施展,就给对方用这个“蛮来”的打法破了。其中一个长剑坠地,双剑合璧已使不成。美少年得理不饶人,挥鞭如风,噼啪连声,失了长剑那道士给他打得脸上添了两道血痕。还有兵刃那个道士吃亏更大,膝盖的骨头打碎,疼痛难当,虽然还有兵刃,也只能骨碌碌的和衣滚下山坡去了。他是恐怕自己一足已跛,若不趁早逃跑,待会儿要跑也来不及。

  那条九环锡杖转了一个方向,余势未衰,向中间一圈飞去。“四僧”之首的天泰上人把禅杖一立,一招“举火撩天”,将飞来的九环锡杖撩得飞上半天,九个铜环在半空中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直飞出十数丈外,方始跌落山谷。

  美少年想道:“这个番僧倒是不可轻敌。”身形飘闪,宛似水蛇游走,说时迟那时快,又已抢中层的围圈。手起鞭落,向左面一个喇嘛打去,那喇嘛连忙移身换步,踏乾门,转坎位,避招进招,美少年鞭如电闪,倏地一转,又向右面那个喇嘛打去,那喇嘛也是连忙移身换位,踏巽门,转离位,避招进招。

  只听得一片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两根九环锡杖碰个正着,两个喇嘛也撞个正着,骨碌碌的都滚下了山坡!原来美少年年纪虽然很轻,却也和杨华一样,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他看出两个喇嘛的步法,算准了打向他们的一鞭,他们必须如此闪避,恰好就要撞个正着。

  天泰上人怒喝道:“好小子,胆敢伤我门下!”美少年笑道:“我还要伤你呢,你瞧着吧!”使出软鞭鞭法中的一招“阳关折柳”,软鞭打成一个圈圈,向天泰上人的颈项便套。天泰上人怒喝道:“好小子,欺我太甚!”禅杖舞得呼呼风响,软鞭给他荡开,竟是落不下来。不过软鞭轻不受力,天泰上人耗了许多气力,却是仅能自保。

  杨华少了两层包围,仅需对付内圈的三个高手,虽还未能取胜,却是可以挥洒自如了。他唰的一剑,把邓中艾迫退一步,腾出手来,一记劈空掌向天泰上人打去。虽然是在苦斗之后,这记劈空掌也打得天泰上人脚步踉跄。美少年身手何等快捷,乘隙即进,软鞭卷着他的腰带,喝声“去!”借力使力,竟然把他扯上半空,一抖软鞭,把他抛下山坡!

  此时只剩下内圈的三个高手,邓中艾挥舞双笔,抵挡他的软鞭。论真实的本领,邓中艾还要稍胜于他,不过他却是先声夺人,令得邓中艾不能不微有怯意。

  邓中艾欺近身来,美少年的软鞭几乎给他的双笔夹住。美少年喝道:“你会点穴,难道我就不会?”软鞭倏的从双笔缝中抽出,抖得笔直,点向他胁下的“渊腋穴”。邓中艾大喝道:“好,我就和你比比点穴功夫!”他是一等一的点穴高手,左笔一拨鞭梢,右笔已是指向美少年胸口的“璇玑穴”。

  美少年道:“武功不拘一格,只是擅长一门,焉能算是高手?”身形游走,软鞭卷地扫来,忽而屈曲如环,忽而伸直如笔。十数招中,已是变换了好几种打法。他的软鞭不但鞭法奇诡,还可以当作判官笔使,当作小花枪使,使出的招数,也是往往出人意料之外。邓中艾喝道:“不是高手,也能赢你!”话虽如此,但见美少年的软鞭矫若游龙,神妙莫测,心中已是不禁微有怯意,哪敢轻敌?

  剧斗中美少年使出“连环三鞭”“回风扫柳”的绝技,唰、唰、唰,风声呼响,卷起一团鞭影,向邓中艾下三路扫来。邓中艾见他来势甚劲,不便硬接硬架,急急一提腰劲,身形平地拔起,跳起一丈多高,双笔交叉压下。

  美少年正是要争这瞬息之机,摆脱邓中艾的缠斗。邓中艾双笔压空,说时迟,那时快,美少年己是旋风似的从缺口扑出去,唰的一鞭,打那个正在和杨华恶斗的混元子。

  混元子是武当派的有数人物,焉能着了他暗算?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大弯腰,斜插柳。”疾的一塌身,手中长剑,已是使出“苏秦背剑”的招式,护身迎敌。

  鞭风剑影之中,只听得有个人一声惨呼,血流满面,一只耳朵,竟然给美少年的软鞭扯了下来!受伤的是混元子的师弟。

  原来美少年仍然是用声东击西的打法,他情知混元子难于暗算,在那电光火石之间,混元子一塌身形,他的软鞭恰恰从混元子的背上卷过去,拿捏时间,不差毫厘,混元子固然没有给他打着,他的软鞭也避开了混元子的剑锋,疾卷过去,打了个圈圈,只一拉就扯断了混元子师弟的耳朵。

  美少年突击得手,冷冷说道:“你助我一掌,我报你一鞭,谁也不欠谁的人情!”这话是对杨华说的。杨华刚才以一记劈空掌,助他打败天泰上人;如今他打了混元子师弟一鞭,也助杨华破了武当派的镇山剑法。美少年说了这几句话,一个转身,刚好迎上了脚尖刚刚着地的混元子。

  他这几句话不但令得邓中艾感到有点奇怪,杨华也是颇有啼笑皆非之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