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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悦回想起了那孩子最后说的木字,这会和之前那尊雕刻到一半就被舍弃的木佛有关系吗?还有他们和那块手绢又有什么关系,手绢是无意间掉落的,还是故意为了嫁祸给林二嫂留下的?

胡悦一边思量着一边和侍者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不久,远处就传来了人马声。灯火逐近,果然是府尹大人亲自前来,跟来的还有仵作和大批衙役。倒是楚珏走在府尹的身边,显得很自在,府尹有些拘束,走路的时候也会为他引路。

府尹摇头道:“第五个了……再这样下去那就得惊动圣上了。”

楚珏走到胡悦身边道:“我已经听李大人说过了大概的情况。”

胡悦朝着府尹拜了拜:“草民胡悦见过府尹李大人。”

但是他没有下跪,府尹的脸上显然有些许不悦之色,但是奈何楚珏已然站在了胡悦的身旁,府尹也没有多言,只是对师爷道:“先生有何看法?”

师爷从一旁站了出来,他道:“禀大人,这显然是同一个人所为,而且凶手极其残忍,杀人毁尸,而每次都是半夜作案,作案的地点又都是在恩国寺以东,金水桥以西的范围之内。学生愚见,这流匪作案的可能性很小,很可能就是住在这里的丁户所为。”

府尹吐了一口气,他摇头道:“如果真是如此,那七日后的浴佛盛会圣上可是要去金明池的呀,此时有如此狂徒。此事若不早查明,恐怕圣上必定下旨查办。我等皆有失职之罪啊。”

胡悦和楚珏对视一眼,楚珏拱手对府尹道:“李大人,既然我们已经把知道的事情都已经禀告大人,那么我们也不便在此停留,以免妨碍大人办案,如若还有需要问话之处,也可去鄙人府上,楚某一定尽力协助。”

府尹连忙拱手还礼,寒暄几句,此时胡悦开口道:“大人要留意那些在夜晚视力特别好的人。”

府尹愣了一下,倒是在侧的那个师爷明白了胡悦的言下之意,他道:“大人,此人说的没有错,在这黑夜之中能够引出儿童,并将其杀死,却不点灯的。说明他在夜晚看不清的情况下,依然能够行动自如。”

府尹点了点头,随后胡悦和楚珏又向府尹道别,便离开了金水桥。

二人回到观情斋,难得胡悦没有倒酒,而是给楚珏沏了一杯茶,他端着茶碗吹了几口道:“你为什么不把那手绢之事告知府尹?”

楚珏看着烛火说:“呵呵,胡兄明知故问呐,府尹现在急于结案,如若我们把此事说出,府尹可能会因为找不到凶手,直接找林二嫂定罪,所以我想这件事还是先查一下,探其底细。如若真的是有关联,那么再交予官府也未完矣。”

胡悦说:“楚兄明日之事还请务必上心,我先去探探情况,如果有了线索再回来与楚兄商讨。”

楚珏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抿着嘴盯着胡悦看,胡悦不自然的朝后退了退说:“楚兄为何这样看着我?”

楚珏伸手摸了摸胡悦的脸,摩擦着他的耳垂道说:“你可知你要我办的事情,我可甚是为难呐”

胡悦撇开视线笑出了声说:“现在也只有找你帮忙了,你看我难得开口求你……”

楚珏眼神更深几分,他说:“那你怎么回报我的“为难”呢?”

胡悦干笑了几声,尴尬得咧着嘴,只是楚珏凑近便吻住了胡悦的嘴,楚珏并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盯着胡悦的双眼,他期盼能从着双眼中看到感情和情欲,当初第一次吻上这双唇之时,他除了冰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一丝的波澜,哪怕最是动情之处,哪怕红烛滴泪的一夜春宵之时都不会有一丝的情欲,但楚珏依然没有介怀,他并不想要打动这个人,而是因为这个人从来不给别人亲近自己的机会,他无所谓别人的取舍,就像是一个空架子一般。但是楚珏却从他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探出了一丝倦意和寂寥。为了那一丝的闪烁楚珏便一直守在此人身边,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但是他知道自己这应该是动情了。

楚珏自言自语地说:“是啊……也许只是时间太长罢了。”

胡悦愣了一下,楚珏咬了一下他的嘴唇说:“今日不赶我走?”

胡悦嘲讽地指了指窗外说:“都快天明了,你还会走吗?”

楚珏低笑一声,拦过了还在看天的胡悦,又是一阵分不清是有情还是无情,有欲还是无欲的吻,楚珏把胡悦推到了边上的床上,散开帘勾后,薄席遮掩,朦胧之间两个人的纠缠,慢慢地便传出了旖旎地喘息之声,虽然极其细微,但是却也是春色一片。

胡悦看着楚珏,他因为被吻得太久,呼吸变得非常急促,他伸手看着楚珏,明明比自己更加的深沉,为什么他就还能这样用情呢?为什么他可以一直留恋这人世间的感情呢?好像他无论过多久感情都不会消失一样。他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人?如果哪天胡悦不在了,楚珏还会这样为另外一个人动情吗?

胡悦仰头接受着身上之人的热情,但是眼神却变得更为迷茫,此人看上去深情,为什么会让人觉得却是无情的寒意呢。胡悦有些退却之意,他一直都和楚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虽是如此肌肤相亲,但是却依然有意无意地不让楚珏进入自己的心中。一是提防,而确实有一种害怕,胡悦害怕有一个人可以这样看清自己,而自己却又不得不去面对这样的人。如此一来胡悦就会方寸大乱,他虽身在红尘,但却不愿意缴入其中,他知道只要用情就会留下念,而这世间纷扰,那里容得有情呢?

楚珏看着胡悦的眼睛有些涣散,不悦他心不在焉,抬起他的下巴,温柔地吻上了他的眼角,他喝出的气息也是温柔似水般的温暖,胡悦干脆闭上眼睛,不去思考他不懂或者已经忘了的东西。

清晨鸟鸣,一夜春情便这般了无踪迹地过去了,只是二人都没有料到,翌日一清早观情斋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胡悦大大不满地看着自己的脖子和胸口被楚珏所留的痕迹,赶紧匆匆地穿上袍子,红润的唇色和青黑的眼圈都宣告了他的确一宿没睡,这请人帮忙的代价,也算是连本带利的给讨取了。

胡悦狠狠瞪了一眼还在床上没动的楚珏,穿戴整齐之后便拉开门闩,就见一个彪形大汉冲了进来,直接撞开了胡悦,胡悦被撞得转了一个身,昨晚腰部和后穴的疼痛让他不免动作有些僵硬,但也最快速度地伸手拦住了大汉,大汉见他只是一介书生,便不放在眼里,随手就想要推开胡悦,却见胡悦非但纹丝不动,而且抓着的大汉手臂的手像是铁爪一样,大汉根本无法挣脱,那来时的气焰也消了三分,只是对着屋内嚷嚷道:“叫那个姓胡的出来。”

楚珏此时终于也穿戴整齐,自然一副找人何事的表情向迎,大汉却没有那么淡定。看到楚珏出来就要冲过去抓人,却被胡悦死死的扣住无法脱身,大汉只能吼道:“阴险小人,亏得我们这般信你。你居然把我们害成如此!”

楚珏看了看胡悦,胡悦指着自己说:“兄弟,您搞错了,在下才是胡悦,他是我的朋友……”

大汉见胡悦眼角带红,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摸样却透着难以言喻的妩媚之色,他呆了呆神色,随后马上说:“怎么可能,绣珠说了,胡悦是一个长的潇洒儒雅的公子,以绣珠所言必定是一个极其英武之人,哼,没想到张得那么人模狗样,做事却那么小人。而你这般摸样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女人。”

胡悦不自然的啊了一声,手里的力道也不自觉的重了几分,就听到大汉一声惨叫,楚珏捂着额头摇了摇头。大汉说:“难道你想要替胡悦这个伪君子杀人灭口吗?”

胡悦不怒反笑,不过笑得让大汉背脊发凉道:“你想干嘛?”

胡悦笑得更欢了:“你可以把话说清楚。如果说不清楚,我不能保证我会不会一下子失控卸了你一条胳膊。到时候也许为了不去坐牢,真的把你给灭口了。”

大汉安静了下来,他说:“你先放手!我来这里自然是为了讨个道理!当然会说清楚。”

胡悦放开了大汉,然后指着屋内说:“多有得罪,那么这位兄弟里屋请吧。”

胡悦没有和楚珏打招呼,而是径直的往屋子里走,楚珏颇为得意的咳嗽了一声,也跟着进屋。胡悦回头问道:“楚兄别忘了要事啊。”

楚珏说:“不打紧,我先听一会,时间还早。”

胡悦也没说什么,来者是客,胡悦还是给大汉沏茶倒水。然后入座道:“兄弟有什么事,为什么说我害了你们呢?绣珠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汉说:“绣珠是我婆娘,她现在被官府的人带走了,说是和那金水桥附近杀孩童的凶手有关系。绣珠的为人我很清楚,她连杀个鸡都不敢,怎么可能去杀人呢?但是前些日子绣珠和我说,把那日捡到的血手帕交给了你,说这件事你很有兴趣,也许能查明,但是没想到你居然去报官,诬陷我的婆娘!”

大汉越说越激动,胡悦听明白了,他说:“为什么官府的人会找到绣珠?有何理由呢?”

大汉回道:“他们说有人看到绣珠夜里在死过孩子的地方逗留了很久。因为绣珠有个本事,在夜晚也能看的真切,的确从不喜欢打灯。所以官府说绣珠是杀人犯。”

胡悦说:“首别着急,我们可以去一次官府问一下。如果有何误会我会替绣珠作证说明。”

一直不出声的楚珏开口道:“兄台如何称呼?”

大汉道:“就是买豆腐的王二。”

楚珏开口道:“王二兄弟,你知道绣珠为何要去那边逗留?”

王二想要开口,但是却又欲言又止,犹豫不决得直抓着头发。

楚珏没有继续追问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一个问题问道:“能说说那手绢的来历?”

王二道:“其实那日捡到帕子的时候,而且绣珠说看到了那杀孩子的怪物。”

楚珏和胡悦同时哦了一声,王二说:“她说杀孩子的不是人!”

王二说到这里,显然非常的害怕,他哆嗦得喝了一口茶,继续说:“绣珠说那怪物像是一个猴儿,但是却比猴要大一些,非常的黑,看不清样子,但是有点像是那山魈的摸样。”

胡悦眼神一闪,他平淡地开口道:“天子脚下,京城之中,怎么会出现只有在人烟罕至的山里才出现的山魈呢?这里的人气都不可能会有此等怪物。”

王二说:“那我就不明白了,但是绣珠说那个怪物的身手特别灵活。”

胡悦插话道:“没有其他的东西跟着?”

王二摇了摇头,他说:“绣珠只是一介女流,看见这般景色已是吓得魂不附体,以为是遇到鬼了,然后我们就逃走了,在走的时候绣珠捡到了那块手绢。后来几天绣珠就变得非常的古怪,好像一直都在自言自语。我实在害怕啊……”

胡悦说:“自言自语?”

王二点头道:“问她话他就直摇头,只说不能乱说,会闹出人命的。”

胡悦看着楚珏说:“看来,楚兄一定得帮这个忙了,如果真的如我所料的那般……”

王二听不懂他的话,只是抬头看着两人,楚珏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时间不早,我先离开。”说完他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交予胡悦说:“如果遇到麻烦,可以把此物交给管事儿的人。他们不会为难你。”

胡悦起身相送,却被楚珏婉言谢绝,二人道别之后,胡悦坐回位置对王二说:“现在我得先去问问林二嫂子。”

王二站了起来,连忙拉着胡悦的胳膊说:“我也去!”

胡悦看了一眼王二:“王兄既然那么说了,那么我们就走一遭,但是至于情况到底如何,这还得看接下去的发展。我只希望王兄切勿冲动用事,否则不但害了你我,也害了牢狱之中的绣珠。”

王二点头如捣蒜,胡悦也只能收拾随身行装,带着王二一起往林二嫂的住处赶去,在去的路上,胡悦问王二:“你可见过那位林二嫂?”

王二回答道:“自然见过,她是我婆娘的好姐妹,经常一起做女工,林二嫂的手艺比绣珠好,绣珠一直都跟着她在学,近几年学的也非常不错了,偶尔能帮着大户人家打打下手,赚些碎钱。”

王二见他沉思,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但是,胡公子,那杀人如果真的是鬼怪,那我们怎么是它的对手?而官府又怎么会相信我们的说辞呢?”

胡悦摇了摇扇子,他说:“如果真的是鬼怪作祟,那也许我能找到比官府更加可靠的帮手,这还得要看楚珏的能耐。不过……你们如果还是不肯把全部的事情说给我听,那……可能就会误事了。”

王二皱眉道:“这……哎,绣珠真的只告诉我这些。”

第16章 鬼子母(下)

胡悦摇了摇扇子,忽然他停下道:“对了林二嫂的丈夫……是不是一个木匠?”

王二点头道:“是啊,他是一个木匠。但是酗酒又赌博,手艺还很一般,否则家里也不会那么艰难。都靠二嫂子一个人带着孩子苦撑这个家啊。”

胡悦说:“一个孩子……”

王二点了点头说:“是有一个小子,也就四五岁左右吧。林二嫂子极其疼爱,乳名唤叫爱儿。”

胡悦翘着嘴角说:“爱儿…那就对了……王二兄,先不用去林二嫂的家,晚上我们去一次金水桥,今日是新月,如果运气好,可能还能看到你所说的那个怪物。所以王二兄弟你先回去,如果可以也先去看看绣珠,问她一些关于林二嫂的事情,特别是他孩子的事情。”

王二一脸难以置信得说:“你……居然谈到那样的杀人怪物还能笑得那么轻松?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这件事情很恐怖嘛?”

胡悦被他如此一说,也为之一愣,他摸着脸说:“我……”

王二发现自己失言,便马上起身,朝着胡悦摆了摆手:“胡公子多有失言,那我先告辞了。”

胡悦站起来回了礼,只是当王二离开之后,胡悦坐在空荡荡的房间内自语道:“也许我也是一个怪物呢……”

到了夜晚,胡悦推门而出,只是没有想到楚珏正站在门口,像是要推门。

胡悦看着他笑道:“看来东西已经到手了。”

楚珏的表情却并没有多么的轻松。他摇头道:“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呢。”但是转而一笑,一丝邪魅之气露在嘴角道:“不过的确也值得。”

胡悦没有接话,也没有继续打趣,在月光下,两个人对视着。最后胡悦开口道:“走吧。既然知道真相,那么就只能去解决这件事了。否则绣珠就只能被冤死了。”

楚珏说:“只希望我们都猜错了。”

来到金水桥边上,四周的彩灯比昨天更加多了,看来在不久圣上必定为驾临此地。远处高高的山棚(用木头、松枝搭建,并且用鲜花和彩布装饰的彩山,多见于北宋)但是依然没有多少灯火,远处看去只是一座巨大的黑影而已。

在桥中央,王二打着灯笼已经在等着两人的到来。胡悦前去,看了看四周说:“时候还早,王二兄先把灯火熄灭吧。”

王二担心道:“万一那怪物出来了,黑灯瞎火的我们怎么应对呢?”

胡悦笑这说:“如果你现在打着灯,怪物一定不会出现。”

王二只得照做,在黑暗中,三人只能听到流水的声音,宁静的夜里,偶尔有些风吹过,就这样等了不知多少时候。但是却依然没有任何的动静。

就在三人都以为今夜肯定不会有收获之时,忽然从远处传来了类似木鱼敲击的声音,很缓慢,但是渐渐的清晰了起来,越清晰敲击声越来越快。

“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

在那声音中传来了这样像是野兽一样的喃呢声。

王二吓的要跑,胡悦一把抓住他,低声说:“别动!”

但奈何王二实在太紧张,胡悦来不及阻止,忽然就感觉那木鱼声顿时一停,随即便是四周传来那犹如野兽一般的喘息声。

王二是一点都无法移动了,早就被吓的抖如筛糠。

楚珏果断得抢过王二手中的灯笼,胡悦也是心领神会,随即一念烛光便点燃了。

烛光一线,只听到一声怪叫,只见一瞬之间,在烛火中映出了一张犹如鬼魅般的脸,那脸庞非常小,但是牙齿外露,面目狰狞之极。脸上都是青毛,鼻子都往下塌陷。只有一个黑窟窿。

王二看到这样的一张面孔,吓得乱叫一声,便管不住自己的腿,往桥另外一端跑去。

胡悦来不及阻止,王二已经冲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胡悦却没有马上移动,他看着四周说:“楚兄切莫着急,现在还不到时候。”

楚珏只是嗯了一声,他们二人就像是石化一般一动不动。随后木鱼声又响起了。

“我要吃……我要吃啊……好饿……”

依然是这样野兽般的声音,楚珏手里的灯笼也不知何时熄灭了。四周又事一片昏暗。

只是不知何时,原本厚重的云彩所遮掩的月,此时居然露出了一角。

微弱月光投射下青灰色的光线,胡悦和楚珏之间在桥柱边上蹲着一个像是野兽一样的怪物,一个小娃子昏死在怪物的脚边,那怪物一只手抓着孩子的胳膊,另一只手抱着一块木头。不停的用牙齿敲击着木头,那诡异的木鱼声音,便是这样来的。而那昏死过去的孩子就像是一个泥娃一般被怪物拖拽着,而那个怪物力大无比,就像是孩子真的只是一个布娃娃一般没有什么分量。

那个怪物爪子一使劲,孩子的胳膊就不停的留下血液。孩子只能虚弱的低哼一声。

胡悦此时大声喊道:“就是此时,楚兄!”

楚珏几乎在胡悦出声的同时,便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瞬间的功夫,他就已经冲到了怪物面前,怪物抬起头看着楚珏,却没有丝毫的退却,他拽着孩子向楚珏冲去。

楚珏一个侧身,手里出现了一把通体碧绿的尺,而怪物一见到这把尺,张大着嘴巴。就不停的往后退,他把奄奄一息的孩子像是破布一般扔到了边上,手里抱着那个木头不停的往角落里缩。

就在楚珏和胡悦慢慢靠近怪物的时候,但是二人都没有想到原先那个昏死的孩子忽然睁开了眼睛,露出獠牙就朝着楚珏的手咬去。

在电光火石之间,胡悦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那孩子直接扑到了胡悦的身上,胡悦只能一只手扼住他的下巴,让他无法咬下去。但是那个孩子的力气比一个普通成年人还要大好几倍,几乎让胡悦没办法挣脱开来。

一大一小两人滚到了边上,楚珏当机立断,直接拿尺朝着那个怪物身上抽去,一抽那个怪物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是和胡悦厮打的小孩却惨叫一声。

楚珏凝神,那个孩子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甩开胡悦,直接向楚珏冲去。只见胡悦一把抓住那个孩子,对着楚珏喊道:“快点,把那个怪物给收拾了!我这里还能撑住!”

楚珏自然是举手就打,那个怪物非常的灵活,但是却怎么都无法从楚珏的身边闪开。看上去就像是简单的抽打那个怪物一般,但是胡悦明白,楚珏只要一个不留神,那个怪物就会消失。到时就在也没办法逮住了,所以他利用的是魁星踢斗步,此步法其实十分古老,但流传至今却只有几个简单的动作,供那些巫师作傩使用。而此时楚珏的步伐却是最完整的的,所以那个怪物无法离开楚珏周身三尺之外。

渐渐地怪物的动作越来越缓慢,而那个孩子也越来越虚弱,胡悦此时只需要抓着孩子的胳膊就可以制住他了。

直到最后那个怪物变得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尊木雕一般。

楚珏呼了一口气说:“好了……终于制住了。”

胡悦扣住那个孩子的穴位不让他挣脱,拉着他一起来到了怪物的边上,那个怪物像是没有生命一样。

反观那个孩子如果没有露出獠牙的话,也可谓是唇红齿白,就像是年画中出来的无锡泥娃娃似地可爱。但是只要一露出獠牙,却让人害怕的全身哆嗦。

楚珏看着孩子,那这那把奇特的尺往他面前一横,那个孩子哆嗦的就想要往后退。

胡悦冷眼看着他,说:“妖孽还想要放肆么?”

小孩看着两人,眼中充满着惊吓和戾气,但那不是一个孩子的眼神,反而像是被困的野兽的神色,此时,一直躲在桥另一端的王二见这里已经安静了,而且楚珏又点了那盏灯笼,便朝他们跑了过来,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的怪物,又看了看被胡悦压制不能动弹的孩子。他不禁大吃一惊,骇然喊道:“怎么会是爱儿!”

胡悦说:“没错,就是他一直都在袭击孩子,而原因就是爱儿早就已经死了,他的尸体被这只魃鬼所附身。”

王二睁大眼睛,他完全被搞糊涂了:“魃鬼?那么…他到底是什么东西?魃鬼是这孩子,还是那个怪物?”

楚珏手里的尺依然横着深怕又什么意外,他制止王二靠近那个怪物,他说:“魃鬼原本的实体的确就是这个怪物,但是它的魂魄进入了爱儿的身体内,所以爱儿就成了魃鬼的寄体,而这个怪物的身躯则可以供它差使。不过……”

王二问道:“不过什么?”

楚珏说:“魃鬼的确以吸食人血和精气为主,但是……”

楚珏话音还未说完,只见从黑暗中窜出了一个人影,胡悦第一时间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王二,只感觉白光一闪,手上就多了一个极深的伤口。

楚珏快速地抓住了孩子的手臂,只感觉孩子另一个手臂被扯住了。两人较力,居然楚珏还处于下风,王二见状大吼一声也帮忙拉住了孩子。

胡悦见状大喊:“小心!”

忽见又是一刀破风而过,楚珏手里只有那把怪异的玉尺,他毫不犹豫得用此一挡,玉尺居然没有断裂,而那把怪异的刀却被震飞。

胡悦冲了上去,把那个躲在黑暗中的人一把揪住。众人发现在黑暗中躲着的是一个蓬头乱发的女人。

在月光下这个不算年轻的女人喘着粗气,像是恶鬼一般的盯着三人。三人也为之错愕,前面那居然的力量居然是从这个看上去如此单薄的女人发出的。

王二此时已经连话都没办法说完整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爱儿的娘亲,林二嫂子。

林二嫂子还想要再使力,乱吼乱叫的像是发疯一样,胡悦身上有伤,本就使不上多大的力气,被她这样冲撞之下,伤口裂开,他咬着牙拉着女人。眼看林二嫂子就要挣脱开来的时候,大批的官府衙役已经冲了过来。

林二嫂看着桥两端已经被封死,此时几个精壮衙役冲了上来,代替受伤的胡悦一把制住林二嫂,直接把她按倒在地,林二嫂整个人趴在地上只能不停的喊叫,而爱儿则像是痴呆一般看着自己的母亲拼死挣扎。

林二嫂一边挣扎一边喊骂:“放开爱儿!放了我的爱儿!”

胡悦看着像是母虎一般被人压制的林二嫂,继续开口道:“魃鬼不会杀人,但是会把那些吸走精血的孩童当做傀儡,就像爱儿一样……”

王二睁大着眼睛看着林二嫂,他说:“那……那她……”

楚珏走到胡悦身边,他扶着胡悦关切地问道:“伤势如何?”

胡悦朝他笑了笑,虽然有些吃力但是还是拍了拍楚珏的手希望他放心,他继续对王二说:“杀孩子的不是爱儿,而是林二嫂。我们昨夜听到那诡异的啃噬声音其实就是魃鬼在吸食孩子的精血。但是直到那个诡异的声音消失之后,我们才听到孩子的惨叫,说明在那怪物离开之后,孩子才被杀害。”

胡悦补充道:“所以尸体上才会出现那一刀毙命的伤口,是林二嫂尾随爱儿,等爱儿吸食完精血之后,在杀害那些被吸食精血的孩童。而绣珠极有可能就是看到了林二嫂或者是爱儿才夜间徘徊在金水桥希望能够确实,却没想到被抓了。”

王二大脑一片混乱,他问出了官府也想知道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人?”

众人看着林二嫂像是母兽一般的挣扎,最后气空力竭的倒在地上,她开始笑,笑得像是低吼一般,接着开始哭,她看着爱儿朝他伸出手,但是却马上被官府压住。

她抬头环视着众人,仿佛要用眼神来诅咒在场的所有人一样。

她的声音因为嘶吼变得非常的沙哑,她低语道:“当然要杀……如果不杀爱儿就没了!我带爱儿去老家,但是在途中闹了旱灾,当地人说在闹旱魃,要我特别小心男童,但没想到爱儿还是被那个怪物给吸食精血的,怪物上了爱儿的身,那原本的躯体就被怪物给舍弃了,我亲眼所见那个孩子半个时辰内就腐烂化为白骨,爱儿虽然现在不能算活着……但至少还在我面前,如果那个怪物舍弃了爱儿的身体,那么爱儿也会死啊!”

王二睁着眼睛,他说:“那你可以阻止爱儿去吸食其他孩子的血啊!”

她抬头看着王二,哈哈大笑说:“当然是因为爱儿肚子饿啊……他没有血会饿死啊……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挨饿吧?”

在场所有人看着这个女人,又看着那个像是傀儡一般的孩子。在昏暗的桥上,只有女人痛苦的吼声,众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胡悦冷漠地开口说:“这就是你杀人的原因?为了一个已经成为傀儡的孩子?”

她发疯似地喊道:“爱儿没有死啊!没有死我怎么能不为他着想!杀人!杀人算什么?算什么?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孩子!我没有第二个选择!”

胡悦平淡的眼神中又划过了一丝神色,但很快那神色便化为死灰般的冷淡,他抬起手捏住林二嫂的下巴,强行让她的眼睛看着自己,胡悦面无表情得说:“原本是有第二个选择的,如果你采取其他的办法,你的儿子能在没有吸食人血的情况下清醒过来,但是只要一吸血,你的儿子就已经是死了。明白么?他是被你给害死的。”

一句一句说的极其平淡,像是陈述事实一般,但却像是箭一样刺向林二嫂,林二嫂眼神变得无光,她动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浑身颤抖的匍匐在地上,胡悦放开她,站了起来看着那个孩子。

他走到孩子面前,伸出了手,就在即将要触碰到孩子额头的时候,楚珏伸手拉住了他,他说:“可以了,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而已。”

胡悦依然丝毫没有任何的表情,看不出愤怒也看不出悲哀。平淡的点了点头,说完便往回走。楚珏却看着那个被定住的怪物,他手里依然抱着一个刻刀一般的佛像,而眼内居然留下了泪水。

楚珏开口对林二嫂说:“爱儿是不是非常喜欢他爹亲雕刻的佛像?”

女人已经没了神,她木然的抬起了头,机械地回答道:“是啊……爱儿说如果长大了就做最好的木匠,不会再让娘亲受苦……”

女人的泪水像是决堤一般落了下来,但是却再也哭不出一声。只能这样无声的落泪。

胡悦一直往前走,他没有再回头看,楚珏快步跟上后说:“你也发现了?”

胡悦走了很久,只回答了一句:“但可惜太晚了……”

与此同时,在这个无月的夜晚,忍受着丧子之痛的女人,木讷得坐在灵柩边,烧着纸钱,但是他们的心也想黄纸一般被燃烧殆尽,化为灰烬。

女人时不时得抽泣着,但是却再也没有办法想刚开始那样嚎啕大哭,哭对她来说已经太累太难。她只是看着孩子生前的衣物、玩具。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但具体内容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就在黄纸燃烧完最后一张的时候,忽然一阵风灌入屋内,原本紧闭的门被推开了。灵台上的蜡烛像是感应到什么似得,不停的扭动。

女人想要起身护住香烛,但此时身后却传来了女童的声音“你想要让你儿子复活吗?”

女人猛然回头,之间两个穿着白色衣衫的女孩站在她的面前,女孩年龄不大。但是眼神却非常的苍老,像是看透了一切似得。

其中一个女孩开口道:“我们可以帮你的儿子还阳哟……只是想要你答应一些东西。”

第17章 偷生庙(上)

偷生存世,非轮回相,不在五行,不在三界,永存世间,如在无间,不生不死。

时间过了很久,观情斋内却依然烛火未灭,时不时能够听到棋子敲击桌案的声音。楚珏看着棋局笑而不语,时不时为面前两人倒茶。

一子落定,胡悦的眉头为之一舒,他语调有些兴奋地说:“看来还是我棋高一着啊,老道。”

一直保持着端正坐姿的楚珏轻笑一声,仿佛对这场对弈的结局早就有所预料。他从衣襟内掏出了一盒小匣子,放在了胡悦的面前。匣子内隐约传来一阵阵清冷的香气。他语中含笑道:“观棋不语真君子。”

玄冥子皱着眉,叹气道:“哎,可惜啊…一子之差,看来我和它是没有缘分呐。”

胡悦开怀一笑,他说:“急什么?待我用完此物,再借于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你算欠我一个人情,自然是一物换一物。”

玄冥子不乐意得理了理袖子,他挑眼看着胡悦说:“老狐狸算盘打得真精啊。你还指望我像楚珏这样包养你?”

胡悦瞟了一眼玄冥子说:“你这是恼羞成怒,我有手有脚何须他人包养?倒是你这个假道士到底要当到何时?”

玄冥子伸出手指晃了两下道:“天机不可泄露也。所以现在老狐狸你可别管我叫残梅,该称呼我玄冥道长。”

胡悦哈哈哈大笑起来,楚珏也打趣地说:“那么玄冥道长现在在那个仙山道府修行呢?”

玄冥子伸手抓了一个棋子,眨了眨眼说:“我云游道士一个,哪个道观都可以住。别看我这样,修道以来我名山古刹可是去了不少呢。当然,嘿嘿好东西也没少順。”

胡悦的眼神为之一亮,楚珏此时喝茶的手微颤一下,他轻声嘀咕道:“两个人在这方面的秉性真是一模一样,真是一对损友啊……”

胡悦说:“难道还有这等好处?”

玄冥子敲了敲桌子,像是传授经验一般的开口道:“那是自然,首先你得搞到官府认证的度牒,随后参加几次中元节的布道大会,混个脸熟。接下来一般的小道观那是不在话下,而我走的都是传说中有奇珍异宝的地方。”

楚珏越听越觉得不妙,他插嘴道:“难道你去偷……”

胡悦故意的往后扬了扬身子,玄冥子马上解释道:“当然不可能,我是什么身份,需要用偷么?我是和他们换!用一句自古没有出现的词儿,那就叫‘双赢’!”

胡悦嘴角微微一抽,他说:“莫非你把那本……给换了?”

玄冥子嘿嘿一笑,抿了一口茶,忽然说:“你说到那本书我倒是换到了了一个好东西,不过我想起来一件事,你可认识一个叫灵石长老的道者,俗名叫作蒋泸的人?”

胡悦见他提起此人,他开口说:“认识,他入道修行年数也达一甲子矣。”

玄冥子凑近胡悦,但是眼睛却瞟向楚珏,他压低声音说:“此人怀有六甲了!”

楚珏说:“他是个女子?”

胡悦摇头道:“不,他肯定是男子。”

玄冥子嘿嘿一笑道:“怪哉怪哉,的确如此,他是实打实的男人,但是却怀有身孕,因为此事他没办法在原先的道观内继续住下,只能以修道辟谷之名,跑到了青云山内躲避。但是修道之人不可杀生,他……”

胡悦难得语气有了变化,他道:“莫非他准备把孩子生下来?”

玄冥子说:“你个老狐狸还真是……够直接的。难道你们一点都不诧异么?男子生子啊?”

楚珏没接话,反而继续问道:“他准备如何生产?”

玄冥子眼角跳了几下,心想:只有我一个人纠结他一个大男人是怎么怀上的吗?

他看着楚珏,憋了半天说:“阁下也不遑多让啊……”

玄冥子调整了情绪,他把棋子推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这个就不好说了,因为我手里的这半颗凝神珠就是从他手里换来的,这人说来也奇怪,浑身冰冷,就算到了夏天,他也不会出一滴汗。整个人像是……一块石头。看不出年岁,外表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摸样,这人本就是一个怪人,现在这怪人居然要产子了,你们说这是不是奇闻异事呢?”

楚珏说:“莫不是邪物作祟?”

玄冥子摇头道:“也不像……”

玄冥子想了一下:“如果是凶煞之物,那么肯定不会那么安静,但是本人现在一点都没有戾气。所以也不像是什么凶物作祟。连他自己也安静的太过分了。而且这个人根本没有什么接人待物的自觉,虽然言语谈吐之间也算是饱学之士,但是感觉没有什么感情,是一个和老狐狸倒是很相像的人。”

胡悦说:“那虽然是奇事,不过……我没什么兴趣。”

玄冥子不解道:“为什么?”

楚珏一边沏茶,一边幽幽道:“因为没有美女啊。一个大男人生孩子我有什么好看的?”

玄冥子一时语噎,他看着屋外说:“好了,既然你们都没兴趣,那么这事也就听听作罢吧,时候不早我就告辞了。”

他起身看了一眼棋盘,在那空盘之上落下一子,开口道:“这世上可是真的有偷生庙啊。”

两人为之一愣,但是玄冥子并未作解释,他拍了拍衣服,不打灯,却一点都没有犹豫,大摇大摆地在走向了黑夜,随后消失在了巷子的深处。

待玄冥子走后,楚珏收着棋子说:“其实你不必如此,那半颗凝神珠我本来就是想要给你的。这种珠子对于普通人是没有作用的。而于你来说,只要有我在,也没有要用这个东西的必要。”

胡悦勾着嘴唇笑道:“莫急莫急,因为我要让残梅欠我一份情。别看他这模样,手里的宝贝可不少。”

楚珏拦住胡悦的腰说:“那你欠了我那么多情,怎么不见得还呢?”

胡悦依然是淡然的笑容,只是那笑显得有些苦涩,他说:“因为还不起啊,所以现在这样是我们最好的状况。缘起缘灭,没有过多的干涉和牵扯,那一天你不见了,我不会去找你,那一日如果我不在了……”

楚珏凑近胡悦,吻了吻他的脖子说:“我必定会找到你,你觉得你能走到哪里去呢?”

胡悦眯起眼看着手里的珠子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呢?”

楚珏微微一愣,他用手抓着胡悦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说:“生死在我眼里也不是问题。”说完便吻上了胡悦的唇,胡悦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任由楚珏吻着,眼神却闪烁不定。楚珏放开他说:“你在想玄冥子最后说的话?”

胡悦微微笑着,他没有回答楚珏的问题。楚珏见他只笑不语,闭着眼吐了一口气,他坐回了位置,为胡悦倒了一杯茶,换了一个话题说:“你们口中的蒋泸是何许人也?”

胡悦看了一眼桌上的匣子,喝着茶,仿佛陷入了回忆,他说:“那是在十年前的事情了……”

胡悦那个时候和现在一样是一个穷书生,以卖字写曲为生,只是那时候更加穷,连观情斋也没有,只能借住在一间道观之内,借宿的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秀才,那便是蒋泸。

蒋泸,字留逸。是金陵人士,来京便是为了参加科举考试。但是和胡悦一样,出身寒门,只得借宿于寺庙道观之中。

平日里除了读书便就只能和胡悦一起闲聊,幸好胡悦虽然整日和三教九流混在一起,但却也精通诗书论语,所以二人时常会有所讨论,说起来也算半个同窗之谊。一来二往之间交情也比别人深了许多。

蒋泸有一妻,在金陵老家待着。二人感情甚笃,蒋泸时常留信回家。而他的妻子也时常为他寄送寒衣吃食,胡悦时而也能分到一些。

十年前的端阳,蒋泸邀请胡悦一同小酌,胡悦欣然赴约。但是没想到蒋泸并不只是邀请了胡悦一人前来,还有一个和尚一起来到了饯亭内相聚。

这个和尚张着一张看不出性别的脸,按照胡悦的说法就是,这个人分不清他是男还是女,说他是男子,但是却没有一点男子该有的阳刚之气,但是说他是女子,却也没有女子的婉约之美。总之他只能说是一个人。五官凑合在一起便是一张脸。只是这一张脸却瞧不出一丝的生气。

胡悦有些诧异,向来只知道读书的蒋泸是如何认识那么一个怪人的。那人开口道:“贫僧法号池静。胡公子有礼了。”

胡悦作揖还礼,但是眼睛依然在打量这个怪和尚。按理说和尚不可饮酒食肉,但这和尚却一点也不避讳,大口喝酒大口吃着肉馅的角黍。二蒋泸对他却十分的恭敬,胡悦不知那怪和尚什么来头,也看不出他的年岁。仿佛他整个人都只是一个空囊而已。

胡悦也是见惯怪事之人,虽然内心很怪异,但是却也没有表露出来。三人在这践亭之内一直喝酒喝到夜深,池静才起身道别,他临走时低声和蒋泸说了一句话,随后蒋泸的表情就一直都非常的痛苦,他皱着眉头拱手道别。

胡悦和蒋泸一同回去,蒋泸一路非常沉默,能到了住处,蒋泸才拱手谢道:“今日小酌,幸有兄相陪啊。”

胡悦笑着说:“留逸心中是否有什么事情?”

蒋泸皱着眉,他顾左右而言他地说:“过去一直都说胡兄不求功名,不图仕途本不是一件好事,而如今想想人生在世,草木一秋,这功名利禄又能维持多少年岁呢?哎,只是我娘子一心待我,我如何能辜负她的一番情谊啊。”

胡悦听他此番言论,又想起一起喝酒的那个池静和尚。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蒋泸继续说:“我明日就准备回去了。”

胡悦问道:“哦?难道蒋兄放弃仕途之路了?你家娘子不会失望么?”

蒋泸看着手中的灯笼,他道:“寒窗十年苦读,但是却屡考不中,我若继续考下去也未必有结果。而且……”

蒋泸抬头看着胡悦说:“吾命不久矣……”

胡悦看着蒋泸,蒋泸身体并没有衰败之状,蒋泸凄然苦笑说:“所以我时日不多,还是会去陪陪娘子吧。”

胡悦说:“但你看上去并不像病入膏肓的样子?怎么就药石罔治了呢?”

蒋泸说:“你听说过偷生庙的事情么?”

胡悦愣了一下,蒋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东西啊,那位池静和尚便是偷生庙的方丈。”

蒋泸说:“前些日子我路过鸡龛山下,在那里发现不知道何时有了一间小庙。庙里面在做法事。而最怪异的是,在山门之外的牛车上,停着一口棺材。棺材明显不是新棺,朱漆已是斑驳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