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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喻蓦地站起来,搁下手机,跑进房里。

  从老家阁楼的旧箱子里带回来的,除了她的日记本,还有一些杂物,也包括一本同学录。

  是厚厚一整沓的活页,拆开后,可以把里面五颜六色的模板纸一张张分给别人。

  她当然没有分给许淮颂。她以为他根本没多认得她。就连传给十班的那几张,也是因为纸太多了用不完,随手拿去的。

  毕业季同学录满天飞,填的份数多了也就变了味,到后来大家都开始不走心,随手画个笑脸,说句“要记得我哦”就敷衍了事,所以回收之后,她一时也没仔细看。

  原本过后是一定会翻阅的。可毕业旅行的时候,许淮颂失了约,那天过后,高中时代的所有纪念物就都被她丢进了箱子,有意回避了。

  阮喻跑到房里,拿出那本同学录来,蹲在地上疯狂地翻找。

  一大叠五颜六色的纸被翻得哗啦作响,直到一张白色的模板纸映入眼帘,她的手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这张和其余纸张色调格格不入的同学录上,没有填写包括姓名、星座、血型、爱好在内的任何信息。

  只有短短一句话。排版工整,落笔遒劲。

  是她认得的字迹。

  他说:“愿你在五光十色的明天里欢呼雀跃,就算我什么都看不见。”

  阮喻瘫坐在地上,一瞬热泪盈眶。

  *

  晚上十点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攥着两部手机发呆。

  这个时间,许淮颂应该下飞机了。可他没有给她发消息。而她也没有主动联系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们现在可能是一样忐忑的心情。

  许怀诗虽然自作主张寄来了他的手机,却不会一声招呼不打,至少应该“先斩后奏”了。

  所以,他在下飞机的那刻就知道,她清楚了真相。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十点半了。

  他在怕什么呢?怕她责怪他吗?

  她原本是应该责怪他的。这么久的欺瞒,这么久的沉默。

  可是当她跟傻子一样又哭又笑地读完那三百多条短信,忽然就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被骗也好,被套路得团团转也好,这些已经过去的所有,都没有“他现在要回来了”这一点重要。

  他要回来了,她不用活在他看不见的明天里。

  这才是最重要的。

  阮喻在房间里打着转,最后咬咬牙,拨通了许淮颂的电话。

  然后,电话铃声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响了起来。

  这诡异的一瞬惊得她下意识“啊”了一声,摁了挂断。

  下一秒,家门立刻被敲响,合着许淮颂的声音:“怎么了?”

  “……”

  阮喻拍着胸脯去开门,苦着脸说:“吓死我了,你怎么来了也不出声,拍恐怖片呢……”

  这个意外的插曲打破了两人间本该微妙的气氛。

  但很快,许淮颂的沉默就又把她重新拉回到了那种忐忑里。

  两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四目相对,一瞬无言。

  半分钟过去,许淮颂张了嘴:“对不……”

  “许淮颂,”阮喻忽然打断了他,哽了哽说,“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谁都别演了。

  他不要再戴着面具瞻前顾后,她也不要再为了占据主动权使计套路。

  他们应该用真实、坦诚的面目,拿出全部的自己,重新认识一下。

  许淮颂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

  阮喻闭了闭眼,使出酝酿一整天的勇气,朝他伸出手,摆了一个握手的姿势,说:“你好,我是毕业于苏市一中高三九班的阮喻,曾经非常喜欢你,现在……”

  “等等。”许淮颂也打断了她。

  阮喻的眼底掠过一丝错愕。

  紧接着,看见他原本紧绷的表情松懈下来,忽然笑了一下:“这种话,应该我先说。”说着朝她伸出手,也摆了一个握手的姿势,“你好,我是毕业于苏市一中高三十班的许淮颂,曾经非常喜欢你,现在,比曾经更喜欢你。”

  阮喻的鼻子又酸了,瘪着嘴傻站着半天没动。

  许淮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悬空的手,问:“这手还握不握?”

  她刚打算说“握”,却听他立刻接了后半句:“不握的话,抱一下。”说完,就势握住她手,把她往怀里一带。

  阮喻惊得“哎”了一声,下一瞬,楼道拐角处“砰”一声闷响,不知谁的脑袋撞上了墙。

  保持着拥抱姿势的两人齐齐扭头。

  拐角处,那个之前在电梯里鬼吼鬼叫的女高音选手,探出半个身子说:“不好意思啊,我晚锻炼回来,走的楼梯,听见你们好像在对剧本演戏,就好奇了一下,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

  许淮颂、阮喻:“……”

  阮喻僵着手脚,缓缓挣脱了许淮颂的怀抱,整整衣服,理理头发,朝孙妙含“呵呵”一笑:“是在对剧本呢,刚演完一幕,我们先进去抠一下细节。”说着,扯着许淮颂衣袖把他往屋里拉。

  公共场所,被听墙角也怨不得谁了。

  门关上,她捂脸望天:“脸丢大了……”

  没想到许淮颂忽然从背后靠了过来,认真地问:“进来了,要抠什么细节?”

第39章

  这句暧昧不清的话,一定是许淮颂故意的。

  通过327条短信的阅读理解,阮喻得出结论,这个人的内心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要温柔,但也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要坏。

  七分绅士三分痞,一箭直穿少女心。

  现在这节骨眼要抠什么细节?合他的意,研究怎样拥抱更加符合人体构造原理,然后练它个千遍百遍?

  她朝他皱皱鼻子,故意不接他的茬,说:“是有个想不通的细节要抠。”说着转头拿起桌上那部老年机,“我很好奇,它在重见天日之前,到底是怎么带着电池安然度过八年还没烂的?”

  可能是被套路怕了,阮喻说这话的时候,眼色里带着一丝怀疑,像在怀疑许淮颂还藏着猫腻。

  他无奈一笑:“当然是因为八年前,我拔掉了电池。”

  就算当年的非智能机再怎么金刚不坏,也没有一部能够在带着电池的情况下撑过八年。他临走的时候,拔掉了手机电池,把手机存放进了干燥的盒子。

  “那这块电池是哪来的?”阮喻不解。

  “那阵子拆迁,拆掉了座机,有天我外婆一个人在家整理家当,发现自己手机坏了,联系不上我妈,看见我这个旧手机,就拔了自己手机的电池给它换上,想试试能不能用。”

  结果,万能电池在老年机界是可以通用的。

  “别告诉我,你外婆之后就换了新手机,所以没拔掉这个电池。然后这部手机,就被一起来收拾家当的怀诗发现了。”阮喻瞠目地说。

  许淮颂点了点头。

  他那时候之所以脑子一热赶回国,不止是因为301琴房那行字母的秘密,更是因为这样命中注定般亿万分之一的几率。

  这样的奇迹,太叫人疯狂了。

  但阮喻瞠目过后,却又释然地笑了笑。

  他们的确遇见了奇迹。

  下达文件指定拆迁的市领导,手机坏掉的许外婆,把短信写成小说的许怀诗,闹大抄袭事件的岑思思,这些所有角色,在这个奇迹里缺一不可。

  可是奇迹的开始是什么呢?

  奇迹的开始,是许淮颂拔掉了手机的电池,保存了这个手机。是他在离开的时候,潜意识里留了一丝关于她的希望。

  奇迹的开始,是他没有放下她。

  阮喻在原地默了很久,最后不再执着于这些,虚虚指了指他第几四颗衬衫扣子,胃的位置:“说了半天,不饿吗你?”说着转头去了厨房。

  许淮颂笑着跟进去:“飞机上吃过了。”

  “那我不做夜宵了?”她拿起一盘裹好蛋糊和面包糠的翅根给他看。

  许淮颂有一瞬的愣神,然后知道了她为什么要做这个,笑着说:“做,我吃。”

  阮喻回头系围裙,一边忍着笑叹气:“三百多条短信,居然有二十几条提到了炸鸡,你说你上学时候怎么就这么点追求呢?”

  许淮颂咳了一声:“是学校食堂太难吃了。”

  “可是炸鸡吃多了不也腻吗?”

  “所以那时候我们还外带小火锅。”

  阮喻一边洗手一边惊讶问:“在哪吃?”

  “艺术馆。”

  这么神圣的地方,竟然被沾染上这种世俗的气息,难怪许淮颂藏着掖着不肯给她知道他的真面目。

  钢琴王子变成火锅辣哥,真不是一点点幻灭。

  她嫌弃地看他一眼。

  他有点被气笑的样子:“你说要重新认识一下的。”

  “那来人了怎么办?”

  “我弹琴掩护。”

  “……”

  敢情她那些年偷听过的钢琴曲都是火锅味的。

  她笑着叹口气:“想回十六岁了。”

  “干嘛?”告诫十六岁的自己擦亮眼睛,许淮颂其实一点也不男神?

  但阮喻说的却是:“跟你混啊。”她笑嘻嘻看他一眼,“我高中过得太安分了,没劲,跟着你有炸鸡还有火锅,应该很有趣。”

  许淮颂认真思考了一下:“不被你爸打死的话,是很有趣。”

  两人同时笑出声。

  过了会儿,阮喻开始倒油点火:“如果我爸妈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我还真不一定……”

  她说到一半没说下去。但许淮颂懂了。

  她是想说,她不一定那么安分那么乖,说不定哪天鼓足了勇气,在毕业之前就跟他表白了。

  厨房里陷入了沉默。

  两人好像都在想象那个“如果”。

  许淮颂觉得自己没有把握。他能在不清楚她心意的情况下选择离开,但如果她主动表明,他还能那么一走了之吗?

  应该做不到了。

  咕噜噜热起的油打断了阮喻的想象,她开了油烟机,准备开始炸翅根,叫许淮颂走远一点。

  但他非不挪步,等她把一盘翅根炸完,衬衫上全染了油气。

  起初还不显味,到吃完夜宵以后,炸鸡没了,炸鸡味却犹存,而原本该睡觉了的许皮皮开始骚动,一个劲往许淮颂身上蹭香,阮喻就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她坐在他对头,远远看着橘猫“吃”人的一幕,说:“这是真·人间烟火气啊。”

  许淮颂抱着猫笑:“那你请我洗个澡。”

  阮喻一噎,恍然惊觉:“你刚才是故……”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按许淮颂的心机,这一身炸鸡味绝对是故意的没跑了。可这话不戳破还好,一戳破,紧张的还是她。

  毕竟按正常发展,洗澡的意思,是留宿?

  她心里打起鼓来,磕磕巴巴接话:“你,你也没带换洗的衣服啊……”

  “带了。”

  阮喻左看右看。不对,她记得很清楚,他抱她的时候是两手空空的。

  “在楼下车里。”许淮颂解释。

  哦,这是准备了两套方案。如果她接受了他,他随时能够把衣服拿上来,反之也不会让自己显得太性急。

  阮喻的目光变得有点闪烁。

  看她并没有直接拒绝,许淮颂放下猫,站起来往门外走:“我去拿。”

  “哎……”阮喻在他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一把扯住他衣袖,抬起头,用模模糊糊的声音问,“你这是要……留宿吗?”

  许淮颂提起另一只自由的手,食指中指并拢,往她脑门上轻轻一弹:“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啊,”她腰杆笔挺地说,“你要留宿的话,我得去整理客房。”

  许淮颂笑笑:“我留,不宿,最近作息乱七八糟的。”又解释,“你不是睡不好?我就是为这事飞回来的。难道再回酒店跟你语音?”

  阮喻低低“哦”了声:“那你去。” 等他离开,飞快掏出手机,跟沈明樱紧急求援。

  沈明樱:「用不着收拾客房。百分之五十的情侣在确定关系的初期,面对住宿问题都会选择矜持,比如住酒店非要订个标间。

  但事实证明,最后夜深人静,两张床一定会变成一张床,结果就是两人挤在一张小小的床上,一起思考为什么之前不直接订个大床房。

  所以,如果你现在收拾出了客房,到时候一定也会后悔白费了力气。」

  看完这段经验之谈的阮喻陷入了沉思,一直等到许淮颂回来也没思考出个究竟。

  看她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动不动,他走过来的时候,眼色明显深了几分。

  对上这个眼色,阮喻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被沈明樱坑了。

  不管最后发展成什么样,收拾客房应该是个态度问题,她要是连收都不收拾,跟主动邀请他到自己房间来睡觉有什么区别?

  哇,不妙。

  她猛地站起来,扭头就要冲进客房。

  许淮颂像拎小鸡一样,轻轻拎住她后颈衣领:“刚才不忙,现在忙什么?很晚了,洗澡去。”

  她缩着头,回过眼“呵呵”一笑:“要不你先?”

  许淮颂想了想,觉得也行。他可以在她洗澡的时候把自己的脏衣服洗掉,不用麻烦她收拾。

  他点点头:“我很快。”说完就拿着自己备好的洗漱用品进去了,临要关上浴室门,又补充一句,“我在飞机上睡了八个钟头,晚上真不睡,别收拾了。”

  阮喻“哦”了声,开始在门外坐立不安起来。

  等许淮颂出来,就看见她眉头紧锁,来回踱步,右手握拳,打击着左手手心,一副思考国家大事的模样。

  听见浴室门“啪嗒”一声响,阮喻回过头,发现他还是整整齐齐穿着衬衫和西装裤,只不过因为穿了拖鞋,裤脚被卷起一层,露出了一截光裸的脚踝。

  白得相当好看的脚踝。

  她飞快移开目光,抱起一个衣篮子,紧接着一言不发进了浴室,一个澡洗得耳听八方。

  但洗完澡出来,却看见许淮颂在阳台找晾衣杆晒衣服。

  所以,在她慌手慌脚听着门外动静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像她一样紧张不安,而是全程淡定洗衣服?

  这种行为虽然让人很放心,但是,这是一个男人面对心仪的女人时,应该有的正常反应吗?

  这跟小说里写的,完全不一样啊。

  听见身后动静,许淮颂回头看她一眼:“你还出来干什么?赶紧去睡,我就在客厅办公。”

  这就……完了?

  阮喻懵着脸“哦”了一声,转头回了房间,在床上躺了十分钟,听外面真的一点动静也没,摸出手机,再次给沈明樱发了消息。

  沈明樱:「……」

  沈明樱:「这样都没发生什么?」

  沈明樱:「他是不是最近很累?」

  软玉:「好像是,他说他最近作息乱七八糟的,不过很累表示什么?」

  沈明樱:「硬不起来。」

  “……”

第40章

  阮喻正仰躺着,看见这话手一抖,手机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她被砸得“哎哟”一声,门外终于有了动静。许淮颂在她房门上敲了三下,问:“怎么了?”

  阮喻捂着脑门,疼得缩成一只虾子,苦着脸提高了声说:“没事,手机砸脸上了……”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才再次传来许淮颂的回话:“早点睡。”

  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的响动。

  阮喻这下疼也顾不上了,拿出手机噼里啪啦打字:「我手机砸脸上了他都没进来关心我!」

  沈明樱:「你手机为什么会砸脸上?」

  软玉:「他为什么不进来关心我?」

  沈明樱:「哎哟,你们这些初坠爱河的小姑娘哦,人家绅士一点嘛,就嚷嚷为什么这么冷淡,难道是对你毫无兴趣。要真和你这样那样了嘛,说不定又要哭着说,这才刚开始交往呢,怎么就动手动脚。做男人也挺不容易的啊。」

  沈明樱发完这段话就去睡了,留阮喻一个人缩在被窝,攥着手机咬嘴唇。

  一门之隔外的许淮颂也眉头深锁着,手指在笔记本触控板上时不时滑动一下。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满屏中英文交织的心理学术报告。

  虽然吕胜蓝当时只是提了一嘴,也说应该没大碍,但他还是在回国一路,见缝插针地向一位做心理医生的高中同学咨询了阮喻的情况。

  对方跟他说,就算是看个恐怖片也可能存在后怕期,所以阮喻这几天的表现还说明不了问题,建议再观察两天,如果情况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再考虑是否进行进一步诊断。

  这个观察是指,看阮喻脱离他的声音后,能不能正常入眠。

  原本许淮颂该在不知会她“这是个测试”的情况下,放她独自在家,并且跟她断绝语音。但他不放心她,于是折了个中,变成现在这个状态。

  变成这个,留她一个人在房间,而他随时待命的状态。

  因为不想打扰她休息,他没有开客厅的顶灯,只点了一盏落地灯,电脑屏幕光线因此显得格外亮,盯久了,眼睛酸得发疼。

  看完第十篇心理学报告后,许淮颂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忽然听见手机震动了一声。

  一条微博特别关注。

  温香:「打上1000分了。[太开心]」

  附图一张微信小程序“跳一跳”的战绩。

  “……”

  他在这里费着眼神研究她的心理状态,她却视他如无物地在房间打游戏,还跟粉丝秀战绩?

  许淮颂冷静了下,没冷静下来,戴上眼镜起身去敲门。

  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还有阮喻的声音:“怎么啦?”

  “开门。”

  阮喻飞快钻出被窝,坐起来理了理头发和睡衣睡裤,点亮床头灯,再把灯罩拧了一下方向,然后才说:“我没锁门。”

  许淮颂摁下门把,站在门边严肃地说:“零点半了还打游戏?”

  阮喻坐在床上眨眨眼睛:“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快,你特关我微博了啊?”

  这不明知故问么。

  许淮颂也不跟她绕弯子:“当然。”

  她“呵呵”一笑:“我睡不着就打几盘。”

  许淮颂刚心里一紧,想她的情况是不是真有必要去诊断一下,忽然眼前一晃,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房间里没开顶灯,只有一盏暖色调的床头灯亮着。灯罩的位置好像被人掰动过,导致光源此刻全都集中在了阮喻身上,给她的脸打出了一种完美柔光的效果。

  特别好看。

  他一愣过后,忽然低头笑了声。

  他也有中套的一天。

  阮喻咳了一声:“我说我睡不着,你笑什么啊?”

  许淮颂没答,转身关掉了客厅的落地灯,再走回来的时候,说:“我陪你睡的话,就睡得着了?”

  房门被他反手关上,看他笑得意味深长,阮喻一下失去了言语能力,起了一种引狼入室的危机感。

  还真像沈明樱说的一样。他冷淡,她不舒服,耍心机把他引过来了,她又忐忑上了。

  典型的,恋爱中的麻烦精。

  但并没有令她担心的事发生。

  许淮颂仅仅只是在她床沿坐了下来:“好了,我就坐这儿,可以放心睡了,躺下,手机交给我。”

  温柔的指令有时候比严肃的更容易让人听话。

  阮喻很受用,乖乖交出手机,缩进被窝躺了下来。

  空调开在温和的二十八摄氏度。许淮颂的身体遮住了光源,周围亮度也刚好适宜,闭上眼睛,就像在春风里游泳。

  阮喻捏着被角,抿嘴偷偷笑了一下。

  找到恰到好处的相处方式了。

  这个不疏远又不过分亲密的距离,叫人心满意足。

  许淮颂瞥见她扬起的嘴角,伸手把她额前的刘海拨开一些,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给那位医生同学发消息:「都有心思谈恋爱,套路男朋友进自己房间了的话,心理阴影的问题应该不大了?」

  朱磊:「你咨询就咨询,大半夜非要塞人一嘴狗粮?你女朋友是没阴影了,我有阴影了懂吗?」

  许淮颂对着手机笑了一下,笑完突然觉得背脊有点发凉。

  头一侧,就见阮喻正大睁着眼睛看着他。

  他下意识按下锁屏键,然后听见她闷闷的声音:“大半夜的,跟谁发消息啊?”

  “男同学,高中班上的。”他立刻答。

  “那你怎么一脸少男怀……”春的表情。

  许淮颂愣了愣,笑起来:“因为在聊你。”

  阮喻来了精神:“聊我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

  她皱皱眉,爬起来:“你说我坏话?”

  许淮颂摇头:“没有。”

  阮喻瞥瞥他:“不说拉倒。”

  “说。”许淮颂笑了笑,清清嗓子,“在聊我被我女朋友套路进房间的事。”

  “……”

  看她一脸石化的表情,他压低声补充了一句,眼神还有点无辜:“我说了你不会想知道的。”

  阮喻的脸一下涨红。她深吸一口气,一把提拉上被子,背对他钻进被窝,闷在里面说:“许淮颂你可以出去了。”

  他笑着靠过去:“生气了?你要不打破砂锅,我也不会戳穿你的。”

  阮喻捂住耳朵,不听。

  许淮颂上了床,再靠过去一点:“好了,是我自己要来陪你的,行了。”

  “你再提这事,客厅也别待了!”

  他投降:“不说了,你出来,闷在被子里睡不好。”

  阮喻不是闹脾气不出来,而是脸太烫了,红得滴血,没办法才闷着不动。

  许淮颂不知道,支着手肘去扯她被子。

  “哎呀你干嘛!”她死扯着这层遮羞布不给他动,最后一顿挣扎,还是被他拎了出来,一边喘着气捋头发,一边恨恨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