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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陶站在那里,沉默。

他那么高,那么长,站在她面前,让她喘不过气来。

所以她提议说:“你下楼去吧,我在工作的时候不想被打扰。”

“可是……我还有事想和你说。”被下了逐客令的阿陶,注视着宋益珊冷漠的背影,这么说道。

“请说。”宋益珊语气里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气。

“我……”阿陶默了下,终于直截了当地说出心中的想法;“你能不能不要韩小姐来我们家。”、

啊?

宋益珊原本忙碌着的手不动了,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喜欢韩小姐。”阿陶继续道。

“你?”宋益珊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高瘦的阿陶,仿佛完全不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我不喜欢她,从见到她第一眼就不喜欢,现在更不喜欢她和你亲近。”阿陶说出自己的积压了许久的心声。

“你……”宋益珊惊讶地望着阿陶,嘴巴都要掉在了地上。

阿陶再接再厉,走过来,从宋益珊后面轻轻抱住她:“你不要让她过来了,好不好?”

第27章

“你不要让她过来了, 好不好。”

这句话在宋益珊大脑中回荡, 犹如海浪一次次地冲刷着海滩,留下一层层沙痕, 也终于让她从最初的不敢置信中缓解过来,明白了眼前阿陶说这话的意思。

“你……你不喜欢我和她太接近?”

“是。”

“你不喜欢她?”

“是。”

“所以你最初看着她, 是因为……”是因为他不喜欢她, 所以下意识地开始防备?

“我不喜欢她。”阿陶此时说的话, 犹如柔滑的丝缎, 又如情人间最动听的话语。

可是宋益珊依然是无法反应, 她觉得眼前的这个逻辑,她有点搞不明白。

而就在宋益珊依然无法苦思冥想这个逻辑的时候,阿陶却有些沉不住气, 他身子微微前倾,凑近了宋益珊。

宋益珊朱唇微微张开, 一脸茫然的样子, 实在是……太让人想亲一亲了。

于是他就真得亲了。

四唇相接,湿润和柔软的触感传来, 阿陶伸出手牢牢地固定住了宋益珊的。

“你到底怎么了?”看起来阿陶也十分不能明白:“很奇怪吗?”

他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无法理解的样子?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轻轻叩开了她的唇, 他将自己的舌试探着深入其中。

“如果不明白,那就不要想明白, 只要远离她, 就好了。”阿陶温柔呢喃道。

男性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 身后的手霸道有力,在这一刻,宋益珊只觉得自己从一种怔楞诧异不曾醒过神来,便又陷入了这温柔的沙漠。

她怔怔地凝视着这个近在眼前的他,双唇不由自主地轻轻回应他。

一时之间,仿佛整个人慢慢沉没入温柔的海水之中,被逐渐被吞噬。

而最后残留的一丝理智,在些许挣扎后,也就放弃了。

他问她,很奇怪吗?

她想说,当然奇怪,太奇怪了。

他给出的这个理由太荒谬,荒谬到让人无法相信!

不过那又如何,再荒谬,反正她是信了,也认了。

这么一个男人,明明他自己逻辑感人,却依然能一脸真诚地说着天底下最甜蜜的话。

掉入他的落网,她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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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益珊呢,怎么不见人?”谭金金一边推开陶吧的门,一边诧异地四处看。

这大白天的,生意也不做了,人跑哪里去了。

“估计在楼上吧。”谭超月掐灭了烟头,这么说道。

“好,我上去看看。”

谭金金是听自己哥哥说了什么阿陶的事,实在是太纳闷,正好哥哥要过来陶窑村,也就跟着来看看。因为来得匆忙,事先都没来得及打个电话。

“还有你说的阿陶,不知道他在——”她蹬蹬蹬爬上楼,话头却就此断在那里。

惊诧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有点不敢相信,益珊竟然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正亲得死去活来?

因为她这么一出声,宋益珊自然是猛然察觉了,连忙从阿陶怀里挣脱开来。

她面红耳赤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金金,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谭金金却没心思搭理她,而是直盯着旁边的阿陶看。

被打断了好事的阿陶 ,一脸平静,眼神淡定,只是耳根处微微泛红。

他抬眸,幽深的目光便射向了谭金金。

谭金金并不会给他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至少不会像那位韩小姐一样,见到第一眼就知道是需要他防备的敌人。

可他依然不喜欢谭金金。

任何被打断了好事的男人都不喜欢那个打断了他好事的冒失者。

“你,你不就是那个,那个——”谭金金差点被自己的舌头咬到;“你不就是那个陶人吗?”

宋益珊掩饰性地抹了抹嘴唇,轻咳一声:“金金,他叫阿陶,是我的——”

话还没说完呢,谭金金已经冲过去了:“阿陶,阿陶,他叫阿陶啊?他就是陶人吧!简直是一模一样!这是陶人成了精吗?”

说着,她已经绕着阿陶转了三圈。

“天哪,太像了,真得一模一样啊!益珊,你竟然给自己用陶泥做了一个男人!”

宋益珊想说不是,不过又没什么说服力。

随着自己和阿陶的接触,她越来越感到,阿陶就是一个普通正常人——即使他的思维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至于阿陶和陶人那种匪夷所思的巧合,她自己也没想明白。

“简直是胡说八道!”这个时候谭超月也已经上楼了,他严肃地皱眉,斥责谭金金:“什么用陶泥做了一个男人,建国后不许成精知道吗?少来这套怪力乱神的。”

宋益珊没想到谭超月也来了,一时她想起上次的被为难,脸上便淡淡的了。

“谭警官,怎么有空光临我这小店,是又有什么案子和我这里有关系?”宋益珊的语气中,不无揶揄。

谭超月深深地看了宋益珊一眼,没什么表情地说:“之前那个案子,我已经不查了,你现在也不必这么说。”

“不查了?”

“嗯。”谭超月淡淡地说:“才得的消息,那个潜逃犯已经离开本市了,逃向东边了,我们也没必要草木皆兵。”

听了这话,宋益珊倒是些许松了口气。

至少谭超月以后不会盯着阿陶各种怀疑了。

谭金金听着哥哥和宋益珊这么说,她是丝毫不关心的,她只关心阿陶。

“益珊,你真是不够意思,这到底怎么回事,好歹给我说说。”她把宋益珊拉到一旁,悄悄地这么问。

“没什么,就一朋友。”宋益珊说着口不对心的话。

“去,怎么可能呢!说,他到底是你的陶人变得,还是你的老情人?”

“老情人?”宋益珊莫名,不明白谭金金怎么说出这话来。

“如果他不是你的老情人,你怎么可能灵感突发做出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陶人?”

谭金金的逻辑很简单。

两种可能。

一种是宋益珊先做了陶人,陶人变成了阿陶。

一种是世上先有了阿陶,宋益珊认识阿陶,然后才做了陶人。

至于先有蛋还是先有鸡,这就不是她能想明白的了。

“这……”宋益珊惊诧不已,她纠结了这么久,怎么没想过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

假如说阿陶真得是正常的人类,那么自己为什么能做出和他一样的陶人?答案很简单,自己见过他,且潜意识记住了!

“而且你不觉得,他和宋冬松长得有点像吗?不对,应该说,你的陶人本来就和你儿子很像!”

谭金金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宋益珊被她的脑洞吓傻了,有点不敢相信地望向阿陶。

仔细一看,好像是真有那么一点相似啊!

旁边的谭超月没说话,只是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阿陶呢,幽深的眸子微微闪过一道光,之后便凝视着宋益珊。

一瞬间,宋益珊彻底傻眼了。

她也看阿陶,眨眨眼,再眨眨眼,希望阿陶能给句话。

可是阿陶根本不说话啊!

阿陶不说话,谭超月反而说话了。

“这是什么?”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拿起了宋益珊今天的作品,那个满眼哀伤一脸被抛弃样的可怜小丑狗。

“这是我今天做的。”当着谭金金和谭超月,她有点不敢承认,那是自己做出的。

因为当一脸严肃正气的谭超月握住那个小丑狗的时候,她竟然有些自惭形秽。

“这只狗,未免也太丑了吧。”谭金金盯着那只狗看了一番,得出结论:“不过益珊,这真是你做的吗?”

能做出丑得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狗,这也是一种天分吧。

宋益珊满脸羞愧,她走过去,将谭超月手中的小丑狗接过来:“嗯,是有点丑,我就随手做做,也没想怎么样。”

谭超月审视着宋益珊脸上泛着的红晕,淡声道:“虽然丑,不过也是第一次做的吧,难得了。”

这不算是安慰的安慰,让宋益珊越发羞愤难当。

好不容易做出一只狗,怎么就这么丑?别人一口一个丑啊!

“丑吗?”阿陶低哑的声音响起:“我并不觉得它丑,它很好。”

他挺直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对着几双质疑的目光:“它并不丑,一点不丑,不但不丑,还是一件精彩绝伦的艺术品。”

这话一出,在场三个人,都不说话了。

他们都奇怪,怎么可以有人用如此真诚坚定的语气,说出这么违心的话来?

第28章

谭金金惊诧地望着阿陶, 打量了好久后, 她眉毛动了动,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

谭超月则是紧皱着眉头,试图从阿陶那张真诚的脸上找出一点点说谎的蛛丝马迹,然而没有,就是没有,他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地觉得,那只狗简直精彩绝伦了!

兄妹两个人沉默了好久,最后对视一眼, 彼此都没说话。

而宋益珊在听到阿陶的话后,开始是越发羞愤的,这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她忍不住瞪向阿陶,谁知道阿陶坦然地望着自己。

那双眼睛幽深清冷, 却不容置疑。

她愣了下, 在这一刻, 甚至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说得就是真心话啊。

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四目相对, 在阿陶专注而带着灼热温度的目光中,宋益珊竟然有些脸红,她微微咬了咬唇,轻咳一声:“算了,不说这个了。”

抬头, 望向谭金金:“走, 下楼, 吃点好吃的去。”

可是谭超月却皱了皱眉,收回了目光,望向窗外:“不用了,还有事,也是顺路过来。”

不由分说地,谭超月带着谭金金走出了宋记陶吧。

谭金金很是不满,瞪了自己哥哥一眼:“我还想好好和益珊聊聊,哥,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还想和益珊深入地探讨下阿陶的来历呢!

谭超月从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个点燃了,狠狠地吸了一口。

“你不觉得你是三百瓦的大灯泡吗?”

听谭超月这么一说,谭金金顿时没音了,她歪头打量着自己哥哥,看着他缓缓吐出的眼圈在深秋的清冷中幻化出莫测的形状。

“原来你对益珊有所图谋?”

这事儿也太出乎她意料了,一个是她亲哥,一个是她亲闺蜜,这么多年了,她竟然不知道?!

谭超月没否认,也没承认,闷吸了一口烟后,哑声说:“走吧。”

他从一开始就被三振出局了,从来没有过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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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益珊自然对于谭超月和谭金金的忽然离开感到有点莫名,尽管心里多少意识到了什么,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忽略掉了。

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想着的是自己的丑狗狗作品,以及旁边的阿陶。

阿陶说,它一点不丑。

“你真觉得吗?你是在哄我的是不是?”她别过脸去,故意这么说。

阿陶抿唇望着她,摇头:“不是。”

他默了片刻后,补充说:“也许在有些人眼里,它确实是丑的,不过我喜欢,我觉得,它很美好。”

这么说,宋益珊倒是信的,她眼里浮现出一丝黯淡。

“是,除了你,估计世界上的人都觉得,它很丑。”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那只狗狗丑极了。

“也许吧。”他低下头,望向那只刚刚成型的狗狗:“不过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世人会知道为它惊叹,会知道它是多么精彩绝伦。”

尽管宋益珊知道这一定是假话,不过她心里还是泛起暖意,就好像潮湿的田地里被一缕阳光投射。

这是温暖和希望的光。

“阿陶,你……”她想起谭金金说的话,多少有些疑惑了:“你以前认识我吗,我们见过吗?你……告诉我。”

阿陶听闻这话,幽深的眸子中绽放出一点光彩,他凝视着宋益珊,试图从中寻找什么,可是他只在宋益珊的眼中看到了疑惑和懵懂。

多少有些失落的,他知道,她并不记得自己。

微微垂眸,他抿唇轻笑了下,哑声道:“是,我认识你,只可惜,你好像不认识我,一直都不认识我。”

他和她,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的哑剧。

宋益珊心中微动,她盯着阿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上前一步,握住了阿陶的手,略显急切地说:“阿陶,你告诉我,我想知道。”

阿陶笑了下,轻轻一扯,将她揽到了怀里。

这个动作再寻常不过,可是这温暖而坚实的怀抱,充满力道的臂膀,宋益珊脑中轰隆一声,仿佛爆炸了一般。

她忽然觉得,曾经几何时,也许这个动作,曾经有个人对她这么做过。

是谁……

是阿陶吗?

阿陶抬起手,修长而有力的大手温柔地托住了她的后脑,然后俯首下来,轻轻地吻上她的鼻尖。

就在他的唇碰触到她微凉肌肤的那一刹那,他低声喃喃道:“你忘记我了是吗,我从来没有走到你心里去……我要你自己想起来。”

这个声音低哑性感,仿佛丝缎滑过心尖儿最敏感之处。

心尖儿颤抖,而这点颤抖,仿佛由一根牵扯四肢百骸的神经,迅速传递至全身各处。

她咬紧牙,紧绷着身子,定定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

面对他,有一百种答案在眼前,可是现在她知道,竟然是最让她不敢相信的那一种。

自己早就认识他?

认识他,却没记住?

不……潜意识里,或许是记得的,所以才做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陶人?

“你到底……”

她想问,你到底是谁,我们什么时候见过吗。

可是阿陶在吻上她后,原本的清冷变为了炽烈,曾经的温柔化作了不容拒绝的霸道,他的吻紧密而急促,以至于她原本要说的话化作了叹息。

“我想知道……”她在他怀里,被他吻得轻轻颤抖,两腿虚弱,几乎站立不住,不过依然强撑着发出细碎的问询。

这段日子,因为他的出现,自己实在是有太多疑问了。

他修长的手指插进了她柔软细密的发,扶住了她纤细颤抖的腰,他灼烫的唇轻轻研磨在她唇畔。

“你只要知道,我爱你。”

他将她单薄的身子扶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带给她热度。

这一年的秋天,仿佛比往年还要寒凉几分。

他想,这是为什么,她一直在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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