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人生里,有很多时候,难免也有这样凄凉的光景。

戚少商、穆鸠平等一行人的身影消失之后,铁手犹望着残景,竟似痴了。

火把拍拍地在燃烧着。

鲜于仇忍不住道:“姓铁的,你放是不放?”

忽听一个声音自灌木叶中响起:“铁二爷,你这作法,可失着得很。”

只见火光骤强,东北面一处,走出一行人来,当先一个,头里万字顶头巾,发挽太原府纽丝金环,身着鹦哥绿绽丝战袍,腰絮文武双穗绦,足穿嵌金绿袜绿靴,方脸大鼻,环口圆睛,极有威势,铁手心中一沉,暗忖:怎么这狗官也来了,口里却道:“黄大人也亲自出马么?”

 

第七章 被捕

 

来的人正是敉乱总指挥黄金鳞。

黄金鳞道:“枉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铁二爷,你可知道这样做,会使得四大名捕英名扫地,同时也牵累诸葛先生的一世英名。”

铁手淡淡地道:“黄大人可能来晚一步,有所不知,我早已解冠弃职,既不是什么名捕,一切作为,也与诸葛先生无涉。”

黄金鳞这一出现,在鲜于仇心里却大是不悦,心道:你既来迟了,何不兜过去截击戚少商,却来这儿凑热闹!

黄金鳞却道:“哦,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诚然是好,但办案官员可会听你说说就算?你就算救走了戚少商这股余孽,但自己可有为自己认真想过如何逃走?”

铁手摇首笑道:“没有。”

黄金鳞道:“你以为能在鲜于将军和下官手上逃得了?”

铁手道:“如果我要走,只怕你们还是拦不住。”

黄金鳞怪笑道:“那么说,铁二捕头是不准备走了?”他还是故意称铁手为“捕头”。

铁手忽长叹了一声,双指迸点,解了冷呼儿身上的穴道,道:“我本就没打算要走,天子犯法,与民同罪,何况我这等小役,你们且押我返京吧。”

铁手这一着,冷呼儿和鲜于仇大出意料,黄金鳞嘿嘿干笑道:“好,铁捕头,有种!不过,你武功超群,这样,可不好押,我想,铁捕头是明法人,也是明理人,不想要我们为难罢!”

铁手深吸一口气,道:“你要我怎么样?”

黄金鳞道:“自古以来,押解犯人,都要扣铐锁枷,何况此返京城,千里长路,铁二捕头又武功过人,认识的英雄好汉又遍布道上……”

铁手截道:“就算道上好汉看得起我铁某,冒险前来相救,我铁游夏是自甘伏法,决不潜逃!”

黄金鳞桀桀笑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不过,铁二捕头就如此跟我们一道走,在法理上,未免有违先例,未免不大……那个……”

铁手长叹道:“你说的对,要我束手就缚,也未尝不可,不过,你得允诺在先,秉公处理,在未返京受审之前,不得滥用私刑。”

黄金鳞哈哈笑道:“铁捕头这可小觑了下官!下官若对铁爷分毫逼迫,丝毫伤害,即卸官解甲,自刎当堂,血溅五步,以谢江湖!”

铁手、冷呼儿、鲜于仇都没料到黄金鳞竟说得如许的烈,要知道江湖上最讲承诺、信义,黄金鳞这回把话说绝了,便决无挽回余地。

黄金鳞又道:“就算铁二捕头还是信不过下官,那这一定会信一个人——”

他眼睛眨了眨了,笑笑道:“这个人,跟铁二捕头的渊源可深得了,铁爷就算没有见过,也一定对他生平耳熟能详……”

连铁手也不禁问:“你说的是——?”

黄金鳞道:“‘捕神,刘独峰。”

铁手动容道:“捕神……?他,他来了么?”

黄金鳞道:“敉平连云寨,缉拿戚少商的案子,圣上有鉴于两位将军久战无功,便着傅丞相另选贤能,刘捕神曾因听文大人之言,怀疑‘捕王’李玄衣是死于四大名捕之手,所以借出京之便,顺便办理此案;我把你交给他,该不会再有二话了罢?”

冷呼儿和鲜于仇在旁闷哼一声,却不敢说什么。黄金鳞那一番话无疑系指他们攻不下连云寨,乃奇耻大辱,最后连云寨得破,还是依仗傅丞相所布下的伏兵卧底,来个窝里反,始能臻功。

他们更不敢得罪的,是个号称“捕神”的刘独峰。

原来在“四大名捕”这四个年轻人仍未在江湖上成名之前,武林中就有“三绝神捕”,那是:“捕神”刘独峰、“捕王”李玄衣、“神捕”柳激烟。

“神捕”柳激烟因公之便,暗报私仇,进行狙杀,把“武林五条龙”残杀殆尽,后被冷血查出而身死。(详见“四大名捕”故事之《凶手》?”另“捕王”李玄衣为报子仇,要杀一个相当正直无辜的青年人唐青,逼得冷血与他发生一场冬夜苦斗,后飞身追杀一奸恶无良的小人关小趣,因而丧生冷血剑下。(详见“骷髅画”书?”。

这“三神捕”里,武功最高而名头最响的,要算是“捕神”刘独峰。

刘独峰被称为“捕神”,不但是因为他是“捕中之神”,同时他也是这干捕快中身份最高,最养尊处优,家世、学问、官位最显赫的一个。

他捕抓犯人时也最有神采。

以刘独峰的辈份而论,可以算是铁手的前辈,跟诸葛先生来比,可以算是师弟级的人马,而刘独峰近年来都在京城里座镇,退稳享福,极少出动。

而今,竟连刘独峰都出山了。

铁手最担心的还是戚少商等,如果刘独蜂真的要抓他们,戚少商以重伤之躯,只怕难以逃脱。

黄金鳞道:“我把你交给刘捕神,这总够公正了罢?”

铁手叹了一口气,伸直双手,道:“好,你派人来绑我吧。”

黄金鳞左右欲一拥而上,黄金鳞叱道:“谁敢对铁捕头无礼!”众皆止步,垂手而立。

黄金鳞趋前对铁手道;“二爷乃一条响当当的好仅,下官今日敢绑二爷,乃执法行事,二爷休怪!”

铁手叹道:“你绑吧,我不怪你。”

黄金鳞自手下那儿抓了条牛筋绳,正要缚绑铁手双臂,才绑了两个圈,便负手退开,铁手奇道:“怎么不绑?”

黄金鳞苦笑道;“二爷功力盖世,只要运力于臂,捆绑又有何济事?”

铁手想了想,道:“也罢,我先卸去功力,你用牛筋嵌缚我穴道三分,我便崩不断了。”

黄金鳞笑道:“好,就这么办,二爷,得罪了。”铁手伸出双手,黄金鳞毫不客气,三匝五绕的,扎个结实,蓦地,运指如风,迅若闪电,疾点铁手的“膺窗”、“期门”、“章门”、“天池”四大要穴!

铁手骤然受袭,而内力已卸下,一时应变不及,穴道受制,他一面想运功破穴,一面怒道:“你……”

黄金鳞再不打话,电光火石间又一口气封了铁手“旋机”、“鸠尾”、“巨关”、“幽门”、“关元”五大穴,这一连人体九大要穴被封,任是铁人也抵受不住,铁笔顿失重心,跌倒在地。

黄金鳞趋前笑问:“我可有伤你?”

铁手倒在地上,瞪视黄金鳞。

黄金鳞笑道:“我哪有伤你!我只不过封了你的穴道,你不必盯我。”

冷呼儿、鲜于仇等这才明白黄金鳞的用意,一起走近,冷呼儿喘了铁手一脚,揶揄道:

“你也有今天!”

铁手闷哼一声,在自有盖世内力,但九大穴被封闭,便无发挥之能。黄金鳞笑向他道:

“看见没有,不是我踢你,是冷将军踹的。”

鲜于仇跟神一亮,道:“黄大人的意思是……?”

黄金鳞摇首笑道:“我没有意思。打他杀他伤他辱他,都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捉拿他而已;你知道,江湖上人,最讲信义,而我黄某人,也最重言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