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含的一块飞棱,因要先把泡泡这个极难缠的敌手击倒,只好先行喷射,如果龙涉虚与英绿荷再行逼近,他可无法应付。

但他们终究不敢。

而且两人一听银剑说:“你们来了”,吓得立刻就走!

银剑这时冒了出来,样子十分可爱。

他探着头问:“公子爷,那两个恶人走啦?”

无情微笑的点了点头,说:“雷堡主和唐二娘呢””

银剑嘻的一笑,“我已照公子的吩咐做了,但到现在仍不见有人出来。”

无情啐了一口道:“好小子,把我也欺瞒过去了!”

银剑伸伸舌头。

只听轰地一声大响,像引爆了什么威力极大的地雷似的,一人倒飞上老半天,才一个倒栽葱似的落了下来。

来人脸色青、人瘦、身子裹在毛裘里,鬓发被烧卷几处,毛裘被的焦了数处。

正是雷卷。

雷卷一落地来,就问:“二娘呢?”

忽听哗啦啦一阵响,一条艳红色的人影像游鱼一般,自竹林间疾闪了出来。

她紧身的红衣已湿透,越发突现出她诱人的身裁,一头的黑发也湿透,束披在红彩上,有一种惊心的艳。

正是唐晚词。

雷卷喜形于色,走前一步。

唐晚词回身撂发,嫣然一笑道:“你也出来了。”

雷卷道:“我一进去,只见暮合雾深,风云窄起,雷电交加,骤生大火,我在火中左冲右突,到处是火妖四起,火球四迸,火中喊杀震天,但却又偏不见去路,觅不着敌人,正危急间,忽有山分火裂,现出一处洞天,我一闯进,即似遭雷轰,震了出来,才知道竹子仍是竹子,不曾着火。”

唐晚词道:“我跟你全然不一样。我一头钻了进去,就见风云变色,海飞波立,浪高如山,波涛汹涌,我被吞噬在水里,便是怎么挣扎回避,仍被奔流急湍所控制,以为这次难有生机了,不料双足突然着了陆,但马儿却大概淹在里面了。”

雷卷喃喃地道:“原来只是虚幻一场,好厉害的阵势!”

无情道:“马仍陷在里面,无碍,一会儿就会出来。”

唐晚词问:“这儿的情形究竟怎样了?”

无情急道:“雷堡主才进阵中,唐二娘也跟了进去,刘捕神和我商议了破阵之法,我便嘱银儿进入阵中攻破,不料泡泡和狐震碑突然出来,戚寨主正要力抗,不料,张五原来是着了‘押不卢,和蛊术合并的暗器,神志已为泡泡所制,碎然出手,制住戚寨主背后要穴,往林子里就跑,大概是九幽老鬼在松林里发声纵控罢。当时情况紧急,刘捕神竟运起‘雷厉风行大法”硬生生把内创压住,一拔剑就杀了狐震碑,然后全力追逐张五。”他顿了顿,又道,“我跟泡泡对峙,终用暗器把她击倒,但她应无性命之碍,我要留她活命,找出救张五哥之法,不料来了英绿荷与龙涉虚,要乘隙讨便宜,但银儿正好出来了,他们知道你们也将脱阵,毕竟没有勇气再战,也逃之夭夭了。”

雷卷望了唐晚词一眼,只说:“看来,我们是闯祸了,既未顾全大局,还全仗公子相救。”

无情道:“快别这样说。现在更严重的情形是:刘捕神不止着了‘空劫神功”还身受‘落凤掌’与‘卧龙爪’之伤,他若强用深湛内力逼住,再贸然与人动手,只怕——”

雷卷疾道:“我去接应。”

唐晚词身形也一展,雷卷道:“你留在这里!”燕子掠波,已没入密林间。

唐晚词返首问无情,在月下好一股英凛的艳色:,。只怕怎样?”

无情叹了一声:“轻则残废,重则走火入魔——”话题一转,向银剑嘱道,“你去把那女子扶起,制住她气海、建里、章门三处穴道,把她手上的竹管子拿来,要小心一些,竹管子里,是九幽门下最歹毒的‘大化酞醒”沾也沾不得的。”

银剑应声去办。

唐晚词上前一步,撂了撂湿发,她的手上扬的时候,胸前的红衫皱了一些微纹,更显出她胸脯丰满而腰肢如柳,她自己却似未觉察,只问:“卷哥怎样才找得到他们。”

无情没有去看她。

他只看着月色。

月色如刀,为死亡的千岁明辨细毫。

“你有没有听到雷声?”

唐晚词侧耳细聆了一阵,道:“有,很是隐约。”听到一声像隔着棺材发出的闷响,一声,两声,三声。

无情道:“既然我听到,你听到,雷堡主也定必听得到。”

他的脸色因月色而煞白:“刘捕神也该听得到。”

 

第七十五章 黑穴黄土

 

荒坟。

冷月。

一件黑袍,罩在一块残碑上。

这坟冢已废修多年。多年前,这儿有过村落,也有过战争。但战争终于吞噬了村落。加上一场洪水,把剩下的村民全都逐走,这儿已成了无主孤魂的荒冢,野狼掘尸嗥月的所在地。

没有人再来这个地方。

周围都是泥泞、瘴气、尸骸枯骨,不是被浸得霉烂,便是被野兽噬得七零八落。

到处流窜着鬼火一般的绿芒。

低畦处积存着污秽的死水。

不知是什么事物在发出惊人的低鸣,是人?是兽?还是鬼?

这是人间地狱。

九幽神君选在这里。

因为他知道,刘独峰不会来这里,同时,也不敢来到这里。

他中了三枚“顺逆神针”,在未把针逼出来前,他也不想力拼刘独峰或无情。

九幽老怪在轻轻的敲打着一面黑色的小鼓。

一声、一声、一声…………

单调的回响。

像死人的心跳。

然后,远处的狼嗥忽止。

接着,近处的虫鸣又静了下来。

远处狼嚎再起,这荒冢间已多了两个人。

一个直挺挺的人,抱住一个不能动弹的人,缓缓放下,然后,呆呆的站在那罩着黑袍的墓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