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匹快马,疾驰出拒马沟。

谢三胜策马赶程,往翼东岭山路追去,追了近十里,已接近宁家铺子,盛朝光双腿一夹,追上了谢三胜舆姚小受,在风里嚷道:“两位是要追上官兵么?”

谢、姚二人勒缰,按辔徐行,谢三胜笑道:“当然不是,追上去给官兵杀么!”

盛朝光道:“两位这样的打马奔驰,只怕不消半日,便要碰上官兵了。”

姚小雯知是打趣,巧巧的笑道:“我们先赶去宁家铺子,再作计议。”

盛朝光道:“好,宁家铺子村口有一座花神庙,荒废已久,可先到那儿再作安排。”

再驰一程,已接近了花神庙,盛朝光一看道上蹄迹,便道:“官兵昨晚曾在此处落脚,”又眺了眺庙顶,伸手拦阻道,“不要过去。”

姚小雯奇道:“为啥?”

盛朝天指指天上的一股灰烟,道:“那是庙子里有人生火,这一带村民,都传庙给邪神占了,平素不敢入内,黄金鳞、文张、顾惜朝不愧能人,可能见追踪的方向势头不对,一路上留下人来监守,想必还有传书健鸽,方便通讯。”

姚小雯道:“副寨主果然细心。”

盛朝光道:“只是因地头熟而已。不如我们绕道往野坟地去聚议,准情没人料着。”

谢三胜道:“好。”

三人又绕了道,往坟地驰去。

到了野坟地,东一冢,西一堆,还留有半爿阳宅,破落不堪,盛朝光道:“在此歇歇罢。”遂取出干粮,分予大家吃。

谢三胜也命部下取出水囊,供大伙饮用。

盛朝光忽道:“我倒有一计。”

谢三胜凑近问道:“请教。”

盛朝光边吃边道:“狗官既派人留守此地,我们不如挨到晚上,掩杀过去,把人擒下,逼问他们联络之法,万一顾惜朝等人警觉折回,我们也以其人之道,把他们拧个团团乱转。”

谢三胜竖起大姆指赞道:“好办法。盛副寨主不愧智勇双全。”

盛朝光谦辞道:“我看谢老弟和姚家妹子才是成竹在胸,真人不露相,不像我这半桶子这一路格登响。却不知两位打算怎样着手?”

姚小雯见盛朝光吃得告一段落,便把水囊递了过去,说道:“文张、黄金鳞、顾惜朝这些都是聪明人、老江湖,没有理由不曾防着青天寨出手救人,只不过,他们见前面猎物仍在逃,是故尚未生疑罢了。”

盛朝光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这一路来赶程,渴比饥甚,出汗大多,更需水份补给。一边说:“照呀!所以,一旦他们发现走了冤枉路,还是很可能疑心到青天寨上头去。”

谢三胜走近盛朝光,盛朝光把水壶递了给他,谢三胜接过:“这似乎是无可避免的。”

盛朝光笑道:“我总觉得谢老弟已有万全之法,”目光落在他左膀子上,“我也总觉得……谢老弟的左手,似乎——”

谢三胜笑问:“似乎怎样?”

盛朝光道:“似乎不大灵便。”

谢三胜爽快地撕下左手袖子,露出一双巧夺天工、不细辨几乎分不出来的木制假手,“我的确只有一只手。”

盛朝光诧异地道:“没想到是真的。谢老弟的手是啥时遇事的呢。”

谢三胜道:“我的手,是给一种毒物咬断的,”他把衣袖掀至肘部,凑近盛朝光,边道,“你看,当年留下这伤口——”

攸然,玎的一声,那假手的肘部疾射出一枚小刺猖团般的暗器!

盛朝光大叫一声,仰身便倒,钢针掠脸而过,身子一仰立即弹起,鲤鱼打挺,又站了起来。

谢三胜手中的水壶,激喷出一道水箭,射在盛朝光的脸上,盛朝光掩脸拔剑,谢三胜一剑已剁下他的右腕,姚小雯的短锋锯齿刀,一个冲步,全扎人盛朝光的腰脊里去。

盛朝光惨呼半声,挺着腰痛跳几步。半身侧倚着一棵老树挨倒下来,仍瞪着眼睛厉视两人。

谢三胜把剑压在靴子一抹血迹,边笑道:“盛副寨主,你完了。”

盛朝光艰辛地道:“你不是……谢三胜!”

谢三胜点头道:“真正的谢三胜早已给我在途中杀了,我是‘独臂剑’周笑笑,她是‘天姚一风’惠千紫,我们犯了大案,还杀了九九峰的连目上人,被无情一路追缉,躲到这里,都怪你那位年轻寨主,根本弄不清楚我们是什么人,便收留了我们。你居然看出我一只手有点异相,可惜你向以为我是谢三胜,自然就未联想起一向有‘独臂剑’之称的周某了。”

盛朝光想说话,一开口,就吐血。

周笑笑笑道:“你觉得自己反应不如平时快,才着了道儿是不是?也罢,这教你死得心服。这袋子里的水,是加了料,要是毒药,以你精明,未曾喝下便已觉察,要是蒙汗药,只怕也骗不过你,我只下了轻量的迷药,你喝了也没什么,决不致晕迷,只反应迟钝了一些;只要你慢了那么一些些,又怎躲得掉我们的暗算?”

转乎问惠千紫:“是吗?”

惠千紫也笑了:“他已听不完你这番话了。”

盛朝光已然死去。

他死时仍瞪着眼睛。

他死的时候,他带去的两名“追风堂”弟子,也在其他四人的出手狙击之下身亡。

惠千紫眠声笑向周笑笑,道:“下一步?”

周笑笑搂着她,一脸邪笑道:“咱们师兄师妹,好久不曾亲热亲热了。”

惠千紫的样子也姣得似滴得出水来:“他们还在啊。”

周笑笑道:“还不简单,叫他们把守在庙里的官兵请过来,我要铲平无情所有的线、除掉他所有的朋友,然后仗官府的力量,重新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惠千紫斜脱着他,那笑意说有多媚就有多媚,道:“英雄?不知你要做个那一门道的英雄。”

周笑笑用手拧拧她的脸蛋:“做个难过美人关的英雄!”

周笑笑舆惠千紫只带两员弟子回寨,向殷乘风报称:“已布署稳妥,纵官兵折回,仍必被引走,盛副寨主因不放心,转领四名弟子沿路布局,以引官兵上当,一二日即返大寨。”

殷乘风深信不疑。他知道盛朝光一向审慎,智计多端,这等作为正合乎他的性情。

殷乘风毕竟不是伍刚中。

要是老寨主“三绝一声雷”伍刚中,自然就会知道盛朝光既然一向审慎,便断没理由自作决定,不先作禀即行离寨有所行动。殷乘风毕竟仍大年轻。

他要派薛丈一在这数日领一舵弟子严加防守青天寨,卡子暗桩,一直设到寨外三十里外。

周笑笑问:“官兵已不可能折回,何必这般费事?”

殷乘风答:“还是不能大意,双策万全。”

周笑笑道:“既然如此,请寨主也发两堂弟子,让我和师妹列入暗卡,以尽棉力。”

息大娘、赫连春水、高鸡血等知道事因自己等人而起,也向殷乘风请将巡防,殷乘风只有五堂弟子,把一堂弟子,交谢三胜舆姚小雯,另一堂交较给伤得较轻的唐肯和喜来锦布防,五舵轮流列班。赫连春水及高鸡血也不闲着,把带来的人手作调配,也参与戍守。防范归防范,众人听说官兵经已远去,莫不松了一口气。但真正的意外,常常都是在人松一口气的时候发生的。

 

 

第八十一章 祸患

 

尤如味身上被下了七道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