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应奇快,立即叱令两名手下围攻戚少商。

这两名旧部一见是戚少商,毕竟是当家的,余威尚在,两人都吓愣了,但又不敢抗令,一个照面便被戚少商制伏了。

霍乱步却想趁此逃之夭夭。

戚少商挺剑直追,霍乱步撤腿就逃,不过他跑得再快,也快不过戚少商的“鸟尽弓藏”

身法。

戚少商截住了他。

霍乱步怎敢跟戚少商单对单的交手?为了求生,居然给他想出了个办法:

“只要你不杀我,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什么秘密?”

“这秘密关系到铁手、赫连春水、殷乘风、息大娘还有每一个人生死存亡,你只要放过我,我便决不相瞒。”

戚少商为之动容。

他本来就知道,像“连云四乱”等只是小角色,他真正的巨仇大敌是顾惜朝、黄金鳞。

他也无意要马上杀死霍乱步,但却急于知道息大娘等的消息。

所以他同意。

他同意放过霍乱步。

霍乱步知道戚少商言出必行,向不失信,而且,就算不信任对方,他也无活路可走。

他为了讨饶,把顾、黄二人在海府的一切布置,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了戚少商。

戚少商一听,知道大事不妙,忙点倒了霍乱步,赶去海府,依霍乱步所提供西墙跨院伏兵较少处,先截断炸药引子,再来个从后突击,把敌方布局冲乱,呼叫铁手等往此方向冲杀,果尔得脱。要不这一下子里应外合,官兵乱了手脚,铁手等趁此全力往大门冲杀,恐怕就难有性命重返“秘岩洞”了。

他们现在虽已留在“秘岩洞”里,可是,却冲不出“秘岩洞”。

“秘岩洞”通风口极多,而且洞深连绵,迂回曲折,如要用火攻,决无可燃之物,若要用烟蕉,则官兵一近洞口,亦遭洞内群雄射杀,而且地近江边,水流入某几个窖洞里,风劲且急,无论火攻烟薰,俱奈何不得,食水也不成问题。

这样一来,双方对峙了超过十日。

最大的危机,是官兵倍增,而且更头痛的是粮食问题。

就算是再省着吃,粮食都快吃光了。

——该怎么办?

幸好那日官兵送来为“饵”的菜肴,除了饭、酒不能吃用之外,却是无毒,前数日倒是靠这些“菜肴”渡过了几餐。

但却再也撑不下去了。

几日来,赫连春水的脸色都是沉灰灰的,没有多说话,只冷着脸,磨着枪。

枪愈磨愈利。

不管是他的二截三驳红缨枪、或那杆白缨素杆三棱瓦面枪,他都常磨,常看。

戚少商和息大娘经过多次的生离死别,依旧言笑晏晏。

有时候他们也会谈到雷卷和唐二娘,笑说希望他们好,他们快乐,他们永远也不要回来。

因为他们心里知道,这儿已是全无希望。

全无活命的希望。

到了第十二天的晚上,赫连春水开始谈笑,居然还以水代酒,祝息大娘和戚少商白首偕老,就在二人微微错愕之下,赫连春水一仰脖已干了杯。

他真把水当酒了。

后来他又交代“虎头刀”袭翠环一些话,大抵上是一些如果出得“秘岩洞”,要向赫连老将军转禀的话。

他们还曾聚在一起,在洞孔观察敌情。

官兵显然没有全力抢攻,只作全面监视。

他们显然都在等。

等他们的敌人粮尽力殆的一天。

其中在高地上,竖有几个大帐蓬,其中最大的一顶,顾惜朝和黄金鳞常在彼出入,张扬猖狂,似料定“猎物”决逃不出他们手中一般。

戚少商等人的确逃不出去。

就以戚少商而言,曾经几次都逃了出去,但一样仍落在他们掌握之下。

他们已布下天罗地网,胸有成竹,且看何时才把网收紧。

息大娘看见顾惜朝和黄金鳞张狂拔扈的神态,忍不住哼了一声道:“你知道我有多恨这些人?”

她依俟着戚少商说:“只要有人杀了这两人,我宁愿嫁给他。”

“为什么这世上总是小人得势。”息大娘叹息着道,“小人本就可恶,一旦得势,看他们的嘴脸,就更加可恨。”

这几面帐蓬当然是主帅的行营。

除了顾惜朝与黄金鳞,当然还有一些将官、兵带、武林人物,还有吴双烛、惠千紫、“连云三乱”等。

赫连春水遥遥望见吴双烛,眼都红了。

他因为信任“天弃四叟”,所以才害得大伙全困在这里,虽然没有人直接责备他,但他也清楚洞里有多少双眼睛是在埋怨他、怨恨他的。

就算没有人责斥他,他心里仍在责斥自己。

他就是因为信任吴双烛,所以才去赴宴。

因为赴宴,殷乘风才会死。

殷乘风的尸体还在洞里发臭,青天寨的部下没有人会原谅他的。

赫连春水也不会原谅自己。

况且,他不止于不能原谅,还不能忍受。

他不能再忍受下去。

这应该是第十三日的凌晨。

他悄悄的爬起身,绑扎好了腕袖、裤管,带好了两杆枪,望了望灰黑沉沉的天色:

他本来很想再到上层洞里,去看看息大娘。

再看最后一眼。

息大娘是跟连云寨的女眷一起睡的,他本欲悄悄溜进去,但终于止步。

他怕再多看一眼,自己便会失去了勇气,再也走不成。

死不成。

他决定死。

只不过在死前,要手刃吴双烛,最好还能杀死顾惜朝,甚至也能把黄金鳞杀掉,那就更死而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