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军士答应了,过来一把拉住缰绳,道:“站住,李将军要问话…啊哟!是、是…”显是见到可可脸上可怕的红斑,吓了一跳。可可也不抗拒,任他拉住马匹,反而顺手撩起车幔,任那军士查看。阿柯忽觉眼前光线骤亮,嘘得三魂飞散,无奈此时动不了分毫,只有紧闭双眼装死。

那军士探头看了一眼,喜道:“有病人!有个病人!说不定就是刺客!”

李洛策马上前,往车子里打量打量,顺手拿马鞭在那军士头盔上一敲,道:“妈的,这么个糟老头子了,杀只鸡都闪骨头,刺什么?长眼睛了吗你?”

那军士满脸羞愧,退到一边。阿柯又惊又喜,不知李洛是真没发现还是在装假,眯起一只眼睛,见李洛骑着马志高气昂的在车周围转来转去,一面提高声音道:“老头子,会不会照顾自己啊,生了病捂这么严实干嘛,闷也闷死了。”转到车后,马鞭一挑,将车帘撩开。

阿柯偷偷转头望去,李洛咳嗽一声,策马让开,只见一辆马车不知何时已停在后面不远处,窗帘子被人微微掀起一角,似乎有人正从里面向外边张望。

林芑云!

阿柯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受伤的事,必定已有人知晓,报了上去,是以李洛要助自己逃走,最好的办法不是将人引开,而是亲自带人来查。被查过放行的,才是没有嫌疑的。这自然是林芑云那小脑袋瓜想出来的。此刻她应正坐在后面那车上,亲自监督李洛放人。

阿柯心中激动,忍不住抬起右手向那车挥了两挥。李洛在车前怒道:“嘿,这个老咸鱼,说他病得不行,老爪子还不老实,到处乱抓。”阿柯吓一跳,连忙放下,连连咳嗽。

李洛拿马鞭敲敲车篷,道:“喂,老头,看你样子伤得不轻,都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了?”

阿柯粗着嗓子,大声道:“老、老子没做!不就是赌钱么,别人欠了老、老子的钱,还打老子,真是——呸!”

李洛哈哈大笑,骂道:“妈的,你自个欠了一屁股的债,被人当野狗一般打,还在这里嘴硬。我跟你说老头,这儿锦绣之地、繁荣之所,是你这样的人待的么?没被人打死,算你上辈子积德,自己有多远滚多远吧,小心再回来,老命也保不了了,哈哈,哈哈,这个老咸鱼。”一拉缰绳,向旁边的军士道:“送这老咸鱼出去,妈的,欠赌债的人,还是早点送出去的好,别霉了自家兄弟。”

几名军士满脸堆笑的应了。其中一名千总便道:“将军真是为我们兄弟作想。昨晚末将作庄,他妈的把把两点,被人当鸭子宰,正他妈纳闷呢,敢情合着今日遇见黄棍,那可得赶紧送走!”

李洛平日里一副大家子弟模样,说话做事讲究得体,但在军士面前不用板着脸装正经,反而嬉笑怒骂更平易近人些,感觉甚为轻松,当下哈哈笑了几声,跟着说些不三不四的话,马鞭一指前面抓来的人道:“走,跟老子到那边瞧瞧去。要还有黄棍在里面,可得拖出来打一顿才好。这个老咸鱼嘛,看他衰样,不定碰他两下就咽气了。他死了可不打紧,兄弟们那可得霉一年了。”一夹坐骑,旋风般冲下去,几个军士在后面拼命跑着跟上,其中一个还不忘回头向可可挥手道:“快走快走,妈的,晦气!”狠狠吐一口唾沫。

“咕隆”一声,车身震动,慢慢向前滑动。对面那马车也开始动起来,向后面驶去。阿柯不知道林芑云是否见到了他,心中焦急,却也不敢大动,只有拼命伸长脖子,眼巴巴地望着那扇窗子,祈望帘子被林芑云撩开,让他再看上一眼。

但听得可可长鞭抽动,马儿欢叫,车子迅速驶下山丘,只一晃的工夫,对面那车已消失在视野里。自始至终,窗帘都没有再动过。

阿柯听见一声重重的太息,也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发出的。

他眨眨眼睛,才发觉眼眶边缘已然湿了。

第三集

内容简介

故事开始于大唐贞观十九年,其时虽是一派太平盛世,平民百姓却似乎远在圣泽之外。

在这样似平和又似混乱的大时代中,一个口吃乡下少年和一个下半身瘫痪少女,被不可知的命运牵引在一起。

少年贪生怕死,不动大脑,却是天生剑术高手,无人能出其右;少女尖牙利嘴,聪颖过人,是天下使毒第一人。

两人阴错阳差走到一块,误救了当今天子殿下,却也让两人陷入了不归路…

犀利的剑风中,阿柯全身剧震,几乎站立不住,当此非常之刻再无犹豫,右手铁剑脱手,顺势向剑气中心刺去,同时往后急退!

「叮叮当当」一迭金属断裂之声传开,铁剑脆得一如枯枝,寸寸断裂,化作数十碎片,四面激射而出。

阿柯闷哼一声,身子在一股狂暴冲击下凭空翻滚,只听「噗噗噗」之声不绝,前胸后背已被断剑碎片钉得似刺猬般,直飞出五六丈开外,方重重摔落在地,眼前一黑,只见到金星乱闪,跟着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出,就此不省人事…

第一章 埋伏

经过十几天“艰难”的寻找,秦管家一行人才在洛阳东郊一处庄子里找到林芑云的“妹妹”——当当。

据说当当一年前“卖身”到此为奴,幸好庄主人家心肠好,可怜她孤苦无依,便收来做了女儿,倒也没受多大磨难。此次姐妹团聚,自然是上天之德,皆大欢喜。

林芑云与当当一见面,两人抱头痛哭,互述离情,李洛在一旁细细打量,见她们两个哭得泪人似的,哪里还有半点怀疑,说了些安慰的话便离开了。

林芑云问起道亦僧和其他姐妹的事,原来自在洛阳落脚以来,妹妹便已纷纷被人领走,就只剩叮叮当当以及萁琪、少少、阿林等几人留下来。道亦僧知道林芑云身陷困境后,暗中叫当当住到城外,让李洛的人好不容易才找到,其来历身世等自然早已安排妥当。

林芑云有了内援外助,胆气顿时足了,大摇大摆在李府住了下来。

说起来林芑云的真正身份该是软禁在此的阶下之囚,然而一干家臣们见李洛对她敬如上宾,一口一个“林姑娘以为如何”“林姑娘喜欢就好”,各处送上来的贡物、珍宝,“先送林姑娘房里”,自早到晚,一有空就往林芑云房中请安,竟是恭敬有加,哪里还敢造次?

反观林芑云对李洛却是一副死不卖帐的样子,有时念阿柯念得恼了,便给李洛好瞧,李洛若受得了便当面傻笑,实在不行了,告声罪,骑着马狼狈出府,游山玩水散心去。

林芑云对下人却极是随和,常常问寒问暖,有下人做错事要被李洛惩罚,要是能成功逃到林芑云这里来求饶,那顿鞭子多半便被林芑云挡了。她特别对小丫鬟们关心备至,有谁敢在林大小姐面前欺负女孩子,或是有只言片语传到她耳朵里,林芑云必然大怒,即便深更半夜,也要将李洛轰起来,给一个公道才行。只要是林芑云告上来的状,李洛下起手来又狠又快,被打的人只有徒喊苦命的份。一两次之后,下人们对林芑云更是又敬又怕。

林芑云生性好动,爱管闲事,平日里无论大事小事,她那小脑瓜子一转,便似模似样的吩咐下去,李洛莫有不从,到后来甚至干脆让林芑云代办家中一切事务,自己有空就跑到军营,和兄弟们赌钱赛马骑猎,省得在家中听林芑云唠叨。留下的一大帮子家臣遇到事情,自然只有听林芑云的,加上李洛孤身一人在此,并无家眷,一来二去,林芑云俨然已一副李府女主人模样,除了不能随便出入李府外,一切事物都得她过目方可,简直到了只手遮天、翻云覆雨的地步。内中层层黑幕,外人自然是无从知晓。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李洛见林芑云精神一天比一天好,谈笑间神采飞扬,似已从阿柯离去后的悲伤中振作起来,心中暗喜。隔两日,便请了数位名家,教导林芑云书法、绘画、吟诗,丰富她的学识;又请来不少王公贵族家的命妇,从行、坐、立、膳等常识教起,并教她复杂烦琐的宫廷礼仪。

林芑云知道这是李洛准备让她进宫的第一步,心中虽觉得勉强,但这些花俏时髦的东西对她这个自小颠簸流离的丫头来说,似有无限吸引力,又有当当作伴,倒也不觉枯燥。

她聪明伶俐,对诗词书画过目不忘,穿衣打扮也入时得体,偏偏大咧咧惯了,说什么也做不到“娴静典雅”的地步。每天的练习之一,就是让林芑云手挽轻纱,身披罗衣,在堂中挺胸抬头的坐上一两个时辰,又或是浅笑盈盈的插花,或是慢条斯理地沏茶。

好在她腿不方便,才没有三步一回、五步一歇的练习走来回。饶是如此,一天下来,林芑云也是全身酸痛,骨头似散开般痛。到最后被逼急了,林芑云小计略施,几位命妇纷纷中招,小则头痛发烧,大则上吐下泻,遍求名医而不可治,无不抱憾而退。

李洛心知是林芑云搞的鬼,却又抓不到实据,只有苦笑作罢。又请高人按她的品行外貌量身打造,为她着衣、梳发、修眉、理妆,务要将她打扮出众。

林芑云此时见识、谈吐、风采已大有改观,再加上天生丽质,美貌出众,几个干瘪得像老蝗虫的先生,为了争论到底是突出她聪慧的内涵,还是不羁的贵族风采,还是明眸善睐的清秀外表,争到面红耳赤,险些就此老脸不要,动手互殴。

这之后,李洛又将大堆公文纸报搬回家来,在书房里堆起高高的一迭,自己却从不去书房,有意无意让林芑云见到。林芑云闲来无事,兼之好奇心又强,乍见到如此多政治内幕、小道消息、军情战况、皇室密闻,顿时大感兴趣,头一两天还偷偷摸摸让当当抱她溜进去看,到第三天已公然叫下人抬着小躺椅,穿堂入室,摇着小扇子,一边品清茶,一边看文章。后来甚至通宵待在书房里阅读,见到政令不公,或是什么离奇案件,不时大发感慨,写上一两句评语,痛骂弊政。

如此月余,忽然有一日见到新来的公文,发现奏折上竟然有两句大为眼熟,一查才发现是自己以前写的,这才明白被李洛利用了。

林大小姐一口气咽不下去,点火焚文,差点烧了整间书房,并几天不理李洛。但过不多久,终于忍不住又上书房来看,照旧写批文,照旧怒骂官僚,也照旧被李洛一一窃取。

好在李洛不时送上精致小玩意,又或是进贡的精美服饰、食物等等,无不正中林大小姐致命伤处,大小姐心中一乐,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这个时候的阿柯已身在扬州一带。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加上小真送的独门良药,除了腿上的伤还未痊愈外,其他的已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不能与人过招。

可可见他走路不方便,买了根拐杖给他,一到小镇落脚,他便不时拐着拐杖出去闲逛。别人见他七老八十的模样,弱得似一阵风就倒,走路又不方便,便都让着他,有时忘了带钱,吃一两顿霸王饭,也没人拿他怎样。

阿柯自当杀手以来,从未如此自得,心中暗喜,几乎就想从此又瘸又老下去。

自从知道可可是哑巴后,阿柯心中怜惜,对她多有照顾。但可可似乎生性不愿与人交往,就算只有两人在荒郊野外吃饭,她也一个人端着碗走得远远的,坐在树上,或是蹲在草中静静的吃。

阿柯常常靠在车前,望着可可的侧面,只觉她眉清目秀,秀发如瀑,特别是高耸的鼻子棱角分明,没外人的时候,时常穿着短衣短裙,有些不像中土人士。若不是她脸上那一团红斑让人觉得可怕,单看右脸,竟是分外的风姿绰约。

可可不爱说话,也懒得与阿柯交流,阿柯话虽不多,久了也觉得无聊至极,待她赶车时,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刚开始还只谈天气,谈风景,后来慢慢扯到身世,再后来又扯到林芑云,说她如何精灵乖巧,如何足智多谋。有时候感慨起来,将林芑云形容得天仙一般,只是他肚子里的墨水实在有限,说起来免不了不伦不类,有时候简直就是南辕北辙。

幸好林大小姐不在此,否则听了阿柯那简单的头脑蹦出的肉麻话,从此只好不做人了。

这一日中午时分,两人赶车到一小庄打尖时,见到不少墙角处有个黑色记号,那是小真留下的标记,大意是她与伯伯正前往扬州府,让阿柯见到了尽量绕着走。两人哪还敢在庄里过夜,匆匆买了些干粮,赶着车到了山上,打算露宿一宿,明日向南走一段路再说。

半夜里,阿柯内急起来,偷偷爬到外面轻松一下。完事后,头脑已清醒过来,见到月朗星稀,天地间一片宁静,不觉心情大好,一瘸一拐的到处闲逛。转过几处树丛,来到一处悬崖边,放眼望去,在月光照耀下,山下的丘陵隐约可见,如潜伏中的野兽。四处不时传来夜鸟孤寂的啼叫声,和着草丛里蛐虫鸣唱,更显出深夜的幽静。

阿柯依在一棵老树上眺望月亮。看着看着,忍不住便要发发感慨,不经意想起有一次与林芑云一道赏月时,自己也如今日这般发感慨乱掉书包,被林芑云当场抓住,非要罚他背她骑马的事,一时间痴了,也不知是喜是悲。

忽然左边山崖下“呼”的一响,草丛中嘘嘘声传来,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那里向上爬。阿柯大吃一惊,若是老虎上来了,对付自己这个赤手空拳老瘸拐,岂非比捉只鸡还容易?霎时间已是一头冷汗。

不是…有人的声音传来,阿柯尖起耳朵仔细听。

一个人…两个…三个…还有兵刃碰撞声,难道是劫匪!深更半夜,非奸即盗。

阿柯迅速环顾四周,一下子懵了。此处刚好灌木稀少,就只有这树周围有一丛草丛可以藏身,但树离发出声响的悬崖不到三丈,只要往草丛中一钻,声响巨大,势必会引起注意,况且自己这会儿跟废人一样,简直是插翅也飞不起来!想要打架吗?门也没有!

可恨自己心血来潮,赶命似的走得又远,就算拼命叫唤,可可那家伙不知能不能赶来。

阿柯僵直,两眼直视,靠着树干极缓极缓地向一边歪去,慢慢躺下。右手死命在地上抓两把湿泥,借着翻倒在地的功夫,在脸上狠狠抹上两把,开始装死。

刚躺下不久,三个黑衣人手脚并用,自崖下爬了上来。阿柯眼朝下看不见人,凝神听去,似乎轻功了得,爬这么高一段陡坡,只有一个人轻声喘气,其余两人均默不作声。三人并不急于走动,似乎还在等待什么,聚集在崖边。

只听一人低声道:“老大,是这里吗?”

一个沙哑的声音应道:“当然。这里再向前半里,穿过林子,就是那肥鸽必经之路。”

当先那人道:“是吗?我们前日才得到消息,要是肥鸽已经过去了怎么办?”

那老大道:“放心,自归云庄到这里,至少要三天时间,即便是马再快,也至少要两天工夫,哪里料得到我们连夜爬山崖上来,哼。”

另一个人道:“老大说得对。妈个巴子的,海潮帮、毒砂帮那群王八羔子,说好了大伙儿一起干的,居然撇下我们,自个儿想要闷声发财。呸!也不动动脑瓜子想想,在这地面上,我们老大不发话,谁敢乱来?就这条小路,不是老大今日亲自带路,鬼才找得到。等我们在山上把肥鸽做了,让他们在山下喝马尿去。”

那老大哼的一声,颇为得意。先前那人踌躇了一下,又犹犹豫豫地道:“但…但是,我听人说,这两只肥鸽有些手硬,不好对付呀。海潮帮的王帮主、毒砂帮的湖山三怪这些已不大在江湖上走动的高手都出来了,还带了几十个人。我们…只有三个上来…”

那老大喝斥道:“怎么,老三,你怕呀?不是还有老姜他们在山后候着吗?”

另一人道:“呸!老三,你到底搞什么鬼?打出来之后,就怕东怕西,疑神疑鬼的。你当我们老大是吃什么的?早知道你如此窝囊,根本不带你出来。就是四弟也比你强些!”

那老三尖着嗓子,抗议道:“我哪里怕,我这是谨慎!谁都知道,那肥…”

忽听老大低声断喝道:“住嘴!你是不是嫌我们来得太顺了,想让十里外的人都知道!老二也别说了,既然都来了,该想想怎么办事,在这里扯些不相干的事干嘛?”

那两人似乎都颇为忌惮老大,不再开口。停了一会儿,那老三又犹犹豫豫地道:“老大,这次我们要弄的,到底是什么货色?怎么这么多江湖中人都在争抢,好像来头不小。”

那老大尚未开口,老二已抢先道:“你管什么货色,只管跟着老大抢就是了。难道别人做得,我们就做不得吗?”

老三颇有些恼火,道:“我是问老大,你老是来插口干嘛?要动手前是应该问清楚啊。不然本来是抢人的,给一剑杀死了怎么办?”

那老大嗯的一声,含糊地道:“这个…总之,不是什么人,你们待会儿只管上前,是人就杀咯,东西掠走就成。”

老二忽然低声嚷道:“火!火光!老四他们动手了。”

一阵晚风吹来,阿柯深深吸了口气。风中似乎夹杂着些微烟味,这风自山崖下吹上来的,那么说,那个什么老四应在山下动手…

那老大嘿嘿笑了两声,道:“看着火光南移,海潮帮、毒砂帮那伙人不跟着去,老子震山老张四个字倒过来念。”

那老二老三跟着陪笑,老二道:“大哥神机妙算,这群瞎眼王八,跟着老四爬到河里去摸吧,嘿嘿。”老三哼了一声,只不过这是拍老大的马屁,他也不敢公然与老二抬杠。

三个人又看了一阵,那老大跺跺脚,道:“好,跟屁虫们引走了,现在就看我们。只要东西到手,我们立刻再翻过前面的牛鼻山北上,谅那些家伙也不知道。走!”

三人同时无声的站起来,老二走在最前面,跨过一处草丛,突然低声道:“有人!”

阿柯心中剧跳,“唰唰唰”三声轻响,脖子处顿时一凉,三把冷冷的剑已搭在上面。那老大道:“别忙动手,老三,先看看是什么人?”

那老三上前一步,伸手一翻,阿柯经验老道,尽量保持身体僵硬的翻过来。借着月光,他那涂满泥泞的苍老面孔看来无比惨白恐怖,老三低呼一声,道:“妈的,是个死老头。”

那老大退开几步,皱眉道:“死人?怎会躺在这里?检查看看!”

那老三暗叫晦气。虽然说在江湖中行走,杀人已是家常便饭,但那毕竟是打斗,一刀下去,将刚才还抵死相拼的活人变做死人。这般深更半夜翻动无名尸体却从未干过,兼之他生性胆小,特别忌讳鬼啊妖的,实在有些不敢再看这具死相恐怖的尸体。

但老大发了话,也只好无奈地伸过手来,探探阿柯鼻息。

阿柯微微吸气,力道保持得恰到好处,即使胸口看起来并未起伏,却让探到鼻下的手指略略发凉。那老三只手一挨,立即收手,道:“死了,死了!老大,人已经凉了。”

那老大点点头道:“嗯,推到山崖下去,别在此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