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不赊兴奋地道:“立刻追击?”

牛八角摇头:“不。”随后解释,“管季虽被迫退兵,必然有备,若猝然追击,恐遭赵军埋伏,不妨让他们先退。赵军除二十万骑兵,其余全是步兵,跑得再快,一天也绝不可能超过一百里,正常情形下,一天能走五十里就非常了不起了。大王算一下,赵军去年就说要打我们,年初就开始起兵了,到双余城下用了多久,三个多月,嘿嘿,一天三十里不到。我军不同,全是兽兵,一天赶个两三百里,轻轻松松。我的想法是,让赵军先走五天,五天最多三百里。这时,赵军警惕之心已经松懈,到时我军连夜突袭,必可一击而溃。”

“有道理。”吴不赊击掌赞叹,“一切由你安排。”

牛八角令全军休息,养精蓄锐,只将桑刀儿的斥候和鹿银弦的强弩兵放出去,叮嘱两人,斥候离赵军三十里,远远吊着,不必靠近。强弩兵以扇形搜索,战场遮断,两侧五十里内,但凡可疑之物,尽皆射死,为大军随后的突袭作好准备。

桑刀儿一日三报,赵军第一天跑得最快,居然跑出了八十多里。一个人一天跑一百八十里也不稀奇,但一百万大军一天能跑八十里,那就非常了不起了,管季的组织能力,实实让人叹服。但第二天就慢了下来,不过五十来里。第三天更慢些,五天下来,不到三百里。诸侯联军因归途不同,已有二十多万人离开,管季大军这会儿大约还有六十万人左右。

吴不赊道:“诸侯联军不过是些饭桶,杀不杀无所谓,赵军没跑就行。”

牛八角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诸侯联军.实在不堪一击,最重要的是歼灭赵军精锐,也差不多了。”传令追击。

兽兵跑得快,一天两百多里,小菜一碟儿,傍黑时分,距赵军已只有三十里。牛八角令大军停下,休息两个时辰,饱餐一顿,小步靠近,到离赵军大营五里处,全军猛烈突击。

因吴不赊一直没有追赶的迹象,赵军的警惕心早已松懈下来,每日要赶路,宿营时便只随便立个营盘,未立坚寨。这样的营盘,怎么阻得住兽兵的突击,数十万兽兵四面突进,赵军后营瞬间崩溃。

六十余万赵军,连营将近百里,跑得最快的是赵军骑兵,最慢的是诸侯军,所以后营大部分其实是诸侯军。兽兵一开始突击,中军的管季立知不好,严令死守,不得乱跑,但兽兵赶着后营溃兵往前冲,铺天盖地,兽如潮水,人如蝼蚁,中军霎时被冲乱。虽然有些地段及时烧起了火墙,但没有连成片,起的作用也就不大。

大营只要一乱,别说管季只是凡人,便是天上神仙,也只有徒呼奈何,跑吧,亲兵护着,往前军猛跑。前军是骑兵,听得响动,先已戒备,接到管季,撒腿便跑。乱军中与兽兵夜战,管季除非疯了,四条腿跑得快,一夜狂奔百里。天明后,管季派玄功高手回头打探,四十万赵军和诸侯联军灰飞烟灭,数十里战场,尸横遍野。管季听了大叫一声,一口血狂喷出来,仰天便倒。

管季也是大意了,前后两战,赵军完全被管季训练了出来,对兽兵再无畏惧之意,也积累了足够多的对付兽兵的经验。如果管季缓缓退兵,步步为营,即便牛八角敢偷袭,想要占到便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一则有竹枝城那次的经验,那次管季退兵,吴不赊就没有追;二则连着五天兽兵都没有动静,管季自己也放松了,以为兽兵确实是不敢追击;三则管季也有些迷信赵军的战力了,双余城下连场大战,赵军没有半点儿输给兽兵,那么追上来又如何,最多打一仗呗,谁怕谁!管季就没去想,人类哪怕经过再严格的训练,装备再精良,有些东西也是比不上兽类的,那就是夜战。兽类视黑夜如白昼,这一点儿,人类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数十万兽兵半夜袭营,赵军怎么抵挡得了?管季这也是百密一疏了,几下凑到一起,管季无备,兽兵有心,数十万悍勇的赵军精锐便这么灰飞烟灭了。

管季又羞又愧,连着吐了几天血,没等回到赵国就死了。

前后两战,赵国折了数十万精锐,名将管季也死了,赵国实力大衰。而吴不赊率兽兵两胜强赵,一时天下震动。前战,诸侯还只是惊,后战,诸侯就有些惧了,尤其是挨着娄江两岸的诸侯国,先前只想着讨好五霸,突然间,五霸之中又多了一虎,而且是两败强赵一挫强吴的猛虎,谁能不惧?

不过这会儿最害怕的,则是风余王,先前风余王支持赵军打吴不赊,双余城借给赵军做营寨,现在赵军被打跑了,吴不赊能放过风余王?听到赵军败讯,风余王直接就吓呆了,朝堂上一班臣子也吓傻了,对着一班木雕菩萨,风余王嚎啕大哭:“孤要变兽粪乎?”

什么意思?原来吴不赊虽严令兽兵不许吃人,但别人不知道啊,只见兽兵咬人,咬死人干吗?那自然是顺口吃了,前面进去是兽餐,后面出来是兽粪,风余王这话就是这个意思。说起来,风余王这人还是蛮有想象力的。

后来还是一个大臣献计,派人向吴不赊递顺表,请为属国。双余城给赵军做过营寨,是罪恶之源,那就把双余城割让给吴不赊,以为赔罪之意。风余王立即就准了,派人快马加鞭给吴不赊送顺表去,生怕去得晚了,吴不赊挥兵来攻,把他变成一堆狼粪。

其实他不知道,放着一个林微雨在那里,他得罪吴不赊的程度哪怕再严重十倍,吴不赊也不会来打他。就是风余王递了顺表来,说了要割让双余城,吴不赊还犹豫不定,这城是要好?还是不要好?要了,林微雨会不会生气,后来还是颜如雪说了句:“林姐姐迟早要嫁过来的,就当林姐姐的嫁妆好了。”吴妖王这才笑纳了。倒是乌静思、狈有计是真开心,眨眼便有两座大城了啊。随即乌静思旧话重提,请吴不赊立国,追风国威震天下,此时不立国,更待何时?

吴不赊仍有些犹豫,主要不是担心林微雨那边,他这时有个想法,两败赵军,赵国实力大衰,如果威逼一下,有没有可能和赵炎及西岳帝君达成妥协呢?诬称他为妖王,主要是这两个家伙在捣鬼,若是能和他们两个达成协议,有没有可能让天帝撤销对他的讨伐?这不是不可能的。例如原告与被告,若原告不告了,被告自然也就不是罪犯了。接回云州遗族有功,十七王子和南岳帝君再在中间出把子力,吴不赊被抹掉的官职说不定能要回来,哪怕是连降三级。级别无所谓,和神官沾点儿边就行,那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娶林微雨了。若立了国,一国之王或许比小小的神官威风,不过林微雨心里肯定不乐意。

有这个想法,吴不赊便暂时不想立国,当然,乌静思和诸妖的热情也不能泼冷水,便使个推身计,老话,收了夏粮再说,有一季粮食入库,民心安定,才真正有了立国之本|奇*.*书^网|。鸟静思自然称善,不过离夏收也不远了,便就开始筹备起来。吴不赊则想着要怎么才能逼得赵炎、西岳帝君这俩原告撤诉?直接率兽兵打过去那肯定不行,一则无粮,二则赵国和追风国相隔数千里,那些诸侯国肯定是不会给兽兵让道的,一路打过去,那就不是两个原告了。明里打不了,怎么办呢?一时却是无计。

这一日,忽有人求见吴不赊,却是林微雨的丫环侍剑,说林微雨想见他一面,请他下山。

吴不赊又惊又喜,道:“你家小姐让我下山,知道是什么事吗?”

“好像是为二公子的婚事吧,婢子也不太清楚。”可能是进城时看到了人、妖、兽混杂的情景,侍剑的脸有些不正常得白,笑得很勉强。

“婚事?林强那小子?”吴不赊一愣,一时有些失笑。

吴不赊印象中,林强还是个十岁不到的小顽童,精力极度充沛,捣蛋天下第一,很有点儿小聪明、小心计,是天生的侯爷料子。记得当时于承之子莫名其妙死在扶风城,那几个手下闹事,侯府护卫拿不住,林强说了一句:“你们不行就我来。”小小年纪,激将法用得老辣之至,让吴不赊又好笑又叹服。真想不到,那个小屁孩现在居然要娶亲了。想想也是啊,最初相识到现在,四五年了呢,算虚岁,小屁孩也该有十五了,是可以娶亲了。

“林强娶亲,微雨为什么要我下山去?”吴不赊心中一跳,“是让我以姐夫的身份帮着拿拿主意?那微雨的意思……”想到这里,吴妖王一时兴奋得头顶妖光直冒,当即收拾了,与颜如雪几个打了招呼,也不带人,便跟了侍剑下山。

进城,到林府,林强在门口接着。看到林强,吴不赊眼睛一亮。十四五岁的少年,看上去却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个子比吴不赊还要高出一截,身材匀称结实,脸形和林微雨不太像,略呈方形,还有些稚嫩,却是英气勃勃。尤其一双眼睛,看人时,射出剑一般的光芒。年轻就是好啊,什么都不怕,敢于挑战一切。

上次吴不赊从魔界回来时,林强刚好去了风余城,林微雨说了一下,好像是林强年纪渐长,趁一个长辈世交寿诞的日子入京拜见,求得支持,为以后正式接掌扶风城作准备,所以吴不赊没能见到林强。再想不到,几年不见,这小子变化竟然如此之大,再不是小屁孩儿,已经是个棒小伙子了。

“小侯爷。”吴不赊拱手。

“我可当不起。”林强双手急摇,苦着脸道,“我说姐夫,咱们几年不见面了,见面你就害我啊,这话要让我姐听见了,那还不得揍我?”

竟是个有趣的家伙,尤其这一声“姐夫”叫得爽,吴不赊大笑,大感亲切,道:“你这家伙!你姐呢?”

“在床上躺着呢。”

吴不赊一慷:“怎么了?”

“没事,”林强嘻嘻笑,“想姐夫想的。先前姐夫大战赵国,姐姐又担心又害怕,想去看你又不敢,茶不思饭不想的。昨天给我说通了,让侍剑去找你,结果太兴奋,听小丫环说是一夜没睡,可能吹了风,有点儿头晕,上床躺着去了。”说着,林强在吴不赊肩上捶了一下,“我说姐夫,我姐对你可真是没说的,你以后若负了她,可别怪我不客气。”

“不会不会。”吴不赊慌忙保证。

“我相信姐夫也不是那样的人。”林强嘻嘻一笑,“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要不我姐一急,又该揍我了。”

吴不赊大笑,也在林强肩上捶了一下:“你这家伙。”自个儿进去,斜眼间,似乎瞟到侍剑眼光不对,也没在意。侍剑对他,似乎一直都有点儿意见,不过一个小丫环嘛,可没放在他心上。

吴不赊上楼,进房,红罗帐中,林微雨侧身向里躺着,天气早热起来了,林微雨身上就一个薄罗衫子,一点儿小被子搭在腰间,从腰到臀,隆起一道美妙的曲线。香泽微闻,吴不赊心中怦怦直跳,仿佛与林微雨初次幽会一般,轻手轻脚走过去,打起红罗帐,细看林微雨的睡容。

他不想唤醒林微雨,林微雨自己却醒来了,睁开眼,翻转身子,一眼看到吴不赊,迷蒙的眼光一亮:“不赊。”

衣服有些宽松,她翻转身子时,吴不赊看到了她半边乳房,深深的乳沟,充满了无限的诱惑。吴不赊腹中一热,俯下身去,吻向林微雨的红唇。林微雨“唔”的一声娇呼,宛转相就,双臂张开来,紧紧回抱着吴不赊。

两唇相接,香泽醉人,吴不赊心下却涌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似乎是有些不安,亲吻自己最爱的人,怎么会不安呢?吴不赊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也许刺激不够吧,他伸出手,从林微雨衣服里伸进去,抚向她的丰乳。抚上她的乳房时,吴不赊眼前忽地一闪,是刚才偷看到的林微雨乳房的情景,她左乳偏上一点的乳球上,有一粒黑痣。林微雨的乳房吴不赊并不陌生,亲过、摸过更细细欣赏过,从来也没见过什么黑痣。

“她不是微雨。”这个念头在脑中闪电般掠过,吴不赊下意识地便要跳起,却忽觉背上一麻。

第六十八章 樟古佬

吴不赊体存阴阳二气,无论是点穴还是制脉、定脉,对他作用都不大。那假冒林微雨的女子双手如弹琵琶,在吴不赊督脉上一路点下来,用的是点穴功,其气阴柔,如针如钻,一下一下,深深扎进吴不赊的经脉里。吴不赊顺行的气被封住,立即逆运真气,那女子点的穴道虽多,功力也不弱,但只要略略给他一点儿时间,便可冲开穴道。

那女子左手腕上戴着三个银环,她把吴不赊后背所有穴道一封,立即去腕上撸下银环,捏个诀,三个银环迎风变大,银光闪闪。她把吴不赊一推,吴不赊身子一仰,半坐起来。她右手拿着一个银环,从吴不赊头上套下去,落到吴不赊脖子上,随即收紧。再一个银环套下,落在吴不赊腰间,连双手箍住,那一收,好家伙,便如铁箍箍木桶。吴不赊双手紧贴着腰,再挣不动半分。又套一个,落在小腿处,一收,吴不赊双腿并拢,腿骨似乎都快要被勒断了。不过最难受的还是他脖子上的那一个,箍得他面红耳赤舌头外吐,几乎要被憋死。

吴不赊惊怒交集,一见这三个银环,他就知道了这女子的来历。她乃是西岳帝君座下高手银环女,黑七以前就被她追杀过,差一点儿被她的银环套住。银环女本身功力不强,但最可怕的是她手腕上三个银环,善套一切有灵之物,闭锁气机,随灵而变,任你变化万千,只要被银环套住了,便休想逃脱。

银环女三环套毕,一脚把吴不赊踹下床来。吴不赊被摔了个七荤八素,不过这一脚也有好处,气一冲,把他后背所有穴道尽数给冲开了。真气运转,吴不赊双脚化为树根,便要以钻地之术脱去银环。他脚化树根,细不盈指,那脚上银环却也随身变化,细得有若一个戒指,却仍死死地箍着他的双脚。他往地下钻,那银环跟着往地下去,脱不了身。

带着银环先逃开,然后再想办法,吴不赊只能这样打算。他钻得快,眨眼之间大半个身子钻到了土里,却忽觉身上一紧,三个银环同时收紧。其他两个也还罢了,最要命是脖子上那个,只一下,几乎把他的脖子箍断,更别说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