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敢不敢了?”

  林微夏双手合十,笑着求饶:“不敢了不敢了。”

  两人正玩闹着,班盛眉骨,嘴唇上沾了一些水珠,林微夏踮起脚正打算给他擦掉,身后传来一阵猛力,终于下海玩的宁朝从背后推了她一把。

  眼看林微夏整个人就要摔到海里,班盛眼疾手快地捞住她,可她的裙角湿了大半,还喝了一口咸得不行的海水。

  班盛一下变了脸。

  他这个人逻辑怪得很——我的人我欺负可以,别人不行。

  于是新一轮的水上混战来了。

  宁朝一点都没在怕的,2比2很公平,但他没想到方加蓓加入了林微夏的队伍,她一开始还有点放不开,后来看玩熟了也就放开了。

  五个少男少女在海边玩起了水上游戏,每个人都被弄得很狼狈,但他们的笑声真切。每个人都短暂地忘记了心里的烦恼,抛却了当下犹豫不决的决定。

  每个人大声,用力地笑着。

  刺金色阳光渡在每个人身上,将此刻定格。

  十七多无畏,年轻多漂亮。

  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混战结束,五个人浑身已经湿透了,都懒得找垫的东西,直接一屁股坐沙滩上了。

  他们坐那休息,班盛后背往后仰着,两条修长的胳膊撑在沙滩上,懒洋洋地开口:

  “晚上睡这?可以组几顶帐篷。”

  宁朝打了个响指:“没问题,我一会儿去买酒和零食。”

  柳思嘉耸了耸肩膀:“求之不得,而且我把手机关机了,嘻。”

  林微夏和方加蓓则负责给家长发信息。他们休息了一阵恢复体力后各自拎着自己的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沙滩上,向便利店的方向走去。

  便利店前有很多流动摊贩,有卖T恤和凉拖的,也有卖鲜花用来拍照的。老板见来的游客都是年轻的俊男靓女,笑道:“来我这买咯,情侣T恤,买一送一。”

  其实是很简单的白色T恤,男生款的肩袖那条杠是蓝色的,女生的是粉色的。林微夏手搭在衣服上,她也没多想,大方地问:

  “拿不拿?”

  “拿。”班盛给出了一个字。

  林微夏又挑了两双拖鞋,两人先去更衣室换衣服了,班盛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林微夏扭头跟班盛说话时,无意间瞥见柳思嘉和宁朝还杵在T恤货架前,宁朝的神色倒是大方,只是女生的脸色极为不自然。

  而方加蓓早已挑好衣服和拖鞋,准备去换衣服。

  班盛捕捉到林微夏唇角淡淡的笑意,问她:“笑什么?”

  “没什么,”林微夏回神,仰头看着班盛,“诶,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穿这个。”

  她指老板说的所谓的情侣装。

  班盛瞭起眼皮瞥向搭在手臂上的T恤,似想起什么笑了一下,回:“不是。”

  “什么?”林微夏没听清。

  “没。”班盛回到。

  一行人很快换好衣服出来,没多久,太阳沉入海底。大片粉紫的火烧云似鱼鳞般铺在天空,似撒了一层金粉。

  海天相连,总有一种波澜壮阔的美。

  林微夏站在那里,天色一暗,心底刻意埋藏的情绪似乎钻了出来,漂亮的眉眼闪过忧思,脸上蒙着淡淡的愁容。

  班盛细心地捕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问她:

  “怎么了?”

  林微夏思绪被拉回,笑着摇头,班盛也不为难她,刚好海风吹过来将林微夏的头发吹得凌乱。

  有几缕沾到了脸上,班盛俯下身,抬手将她黏在脸上的发丝拨开顺到后面去,动作亲昵又自然。

  淡淡的烟草味袭来,林微夏抬眼看向班盛,的确在他瞳孔里看到了自己。

  他是真心喜欢她的。林微夏悲哀地想到。

  “去跟她们赶海去,趁天色还没有完全暗。”班盛习惯性地摸了一下她的头。

  “好。”

  林微夏跟便利店老板借了两个竹篮,同方加蓓一起去灯塔那边赶海去了。柳思嘉自作主张提议要帮男生们搭租来的帐篷。

  宁朝耳边别着一根烟,利落地穿杆拧螺丝,动作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他干起这种活来还挺顺手的,无奈旁边站了个大小姐,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戳到她。

  柳思嘉站在那里就是给他帮倒忙。

  “算我求你,跟林微夏他们去赶海吧,捉螃蟹捡贝壳不香吗?非得搁我身上凑。”宁朝抬了抬下巴。

  柳思嘉不自在地揉了一下耳朵,抬起下巴:“谁往你身上凑了,少自恋了。”

  天色暗沉下来,管理员不停地吹着口哨驱逐着还待着深水域的游客,以及还在灯塔那里打卡的人。

  马上要涨潮了。

  林微夏她们去赶海的那块地方来回并不好走,途径很多礁石,班盛怕人摔着,嘴唇里咬着一根烟过去接人了。

  赶了小半天的海,林微夏只捡到了两只小螃蟹,三个贝壳,眉眼漾着愉悦的神色。

  好不容易拾到的螃蟹,林微夏又拉着同伴去放生。

  班盛站在一旁,抬起眼注视着前侧正在放生螃蟹的林微夏。她正弯着腰,神情认真专注,额前不断有碎发掉下来,月牙白的光落在她耳朵上,呈现一种淡淡的温柔。

  一切都弄好之后,一行人吃了附近的餐厅吃饭,清一色的海鲜,林微夏吃了小半碗饭。

  宁朝正和班盛说着话,见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一边自然而然地把林微夏刚想喝的汤移自己面前,后者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是海蛎过敏?”班盛看着她。

  林微夏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对,我忘了。”

  班盛捏着汤匙的手柄,慢条斯理地喝着林微夏的汤,听见声音,他抬了一下眉骨,问:

  “怎么不说了?”

  “……我还说个屁啊。”宁朝一脸的无语,吃了一嘴的狗粮。

  轮到柳思嘉吃饭的时候,大家一致地盯着她。

  “凶死了。”柳思嘉抱怨道,却还是乖乖把饭塞进嘴里。

  夜幕降临得很快,五个少年少女坐在沙滩上一边喝酒一边唱歌。班盛拿手机放了一首歌,林微夏瞥了一眼,叫《乐园》,一道空灵的女声响起,主唱唱得很有腔调,粤语发音迷人:

  人人寻找快乐园

  无烦无忧的乐园

  人人向往快乐园

  制造美梦的乐园

  一行人互相靠在一起,很快被这首歌轻盈迷离的氛围包裹,他们看着不远处起伏的大海发呆,每个人都想起了自己藏着的心事,一些迷茫或痛苦被这沉醉的歌声勾了出来。

  气氛忽然感伤起来,柳思嘉最见不得这样,提议道:“来玩抽卡游戏怎么样?”

  “可以啊。”林微夏抱着膝盖说道。

  柳思嘉拿着一把卡片呈扇形状打开,宁朝抽之前不停地作法念着“天灵灵地灵灵,可别我让我抽到不该抽的牌,”,前者看着他翻了个白眼。

  宁朝抽出一张卡,看见是一张骑士牌,上面写着——你的梦想是什么?

  他松了一口气,一低头对上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宁朝不自在地摸了一下头:“坦白说,没有。”

  几个人神色惊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相信这么漂亮的年纪会没有梦想。

  “其实,上高三了大家都变了样,都很努力,就连我的球友没多大希望考大学的人,都说不打球了,想拼搏一把。我呢——”宁朝自嘲笑笑,语气透着一丝迷茫,“还是那个懒样,因为我没有动力,也不知道我这种人以后会是什么样的?社会的败类?还是金鱼街的大排档老板?”

  “我都不知道。你们听过毛驴拉磨,农夫在它头上拴了根胡萝卜的寓言故事吧。我现在感觉自己像那头驴,按部就班地上课,回家干活帮忙,掀开蒙眼的布,其实什么也没有,连前进的动力都没有,我连我的梦想是什么都不知道。”

  同伴想出声安慰,宁朝大手一挥,脸上又会恢复了无赖的模样,催促下一个人,说道:“你——赶紧抽。”

  众人屏息,柳思嘉抽到的是女巫牌——说一说你最近的情况。

  气氛一致沉默下来,班盛坐在一边,手肘抵在膝盖上,单手擒着一罐啤酒,出声:

  “不想说可以不用说。”

  “没事,”柳思嘉摇摇头,她伸手擦掉嘴唇上过艳的口红,开始说话,“我爸妈很早的时候就离婚了,我跟着我爸长大,他对我很好,但不怎么管我。我妈呢,是个自我要求高,对自己亲生女儿也是高要到变态的人,我每次都是逼自己努力让她满意,好像这样才能换取一点她的爱。”

  “我已经忘了我什么时候开始节食的。好像是妈妈不再参加我的家长会,搬家后离我越来越远,爸爸有了新女朋友,……这一切让我感觉到失控,后来发现控制热量摄入,看着体重称的数字在自己预定的数字内,一切都在预期内,那种感觉好像我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不会再有变故了。节食到一定的地步,就患上厌食症了,我确实很偏激,自我失控感也很重。”

  宁朝沉默半晌忽然问她:“你有试着跟你妈沟通过吗?试着表达过吗?”

  “什么?”柳思嘉睁大眼睛,表情错愕。

  她和温黎艳都是激烈的性格,双方都要强,每次说了不到两句就会吵起来,最后不欢而散。

  看柳思嘉的表情林微夏就知道她们母女间没有沟通过,温声开口:

  “你可以试着跟你妈妈沟通,说我需要你。但这些的前提是你要先爱自己,不要再让自己的身体遭罪了。给她一次机会,如果不行,那就算了,有的父母是讲究缘分的。”

  “对,你的人生还很长,先和自己和解吧。”宁朝接话。

  柳思嘉抱着膝盖低头一直没有说话,一滴泪砸在沙滩上旋即又融化在细沙中,她把是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吸了一下鼻子:

  “好。”

  轮到班盛抽牌,他随手抽了一张左手边的第三张牌,众人纷纷期待着,掌心摊开,是一张鲨鱼卡,上面写道——如果你爱的人离开你,你会怎么做?

  一群人哦来哦去得起哄,眼神揶揄地看向两人,班盛一拿就拿了个大的,这要是没答好的话,这两人不得闹矛盾。

  林微夏看向班盛,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冷淡,一时也拿捏不住他愿不愿意在人前说这些私人情绪的话,想出来打圆场——

  班盛忽然出声:“唱首歌吧。”

  同伴们一愣随即说好啊,都在想没想到班盛这么拽酷的一个人还会唱歌,不过现场没有吉他也没有伴奏,能唱出什么花来。

  而且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上帝为你打开一扇门,肯定会关上一扇窗”,帅哥唱歌都不好听。

  班盛手里还拿着烟,侧着脸,开口:

  突如其来的美梦

  是你离去时卷起的泡沫

  正在打闹的一帮人动作忽然顿住,操,开口跪啊。越往后唱,他们脸上玩闹的表情敛住,受他声音带出来的情绪,开始认真听歌。

  林微夏把脸侧埋在膝盖上,睁眼看着班盛,认真听他唱歌。

  班盛的声音略带着抽烟过后的沙哑,他的姿态闲散,发音清晰,低沉又好听,唱得极有感情,语气缱绻到了极点。

  踢着石头默默的走

  公车从旁擦身而过

  突如其来的念头

  幻想化成流星的你我

  明亮的夜 漆黑的宇宙

  通通来自夜空

  林微夏正听着他唱歌,忽然班盛转过头看着她唱,一双漆黑的眼睛牢牢地钉住她,一字一句深情到了极点:

  我会披星戴月地想你

  我会奋不顾身地前进

  远方烟火越来越唏嘘

  凝视前方身后的距离

  每一句歌词和班盛的眼神都在讲——这个你,是林微夏。

  夜晚的海风吹过来,夜晚总是容易放大人的情绪,林微夏的心里酸酸胀胀的,像一根细线缠住,她怔怔地看着班盛,黑漆漆的睫毛似乎有一点湿。

  “亲一个,亲一个!”宁朝他们起哄道。

  “不亲一个说不过去了啊。”

  “来吧,别害羞了。”

  班盛斜过头,抬手拉起把自己脑袋埋在膝盖的林微夏,看着她,周围的尖叫和起哄声连连。

  林微夏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心一颤,班盛单手捧着她的脸,轻笑一声,低下脖颈,与她额头贴,亲昵地碰着额头。

  既没有为难她,也再次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林微夏看着这个看似混不吝眼里却只有自己的男孩。

  他永远是那么周全,妥当。

  温柔也只给她一个人。

  林微夏一阵眼酸,一滴剔透的眼泪落下来。班盛睇见她眼睛红红,心跟着像被烫了一下,轻声问:

  “怎么了?”

  林微夏抽了一记鼻子,笑着摇头,瓮声瓮气地答:“风沙太大了,迷眼睛了。”

  所有人只当林微夏是感动到一个点,情绪上来了就哭了。班盛也以为。

  抽卡轮到林微夏,她抽的是双面卡,要身边的人互问一个问题。林微夏拿着卡片抬眼问班盛:

  “你想成为什么?”

  “鲨鱼,”班盛缓缓出声,反问道,“你呢?”

  有风吹来将林微夏的长发扬起,她抬手理了一下头发,一直都没有出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回答时。

  林微夏看向远方的海,手指揪着衣服的一角,用力到指尖泛白,出声:

  “鱼缸。”

  世界轰然安静下来,连风声也停止。

  林微夏感受到了身边男生的沉默,以及他身上的低气压。

  谁都知道,鲨鱼不能和鱼缸待一起,鲨鱼属于大海,而碰上鱼缸,它是玻璃,两人相撞在一起,硬碰硬的话——

  鱼缸会变成碎片,鲨鱼也带着一身伤逃出去。

  宁朝听不懂他们说的弯弯绕绕,只觉得气氛变得诡异起来,出声打圆场:“什么鲨鱼鱼缸,鲨鱼本来就在海里,鱼缸是玻璃制造。这俩根本不是同类好吧。”

第52章 烟花

  一说完, 宁朝就抽自己一个嘴巴,自觉说错了。

  空气一下子沉寂下来,气氛比之前更糟糕了。沙滩其他地方热闹得不行, 只有他们这块地方安静得不行。

  没想到打破僵局的是方加蓓。

  “诶, 是不是轮到我抽卡了。”方加蓓在人多的地方说话总是不自在地摸鼻子。

  “对,”柳思嘉重新拿出卡,说道, “你抽吧。”

  方加蓓抽到的卡片跟宁朝是差不多类型,卡片上面是一只绵羊,上面写着——你的愿望是什么?

  大家一看心下了然,她这张卡的问题挺好答的,这个年纪的愿望无非是高考金榜题名,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云云。

  方加蓓吸了一口气, 在同伴稀松寻常的表情中开口:

  “我希望快点长大,好好高考, 离开深高,再也不要遇见郑照行那群人。”

  一群人愣住,随即又一致地想到什么, 比起方蓓理长时间受到的心理加生理欺凌, 他们这些人的烦恼又算得上什么。

  “没事啊, 有哥罩着你。”宁朝拍了拍她的肩膀。

  “谢谢。”方加蓓吸了一下鼻子。

  她重新抬起头, 认真地看着这群人说话:“谢谢你林微夏,班盛, 谢谢你们,我从来没想到A生可以跟F做朋友, 更谢谢你们在我黯淡的青春里留了精彩的一笔。”

  可以一起逃学, 一起去海边, 坐在一起玩游戏分享自己最隐秘的心事和烦恼。

  “我也没想到,说真的,你们A生多高傲啊,一个个拽上了天了。”宁朝毫不客气地说道。

  打从他进这个学校第一天起,宁朝就知道跟这些A生不是一路人,他从骨子里看不起这些人,但没想到可以一起经历这么多事,还可以一起聊未来。

  “电视剧看多了吧。”柳思嘉斜了他一眼。

  班盛淡淡一笑,若有所思道:“我也没想到。”

  他手里拿着一罐啤酒,慢悠悠地抬手敲了敲易拉罐,常年混迹宁记大排档的宁朝秒懂,拿起酒跟就班盛碰杯。

  其他人纷纷举杯,啤酒罐碰撞在一起,飞溅出白色的啤酒花,泡沫洒在每个人的手上,凉凉的。林微夏盯着白皙手背上的一滴泡沫,低头舔了一口,略苦又冰凉。

  宁朝谁起了个头:“哎,一人说一句敬酒词啊,不准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那种俗的啊,来整点儿高雅的。”

  “致十七。”林微夏拿起啤酒罐再次碰了一下杯。

  “致乐园。”班盛出声。

  “敬你们每一个人。”柳思嘉看着他们每个人。

  “十年后,希望大家都可以过得好,都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来个约定吧,十年后我们还要来这片海。”方加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口。

  “友谊地久天长。”

  方加蓓只觉得很快乐,所以一激动提了这个建议。

  倏地,不远处传来砰砰作响的声音,惊扰正在举杯的年轻人,众人看过去。

  原来是有人在海边放了烟花。

  一连好几簇红红的火星蹿上天空汇成繁盛的棕榈树形状,长鼻子的大象……又飞速拖着长长的尾巴化作流星雨掉入一望无际的大海中。

  “好啊。”

  “我也想知道十年后我是什么样子。”

  每个人都答应着方加蓓提议的那个约定。

  “有机会的话。”柳思嘉笑道,她应该是没有机会了。

  “地久天长。”班盛缓缓出声。

  玩过游戏后,他们又跑去不远处凑其他游客的热闹玩烟花去了。林微夏和班盛仍坐沙滩边上,谁都没有先开口。

  林微夏拣起地上的游戏卡,抖了一下地上的沙子,温声开口:“我们玩游戏吧,不玩这卡片了。”

  “好。”

  “I never 游戏玩过吗?”林微夏拂去卡片上的白色细沙把它塞回卡套里。

  林微夏回想了一下游戏规则,介绍道:“就是我说一件我没有做过的事,你就过的话就得喝酒,没做过的就不用喝了,要是说谎了也得喝酒。”

  等林微夏费尽唇舌介绍完游戏规则后,班盛轻笑一声,眼神戏谑:

  “玩过。”

  他每次去国外过年的时候会跟朋友在一块玩。

  林微夏假装板起脸,没有说话,班盛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让着她:

  “你先问。”

  林微夏眼睛划过一丝狡黠:“我从来没有文过身。”

  明显犯规。

  “哒”地一声,林微夏拧开啤酒罐,气泡涌上来,一点白色的泡沫再次沾到手上,她递给他,挑眉示意,要愿赌服输。

  班盛循声看过去,林微夏坐在他对面,乌黑的长发披肩,眼睛笑得向下弯,虽然竭力忍住脸上的表情,但眼底还是划过一丝得意。

  她脸上很少有这么生动的表情。

  像只猫。

  心口被人轻轻搅动了一下,班盛盯着眼前那道樱红的嘴唇一度暗下去。

  林微夏后知后觉,发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视线夹杂着欲望,太过直接炙热,一阵脸热,正要放下啤酒。

  班盛忽然侧着一张漫不经心的脸猛然靠近,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了啤酒罐上,拇指钳住了她的手,不让她有松手的机会。

  喝完后,班盛直接靠在了她肩膀上,两人挨得近,他身上的气息入侵过来,呼吸错乱,班盛咽下最后一口啤酒的时候下颚敛紧,吞吐间,喉结缓缓滑动。

  一抬眼,看见他冷白颈侧起伏的青筋,隐隐跳动着。

  痞又透着一股欲。

  林微夏的嗓子发干,溺在他的呼吸里,像是一条案板上的鱼,难熬,好不容易等他休息完后离开了她肩膀。

  她松了一口气。

  “到底谁犯规。”林微夏轻声说道。

  班盛视线停在她脸上,因为刚喝了点酒,眼尾有点红,一开口,嗓子有哑了:

  “我犯规。”

  一碰到你,哪哪都想犯规。

  轮到班盛了,他说话的语速慢,看着她说:

  “我只追过一个人。”

  心脏蜷缩了一下,林微夏打算把剩下半罐啤酒喝了,班盛只让她喝了一点,语气看似随意又不容置喙:

  “女孩喝醉了不好。”

  轮到林微夏提问,她故意使坏:“我没有抽过烟。”

  “我没有喝过别人送我的牛奶。”班盛回敬。

  两人之间的氛围越来越气松,林微夏进攻,似乎要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来。但班盛从来都是懒洋洋的防守,还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心意拿出来给她看。

  “我没有很后悔,不可挽回的事。”林微夏看着他说。

  琥珀色的眼珠静静地看着班盛,甚至带了点审视的意味,她不想错过班盛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班盛正低头点着烟,虎口蹿出的一抹猩红的火,映着漆黑的眼睛,他的表情此刻有些冷厉,裂开了一道缝又急速消失。

  他没有说话,持续点的火都被海风扑灭,视线顿了一下,班盛夹着烟的手拿起了地上的一罐啤酒。

  他有。

  林微夏也跟着喝酒,她也有,所以都说谎了。

  林微夏喝了两口啤酒后,眼神似乎有些急促:“是什么?”

  “你问题问完了。”班盛回。

  林微夏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传来柳思嘉和方加蓓的声音:

  “微夏,快过来玩。”

  “好。”林微夏应道。

  林微夏低声跟班盛说了一声就跑过去了,海边的风更大,吹得人心情很放松。几个人围在一起挡住风,终于点燃了仙女棒。

  她分到了两根仙女棒,火星滋拉滋拉地燃烧着,火树银花。烟花很快燃完,林微夏盯着隔壁正在放万花筒的一家人。

  一个十二岁的男生手里拿着的万花筒放出来的形状千变万化,林微夏被吸引,海水打在脚边,总忍不住靠近。

  小男生见她好奇,热情地拿着一根万花筒:“玩不玩,你怕的话我放给你看。”

  林微夏点点头。

  小男生点燃万花筒,不到两秒钟, “咻”地一声流星飞向远方,烟花竟然炸成了小兔子模样的烟花。

  林微夏离得近,渐渐不再害怕起来,小男生干脆伸到她眼前,没多久万花筒不再飞出烟花来。

  大家都以为放完了,林微夏正要接过那根万花筒帮忙扔掉时,“砰”“砰”几声,火星“轰”的一下飞溅出来,就炸在眼前。

  电光石火间,一道挺拔的身影压了下来,男生抬起左手拉开她与万花筒的距离,整个人横了进去,用身体将她护住。

  林微夏人都是蒙的,在危险的情况下大脑缺氧,她甚至来不及任何反应,只知道她被班盛拉进怀里,闻到了熟悉的烟草味,侧脸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听到了强有力让人安全感的心跳声。

  远处欢闹声热烈,小男生的惊叫声,意外炸向他们的烟花发出猛烈的响声,在混乱中,一只骨节清晰的手很轻地捂住了她的右耳。

  须臾,一行人涌上来纷纷问道:“没事吧?”

  班盛闻言松开护住女生的手,林微夏似乎被吓到了,抬起眼睫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生,只看到一截说话时吞咽的喉骨。

  她听不太清同伴在说什么,耳朵嗡嗡的,倏忽,方加蓓眼尖地说道:“你受伤了。”

  班盛右手半侧手臂被烟花烧到,肘骨下方一片通红,有的地方甚至被灼开加了皮肉,往外涌着血。

  林微夏一个激灵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