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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离开办公室前,他再次殷切恳求齐溪,压低声音道:“小齐,我也不逼你,你好好想想,按照我的方案走,真的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你也不需要再为这个事情浪费时间,可以今晚就回去。我太太也不会知道这一切,我岳母最近身体不好,是癌症晚期,撑不住多久了,要是现在知道了我这件事,我太太一定会打击到不行的,就算我求你,为了她,也不要把这件事捅出来行吗?否则这事情公布出来,最受伤害的就是我无辜的太太,你就当可怜可怜她。”

  “总之,你先冷静冷静,别冲动,要有什么,等我开完会回来和你商量,行吗?你现在要没事干想吃点喝点什么,都和我尽管开口,我待会都让助理给你叫。”

  老董再三关照了齐溪,看齐溪情绪稳定,这才三步四回头、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办公室,带上门之前,齐溪听到他在门外喊自己的助理,继续催法务部出具于娜娜的和解协议,赶紧把协议给签掉,大概是想让这件事赶紧变成既成事实,好让齐溪因为怕麻烦放弃跟进。

  老董走了以后,办公室里便只剩下齐溪一个人,齐溪的目光也再一次落在了老董的办公桌上。

  令人讽刺的是,就在他那个和于娜娜的情侣水杯边上,摆放的是他的全家福,照片里,他搂着太太,两个人一起怀抱着女儿,笑的甜蜜又幸福。

  如果自己叫停法务部此刻出具的和解协议,把老董假公济私的行为向元辰公司高层汇报,那么几乎不用怀疑,老董肯定会被开除。

  而老董一旦被开除,他的太太对导致他开除的事,他出轨于娜娜这一点,肯定不可避免会得知,那样不论如何,对她太太情感上绝对是一个重大的伤害,他们这张全家福里的状态将永远回不到过去,一家人从此内心就会有隔阂。

  老董的太太会伤心欲绝,而不论离婚与否,这样有了破损的家庭,对孩子的成长绝对没有益处。

  但如果齐溪什么也不说,以上所有事确实都不会发生,唯一受损的只是公司的利益,而老董说了,公司如今业绩良好,赔这点钱也在公司的接受范围内,甚至不会出发内审问题。

  齐溪的脑海里闪现过老董哀求的模样,他平日对她关照有加的模样。

  人在面对这样人情的时候,在做出重大决定之前,真的内心非常挣扎。

  但……

  齐溪深吸了一口气,但她不仅是一个人,更是一个律师。

  在此刻,她的身份更应该是以她的职业来定位。

  最终,即便内心也很难受很压抑,但齐溪还是站起来,走出了老董的办公室,走去了法务部。

  她叫停了和解协议的出具流程。

  然后给元辰的管理层写了一封信,简要说明了发生了什么。

  虽然只是一封短短的信,然而齐溪写完,点了发送键,才感觉到一种如释重负的脱力。

  她做了对的事吗?

第五十四章 “太想你了,怕忍不住。”……

  老董没等到电话会议结束,就带着狂怒和失控的情绪冲进了办公室。

  “齐溪!你为什么要害我!”

  他已经顾不上维持形象,甚至没在意门外大办公区的员工们,只是目眦欲裂般朝齐溪大吼起来:“你这个白眼狼!我对你多好你可真是转眼就忘!恩将仇报的东西!”

  元辰的管理层一向办事雷厉风行,老董这个狼狈又恼怒到失去理智的模样,明显是已经收到了管理层对他这件事的调查意见——元辰应当已经按照公司章程启动了对他的停职调查流程,一旦后续有证据让老董坐实了齐溪举报的事项,那他将面临的除了开除之外,甚至可能会涉及到通报批评以及相应赔偿。

  圈子就这么小,闹出这些动静,基本可以传遍整个市里的职场圈。

  老董也知道事情的后果,因此此刻整张脸上全然没有了过去任何温文的痕迹,尽是暴虐和震怒。

  他死死盯着齐溪:“齐溪,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能多拿点钱吗?还是以为你能靠告状举报我,像个哈巴狗似的示好,巴拉上我们管理层?我告诉你,做梦!你这么害我,把我弄走了,等我一走,人事部重新上位的我大概知道是谁,是个很难相处的女人,就见着你这种年轻漂亮的女生嫉妒了,你以后对接元辰配合她工作,肯定有你受的!”

  “我太太要是因为知道这件事出个三长两短,你就给我等着!”

  齐溪第一次知道,人在利益面前原来可以撕破脸皮到这个地步,可以丑陋到这个样子,而事到如今,老董竟然没有任何一点真切的愧疚感和自责,话语间都把责任推卸给了别人。

  “老董,我很感激你在我初出茅庐的时候对我的关心和帮助,我至今对这一点对你仍然是感激的,但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对我的好并不能简单抵消你在于娜娜这件事上的错啊。”

  齐溪有些难过有些痛心,但同时也多了一份坚定:“你把自己婚外情出轨的原因归咎于于娜娜的蓄意勾引,而淡化你自己的原因,不断解释自己喝醉了鬼迷心窍了;把用公司的钱处理自己婚外情私事冠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号称这是用另一种方式向公司收取你早应该得的加班费;把现在自己落到这个境地,怪罪在我举报你的行为上。”

  “你听听你刚才对我吼的是什么?你说你太太出三长两短是我的责任,可我逼你出轨了吗?伤害你太太的人不是我,而是明知道这种后果,还放任自己发生婚外情的你,是你亲手用尖刀插进你太太心脏的,你才是故事里的加害者,而不是我。”

  如果说齐溪原本面对资历更深年纪更大的老董还有些露怯,那么此刻,她变得越发有底气起来。

  是的,她没有错。

  错的从来不是揭发错误的人,而是犯错的人。

  “老董,我没有做错什么,我是个律师,但我不是你的私人律师,我是元辰的公司顾问律师,我的服务对象是元辰,元辰的利益才是我的利益,我做了对得起我职业道德的事。”

  齐溪勇敢地看向了年纪比她大了一圈此刻表情仍旧狰狞的老董:“即便你现在威胁我诅咒我此后对接元辰的工作不顺畅,但私人感情上,我也不恨你,也不希望你落到不堪的地步获得不好的结果。”

  “我希望你过得好,希望你真诚地和你太太道歉,然后接受她对你的处理,不论是离婚还是继续修复感情过下去,你应该为你的错误反省付出代价,真心的悔过。你的太太能原谅你接纳你,我祝福你们;你的太太果断要离婚,我对你的下场也不感到歉疚。”

  齐溪看向老董,一字一顿道:“因为整个故事里,最应该感到歉疚的人应该是你。”

  齐溪说完,拿起来包,她挺直背脊,这才发现,面前这个原本让她敬仰过的男人,其实远没有齐溪想象里的高大。

  老董佝偻着背,在齐溪的指责里,即便死不承认,也到底露出了心虚的表情,他的眼睛甚至不敢直视齐溪。

  **

  齐溪没有再留在元辰,不知道为什么,她迫切地想回容市,想回到顾衍的身边。

  在返程的车上,她接到了元辰的内部审核电话,就老董和于娜娜的事对齐溪做了一些提问,齐溪都很公正地把自己了解的情况反馈了过去。

  临到挂断电话之际,齐溪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问出了自己内心关心的问题:“董总监他……他怎么样了?后续会有什么处理流程吗?”

  ……

  十分钟后,齐溪怀着沉重的心情挂断了电话。

  她被告知,因为和解协议中断,意识到自己拿不到这笔钱的于娜娜,在齐溪离开后没多久,就在公司里和老董鱼死网破地撒泼闹开了,而老董被于娜娜在打斗中抓破了脸,脑袋也差点被对方用文件砸了,最后闹到报了警,原本就有巨大矛盾的双方开始在派出所对线。

  最后不仅牵扯到了这次违规离职赔偿的事,甚至连老董过去利用人事总监职权之便,给自己一个不符合元辰录用标准的远方亲戚解决工作的事,也被翻了出来,而于娜娜也早已留了一手,把过去和老董调情开房的证据全部甩了出来,摇身一变,哭诉自己年轻不懂事,被老董这样的中年大叔利用年龄优势pua潜规则,竟然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受害者,甚至号称第一次发生关系是老董把她灌醉后违背她的意志进行的,扬言要告老董强奸……

  最终反而是老董的太太,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董太太虽然突然知道这么多丑恶的事,打击非常大,但她还是在看了老董手机里所有的证据后,先力缆狂澜稳住了局面,针对于娜娜污蔑老董强奸的事,准备帮老董一起起诉名誉侵权和诽谤。”

  齐溪即便是现在,还记得给她电话的元辰内审调查员谈起此事时的唏嘘:“董太太真的是一个非常温婉但有力量的女人,明明那么愤怒,明明那么痛苦,但她还是站在孩子的立场,沉着冷静地维护了老董作为一个父亲的体面,打算帮老董把强奸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要洗清。”

  齐溪当时对此就很好奇:“所以董太太是打算原谅老董,接纳他重新回归家庭了?”

  只是对方的答案却让齐溪很意外——

  “没有,董太太说,老董没做过的事,她作为孩子的母亲,会和他站在统一战线上一致对外,保护孩子眼里父亲的形象,也保护孩子未来生活的舆论环境,不至于因为这种事被欺负排挤;但老董做过的事,做了就是做了,她没法视而不见,也没有办法原谅,更不相信破镜重圆,所以在帮老董澄清强奸谣言的同时,她会启动和老董的离婚手续。”

  ……

  齐溪直到车子到达容市,还有些沉浸在恍惚里。

  董太太真是一个有担当又有原则底线的人,而老董原本和她幸福的婚姻,也因为自己的失足最后走向了毁灭。

  这是何等的令人遗憾和唏嘘。

  人生在世,或许更应该珍重的就是眼前人。

  **

  因为老董这个插曲的耽误,齐溪没赶上原本回容市的车,不得不改签了下一班,等抵达容市高铁站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了。

  车站此刻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显得有些萧条,晚上很冷,站台上的冷风直往齐溪脖子里灌,她只能缩着脖子,形单影只地往出站口走。

  容市这个高铁站有些年头了,此刻周遭一切都有些萧瑟寒寂,但齐溪心里不是,她快步走向出站口,因为那里有顾衍。

  顾衍会来接她。

  而不用齐溪走到出站口,如今还隔着一段距离,但她抬头,就已经能见到顾衍。

  这个时间了,接站的人并没有几个,多数是困倦疲惫的中年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而顾衍是其中鹤立鸡群的一个,他穿着深灰色大衣,挺拔、精神而又温和,像是给予迷航船只引领的高大灯塔。

  齐溪突然就觉得变得安心。

  此前被老董咒骂时的难受、为老董这事产生的纠结和自我怀疑以及糅杂了愧疚焦虑不安的复杂情绪,好像在见到顾衍的这一刻,都消失殆尽了。

  齐溪觉得自己像一个驾驶太空船出仓探险的宇航员,而顾衍则是他的搭档,不论齐溪在出仓作业里遇到多么危险急迫的困境,顾衍都有办法令她安全返航。

  齐溪就这样带着温柔安心又雀跃的幸福感,走到了顾衍的面前。

  她抬头看向顾衍,盯着顾衍的眼睛,没有说话。

  她以为顾衍会给自己一个拥抱,然而顾衍并没有。

  这男人只是解下了自己的围巾,然后给齐溪围上,语气淡然,除了系围巾的动作让两人显得更亲密一些,别的时候竟然都规矩得像是一对兄妹。

  “走了,我的车停在地下二层。”

  顾衍却浑然不觉齐溪此刻的失落,他非常平静地走在前面带路,甚至没牵齐溪的手。

  小说里不都说小别胜新欢的吗?

  齐溪心里有点别扭的纳闷。

  顾衍总是这么克己守礼,在公众场合非常有分寸感,但这种分寸感未免也太冷淡了吧……

  齐溪一边这么想,一边偷偷盯着顾衍看。

  此刻两人已经到了电梯里,要不是电梯里还有另外三名乘客,显得有些拥挤,齐溪都怀疑顾衍要站在和自己的对角线上,和自己保持最远的距离。

  虽然说了在竞合所里避嫌,但也不至于在公共场合也避嫌到这个地步吧!

  **

  顾衍开的是宝马七系来。

  齐溪几乎是有些气呼呼上车的。

  只是等她上车系上安全带,顾衍这个开车的却没有系安全带的意图。

  “怎么不系……”

  齐溪的问句还没说完,顾衍就侧身朝她俯了过来,因为身材高大,齐溪的视野完全被顾衍的身形遮盖住了。

  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顾衍的唇就印上了她的,他的手轻轻抚住齐溪的脸,慢慢温柔地摸索着,然后很快,随着这个吻的加深,这种温柔开始变质,变得带了侵略性,由齐溪的脸颊蜿蜒向下,顾衍抚摸着齐溪的脖颈,然后停留在她的锁骨边,间或还恶劣又孩子气地把玩着齐溪垂在锁骨边的碎发。

  此时此刻,在昏暗的地下停车场里,顾衍把齐溪吻得几乎难舍难分,完全没了此前在出站口和电梯里时的冷淡和镇定。

  齐溪一开始还有些愣,但很快,随着顾衍的投入,齐溪回应了这个吻,两个人越吻越情动,只是车里显然是不适合的场所,最终是顾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吻,但很快,他又不甘心似的,回头啄吻了一下齐溪。

  在非常近的距离下,他盯着齐溪的眼睛,用略微沙哑的声音,有些孩子气带着鼻音道:“齐溪,我好想你。”

  这都听起来有些像撒娇了。

  说完全能招架住这样的顾衍是不真实的,但齐溪还是努力抵抗了,她对此前还有些气鼓鼓的委屈:“说什么想我啊,刚来接我出站的时候,搞得像革命友谊一样,隔那么远,都不牵我手,也没抱我……”

  顾衍忍不住又亲了齐溪一口,他声音有些含糊地嘟囔道:“刚才人太多了。”

  齐溪有些脸红,但犹自强装镇定道:“人多怎么啦?我们又不是婚外情,正正经经谈恋爱的,人多难道就见不得光了吗?你都是什么老思想啊……”

  “不是老思想。”顾衍垂下视线,声音变得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刚才不敢牵你的手,不敢抱你,只是因为我怕自己会失控。”

  他用平静的声音说着非常让人不平静的话——

  “太想你了,怕忍不住。”

第五十五章 “毕竟容市有一个想我想的……

  齐溪只觉得自己像个突然喝高了的人,酒气上涌,突然上头,此时此刻只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顾衍真是的,这种话怎么可以随口就来。

  她看了顾衍一眼,有些好笑又有些甜蜜:“我才出差了一天!都没有住在临市,和你也就半天没见吧……”

  “是的,整整半天了。”顾衍的语气很克制正经,但说的话有些酸溜溜的,“你去了临市半天基本都没联系我,我觉得半天很长了。”

  他有些阴阳怪气道:“但看你的样子似乎觉得半天还挺短的,看起来是没有经历我这样的感受。”

  齐溪看着顾衍认真控诉的侧脸,突然间有些福至心灵地伸出手,然后在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之前,齐溪摸了摸顾衍的头。

  顾衍显然没有预料到齐溪的这个工作,他愣了愣,但没有移开脑袋,反倒是用眼神给出了一些鼓励的暗示。

  齐溪有些失笑,然后像摸大狗狗一样再摸了摸顾衍的脑袋。

  “没有没想你,只是今天处理了以前和我关系很好的一位人事总监的事,因为为了赶时间早点回来,所以在元辰每分每秒都在工作。”

  顾衍愣了愣:“为什么那么赶时间?”

  “因为想快点回来见到你啊。”齐溪看着顾衍,用有些无奈的语气,“毕竟容市有一个想我想的半天都忍不住的男人啊。”

  “……”

  齐溪任由顾衍把玩着她的手指,她没有再调戏顾衍,而是开始简单叙述了这天在元辰遇到的事和自己此前内心的挣扎,对此,她坦然道:“其实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你,确实有一瞬间会怀疑自己做的对不对,但想到你,觉得只要是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做法,而如果这件事是你在经历,你也一定会选择和我一样的做法,所以虽然确实第一次遇到人情和法律这样的冲突,也很惶恐不安和紧张,但最后我没有后悔,我觉得做了对得起自己内心的决定。”

  “我听说老董的下场会很惨,他可能会一直恨我,但……”

  顾衍回握了齐溪的手:“但你做的没有错。”

  他坚定地看着齐溪,用非常令人信服和带来安慰的声音道:“你只是做了你作为一个律师应该做的事。你是作为律师被派去元辰辅助解决于娜娜的离职纠纷的,那在整个事件里,你就都必须以一个客观第三人的律师职业视角去处理这个事,所以,齐溪,你做的很好。”

  “很多人面临这样的抉择,但能不为人情所困,公正地做出决定的人才是少数,也正因为如此,这样的少数才会显得伟大,比如得知自己孩子犯了法没有选择包庇,而选择向警方举报的父母,这很难,但因为难,所以才会显得更加珍贵。”

  顾衍轻轻摸了下齐溪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当然,在我眼里,你一直是最珍贵的。”

  齐溪啄吻了顾衍的侧脸一下,然后也有些赧然:“你也是最珍贵的。”她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始转移话题,“不过今晚这么晚让你来接站,还是辛苦你了,害得你都没法睡好。”

  “不辛苦。”顾衍被齐溪偷袭后,脸有一些红,他移开了视线,声音低沉好听,“一直忘了告诉你,我的幸运数字从来不是七,我喜欢宝马七系,只是单纯因为‘七系’谐音是你的名字而已,能开着这辆车来接你,我觉得没有辛苦,因为这是以前我一直做梦里才有的场景。”

  齐溪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看向了顾衍:“那你的意思是,你平时晚上睡觉会梦到我吗?”

  顾衍愣了愣,显然没意识到齐溪的关注点会往这个方向走,但他还是“嗯”了一声,他垂着视线,看着轿车的内饰:“会吧。”

  齐溪凑过去,揽住了顾衍的胳膊,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衣服,用很撒娇的语气诱骗道:“那你都会梦到什么呀?我在你梦里的形象好吗?”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梦里的什么,顾衍的表情变得尴尬起来,眼神有些躲闪,语气也变得有一点紧张,他像是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一样,用言简意赅的回答表达了自己回避的态度——

  “都忘记梦到什么了。”顾衍有些自相矛盾地解释道,“梦里你的形象是好的吧。”

  齐溪很快就抓住了顾衍话里的漏洞,她有些不满意顾衍像是敷衍一样的态度,有点赌气道:“既然忘记了,怎么还能记得形象是好的呢?”

  何况这个“吧”字用的也很有灵性。

  齐溪合理怀疑顾衍一定在梦里对自己进行了丑化,因此随着自己的追问,顾衍脸上的尴尬似乎越来越强烈了,甚至都给了齐溪他一种恨不得现在跳出车窗逃跑的错觉。

  然后齐溪看着顾衍装模作样地看了眼手表,表示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送齐溪回家,由此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齐溪这下觉得十分能确定顾衍梦里的自己肯定没干什么好事,她有点生闷气,并且决定今晚做个梦一定要也折腾折腾顾衍,狠狠在梦里抽打他。

  **

  最后一路畅通,是顾衍顺利把齐溪送到齐溪家门口的。

  马上第二天就是周末,齐溪的妈妈也快要过生日了,因此齐溪决定这周末不再留在租的房子里,而是选择了回家一趟。

  自从齐溪非常不配合地搅黄了自己爸爸齐瑞明安排的两次相亲后,齐瑞明就勃然大怒,齐溪听妈妈说他回家后暴跳如雷,把齐溪从头到脚数落贬低了一通,扬言要看看齐溪靠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为此,齐瑞明显然决定不对搬出去租房住的齐溪提供一分一毫的经济支柱,就等着齐溪先低头,因此齐溪在外租房工作期间,自己爸爸还真是一分钱都没支援过,甚至自从齐溪不配合相亲和他闹掰后,他都没主动关心过齐溪的生活。

  “你呀也真是的,你爸这个倔脾气,他人不坏,就是性格火爆,而且有高血压,高血压的人真的很难控制情绪,有时候脾气就大,你爸又是律所里的合伙人,虽然不是竞合这样的大所,但平时业务压力客户压力也很大,你们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啊,溪溪,其实只要你给你爸低个头,你爸也就有个下台阶了。”

  第二天一早,齐瑞明有一个外地客户临时有一个需要律师见证的工作,因此他已经一早就出门赶火车去了,齐溪也没和他打上照面。

  不过,家里没了他,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倒也缓和了下来。

  齐溪的妈妈奚雯也试图趁着这个机会去做通齐溪的心理工作,她拉着齐溪的手:“你们父女俩简直一个脾气。”

  可惜齐溪心里憋着口气:“得了吧,他就是看不起女的,你看看他都什么老思想,总觉得男主外女主内,女的就应该回归家庭在家里相夫教子,那我拼命复习努力高考考上容大的意义是什么?这么努力学习,难道就为了结婚生孩子啊?”

  齐溪的妈妈语气温和地拍了拍齐溪的手背:“不能这么说,妈妈也和你爸爸一样是容大法学院毕业的,但现在在家里当全职太太,妈妈也觉得很幸福。能生到你这样的女儿,妈妈很感激,为了陪伴你选择辞别职场,妈妈没有后悔过,也不觉得被逼迫,这都是妈妈自愿的,并不觉得自己的学历履历为此浪费了。妈妈现在的生活也觉得很幸福。”

  齐溪忍不住用头靠住了妈妈。

  奚雯总是很温柔,齐溪的内心因此也变得平和了一些,但她还是不服:“可妈妈,我觉得女性到底想要怎么过,不应该有一个既有的章程,我们的选择应该是自由的,完全由我们自己做主的,你觉得家庭生活、养育孩子带给你比职场成功更大的快乐,那你不用顾忌自己是什么学历,就算是名牌大学博士,社会舆论也应该尊重你当全职太太的选择,而不是去指责你浪费自己的学历自毁前程,因为这是你的人生,你的选择。”

  “但同样的,我这样的,觉得职场成功才是我人生价值最重要部分的女性,也应该得到尊重,而不是用所谓的传统‘女主内男主外’来把我们排挤出职场,压迫我们在职场的生存空间。”

  齐溪的语气很认真:“只要不违法犯罪,女性应该自由地做出任何选择,只要她能承担选择的后果。不应该受任何异性的干涉,觉得应该放弃职场拼搏回归家庭;也不应该受任何同性的干涉,觉得必须进入职场打拼这才是新时代女性。”

  奚雯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大道理讲的不如你好,口才远比你差,你爸是有点思想太过传统,但他就那个理念,出发点确实也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太辛苦,你看看他,昨晚你出差凌晨回家的时候,他也还在所里加班,你和我都睡下了,他才回家,结果今早一早,你还没起床,他又出差去了。”

  “律师想要做出头,是不得不牺牲一些私人时间,让渡给工作的,而且你现在还是实习律师,可能还感受不到那种压力,但等你越做资历越老接的客户越多,每个客户都催着你的时候,那个压力真的不是你现在能想象的。你现在头上还有你的带教律师给你顶着压力呢,你还没直接面对客户呢。”

  奚雯温柔地为齐溪拨开了额前的碎发:“别的工种,可能只要熟悉业务,随着年龄上涨经验增加,很多事是重复的,可以依靠过去的经验就处理掉,属于越做越轻松,越做越熟练。但律师不是,律师只会随着年龄增长,接的案子越来越复杂,而且每个案子之间的事实千差万别,根本不可能有一劳永逸靠着过去某个案子的经验,就重复过去处理方式这样省心的做法存在。”

  “我们作为父母,肯定不希望孩子也重复那样辛苦的人生。”

  奚雯看着齐溪的眼睛,循循善诱道:“我们父母这么辛苦奋斗,还不是为了孩子能更轻松地活着吗?作为你的妈妈,我自然也和你爸一样希望你别那么累,但妈妈也是女性,所以也能从另一个层面理解你,所以我愿意尊重和支持你的选择,只是你爸偶尔一些话,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奚雯笑了笑:“你爸这人就这样,说话有时候有点冲,但内心是很善良的。”

  自己妈妈一谈起爸爸,脸上洋溢出不自觉的笑意。

  齐溪知道,虽然自己爸爸妈妈那个年代还流行相亲甚至包办婚姻,但奚雯和齐瑞明是自由恋爱的,当初两人一起在容大法学院的辩论队里相识,奚雯当时已经是小有名气的辩手,而齐瑞明才是初出茅庐刚加入辩论队的菜鸟,但当时还是愣头青的齐瑞明就是凭着一股劲,一天一封情书地把奚雯给打动了,而这些情书合集,如今还是齐溪父母爱情的纪念品,齐溪常常见到自己妈妈隔三差五会拿出来回味品读下,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齐溪听妈妈的朋友说过,在校时,奚雯的成绩是好过齐瑞明的,但最后是奚雯放弃了事业,回归了家庭,反倒是自己爸爸在奚雯的支持下,一步步在大律所里历练,积累了经验和人脉,最后跳槽出来自己开了一家小型律所。

  虽说是小所,但毕竟是合伙人,所以虽然比不上竞合所这样精品所合伙人的收入,但比起普通工薪阶层也算是高薪人士了。

  齐溪也算是见证了自己父母互相扶持白手起家,自己的爷爷奶奶是农民,因此根本没法给这个小家庭什么支持,齐溪得以拥有现在的生活水准,确实是齐瑞明奋斗的后果。

  这样一想,又加之奚雯的劝说,齐溪内心对自己爸爸的怨意也少了那么一些,但嘴上她还是不饶人:“就他最忙了,从我高中开始就是,成天基本上不回家吃晚饭,几乎天天都在所里加班,好不容易周末了,法院都休息了,他吧,又有一堆应酬,这个客户要维护的,那个客户要送礼的。”

  虽说对齐瑞明意见很大,但父女之间确实没有隔夜仇,只是说起往事,齐溪越说越心酸:“我高考填志愿那天晚上,他都没回家,我高中毕业时作为学生代表讲话,他也没来,大学时候又是,我以后结婚是不是还得找个他不加班的时候和他提前预约啊?”

  奚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孩子,你爸也不容易,所里确实一堆事,他也是想趁着现在还年轻多挣一点,将来多给你留一点。”

  奚雯说到这里,像是很快找到了齐溪话里不经意间漏出的一些细节,她盯着齐溪的眼睛:“溪溪你有男朋友了吗?”

  齐溪愣了一下,立刻顾左右而言他地掩饰道:“啊?什么啊?妈你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她做出气呼呼的样子,“你不是要像爸爸一样给我介绍对象相亲吧!”

  奚雯忍不住促狭地笑了:“我原本还只是怀疑,但现在看来,你应该至少是有了喜欢的男生了,你现在要觉得没准备好,可以先不告诉妈妈,但以后第一时间要先带给妈妈把关的。”

  齐溪自然还是不承认,她撩了下头发,移开视线,佯装镇定地反驳起来:“你这都是无根据的猜测,而且怎么突然就这么说嘛。”

  “你平时谁和你提结婚就和谁急,仿佛结婚是什么洪水猛兽,来阻碍你这个律政精英发光发热的,结果你听听你刚说了什么,说以后结婚要和你爸预约时间……”

  齐溪不得不承认,自己妈妈虽然退出职场已久,但毕竟是容大法学院毕业的,这抓重点的能力简直是杠杠的。

第五十六章 齐溪觉得整颗心都提到了嗓……

  为了转移话题,齐溪决定祸水东引:“别说我啦妈,我就算工作认真,好歹也知道平衡生活呢,你倒是管管爸爸吧!”

  齐溪不满道:“爸爸刚创设律所那会儿忙也就算了,可现在所里都步上正轨了,他自己按理说下面都有团队和助理律师,怎么还像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一样忙啊!竞合所比我爸那小所强多了吧,里面合伙人随便一个谁,创收都是我爸的好几倍甚至十几倍了,但人家都没我爸那么忙,我看我们所一个合伙人,每周末坚持陪儿子打网球呢。”

  齐溪虽然提及这个话题时是为了转移自己妈妈的注意力,但说到这里,也忍不住有些气和有些无奈。

  撇开父亲滤镜,公正地来说,齐溪也知道,齐瑞明并不算个在法律上多有天分的人,大学时齐溪因为好奇,偷偷看过他爸留在书房里的起诉书,其实写的有些粗糙,也偶尔从奚雯和齐瑞明的聊天里能得知,齐瑞明办砸了什么案子,还曾经被客户举报到律协,闹腾了好一阵子才消停。

  而她进入竞合以来,见识了顾雪涵写的法律文书,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专业和水平。

  所以或许她确实没法强求她爸爸在处理好业务的同时,还能像顾雪涵这些精英律师一样游刃有余地处理好私人生活,本来平衡好事业和家庭就是一门非常高难度的艺术,能做得好的毕竟是少数。

  这样一换位思考,齐溪开始也有些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此前对自己爸爸的要求太苛刻了?因为她的爸爸也不是超人,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而已,有很多他也力所不能及,世界上也有很多他也办不到的事。

  “溪溪,你也别和你爸爸置气了,你小的时候,他可多宝贝你啊,颈椎本身不太好,但因为你每次被他架在脖子上的时候都会笑得很开心,所以怎么都不听我的劝,天天把你架脖子上到处扛着玩,结果有次弄的颈椎病复发,在床上躺了一礼拜。”

  齐溪的妈妈说到这里,也露出了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还有你初中,当时你们学校搞了一个封闭式军训,把你们送去了一个临市的军训营,结果你扭伤脚,那边荒得连云南白药都买不到,那时候也没有跑腿和外卖服务,还遇到了临市百年一遇的大暴雨天气,你爸当时放下手头的工作,愣是扛着雷暴天,开着刚买的二手小破车连夜给你去送云南白药……”

  奚雯不说还好,这样一讲,齐溪的心也软了。

  这些小时候的回忆,她并不是不记得,也正因为她一直记得爸爸对她的好,才在成长后,对爸爸那些性别歧视的观点更不能容忍——明明小时候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女孩对自己横眉冷对过,怎么自己越长越大,却反而因为自己是女孩,就各种打压自己,觉得自己这一性别就注定不能成功呢?

  说到底,齐溪会不能容忍,还是因为那是自己爸爸,因为齐溪在乎自己爸爸的看法,希望得到齐瑞明的认可。

  齐溪的妈妈性格温和,看齐溪明显有松动的模样,摸了摸她的头:“每个人都有点缺点,你爸爸也不是完美的,我们也不能因为他一点问题就否定了他整个人是不是?你爸是农村出身的,在他们那的农村,男孩才是唯一的香火传承人。”

  可齐溪还是委屈:“可他都是容大法学院毕业的,受了高等教育,也早就脱离了农村的生活环境,怎么还能这样啊?受教育不就是为了消除农村的一些恶习和错误观念吗?”

  “可一个人根深蒂固的观念怎么会那么容易改变呢?”奚雯笑了下,非常包容又温和的解释道,“一个人童年接收的信息,有时候是很难改的,你爸爸也只是个普通人,但他心里最在乎的还是你,前几天还在说过阵子要催你去学车,等之后给你买个车,以后也方便你周末回家。”

  奚雯拍了拍齐溪的背:“所以别生你爸爸的气了好吗?”她对齐溪笑起来,“妈妈都快生日了,你就当送妈妈这么个生日礼物好吗?”

  自己妈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齐溪觉得自己再不肯退一步,也有些矫情和过分,因此虽然内心还有些抵触和不情愿,但好歹还是点了点头。

  奚雯一见齐溪这样的表态,果然高兴起来:“你还刚工作,我生日就别花钱买什么贵重的礼物了,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齐溪嘟了嘟嘴:“妈妈,你这是不是看不起我的工资啊?我都自己挣钱的人了,总不能什么不买吧?人要是过生日连个礼物都收不到的话,岂不是这个生日过的都有些没意思?”

  “你爸不会送我吗?”齐溪妈妈笑起来,“而且虽然不是生日,你爸最近已经送了我不少东西,上个月去凯悦办了张SPA卡,一充就充了三万,还很贴心地每周帮我固定约一个晚上去做SPA和美容呢。”

  奚雯半埋怨半幸福地数落道:“都叫他别破费了,也不听。”

  行了行了,齐溪也有点无奈,觉得自己又被迫吃了父母的狗粮。

  只是虽然齐溪决定退一步,这次趁着回家和自己爸爸好好吃顿饭冰释前嫌,可惜齐瑞明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近来总是越来越忙,早出晚归是常态,而临时出差更是多如牛毛,当晚,奚雯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菜,可等来的是齐瑞明又要晚些回家的电话,叫齐溪她们不要等他吃饭。

  妈妈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落,齐溪为此也有些抱怨:“爸爸也真是的,也都五十多的人了,怎么最近反而越来越拼了。”

  坦白说,齐瑞明年轻时虽然也拼过,但甚至还不如如今拼的程度。

  奚雯听了,也有些无奈:“是,其实我们家开销也不大,但你爸也不知道怎么的,四十岁那年催发了事业心,变得很拼很拼,接的案子也不怎么挑了……”

  齐溪对此是有印象的,因为那几年,奚雯和齐瑞明为此发生过不少争执,奚雯认为作为律师,尤其已经是温饱问题早已解决的小康律师,还是应当有一定社会责任感稍微挑选一下当事人和案子的,有些道德层面上很难让人接受的当事人,不应该因为对方给的代理费多,就不管不顾去接业务。

  但自己爸爸并不这么认为,从四十岁开始,他似乎突然对钱的欲望开窍了,一心一意就想多搞钱,即便是齐溪,也能从父母两人的争执中知道爸爸为了胜诉,在操作一些案子的时候,手法并不光彩。

  只是虽然如此,齐溪觉得一家的生活品质并没有因为爸爸拼命搞钱而更上一层楼,他们甚至过的比一般的小康家庭更节俭。

  齐溪憋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一直以来的问题。

  “妈,你说爸那么拼死弄钱是为了什么?人挣钱不就为了生活过更好吗?钱只是工具,而不是目的,不应该为了挣钱而放弃生活,这反而是本末倒置,你们成天说以后的钱是留着给我花的,可我真需要花钱去留学的时候,也没见爸爸掏出来。”

  奚雯则还是为齐瑞明说着话,希望开解齐溪和齐瑞明之间的龃龉:“你爸一来是希望你也别太累了,二来你万一出国了就留在国外了,我们身边老了也没个陪伴,三来,你也要原谅你爸有的小私心,我是全职太太,他做律师,虽然现在收入还可以,可律师的社保这些律所一般都是按照最低的档缴的,以后老了退休了不像公务员那样有很好的退休养老待遇,所以你爸想手里攒些钱以备养老,这个层面上,妈妈也可以理解他,何况你爸还有你爷爷奶奶要照顾,老人万一生个病,花销也很大。你爸是农村出来的,小时候受过没钱的苦楚,现在年纪大了,手里没钱就容易心里慌,你不是他那个成长环境和年代里出来的,可能不一定能设身处地理解他对攒钱的这种冲动。”

  话虽然这么说,可齐溪还是有些怨气:“他不肯出我留学的钱也行,但别骗我啊,要是早点说不资助我,我早点就可以往有奖学金的学校申请,甚至可以早点去打工攒钱,总之不会拿到offer后突然晴天霹雳一样束手无策来不及应对……”

  可抱怨归抱怨,齐溪那股气过去,如今对没法去美国这件事,也释然了很多,父母愿意支持孩子是情分,不愿意花钱支持孩子,那也无可厚非,毕竟自己爸爸在平日里的基本开销里确实也没短缺过自己什么,至少是给了自己一个小康家庭孩子应该有的一切。

  何况自己妈妈说的也对,律师挣的都是辛苦钱,不管怎样,齐瑞明想留点钱给他自己老了花,也没有错。

  只是好不容易齐溪想通了,打算趁着这次回家和齐瑞明破个冰,为了一起吃顿饭,齐溪和妈妈也并没有在正常饭点开吃,一直等着齐瑞明,只是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都快到七点多了,齐瑞明突然打来了电话——

  “老婆,我之前经手那个众恒的破产重组案,突然出了点事,我现在人还在公司这边紧急开会,回不来了。”

  妈妈开的是公放,因此齐溪也听得一清二楚,因为难得一家三口周末聚在一起,奚雯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大菜,如今听说齐瑞明不回家,脸上是明显的失落:“不是和你说过吗?今天溪溪难得回家,我给你们做了一桌子菜呢。”

  电话那端,齐瑞明也语气遗憾:“我也没办法,我也想回家吃你亲手做的大餐呢,可现在客户公司这情况,我别说是大餐,恐怕是饭也没时间吃上。”

  奚雯一听这,果然完全不在意齐瑞明回不来这件事了,她有些担忧地关照道:“客户的事虽然重要,但身体是自己的,再忙也记得吃,我早晨就怕你忙过头突然饿,在你包里塞了点饼干,你记得拿出来垫垫肚子。”

  “老婆对我真是太好了,娶到你真是我的幸运!”

  ……

  两人又互相关照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还别说,虽然自己爸爸重男轻女了一点,但对自己妈妈每次都还挺好的,两人都结婚这么多年了,自己爸爸每次都还能把妈妈哄得脸红的像个少女似的。

  齐溪忍不住朝妈妈撇了撇嘴,表示没眼看,换来奚雯娇俏地锤了一下她。

  虽然爸爸不回家吃,但这么一桌丰盛的饭菜,齐溪肯定是不会辜负的,她大快朵颐了个畅快,一边吃一边夸赞妈妈厨艺好,搞的奚雯一脸愉悦,也早忘了齐瑞明不能回家一起吃的失落。

  饭毕,齐溪原本还想在家里待会儿陪妈妈说说话,可没想到赵依然这家伙忘记带了钥匙,此刻正在房子外面干等着。

  齐溪没法子,只能赶紧收拾了东西,提前离开家里赶着去给赵依然开门救她的狗命。

  为了快点回到租住的房子,齐溪直接打了个车,也算她幸运,刚上车没多久,外面就飘起雨来,再晚几步,恐怕连车都打不上。

  一旦下雨,果不其然,行驶到主干道上,路就开始变得堵起来,齐溪被堵在一个红灯里,她给顾衍发了个猫猫无聊的表情包,开始百无聊开地看着窗外。

  只是原本的随便一瞥,齐溪却皱起了眉。

  堵在自己隔壁车道里前面的一辆车,不正是自己爸爸的车吗?

  齐瑞明的车牌号尾号和齐溪妈妈和他结婚纪念日一致,因此齐溪绝对没可能看错。

  可爸爸不是说他忙着在处理众恒的破产重组案吗?

  众恒是一家容市老牌的机械公司,公司办公地址和厂房都在远离市中心的郊区,离如今这条路有将近两小时的车程,所以自己爸爸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已经结束那边的事,所以赶回家了?

  可就算按照齐瑞明刚才打电话来后瞬间忙完了众恒的事,立刻开车赶回来,按照时间来说,也对不上,他根本不可能那么短的时间内出现在这条路上。

  更何况,齐瑞明现在开的这条路,根本不是回家的路。

  齐溪的心突然开始砰砰砰跳起来。

  她开始觉得有种失重般的恶心感,心里有了一个不愿意相信的猜测雏形。

  她爸爸会不会……

  齐溪觉得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师傅,麻烦跟着那辆车走。”

第五十七章 “因为我也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