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笑着离开。

  周露白脸色阴晴不定,他唾骂一声。

  这黑心歪尖的狠货!

  随后周露白往外喊。

  “……葵!”

  少年葵红绳系颈,走了进来,见到屋内的情景,愣了愣。

  “还不快解开!”周露白低骂。

  葵拿起一把剪刀,被周露白喝止,“不行,弄坏这玩意,回头那女人又找我算账!”

  少年只得掰红手指,废了好一会功夫,才解开红绫。此时周露白被捆了一会,皮肤勒痕尤为明显,他敞开衣襟一看,对方那粗糙手法,就跟捆小猪仔似的!

  他气到磨牙。

  “嗤。”

  屋内响起了一道很细微的笑声。

  周露白的眼珠一动,宛如冰凉浸染的星丸,陡然滑到微红眼尾。

  他抬袖,拨去一片小剑。

  “噗嗤!”

  一具躯体从房梁滚落。

  眨眼之间,下方多了两道黑影,他们悄无声息抬住了身体。

  “主子,我不是——”

  那人拼命挣扎。

  周露白敞着胸膛走去,皑皑白雪,凛然生威,“孤现在收拾不了女帝,还收拾不了你?”

  他凤目微弯,却如一泓青锋。

  “很好笑?”

  他双指探出,拔出一截血舌,那人痛苦到痉挛,发不出一丝声响。

  周露白冷笑,将血舌扔进茶杯里,泡上热茶。

  “吃了!”

  那人满嘴是血,目露惊惧,却还是巍巍颤颤接过茶杯。

  周露白铺着一头黑缁缁的发,望向窗外,语气幽冷。

  “喜欢玩捆绑?孤早晚成全你!”

第42章 女尊文女主角(5)

  红兽吐出香雾,萦绕着些许血腥。

  周遭陷入死寂。

  周露白静坐一刻,滔天杀意才缓缓收敛。

  他潜入金银关,在襄朝经营多年,许久未曾动怒,但最近被人犯忌,接连破了两次修养功夫。那杀人的欲望又一次涌上心头。

  不,不行。

  如今大司马府耳目众多,稍有不慎,马脚尽露。

  “寇六代……”

  周露白沉沉吐气,眼锋寒芒闪烁。

  她发现了什么?

  还是真的被他惹怒,露出了与以往不一样的面目?

  当至尊的没几副面孔,谁信?

  以前周露白是信的,但现在他不信了,寇绯红手段纯熟,玩弄人于股掌之间,这般恶劣性子,不过是她的冰山一角。

  这女人为什么不装了?周露白略微思索。

  最近大司败吕冰镜行动很频繁,将水搅得更浑了。

  “葵,寇青峦那边什么动静?”

  葵的脸颊盈着软肉,他慢吞吞地说,“昨晚寇青峦突发急病,差点死了,是彭太祝闯了进去,泼了一桶狗血、一碗公鸡血、一泡童子尿,不对,是两泡童子尿……”他纠结咬着手指头,到底几泡来着?

  周露白眼皮一跳。

  “说重点。”

  谁关心童子尿是多少泡。

  “哦……”

  葵眨着眼,瞳子颜色微浅,很慢地咬字,“寇青峦被彭太祝救回来了,没死成,现在她每天都要生吃大蒜,彭太祝说这可以驱邪,保佑她长命百岁,多子多福。”

  话落,少年葵拿出一个拳头大的蒜。

  “就是这种的,寇青峦一天要吃十个。”

  少年葵捧青蒜到怀里,有模有样叉起了十根手指头,脸上一副她真厉害的样子。

  周露白:“……”

  难怪刚才一股奇怪的味儿!

  葵又说,“主子,你吃蒜吗?能长命百岁,多子多福的,嗯,太祝说的,这肯定没错。”

  襄朝太祝主祭祀,同鬼神打交道,还能呼风唤雨的,很厉害的老婆婆,应该不会说谎。葵掰开了一瓣,往嘴里咬碎。

  嗯,葵也要长命百岁,多子多福。少年认真地想。

  周露白没理他。

  他转动念头,倏忽嘴角溢出一抹冷笑,“好个寇青峦,这是算到我头上了。”

  表面上俩人是“只愿君心如我心”,实际上各怀鬼胎。

  周露白要借寇青峦的力,深入诸侯国都腹地,徐徐图谋。当下诸侯割据,至尊势弱,周露白有预感,以诸侯为切入点,事情会更加顺利。

  只是这一切都被那女人破坏了!

  如今天家赐婚,他再也没有更好的借口接近寇青峦。

  至于寇青峦,这位温文尔雅的四皇女,城府亦颇深,结合近日动向,周露白怀疑她要诈死,装病是假,发动宫变是真,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费尽心思在王京盘桓多年。周露白杀意顿生,不管寇青峦是真死还是假死,妨碍他计划,送她上西天好了。

  目前最大的难题是,他究竟要不要入宫?

  寇绯红并非周露白首选。

  她身边有多智近妖的太宰施银海,心狠手辣的大司败吕冰镜,哪怕本人平庸守成,襄朝国祚还是能延续个一两百年的。而他一旦成为凤君,这两人对他的监视绝对不会少,增加身份暴露的风险,到时候所有心血都白费了。

  麻烦!

  寇绯红就是个麻烦精!

  周露白偏头,“葵,你有把握潜入禁宫吗?”

  少年葵想了想,“应该可以。”

  葵临危受命,夜探频伽殿,这里是至尊处理天下政事的机密之地。

  他来的时辰不是很巧。

  那位至尊穿着一袭松垮深衣,艳光涟涟,宛如一丛石榴火,她趺坐在案前,揽起一卷册细看。俩少年跪在她腰后,一人捧起发,一人涂抹馥郁香膏。

  她真好看。

  像画卷上的美人儿。

  可惜是女帝,不能抢回家跟葵生孩子。

  葵藏在房梁上,屏气凝神,偶尔投去一眼。

  “至尊要梳什么发髻?”

  少年问道。

  至尊拿起了一面小雕花镜,左右端详。

  灵蛇髻好看。少年葵默默地想,一抹金光晃过他眼底。

  嗯?

  葵陡然警觉。

  “嘭——”

  一面铜镜擦过他的脸颊飞过去,击碎了银瓶。

  葵不再犹豫,撞飞窗户。

  而在外面,一队虎贲军藏在夜色当中,大司败吕冰镜设下天罗地网,亲自抓捕可疑人物。

  葵满身是血,受伤颇重,被大司败押回了频伽殿。烛光之下,那女人坐姿很不正经,长腿细蛇般蜿蜒,脚踝压在朱红裙摆上,散漫地问,“这小孩谁家的?”

  小孩?

  吕冰镜呆滞,看向对方。

  少年的两侧肉颊都沾了血,睫毛湿得几乎快睁不开了!

  这可不是小孩了,他是一尊小魔神,那队虎贲军被他杀得全军覆没——虽然这是一队投到了四皇女的叛军,她一早就想清理了,不曾想借着少年刺客的手,竟一夜达成了目标。吕冰镜执掌刑狱,见惯穷凶极恶之辈,但像这么杀人如麻的少年,还是第一次见。

  “至尊,待我审问,再来回话!”

  落到吕冰镜手里,葵觉得自己要死了。

  但女帝却颇有兴味,“不急,留他一夜给我,我来亲自审问。”

  吕冰镜:“???”

  你审问?我信你个鬼!

  老娘就算了,你连个刺客都不放过?!

  葵被封了穴,跌跌撞撞滚进了女人的怀里,她很是自然抱住他,手指擦拭着他颈上的血迹,勾了下那红绳,“几岁了?年纪轻轻,不去读书上进,怎么跑到这儿替人卖命了?谁出的价钱,是买我的命么?”

  葵闷声不吭。

  出卖主子的杀手不是好杀手,葵很怕死,也很怕鬼,但葵要当个好杀手。

  “真不说?那我就要滥用私刑了。”

  私刑!

  葵要断手断脚了!

  少年葵心道,幸好,葵感觉不到痛,砍手还是砍脚……嗯,问题不大。

  但他这么想着,鲜红深衣覆盖了他的眼。

  好奇怪,她不是要用刑吗?怎么吃起他嘴儿来了?葵听人说过,襄朝有一些狐媚男子,嘴唇涂有胭脂,专门勾搭女子,但葵是好葵,意志坚定,只杀人,不狐媚,所以嘴上没有擦一点胭脂水粉,可她怎么也吃起葵的嘴巴来了?

  虽然她的嘴也软软的,好吃。

  葵有些好奇,像舔冰糖葫芦舔了一口。

  葵要死了,要做个饱死葵——少年这么想着,狂舔一通。

  “臭烘烘的。”她笑骂他,“这是吃了一碗大蒜了?”

  葵才不告诉这个坏人。

  他吃了两碗。

  她咬开衣结,又问他,“小贼,招不招?”

  葵摇头。

  不招!葵死也不招!

  于是,金瓶破裂,春酒遍地。

  少年从云雨里走了数回,几乎是奄奄一息,但他说不出的餍足。襄朝的私刑都这样的吗?那也挺好的。

  他可以受刑一天的!

  “至尊,要上朝了。”

  纱帐外的人轻声提醒。

  葵不知不觉生出了点护食的心,他伸出胳膊,抱住了女人的腰身。

  “别闹。”

  女人推开了他,她跨出了金银交错的床帐,背脊秀挺,黑发及臀。宫人们鱼贯而入,玄衣、纁裳、大带、蔽膝、爵弁,一一为女帝穿戴完整。葵像一头小呆头鹅,呆呆坐在锦绣堆里,他怔怔想着,白天的女帝跟晚上的女帝好像不太一样。

  晚上的女帝喜欢吃他的嘴,说一些放荡的话。

  可白天的女帝无比陌生,将她的如火春色收敛进玄衣纁裳里。

  凛然生威。

  “还不肯招供吗?”

  绯红弯着腰,额头几乎与他抵着,任由宫侍整理她腰后的大带。

  那交领穿得很放荡不羁,滑到了肩下。

  葵看得出神,还是摇头。

  “好,有骨气。”

  绯红伸出手指,勾了一下他的颈侧的血,这小刺客没有丝毫痛觉,不经意就被床上金钩割破了皮肉。绯红指尖捻着这一抹血迹,倏忽笑了,葵就见到她手指一抬,往胸口轻划,霎时多了一道血红的刀锋。

  “寡人会记着你的。”她笑。

  葵目光迷离。

  胸口热热的。

  这是怎么了呢?

  葵是杀手,没有痛觉,也不知冷热的。

  而下一刻虎贲军步入帝王寝宫,面容冷肃抓住了他。

  “带他下去,交给吕冰镜,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问出幕后主使。”

  她翘着一双温柔笑眼,语气却很冷。

  虎贲将领迟疑一瞬。

  “陛下,真的要交给吕大人吗?”她含混着说,“吕大人……嗯,下手没什么轻重。”

  宫侍们身躯微微一抖。

  何止是没有轻重,落到吕司败手里,基本没几块好肉,他们本以为这小刺客上了陛下的床榻,陛下会网开一面,结果……伴君如伴虎,他们很一致打消了爬床的念头。

  葵低着头,也不挣扎。

  只是经过绯红身旁,很认真说了一句,“负心女断子绝孙,你记得多吃大蒜。”

  众人:“……”

  装听不到。

  反正这小刺客都要成一具冰冷冷的尸体了,还不许人家骂几句?

  绯红视朝之后,吕冰镜又回来禀报。

  “跑了。”

  绯红挑眉,“怎么跑的?”

  “杀了狱卒,偷了钥匙跑的,这说明陛下不是很行,还让人精力充沛,活蹦乱跳。”吕冰镜面无表情损了她一句,又转回正题,“这样放他跑了真的好吗?万一有了你老寇家的崽,我的罪名就大了。”

  凤君还未同意入宫,这一胎可能还是皇长女。

  爹的。

  细思极恐。

  她吕冰镜手艺再好,卖一万碗馄饨都不够赔的!!!

  绯红轻笑,“放心,他不是我襄朝之人,除非用药,否则生不了。”

  吕冰镜惊愕。

  什么意思?

  “他是初次,但守宫砂是假的。”绯红折下一枝鲜红似血的桃花,“所以,跟好他,利用他。”

  吕冰镜犹豫,“万一伤到他……”

  她看陛下对这小刺客上心不少,怕是沉在温柔乡里了。

  “好姑娘,你想多了,该挟当挟,该杀便杀,不必顾忌。”

  绯红笑吟吟地说。

  “没有江山,睡男人有什么意思?”

第43章 女尊文女主角(6)

  “跟丢了?怎么跟丢的?”

  帝王仪仗浩浩荡荡朝着玉府进发,绯红正打算给她的四皇妹挑一份新婚贺礼。吕冰镜是在半路拦的人,主要为了汇报刺客之事。

  “至尊,此地不适合谈话。”

  吕冰镜环视四下,眉头微皱。

  “无妨,都是私军,上来同我说!”

  吕冰镜:“……”

  老娘是爱卿,不是你爱妃,搞什么黏黏糊糊的同乘!她又不是男子,走一会儿路就喘到不行。

  绯红拍了拍她身下的红茵,又笑着说,“是有点儿挤,你我多年情谊,坐寡人腿上也使得!”

  大司败吕冰镜考虑一掌拍死至尊的可能性。

  算了,拍死了她也得陪葬帝陵。

  吕冰镜想着情况特殊,只得捏了捏眉,上了绯红的贼船。果然,她刚坐下,那女人就像没骨头的软蛇,直接瘫她身上了。

  宫侍们看了眼,又飞快埋头,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他们很淡定的,不就是至尊男女通吃吗,不就是吕司败痴恋至尊又扭扭捏捏放不开吗。

  他们知道的!

  他们很理解的!

  他们会守护好这份不容于世的千古绝美君臣之恋的!

  吕司败你不要怕我们是你这边的!都是支持你的!

  吕冰镜头皮发麻。

  为何老娘感觉自己大难临头?错觉吧!

  “说说,天罗地网,那小刺客怎么逃的。”

  绯红问起了正事。

  吕冰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凑过去压低声音,“我们追到了九弯巷,那里曲曲折折,一个晃神,给追丢了!肯定是有人在接应!”

  “九弯巷?你确定?”

  吕冰镜低沉道,“确定。”

  女帝沉默半晌,“此事先不要声张。”

  当夜,太宰府迎来了一队秘密车马。

  “还请银海姐姐救我!”

  寇青峦掀开了身上的斗篷,她脸色苍白,状态极差,“我在九弯巷,白日被彭太祝监看,夜里还被不知哪里来的小贼栽赃祸事,真是欺人太甚!”她略带惊怒,“如今寇绯红又打发了五六个医师来纠缠我,只怕对我早就生疑。”

  有那个恼人的彭太祝在,她日日食蒜,臭气冲天,假死都无法脱身!

  太宰施银海一袭白袍,气度雍容,好似天生圣者,她叹息走来,“四掌柜,你太急了,容易露出马脚,想做大掌柜,得忍。”

  寇青峦强行压下焦躁。

  “银海姐姐,不能再等了,我大婚之后,必定要赶赴封地,到时候就掌控不了王京的局势了。”

  施银海摇头。

  “还不行,火候不够。你急了,可咱们的大掌柜心还静着呢。”

  “那要如何?”

  施银海微微一笑,口吐诛心之语,“不见可欲,方使心不乱。大掌柜为周小公子守身多年,昨夜初尝荤腥,必定着魔……那么,咱们就让这尊魔,胃口大开,最好撑坏她的胃,让她不知疲倦,沉浸欢爱之海,到时有机可乘。”

  寇青峦遍体生寒。

  这施银海眉目如画,声音笑貌皆是温柔之态,可心肠却是歹毒至极。先帝还在时,她们姐妹一起读书,就属施银海、吕冰镜同大皇女寇绯红玩得最好,施银海又比她们年长几岁,一直以姐姐自居,照顾得无比妥帖。

  可也是她,权倾朝野之后,更不满足,要一手扶持新帝上位,贯彻她“天下唯我女子独尊”的施政理念。

  什么男子入朝为官,只会败坏国祚!

  在施银海看来,至尊过于迂腐、守旧、冥顽不灵,既然如此,那便换一轮新的听话的日月!

  寇青峦知道这位太宰表面温柔如圣人,内里实则霸道强势,她要仰仗她,更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就问,“银海姐姐的意思是,给宫中多送点美人?”

  施银海浅笑,“那些调教过的庸脂俗粉,大掌柜怎看得上?你不必插手,我来安排!”

  寇青峦喘了口气,“那就劳烦银海姐姐了。”

  一股蒜味从喉咙泛开,寇青峦自己忍不住干呕起来,差点没被熏晕。

  施银海则是面不改色。

  ……太宰真乃狠人,各种意义上的。寇青峦暗暗地想。

  周家,大司马府。

  葵辗转多地,陷害了无数人之后,终于在第三天清晨回到了他的老巢。

  周露白眸色微深,“她对你做什么了?”

  他让少年刺客去探听情报,结果栽在了敌营的床帐里,被那女人劫掠了一通……这床帷之事也不是秘密,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周露白之所以不想入宫,同样是因为这个缘故,女帝身边各方秘密耳目过多,太不安全了,什么都能被知晓。

  葵老老实实地回答,“她派人抓葵,吃葵的嘴儿。”

  “还有呢?”

  葵想了想。

  她还摸葵。她对葵做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但葵快乐。

  少年葵一直都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这次他虽然受伤了,但也被人喂饱了,要不是对方是天生敌人,葵都想天天去晃点一趟,受一下女帝的“温柔私刑”,他觉得上次的时间太短了,睁眼就天亮了,不够他回味的。

  这种事要细说吗?

  他感觉小臀有点儿疼。

  少年葵很纠结,初下情场,他不知道该怎么合理表述他动荡复杂的内心。

  周露白说,“算了,事已至此,不必想了,你的身份暴露了,接下来藏在暗处,不要被他们发现。”葵是人形杀器,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放弃。而且葵的口风很严,基本不会泄密。

  葵闷闷不乐点头。

  要藏在暗处了,葵就不能吃香香的了。

  周露白则是凝神细想。

  寇青峦大婚将近,时间很紧,再不做点什么就来不及了。

  王京暗潮涌动,闷得周黎书有些喘不过气。

  吃饭时,周慈正在咬牙低骂。

  “至尊是什么意思?点了我家小弟做凤君,却跟一个不清不白的刺客厮混!果然,女人没一个好东西的!”

  周母咳嗽,“注意点!你这张嘴别再惹祸了!”

  什么女人没一个好东西,老娘不是吗!

  老娘可没有乱搞!

  周父担忧不已,“小郎又不肯出来吃饭了,这样下去怎么受得了?妻主,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周母闷声不吭。

  老娘又不是多智近妖施银海,怎么跟至尊斗到底?

  “母亲,父亲,黎书有一事。”

  周黎书垂下细黑的睫毛。

  “黎书想出家祈福。”

  死一般寂静。

  周父吓得摔碗,连忙去抚摸他的额头,喃喃道,“……是有点烫,想必是在说胡话了。”

  他家大郎,仙姿佚貌,性情贞静,二十岁及冠那年,冠盖满京华,只为与周家大公子缔结联姻,更有人千里迢迢,从邑国赶来。而周家千挑万选,择了一门家世清白的贵女,令众王孙扼腕不已。但是好景不长,半年之内贵女暴毙。

  周家不得不另选一女,可同样不尽人意,半个月后对方被马蹄踩死。

  周黎书的克妻之名不胫而走,越演越烈。

  周黎书低声说,“父亲,我没有说胡话,我已经二十六了。”

  男子大龄未嫁,是会让家族蒙羞的。

  周父怒道,“是哪个小骚蹄子在你耳边嚼舌根?老子打不死他!你二十六又如何了,你还有三十六,四十六,爱你的妻主根本不会嫌弃你的年龄!我儿就是太出色了,她们自惭形秽,才不敢上门提亲,一群孬种!为她们出家?我呸!”

  大袖覆下,周黎书掐着泛白双指。

  不是的,父亲,不是她们,是我,是我自己。

  是他起了贪欲,竟妄想至尊的温存,可他从头至尾,不过是笑话一场。

  那日她来探病,只看了小郎。

  前夜她遭人行刺,却宠幸了小贼。

  主角皆不是他。

  他是该有自知之明的,怎么会因为至尊那一句哥哥,而神魂颠倒,茶饭不思。她的随口一提,是他的刻骨铭心。更让周黎书无法接受的是,他背弃了道德伦理,竟觊觎未来弟妹——那是小郎的妻主,不是他的,从前不是,从今亦不是。

  次日,周黎书一身白衣,入了塔庙。

  殿外,是银庭花雨,而殿内,檀香缭绕,寂静冷漠,竟只有寥寥几人。

  周黎书取了三方红纸。

  一祝盛世安泰。

  二祝亲族康健。

  三祝……

  他将红纸捂在心口,仿佛这样就能瞒过佛祖。

  三祝我君承平日久,百侯宾服,无痛无伤,无病无灾。

  “写了什么?”

  旁边响起一道女声,周黎书指尖一颤,那红纸飘落在地。

  她俯下腰,挟了起来。

  “祝我君无痛无伤,无病无灾?”她笑了,问他,“哥哥的君,是我吗?”

  那本是一份阅后即焚的祝愿,只有天知地知和他知,却不料被她发现了心意的端倪,周黎书的呼吸有些疼,他伪装出一副清冷疏离的姿态,“料想陛下误会了……”

  “哥哥不喜欢我?”

  她步步紧逼。

  “我……”

  周黎书额头渗出汗珠,他正要回话,嗓子沙哑得不成样子。

  怎么会这样子?他烧着了吗?

  周黎眼前发昏,双膝一软。

  这次绯红没有支起腿捞他,干脆抱他出了内殿。

  周黎书汗流不止,双颊嫣红,他抓住了女人的肩头深衣,“不可以、不可以……”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绯红轻叹,“我来迟了,连累哥哥了。”

  系统:‘亲,要解药吗?系统超市二十四小时为你服务!’

  绯红:‘自己去小黑屋待着,还要我教你吗?’

  系统:‘……’

  不干人事。

  它就知道。

  周黎书玉冠微歪,黑发散乱,缓慢却坚定握住她的手,哀求道,“至尊,不、不行,还有小郎……”

  “他?”

  她双眸皎皎,好似一泓桃花潭,“他只是哥哥的挡箭牌罢了。我自始自终,只想要哥哥。不然哥哥以为,为什么立后诏书我要的是周氏,而不是周露白呢?”

  周黎书愕然。

  绯红吻了吻他唇,十指交扣,“乖,哥哥张嘴。”

第44章 女尊文女主角(7)

  周黎书羞得不敢抬头。

  至尊竟、竟让他张嘴!这女子怎能孟浪如此!

  “哥哥不是难受?”绯红抱着他,放在竹床蒲席上,腰挤了进去,面上仍是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

  “我、我不难受。”

  “真的,不难受。”周黎书着重强调,可嗓子嘶哑得起了火,他轻轻推她,压抑着灼热的呼吸,“至尊只需要让我待一会就行了。”

  大家公子挺拔背脊,恢复成端坐的姿态,似莲花般高洁贞静而不可亵渎。

  绯红诧异,“情香这么容易解?”

  轰——

  这一轮清冷秀雅的明月坠落在绯红的怀里,他耳后烧成一片红澄澄的霞光。

  “至尊,至尊!”

  他拽住她的袖子,略带几分泣音,哀求道,“去,去叫南姜来,求您了。”

  南姜是周黎书的小侍,他为了秘密祈福,让人在塔庙外候着。

  “叫他作甚?”

  女帝脸色一沉,“他可以,寡人就不可以?”

  这是什么话?!

  “不、不是。”周黎书有些崩溃,她怎么非要追根究底啊,他,他又不喜欢男子,怎么可能!他脚背绷紧,闭了闭眼,视死如归道,“……他保管守贞银笼的钥匙!”

  他一睁眼,就撞上女子窈黑的眸。

  周黎书心尖颤动,禁不住再度闭眼,避开她炽热凶潮。

  绯红起身,命人抓来南姜。

  在门槛内外,主仆迅速完成了交接。

  南姜看了眼内室的一抹身影,犹豫道,“公子,您难道真的要……”

  将钥匙交给不是妻主的女人吗?

  是,他知道对方是襄朝最尊贵的女子,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公子今日无名无分便承了宠,日后入宫检验,没有守宫砂,该当如何交代?

  难道天子会承认自己急色,做出无媒苟合的事吗?哪怕她真承认了,人人皆知公子还在闺中就破了身,不洁身自好,到时候又要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欢场薄凉,女子风流不过是一桩艳闻,可男子城门失守,是要付出性命的代价!

  南姜很不情愿公子涉身险境,只为满足至尊一时的欢愉。

  “我有分寸,你去外面候着。”

  周黎书没有告诉他自己被人下药的事实。

  “……是。”

  南姜不得不候,因为在寮房之外,女帝的禁卫军虎视眈眈,那眼神分明是“小子你敢坏陛下好事老娘就收拾你”。

  南姜:“……”

  一群大老娘们,凶什么凶,有本事去凶那些坏人!

  他只是个弱男子而已,担心主人也不行了吗!

  在禁卫军的包抄之下,塔庙几乎被围得水泄不通。

  绯红看周黎书取了一个漆红镀银雕花盒回来,他被她目光一扫,双腿俱是软绵。

  “还、还请至尊避让一二。”

  周黎书垂下头,声音有点抖,不敢看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