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追在他们身后的,竟然是一个没有异能的女人?!

  “雯雯!”

  侯云恩怒不可遏,一道罡风打过去。

  “刺啦!”

  绯红皮肤薄透,瞬间就被罡风割破了身体,脸、脖子、腰、腿都在渗着血。中年强者这一出手不可谓不狠辣,他直接卸了绯红的膝骨,让她以一种屈辱的姿势跪倒在地,手里的水果刀也被他击飞,绞成了两半。

  她仿佛又成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谷绯红,在强者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比起膝盖上传来热辣辣的疼痛,绯红只是可惜了那把折成两半的水果刀。

  “爸爸!”

  侯雯雯哭着扑进了自己靠山的怀里,她后知后觉自己的半边头发毁了,被那个疯女人割掉了,又是惊恐又是愤怒,她指着绯红,脸皮发着颤,“这个贱货!她疯了!用刀狂捅我们!爸爸,杀了她,我要报仇!”

  侯云恩心疼给姑娘擦着眼泪,“你放心,她敢动你,她死定了!”

  陈京直突然出声了。

  “怎么回事?”

  异能者们惊魂未定。

  陈京直单手插在裤兜上,半边手背的淡青色血管分外明显,看着姿态懒散,谁也没想到他突然踹了一脚男的,骨头爆裂,狠得对方当场吐血。

  他依然淡漠,重复问了遍,“怎么回事。”

  异能者嘴里含着血腥,不敢怠慢,“是,是谷小姐偷了侯小姐的手链,我们在枕头底下找到了。”

  陈京直声音低沉,带着一点颗粒感,“枕头?”

  他瞳孔漆黑,情绪难测。

  “你们连我床都搜?真行。”

  全场无声,落针可闻。

  侯云恩显然也品出一点味道了。

  那疯疯癫癫的女人,怕是这位的床伴,坚持了一年也没换,在末世里实属罕见。情报是这样说的,侯云恩却并不把绯红分在眼里,漂亮的女人一大把,何必找一个疯的又不听话的。

  而且自家闺女受了委屈,他是一定要找回场子来的!

  候鸟基地创始人冷冷道,“京直贤侄,你养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玩意儿,如果可以,你把她交给我们候鸟基地处置,我们候鸟基地愿意补偿一箱太阳能量剂。”

  这也是看在陈京直的面子上,否则他不会这么好声好气地谈判。

  异能者们的呼吸器都轻了。

  陈京直神色倦懒,吐字,“谷绯红,滚过来,给侯小姐道歉。”

  绯红跪在地上,鲜血淋漓。

  她还笑着说,“腿废了,滚不过来呢。”

  陈京直长腿走动,主动把她拎了起来,她上半身靠在他的胸膛,两条腿则是软绵绵的,无力般晃荡着。

  “道歉。”

  绯红偏头去看男人,他的侧脸轮廓很凌厉,逆着光,鼻梁高挺,唇微薄。

  典型的薄情骨相。

  她很谦卑,很乖巧。

  “对不起,下次我——”

  绯红唇舌里是一股血沫,她颇为留恋尝了尝,然后露出一排染血的榴齿。

  “一定更早送你们上天堂。”

第118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2)

  这是陈京直第一次被女人忤逆。

  从首次见面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一朵纤细美丽的水晶花,被家人保护得很好。

  连她都不知道,他在末世之前是见过她的。

  在首都第一医院。

  附近种了一片桂花,第一医院也被称为岩桂医院,当时的他是一个濒死的病人,被仇家割喉,也是离死神最近的一刻。

  大概是他命不该绝,他被路人送往了第一医院,半昏迷之间,温热的手掌持续按压他的颈部,替他压迫止血,女人的声音很柔很细,像是一丛桂花簌簌落在身上。

  仿佛有一种香气,把他从地狱接引回来。

  她从容镇定安排着副手和手术方案。

  手术完一周后,他就跑了。

  逃跑之前,陈京直还弄清楚那道声音的主人是什么身份。

  谷绯红,全科室最年轻的急诊医生,十七岁跳级读完医科大学,现在坐镇第一医院急诊科,同时游刃有余攻读医学博士位。

  一个光芒万丈、不可亵渎的女人。

  临走之前,他特意潜伏在对方查房的路线上,说不清什么理由,也许只是想再看她一眼——实际上也不用多费力寻找,她天生就是耀眼的主角。

  乌黑的长发柔顺扎成了低马尾,绑了一条墨绿色的丝绸发带,白大褂之下,是纤秾合度的女性身躯,领子里透着一点杏色,衬得她更加柔美。她身后跟着一群值班医师和稚气未脱的医学生,将她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

  年轻女人一边抽查学生,一边带他们去巡房。

  经过二楼那扇窗时,桂花与日光纠缠,淡金色的光影瀑洒而来,又在年轻医生那一扇窄细的锁骨间流连。

  那样璀璨的、斑驳的、破碎的美。

  末世之后,陈京直同样是第一眼认出了她,那个第一医院的女医生。

  不一样了。

  她仍旧扎着马尾,但没有那根墨绿色的精致的发带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脏污的发圈,颜色有点像发霉的菌块。而那张温柔贞静的脸庞也变了,染上了属于末世弱者的色彩,惊慌、恐惧、崩溃,周身萦绕一股绝望的气息。

  那种颓靡而濒临死亡的艳丽,莫名让他愉悦。

  他清醒意识到——

  这位女医生看着正常,实际快到崩溃的边缘了。

  陈京直很笃定,她再跟着那个废物的未婚夫,她活不过一个月。

  他看不上方继康献上的粮食存储仓,但他的女人,他非常、非常、非常感兴趣!

  陈京直出院之后,隔了三年,又回去一趟,把现金装进黑色塑料袋里,趁着无人之际,扔进谷绯红的办公室。他出去之后,遇到了两个小护士,她们的语气兴奋又羡慕。

  “谷主任要博士毕业了!”

  “真好啊,谷医生还有一个帅气的男朋友,追了她三年,依然天天来送她上班!”

  “人家是多金颜好的豪门公子,浪漫可不得安排上!”

  “听说谷主任也是豪门呢,不过人家低调,从不炫富。”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女人!谷主任要是男的就好了,我也想追她啊啊啊!!!”

  陈京直又留了心。

  他追查一番之后,找了点蛛丝马迹,她竟是谷家的大小姐,顶级豪门的名流标杆。不是那些雪媛、佛媛、拼装名媛之流,她是真正得到认可的名媛,肩负着救死扶伤的医生天职,又热衷公益,大学期间还忙里抽空,去做了偏远地区的志愿者。

  她家境优渥,人生完美,跟他这种挣扎在淤泥里的亡命之徒不是一个世界的。

  但是,末世来了。

  他们的身份开始对换。

  谁能想到,他这种烂到骨子里的家伙,竟然也能糟蹋这一朵天上雪莲。

  绯红被陈京直拎着胸口,很明显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他逸出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边,比最毒辣的阳光还要滚烫,绯红那一层皮都要被他烫得融化了。

  女人明明是他掌心里的玩具,但她仿佛掌控了某种权力,口吻里带着一点凌驾于他情热之上的笑意。

  “唷,小公狗发情了。”

  众人险些被这一句话震碎了三观。

  陈京直比绯红是要小的,足足小了五岁。

  她26岁,他才21岁。

  然而他实力和手段摆在那里,阴狠毒辣的根本不像是年轻人,众人也下意识忽略了这个领袖的年龄。

  出乎意料的是,陈京直没有生气。

  他的父亲是个嗜酒如命的家暴狂,在外面工作不顺心,受了气,就干掉了两斤白酒,醉醺醺抄起皮带来抽他,边抽边骂,什么赔钱的小贱货,什么没屁眼的小畜生,各种污言秽语,让少年在一次次的摧毁中建立了强大冷血的心理防御机制。

  他对这种侮辱性的称呼显得很无所谓,甚至还勾了点笑。

  “给侯小姐道歉。”

  陈京直曲下颈,后背刺状的棘突撑起了深黑背心,含着她的一片耳珠,舔得极其暧昧。

  “回去小公狗骚给你看。”

  这男人调情起来,真是一点脸皮也不要了。

  占有谷绯红的这一年里,陈京直当着她的面说脏话的频率不多,连疯狂之际,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他也沉默地咬紧牙关,实在压不住了,爆发性骂了几个极涩的字眼。

  事后,仿佛加倍补偿似的,谷绯红的待遇再次被拔高。

  当末世其他普通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时候,她却能得到陈京直从高档女装店扫荡出来的茶歇裙、桔梗裙、系脖长裙等。

  在谷绯红生日那天,她还收到了一件相当合身的桂花旗袍。

  虽然那件旗袍没穿多久就撕碎了,桂花被男人打得七零八落。

  绯红骂他一句,没把人骂生气,反而把人骂得更加精神抖擞了,蓬勃的野性与欲望正在体内飞快复苏。哪怕是招待候鸟基地的创始人,陈京直也是一副懒洋洋没睡醒的样子,这会儿倒是兴味盎然地勾着她看。

  医生大人怎么变得这么辣了。

  他心想。

  真他妈的带劲。

  也许曾经是医生,谷绯红天生没什么锋利的爪牙,又被末世吓怕了,被他抱回了窝,除了前头不情愿挣扎那一两下,其余时间温顺得可以。特别是最近几个月,她是愈发放得下身段了,竟然还央求他整个小厨房,说要给他煲靓汤。

  这么柔弱、贞静、温柔的女人,有一天也会像疯子一样,拿着把水果刀到处乱砍。

  这实在让他意外。

  陈京直猜测是这位侯小姐踩着了她的底线,那手链放什么地方不好,非要放在枕头底下。

  他们枕头最受祸害,就没一次能正经待在上面的,一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不会把赃物藏在最容易发现的地方。

  更何况他的医生大人医术了得,年纪轻轻就做到主任的位置,脑子自然不傻。

  说实话,这栽赃嫁祸的手段简直低劣到令人发笑,小孩子都能看出来的伎俩,但因为侯雯雯是候鸟基地的大小姐,哪怕是可笑又愚蠢,大家也必须装出一副她最有理她、最受委屈的样子。

  候鸟基地是他们未来的合作对象,在这个关头为了一个女人闹翻,实在不值得。

  人人都这么衡量着这场冲突。

  谷绯红注定要吃下这个暗亏——谁让她碍着了大小姐的眼呢?

  陈京直并不想在这种无所谓的小事上浪费时间,他一手箍住绯红的腰肢,一手捏着她的下颌。

  他望进女人因为疼痛而湿淋淋的眼睛。

  蓦地,他想到了那一树被雨水淋湿的桂花,那个暴雨天,他伞也不撑,就站在第一医院的楼下,透过那零零落落的桂花树,去看谷医生的办公室窗户,哪怕她一次也没有经过,但少年还是尝到了初次喜欢的甜。

  他把桂花树下被雨水打落的米粒花骨都捡了起来,兜在衣服里,高高兴兴地回去。

  后来他没再去岩桂医院。

  但那一树淋漓漓的、米粒般饱满的桂花,带着清冽的雨水气息,纠缠了他无数个蓬勃血腥的日夜。

  初恋让他欲生欲死。

  陈京直原本到嘴边的冷硬命令又被他咽回去,他天生欠缺柔情的神经,但此刻莫名带了点安抚,甚至是用一种哄小女友的方式,“不就是一根手链吗?下次我出去,给你找一箱,听话点,嗯?”

  女人也直勾勾望着他。

  ——他知道的。

  男主当然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过错方。

  陈京直年纪轻,但眼光毒辣,不然也不会在短时间内组建起自己的末世乐园,这点搬弄是非的小手段,根本就瞒不过他的耳目。

  又或者说,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场闹剧的真相。

  他们知道,侯雯雯就是看不顺眼谷绯红。

  他们也知道,侯雯雯借了个由头,无非想给谷绯红一个下马威。

  只怪她这个当事人,太不听话,太不识趣,没有按照他们的剧本走,没有当一个合格的、供人玩乐的丑角。

  她是被放弃的、没有价值的花瓶,没有人会关心她委不委屈,冤不冤枉。

  陈京直现在喜欢她吗?

  也许。

  但残酷的末世让本就稀薄的爱意愈发荡然无存。

  系统坑了绯红一把,这会儿也有点心虚,它小声地说,‘宿主,你放心,男主他就是欠,吃软不吃硬又口是心非的典型,他不会娶恶毒女配的。’

  绯红笑而不语。

  系统急了,‘真的,十年之后陈京直还向你求婚了!'

  ‘你们还生了龙凤胎,一家四口可幸福了!’

  绯红慢条斯理,‘所以我要受个十年的罪,才能感化黑化男主爱上我?多感人的故事啊,你怎么不来啊?’

  系统:‘……’

  它闭嘴了。

  绯红收拾完了系统,又转头看男主。

  这个十年之后注定爱她爱到无法自拔的男人,此时只把她当成室内漂亮的花瓶看待。

  “陈京直,我是你的什么人?”

  ——这什么场合,这女人还这么恋爱脑,道个歉回去再做不行?

  陈京直舌尖抵着内壁,压着锋利眉梢,逐渐不耐烦起来。

  本来一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这祖宗非要给他三番四次地绕,是真当他脾气好到上天吗?到现在还认不清楚她的位置。

  “什么人?”

  年轻男人肩颈峭拔,声音如同金属质地般冰冷,讥诮的,恶劣的。

  “当然是炮友啊,不然还能是什么人?”

第119章 晋江末世文女主角(3)

  女人的面皮很软,是具有古典韵味的鹅蛋脸,柔和得仿佛没有一丝棱角,但这张脸溅了血之后,就像是开了刃的刀,从一件观赏性的器物变成了杀伤力的武器。

  陈京直清晰听见,她短促兴奋地笑了声。

  像是被他的话语取笑。

  “陈指挥官都说了,我们只是单纯炮友关系,下了床就认不得人的那种——”

  她眼波流转,意有所指。

  “那么,您在天堂逞完威风也就算了,怎么到了下边的人间,还想着继续当我的指挥官呢?”

  很好。

  谷医生一个脏字都不带,就把人骂得狗血淋头。

  陈京直的眸色转深,他的目光像是一条毒蛇,始终冷漠衔咬着她,似乎在想她是不是“变异”得太厉害了,从温柔解语花直接进化成了有毒食人花。

  而候鸟基地的候云恩却没那么大的耐心了。

  他是来给女儿讨回公道的,不是来看一对小年轻调情的!

  中年强者压着满肚子的火气,也强硬了起来,连名带姓地喊,“陈京直,我家雯雯被这个疯女人剃掉了半边头发,你们南字基地就没什么说法?连一句道歉都不肯给!依我看,你们这合作根本没诚意,也不必谈了!”

  原本还在谈笑风生,绯红插一脚后,双方气氛陡然剑拔弩张了起来。

  “侯叔叔见谅,她很久没出小洋楼了,不知道外面世界变成什么样了,还拿捏着清高大小姐的腔调呢。”陈京直说,“侯叔叔给我点时间,我把她调教好了,一定给您和侯小姐赔罪。”

  这话听着像是贬低绯红,实则候鸟基地也被男人损了个遍——你们还不知道你们大小姐的臭脾气?仗着自己是小公主,随意栽赃陷害,闹成这样还不是自己活该?给点台阶你们下就得了,撕破了脸面,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

  侯云恩坐到了高位,没想到有一天还被小辈这样奚落!

  他气得手抖,但一看周围的异能者,他候鸟基地并不占优势,又强行忍耐下来,他拉着侯雯雯,冷哼一声,“看来这次南字基地是没什么合作的诚心了,算我侯云恩白来一趟,雯雯,我们走。”

  “走?可是我还没有弄死那个小荡——”

  侯雯雯的半截话被陈京直阴沉的目光截断了。

  她再刁蛮任性,也知道有些人是惹不得的。

  她悻悻跟在侯云恩的后边,离开了南十字座安全基地。

  而绯红也没逃得了一劫——

  陈京直本想招来治愈系的异能者,把她断了的双腿续接上,但这一次,她实在过于不懂事了。候鸟基地运气很好,开局捡到了一支逃难的医疗队,专家接连研发出了太阳能量剂和月光能量剂,尽管他们异能者整体实力落后,但四大基地都不会忽视候鸟基地强大的医疗力量。

  按照侯云恩的性格,还有那位大小姐的添油加醋,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两大基地的关系都处于冻结状态。

  远期不说,起码近期,南字基地怕是要供应不上能量剂了。

  麻烦。

  又得去抢了。

  候鸟基地的人一走,陈京直敏锐察觉到了异能者们的状态。

  他们在惋惜拿不到手的能量剂,有的忧虑未来,也隐隐仇视起了罪魁祸首。

  陈京直一手创立了南十字座安全基地,他本人就不是良善之辈,招来的异能者自然也是一群豺狼虎豹,有他在上面压着,当然乖顺听话,而在他的规则没有覆盖的地方,末世里弱肉强食法则被他们发挥得淋漓尽致。

  现在,这群豺狼恨透了不识趣的女人。

  或许下一个被拿去开刀的就是她了。

  陈京直收敛起了嘴角的笑意,眼锋又冷又硬,“谷绯红,你不要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耐心,候鸟基地的人还没走远,你真不要道歉?”

  绯红侧脸,眼里带笑,却唾了他一口。

  “陈指挥官为难我干什么呢,我骨头没几两,人格很轻,但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您年轻,体力充沛,哄侯小姐一两个晚上,根本不成问题的,到时候能量剂到手了,候鸟基地也被您收入囊中,岂不是两全其美?”

  女人理直气壮,“我这可是在为陈指挥官创造英雄安抚美人的冲突情节,您千万要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喜酒请我多喝两杯就行!”

  陈京直被她气笑了。

  行,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

  她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还让他出卖身体去伺候别的女人,真行。

  “白思颖,你去,去把她的衣服收拾出来,让她住平民区,不用特殊,待遇跟平民一样。”

  男人冷酷地吩咐。

  让清高骄傲的谷医生见识一下平民区的生活,或许刺头就没那么多了,省得给他惹事,还成了手下人的眼中钉。

  陈京直是个极其偏爱和护短的人,但他对女人的偏爱并不足以动摇他的事业心,他可以贪图美色,但不能色令智昏,做一个耳根子软的糊涂蛋,影响他在基地里的判决和威信。

  他势必要让这位医生大人受点苦头,否则日后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她又给他搅合了。

  他要的是解语花,可不是麻烦精。

  被他点到名的是一位水系异能者,齐刘海,小脸盘,看起来有点儿学生气,她茫然眨了下眼睛。

  “……啊?”

  老大是不是还没睡醒?

  他一向都把医生姐姐捧在手心里,怕含着化了,又怕压着碎了,上次医生姐姐的月经不规律,没有按时来,老大还专门去蹲点了丧尸最多的地区,杀了半天,就为了一盒验孕棒。白思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老大,心想,夏天到了,老大估计是热到上火了吧。

  白思颖之前是一名幼师,最喜欢跟小孩子玩,虽然末世把她的同情心磨得差不多了,但是一听到要把人送到平民区,还是忍不住替人求了下情。

  她好歹也在小洋楼里蹭吃蹭喝过呢,嘴还软着呀!

  白思颖暗示道,“老大,平民区那边房子满了,夫人,咳,是谷小姐只能住帐篷了。”

  大概全基地里,就她一个人认可谷绯红的夫人身份。

  白思颖之前也是看不起她的,但有一次她烧得糊涂了,倒在了墙角根里,朦胧之中被人扒开了领子,她很恶心,她想叫,但手指头提不起丝毫的力气。就在她绝望的那一刹,她听见砰的一声,那个女人拎着散落在地上的板砖,狠狠给男人后脑勺来了一劈。

  明明她也吓得要死,眼睛流着泪,可她就是救了她。

  自从那天之后,白思颖就没再看见那个恶心的男人了,据说是犯了什么事情,被驱逐出去了。

  医生姐姐的枕头风还是很有用的,她这么想着。

  “白思颖,你是她男人?”

  陈京直嘴角泛起一丝讥笑。

  白思颖:“?”

  这是什么话!

  白思颖暗地吐槽,老大用词真是太不精确了!

  要说也该说女人啊,怎么可能是男人呢,她又没变性!而且现在就算想变性也不容易了,医生被各方哄抢,又是第一线危险人员,几个来回,差不多都死光了。

  说起来也是很奇怪的,各行各业都有异能者冒头,偏偏就医生这个领域,没几个能激发天赋的,那些治愈系的异能者,大部分没有从医经验,连打针怎么找正确注射部位都不知道,一个比一个还半吊子。

  老大发了最后通牒,“既然不是,就别瞎操心,做你该做的事去!”

  白思颖只得默默接过了绯红。

  齐刘海的女孩儿很瘦弱,明明是一具才一米五五的娇小身躯,她却很自然给绯红来了个公主抱,还问她抱后感,“谷小姐,舒服吗?不舒服我再换另一个姿势!”

  毕竟医生姐姐的腿被伤过了,她背着的话,对方的腿也盘不住她的腰。

  绯红双手环住她的脖颈,“宝贝香死我了!”

  女孩儿:“?”

  这跟香不香有什么关系吗?不过她昨天开了一瓶新的沐浴露,西柚味的,的确挺香的。

  医生姐姐平时也给她不少的好水果吃,她咬了咬牙,满脸肉痛,“你要是喜欢,那瓶西柚沐浴露就送你了。”

  绯红说,“那太麻烦了,不如一起洗。”

  白思颖暗想,那她还能用掉一半!也行!

  女孩儿窃喜不已,生怕她反悔,一口定下,“好,一起啊,我给你搓背!”她后知后觉想起绯红还受着伤呢,肯定不能沾水,就说,“搓背不行,我给你擦擦!”

  陈京直看到这一幕,暗暗骂了句操。

  老子都还没死,你们俩玩什么百合花开。

  白思颖脚步轻快,也没注意后头无语的男人,抱着绯红就跑了。

  她有私心,先是带绯红回了小洋楼,把医药箱给她翻找出来,异能者受伤是常有的事情,有时候得不到救援,只能自己包扎。她一边给绯红的伤口做清创,一边骂那个侯云恩,最后她小声地说,“虽然我没看到整个过程,但那个侯雯雯一定是在陷害你!”

  女孩儿的声音更低了,“可我不敢,不敢站出来说话,我怕死,怕被抛弃,我爸妈都死了,就我一个活着,我是个胆小鬼,还想活得久一点。”

  绯红摸了下她的头发,“那作为补偿,你替我包扎伤口,弄疼我一点,我就不原谅你。”

  小姑娘很快被她哄好了,全神贯注地上药。

  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白思颖又给绯红收拾了衣物,连带一些粮食、矿泉水、伤药、防身工具,都给她压到行李箱最下边了,反正老大又没说这些不能带。

  她很心安理得抱起绯红,又勾起行李箱,去了平民区。

  比起小洋楼的干净唯美,平民区就像是一处杂乱的垃圾场,在空地里扎起了密密麻麻的帐篷,有的破旧的,甚至能看到里面办事的男女,末世让他们丢弃了最后的体面。因为没有排水系统,露天水沟里到处是倾倒的生活废水,臭气熏天,脏得跟墨汁一样。

  平民区缺水、缺电、缺粮食,几千人共用公共厕所,生活质量可想而知。

  这仅仅是5号平民区的冰山一角。

  据说10号平民区,那才叫人间炼狱,有人为了一瓶水都能打死人。

  脏水流到了白思颖的脚边,她皱了皱眉,抬腿跨过。

  白思颖不想让绯红住帐篷,那样晚上太不安全了,然而她跑了几个地方,都没找到落脚的房子——异能者根据贡献积分不同,配给待遇也不同,白思颖前几天出了任务,立了功,正好领了一个平民区房子的份额。

  原本她是想用来换干粮的。

  越往里边走,臭味就越招人,苍蝇仿佛格外偏爱这个地方。

  白思颖都想掉头回去重新再找了。

  半个小时后,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女性单间,里面是四人床位,还有一个位置。

  她刚把绯红放下来,走进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阴阳怪气地讽刺,“稀奇了,白富美跑来平民区体验生活呢?只怕这里的床板太硬,对付不了您那娇贵柔弱的身体呢!”

  白思颖皱了下眉,“会不会说话?招你惹你了?”

  “唷,这个断腿的,没想到傍大腿的技术是一流的,男的就不说了,女的也想要染指啊。”

  白思颖没忍住,怼了她一句,“我乐意被姐姐染指不行,你送上门,我还不屑看一眼呢!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你闭嘴行吗!”

  “你——”

  女人是个纸老虎,她看着小姑娘面皮嫩,就想拿捏姿态,没想到被她逼到死路上。

  她扭了下腰,拿起自己的劣质口红涂着嘴唇,摆出风情万种的姿态,好像这样就能压上她们一头。

  白思颖正给绯红铺床,一个男人钻了进来,皮带解开,旁若无人跟女人接吻。

  他还冲着两人说,“一起吗?两块方便面,不,四块。”

  白思颖扭过头,属于异能者的气场碾压过去,小脸阴沉沉的,像窗外即将暗沉的天空。

  一男一女当场色变。

  那男人甚至光着身体慌不择路地逃跑。

  “……混蛋!”

  女人骂了一声,又对上了白思颖的双眼,小心翼翼地说,“对不住了,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就当我们是个屁,给放了吧!”

  有了白思颖这个活招牌,回来的两个女人也是毕恭毕敬,干什么都是轻手轻脚,生怕惊扰了她们。

  白思颖走之前,掏出三块糖果,递给了宿舍的女人,她们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就差没把绯红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

  第二天,白思颖要去开高层会议。

  他们最近得到了一所大型超市的情报,就在他们的北边,候鸟基地先一步去了,但铩羽而归,且结果惨烈,也正是因为这样,中立派才心生绝望,起了联盟的念头。

  据说那里是罕见高温区域,丧尸空前活跃,想要拿下怕是伤筋动骨都不够。

  陈京直打算组建一支侦察官队伍,全面了解情况后再出手。

  名单还没拟定,他需要观察各方动态,免得队内再出叛徒,把情报转身卖给了北落师门防御基地,那群家伙就喜欢搞这种内部腐蚀战。

  会议开完,白思颖被单独留了下来。

  “啪!”

  一个铁盒子被抛了过来。

  白思颖伸手接住,很是疑惑闻了闻。一股桂花的香气,淡得沁人心脾。

  她就说,“老大,我不喝茶,这个你给我浪费了。”

  陈京直冷嗤,“里面有糖,都是你的,但那个桂花香包,你给我塞到你嫂子的枕头下。”

  是嫂子呢。

  老大终于承认了,这个闷骚男。

  白思颖哦了一声。

  她转身就走,仿佛想起了什么,对陈京直认真说,“老大,昨天嫂子睡着,流着泪喊你的名字呢,特别可怜。”

  陈京直:“呵,你再编。”

  白思颖:“……”

  她的演技有那么差吗?

  陈京直:“昨天就算了,今天不准给她洗澡,擦背也不行。”

  那些伤药都是经不住水的,洗一次浪费一次,末世里的伤药资源极其稀少,她那一洗,就跟洗掉了一层金子差不多,他再能存资源,也经不起这娘们这么造的。

  白思颖:“……”

  白思颖在平民区照顾了绯红一周,就被选上了侦察官队伍,她临走之前,特意用一些粮食贿赂宿舍的女人们,让她们力所能及帮绯红做一些事情。起先的几天,她们照顾得很精心,后来一听侦察官队伍全军覆没,她们就迅速恢复成了以前的刻薄嘴脸。

  宿主还在笑,系统胆战心惊。

  系统:‘那个,宿主,要不我给你兑换点……’

  绯红:‘不用,好久没这么疼过了,过瘾。’

  系统:‘……’

  绯红对她们说,“我已经七天没洗澡了,能麻烦你们给我打一壶热水回来吗?”

  平民区的热水标配是一天一壶,女人们答应得好好的,转身又把她的份例给昧下了。

  在公共厕所前,那个连睡觉也要涂着口红的女人嘲笑道,“她还当她的大腿在呢?竟敢使唤我们!”

  “就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了就讨厌!”

  “哎,你们说,她的样子真的挺不错的,我那死鬼,是要用五块方便面换她,还有一盒小饼干,你们……要不要干这一票?”

  “这……会不会有点……万一她那个姐妹……”

  “死了,肯定回不来了!再说了,她那破腿,什么都干不了,不找个男人怎么行?咱们也是在帮她啊!”

  一群女人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心安理得的借口。

  后来这消息又被没把门的人泄露出去,于是月黑风高,一群男人摸上了宿舍楼。

  “啪——”

  打火机匣子清脆弹开之后,亮起一抹幽蓝的火焰,在昏暗的走廊里如同一簇鬼火。

  他们吓了一跳。

  带头的女人埋怨道,“你谁啊,怎么不守规矩,交钱了没?”

  男人身躯直拔,黑色背心,下身是一条迷彩裤,小腿线条笔直,如同两柄利剑,被收进了一对长筒马靴。

  随着他低头咬烟,后颈凸起的骨块愈发明显,像一把破肉而出的刀,带着锋利的压迫感,他斜斜叼起了烟管,旁边就是一扇破旧的窗,装着防盗网,某一瞬间像极了监狱里的囚窗,那些竖杆影子里困着一头人形禽兽。

  他似笑非笑抬起头,“钱没有,命要不要?”

  一股血腥味流淌进了屋子里,悄无声息的。

  随后就是一个男人的脚步声,手里还拎着一个洗过的盆。

  “哗啦啦——”

  热水壶倒出了热水,男人试了试,温的,就把绯红床架搭着的毛巾扯了下来,泡湿之后拧干水分。

  他坐在了铁架子床上,由于过于老旧,铁架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响。

  陈京直说,“别装睡,我知道你醒着呢,怎么了,之前怼我怼得那么爽,现在就让一群垃圾骑到你脸上撒野了?”他掀起她的衣摆,粗鲁地擦拭,仿佛察觉到了女人的难受,他顿了顿,又放轻了力度。

  该,自作自受。

  他暗想。

  早点向那个侯小姐认错,他最多不轻不重关她紧闭,怎么会舍得把她扔进平民区里受罪?

  男人擦拭完了手心,又抬起她的膝盖曲着,细致擦着脚心,连脚趾缝都没放过。

  系统有点毛骨悚然。

  我去,你他妈好、好熟练啊,这该不会又一个变态吧。

  陈京直得承认,他是个禽兽,身上还沾着未干的血,就想着干点过分的事情了。

  见她还是没说话,他就把人抱起来,折在他的腿上,拨开头发就亲过去,她有一段时间没洗澡了,但什么香的臭的,他都不在意,他好像格外迷恋她的肌肤、骨骼、体味。

  为了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陈京直罕见吃了半个月的素,眼睛都发绿了,心情更是暴躁了不少。

  他还是爱吃糖的,特别是清甜的桂花糖。

  一天不吃他会难受。

  他把绯红的唇含在嘴里,拼命吮着那甜味,含混着说,“你……知错了没……给我服软很难吗……”

  绯红突然一拔他头发,他整个脑袋往后一仰。

  陈京直感受到了头皮被拉扯的痛,一双沉迷在欲望里的眼睛也逐渐清明起来。

  男人曲起手肘,缓缓开口,“谷医生,你还是不懂事。”

  不明白与候鸟基地的合作计划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不明白异能者缺少能量剂将会被这个末世蚕食淘汰,更不明白她以一己之力惹怒了基地的异能者,他如果再偏袒她,只会给她带来更大的灭顶之灾。他能看着的时候自然没问题,但万一他出了基地呢?

  她又没有异能,还是一份最引人觊觎的医生资源,被那群丧心病狂的家伙知道了,她还有命?

  “我是不懂事。”绯红含笑,“毕竟是我是个人,不是畜生,不会被某些牲畜一按头,就破坏原则跟底线。”

  系统不敢出声调节了。

  它看不懂宿主的出招套路,怎么老是往刺激男主的方向走?

  好像是巴不得被男主抛弃!

  “哈——”

  她的脖颈被人强行往上拎,男人的双眸狭长峭寒,“谷医生,我的主任大人,末世来了,麻烦您别活得这么天真好吗?你看看你之前多天真,天真到被你未婚夫送上床,我为了你,言而无信,翻脸不认人,把他抓到你的面前,我让你开枪,爆了他的狗头。”

  “可是您呢,您怎么做的?他不过就是一跪,您就原谅他了,多棒的爱情故事!”

  他的语气陡然狠戾。

  “怎么着啊,方继康那个垃圾你都能放过,你偏要跟我对着干?认错一句,又不让你掉块肉,就能维持两家的合作,你偏不要,偏要搅黄我的事情!”

  “你还不明白吗?事情的真相不重要,因为这个世界就是强者法则,就是弱肉强食,你弱,你就注定被人压上一头,就像被我压一样,懂吗?”

  “懂了。”

  女人唇边凝起诡谲的笑容,余光从他背心藏着的漂亮胸肌一晃而过。

  她意味深长地说。

  “强者的法则,弱肉强食,不讲道理,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