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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问她,也像是问自己。

  她怎么就不能避开?他怎么就不能避开?

  只要她想,她就可以避开。

  同样地,只要他想,他也可以完全避开那个死人留下的所有影响。

  她觉得他现在做的事情好像很不可理喻,但陈牧何尝没有做过?

  多年以前的那个暗巷,陈牧跟他,就像是斗角场的两头困兽。他擦掉嘴角的血迹,目光冰冷地看向倚着墙的人,陈牧也同样漠然地看他。

  陈牧也曾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努力地一一抹去他这个初恋男友留下来的所有痕迹。

  他也很想问问陈牧,你做到了吗?

  “连你都不知道是吗?”郑晚轻声问他,“我们要在一起很多年,现在你认为这是最大的问题,是因为我们现在经历的还太少,我知道你是我的丈夫,也想过……”

  她停顿了几秒,“也想过等你七十岁的时候看看你还能不能背得动我,严均成,无论我最开始是怎么想的,现在我想跟你在一起的决心,比十六岁那一年还要坚定。”

  瞬时间,严均成捏紧了她薄而瘦的肩膀。

  她却感觉不到丁点的疼痛。

  他松开了手,手指却上挪,指腹停留在她的唇角边,缓缓地摩挲着。他近来已经努力戒烟,效果显著,这两天完全没抽,手指上除了很淡的木质气息,再没有别的味道。

  郑晚却感觉到痒意。

  她微微蹙眉,下意识地偏头。

  严均成目光沉沉,“你们今天聊了什么?”

  他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郑晚错愕一秒,她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在这种争执时刻无关紧要的问题。

  很快地,她明白了他的用意,他仍然如岩石般立在她面前,一寸一寸地朝她挪动,让她后退。

  “我猜你们聊了思韵。”严均成缓声说,“你会给她看思韵的照片,告诉她思韵期末考试的成绩,而她,一定会跟你提起她的儿子在学生时代是多么的聪明。”

  “你们可能会一起回忆,他曾经是如何的优秀,你们是如何的遗憾。”

  严均成克制地说:“而从这一刻开始,直到她离开东城,我都要承受这种猜测带来的……”

  妒火焚烧。

  而他已经在这火中呆了二十年!

第79章

  郑晚跟严均成并没有再因为这件事争执。

  实质上,他们也没有激烈的争执,都各自平静而克制地表露着内心情绪。

  他们都同样地珍惜现在这来之不易的感情,所以,他在隐忍,而她也只能沉默。

  他们手中都拽着一条又细又锋利的线,一圈一圈地缠绕在手掌。

  男女之间的博弈,又怎么可能真的轻松惬意。不过是他收紧一分,她便感觉到一丝疼痛。

  她收紧一分,他可能痛到痉挛。

  他们之间,谁是爱得深的那一方,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有了答案。

  郑晚刷牙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

  往日里觉得甜腻的荔枝清香,竟然也变得刺鼻起来,令她呼吸稀薄。

  像他们这个年纪,很难再像年轻时那样不管不顾地激烈争吵,不会口不择言到让对方痛苦,但往往就是这样的沉默,才是最重的折磨。

  他做到了他之前承诺的,他永远也不会走,即便这样的时候,他依然跟在她后面上来。

  回家的郑思韵第一时间就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

  以往晚上回来,叔叔跟妈妈要么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要么一起钻进厨房给她做宵夜。

  她吃着那一份酸奶水果捞,眼睛滴溜溜地一会儿看在洗手间刷牙洗漱的妈妈,一会儿又偷瞄在主卧室里铺床的叔叔。

  十分钟过去了。

  这两个人还是没说一句话。

  郑思韵皱着鼻子,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们两个人最近闹矛盾的频率好像有点高。

  可惜妈妈不会找她倾诉,否则她或多或少也能给点意见,可惜叔叔更不会找严煜倾诉,否则严煜那灵活的脑袋瓜子也能给叔叔出很多哄妈妈的主意吧?

  ……

  初三的学生,往往都是被长辈笼罩在一个防尘罩里的,仿佛隔绝了除了学习以外的一切纷扰。

  处于纷扰中心的郑晚已经身心俱疲,能够像往常一样给女儿热一杯牛奶、温声叮嘱她早点休息,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回了卧室后,她侧身躺着,没多久,严均成也进来了。

  关了灯,周围的一切都如此的寂静。

  明明这样的疲惫,郑晚却没有半点睡意,整个……

  人像是泡在酸涩的柠檬水中、浮浮沉沉。

  如果说那时候,她还能以局外人的身份,冷静地挑柠檬籽,那么现在她则置身于水中,她也尝到了苦涩。

  终于她跟他有过短暂的感同身受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的眼皮越来越重时,她感觉到了他的手以很轻的力度触摸她的脸。

  珍惜而爱重。最后,他的唇落在她的发顶,亲了亲她。

  郑晚眼眶微热,伸手抱住他的腰。他也不再隐忍,将他过去那些年里无望的爱意,狰狞到他都无法自控的妒意,一一展露出来。

  他微喘着,似乎有千言万语要问。

  而她在他问出口之前,抬手抚摸着他藏在头发里的那道疤,被撞得溢出低吟。

  “你在想谁?”一切结束后,他哑声道。

  你在想谁?你现在心里的人是谁?

  “我在想楼下的邻居。”郑晚抬手抚着他的脸,轻叹一声,“我还在想,七十岁的严均成跟我以后回忆起这件事时,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会说什么样的话。”

  严均成愣住。

  第二天早上再醒来时,严均成已经去上班了,桌子上还有他买来的早餐。

  郑思韵正坐在桌子上啃着玉米棒,几颗玉米就沾在她脸颊上,“我刚起来,叔叔就买了早餐回来然后走了。”

  “他工作比较忙。”郑晚低头扎马尾,掩去了脸上的神情,“马上就是节假日,可能工作也比较多。”

  她的语气还是跟以往一样轻松。

  如果郑思韵昨天没有及时地感觉到那些微妙气氛的话,也不会怀疑妈妈跟叔叔之间闹了矛盾。

  “喔……”

  郑思韵还在酝酿,还在打腹稿,要怎么不动声色地勾起妈妈的倾诉欲——

  一般跟伴侣吵架后都会想找个人吐槽吐槽吧?

  “对了,思韵……”郑晚披上开衫过来,“你奶奶来了东城,现在在住院,过两天周五你放学后我带你过去看看她,她挺想你的。”

  “啊??”郑思韵一脸惊讶,赶忙追问,“怎么了怎么了,奶奶怎么住院?”

  她过年前去桐城看望奶奶的时候,奶奶身体比她还健朗呢,而且上辈子这时候奶奶也……

  没来东城呀!

  “说是老毛病了。”郑晚叹气,“具体的要做了检查后才知道。我下班后会过去,你别太担心,要不是昨天我给你奶奶打电话时听到护士说话,这件事她都要瞒着。她跟你王爷爷来东城都有半个多月了,可真能瞒。”

  郑思韵这才想通。

  上辈子奶奶也来了东城,只不过她没跟她们说。

  这也挺符合奶奶的性格跟行事作风。她妈妈跟奶奶都很客气,谁也不愿意麻烦了谁,也许在奶奶眼中,妈妈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她,所以才没跟妈妈打电话吧?

  她又慢慢坐下来,问了几个问题,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奶奶算长寿的了,活到了八十岁时离世,如果说上辈子有哪怕一件值得庆幸的事,那也是她因为那段感情遭遇各种磨难时,世界上关心她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他们没看到她痛苦、孤立无援的一面,否则该有多伤心啊。

  “好。”郑思韵应下,“奶奶肯定没事,我中午给她打个电话。”

  郑晚莞尔,眼底下也有着淡淡的青色,“好。”

  郑思韵匆忙吃完早餐下楼,准备出发去学校,走着走着,电光石火之间,她将所有的事情都联系到了一起——等等,难道说,叔叔跟妈妈就是因为奶奶的事情发生矛盾了吗?

  -

  季柏轩在偶尔没那么忙的时候,也会顺带关心一下儿子。

  今天早上,他就亲自送儿子去上学。

  虽然没指望能够如别家那样父子情深,但他还是希望儿子能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并且给予回报。这回报很简单,只需要他将季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就好。

  季方礼前段时间的折腾,自然也瞒不过季柏轩,司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老板,即便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如实地汇报给他。

  季柏轩理解,却也费解。

  有什么必要将心思放在一个疯疯癫癫、不知所谓的人身上?

  简静华能做得了什么,她又有什么本事做得了什么?

  不过既然是儿子的心思,他也不会阻止就是了,反正对他来说也没影响。

  “你小姨最近怎么样?”季柏轩仿佛闲聊一般提起。

  季方礼愣了愣,“还是老样子。”

  小姨的确又找了份工作,这让他……

  挫败。

  人的感情是经不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耗费。

  她不想走,那就不走吧,总之,他也很忙,在不久的将来还要出国留学,不如就这样渐行渐远。她不走,那他走。

  季柏轩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气定神闲地说:“方礼,你以后走的路,是不寻常的路,不要让那些人影响到你。除了给你添堵,他们什么本事都没有,你如果将这些……无足轻重、啼笑皆非的事放在心里,还为此不痛快,那才是着了他们的道。”

  “虽然你跟雅宁都是我的孩子,但你跟她不一样。她有她妈护着,我当然会将更多心思放在你身上。”

  季方礼安静地听着,心情也逐渐开朗。

  他走的这条路,小姨不懂,他又何必勉强要她懂。只是,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母子,他也不懂,小姨怎么可以一边口口声声说都是为了他,一边做的事情却没有一件是为了他好的?

  他不懂,真的不懂。真正为了孩子好,应该是像晚姨这样,晚姨让思韵开心无忧,为了思韵的前途独自带着她回了东城。

  而他呢,参加一个物理竞赛居然还要瞒着她,她知道以后还对他歇斯底里。

  即便他没有回到季家,他跟小姨恐怕最后都会隔阂深到两看相厌。

  季柏轩也看得出来季方礼跟简静华之间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的,正因为如此,他才懒得去管。

  哪怕他没有出手,哪怕他没有将儿子带回来,这对「母子俩」哪天处成仇人也不奇怪。

  “你回来也有这么久了,应该知道阶层分明,国际学校的学生接触不到贫民窟的人,你以后交的朋友,也都是这个圈子的人。”

  季柏轩耐心地教导他,“当然你偶尔想寻找刺激,想看看河对面的那些人是什么样子,过什么样的生活,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始终要记得,你跟他们不是一路人,玩一阵也就够了。”

  “你还小,别想那些事。”他又说,“好好学习,之后我会安排你出国留学,你只需要做好一件事,为成为……”

  他停顿了几秒,季方礼的心口一跳,父子俩此刻心照不宣。

  季柏轩又缓了缓语气,“为成为更好的人做充足的准备。”

  季方礼目光变得沉静,点了下头,“我知道。”

  -

  简静华现在

  租的房子环境比以前更好,至少有能晒到太阳的阳台。

  离清明节也越来越近,简静华前段时间就联系上了领养猫咪的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白领,脸蛋圆圆的,看起来就很可爱。

  简静华看着这样年轻的女生,心里怅然却也喜欢,连忙拿了酸奶跟蛋糕招待。

  小白领很害羞腼腆:“姐姐,不用了,我最近在减肥,不敢吃这些。”

  说来也很巧,两人都在同一栋写字楼。

  她问了同事有没有人有兴趣养猫咪,同事帮她去问,这就联系上了小白领。

  小白领一直都很想养自己的猫咪。

  见了简静华发的照片后,更是爱得不行,很有仪式感地购买了猫猫玩具还有猫猫爱吃的冻干。

  简静华失笑,“你一点儿都不胖。”

  小白领才接过酸奶,喝了几口后,见简静华抱着猫咪,神情凝重而不舍,她小声问:“姐姐,你怎么……不养它了呢?”

  简静华抬起眼眸,笑着摇头:“我好像不太会养宠物,不只是宠物,养什么都养不好,一团糟。”

  “怎么会!”小白领瞪圆了眼睛,“你把它养得多好,感觉它也很喜欢你。”

  简静华没再说什么,最后亲了亲猫咪的脑袋后,将它放进了航空箱里,低声说:“谢谢你啊,小不点,陪我这么久。再见。”

  ……

  东城容纳了五湖四海的漂族。

  各地习俗都不一样,临近清明节,在偏僻的地方,也能见到有人给远在天堂的亲人烧纸。

  简静华也端着盆子找了个角落,打开打火机,烧的却不是纸钱。

  有照片,有各种资料。

  上面的主角都是季柏轩。

  他才是一切悲剧的起源。她不会忘记。

  说她心软也好,说她懦弱也罢。她的确失望也绝望,可她没有忘记,她最最痛恨的人是谁。

  简静华静静地烧着,偶尔烫到手指,她也面不改色。

  她感到开心,因为她马上也要自由了,好像回到了高考前夕,她即将交一份最最满意的答卷给自己!

第80章

  简静华烧完纸回自己的小窝。

  猫咪已经被小白领带走,整个屋子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正在她放空思绪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眼里闪过一丝波动。

  终究是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她的身体比意识更快,接通了这通电话。

  电话这头的季方礼也很不自在。这段时间他没来找她,电话联络也少了许多,他的确感觉到轻松,只是这通电话他也不得不拨出。

  清明节快到了,他这次作为季家的长孙,会被季柏轩带着去季家墓园祭拜,即便季太太心生不满,却也拦不住这件事。

  然而同时季柏轩跟他说,已经找了最好的风水师,预计明年清明节之前,要把他生母的墓迁进季家墓园。

  他知道这是为了他好,这一举动之后,他的身份不言而喻,他更加知道,爸爸跟继母在争斗在打擂台。

  无论如何,这件事他希望小姨能尽量心平气和地对待,不要再节外生枝。

  季方礼即便已经打好腹稿,可话堵在喉咙,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小姨,这不是坏事,迁来东城之后,我们也更好祭拜。”

  简静华麻木地听着。

  刚才烧纸的火烫伤了她的手指,她都不觉得痛。

  那现在呢?

  “知道了。”简静华平静地说。

  季方礼已经做好了她会歇斯底里的心理准备,一听这话,反而愣住,无措地喊了声:“小姨……”

  简静华沉默片刻后,“我还有事。先挂了。”

  季方礼听着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小姨的反应太不对了。

  他蹙眉,心想,还是等清明节之后他再过去看看小姨。

  到时候小姨骂他打他,他都接受。

  -

  郑晚提着保温桶下班。

  这个点还没到下班的高峰期,地铁车厢上也有座位,思来想去,她还是主动给严均成发了条消息:【我应该还是晚上九点左右到家。】

  她头靠着一边的挡板,手一直攥着手机。

  这似乎是一道无解题,她不知道正确答案,他也不知道。只能安慰自己,日子还长,谁家里没有一本难……

  念的经呢?她也实在不能对他苛求太多,他们是夫妻,不是对立的正方反方。

  办公室里。

  严均成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拿着钢笔在文件上签字。

  他一字一字地看着这条消息。

  他们俩其实都是倔强的人,她认定了她要做的事情,谁能拦得住?内心深处,他不是意识不到自己在无理取闹,如果她真的顺从了他,对陈母不管不问,那她也就不是她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难掩心中的愤怒——并非是对她,而是对他自己。

  他愤怒自己无法冷若冰霜到底,直至今时今日仍然畏手畏脚,明明有很多种办法让这些人不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他做得到的,但他偏偏放任自流。

  他愤怒自己无法包容温柔到底,明明知道只要他说一句听起来好听的软话,不仅他们之间凝重黏稠的气氛一扫而空,他还会收获她更深一层的爱意,但他偏偏连装都不愿意装。

  严均成心情烦闷,将手中的钢笔往桌上随手一扔。

  他其实是想砸了的,但视线触及到摆放在办公桌上的合照,她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一时之间,十分的怒气,也就只剩四分。

  一直到郑晚走出地铁时,才收到了严均成的回复:【好。】

  郑晚叹了一口气,跟随着人群往医院方向走去,东城的几家医院都极有名气,全国各地的疑难杂症患者都往这边来,即便已经是快六点钟,医院门口以及住院部的人也不见少。

  陈母跟王叔对她的到来都很开心。

  两老都有足够的退休金,并不缺钱,只是在人生地不熟的东城,心里也有些忐忑,尽管郑晚也没办法为他们做什么,但这无疑也是定心剂,至少真碰到个什么事,郑晚也能在旁边帮着。

  王叔还跟妻子念叨:“咱们要是一早就给小晚打电话就好了。”

  陈母却不爱听这话,“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多难,还要上班,我是真不愿意麻烦她!”

  半路夫妻就是这样,如果是王叔生病住院,那他的儿女不能不管。

  可现在是陈母住院,哪好意思麻烦继子继女,而她只有陈牧一个儿子,陈牧也已经去世,并没有可以依靠的孩子。

  郑晚算是

  填补了陈母心里那一块空。

  “我炖了点汤。”郑晚拧开保温桶盖,拿了两只碗出来,“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王叔却很捧场,“看着比医院食堂还有外卖可强太多了!小晚,我这段时间陪你妈住院,她有没有瘦我还不知道,我少说也瘦了五斤。”

  “那您多喝点。管够。”郑晚笑。

  “小晚,你不喝?”

  郑晚摇头:“我出来之前尝了一碗,这会儿还不饿呢。”

  说着,她又走到床尾,拿起今天检查的片子还有单子仔细查看。

  她不是医学生,也看不懂,只能慢慢琢磨片子上的诊断结果。

  碰上不懂的专业词汇,她也会借助网络搜索。

  王叔跟陈母很捧场也很给面子,将排骨汤都喝了个干净,陈母打发王叔去洗碗。

  东城进入春末,六点多天也没见黑。

  陈母昨天晚上就一直在琢磨郑晚结婚这件事,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反应不对,生怕郑晚误会,又压低声音说:

  “你现在能再找一个,我心里很为你开心,思韵今天中午还给我打了电话,我没好问,她自己跟我说她叔叔对她很好。”

  “思韵爸爸心里也许对我有埋怨。”陈母算是掏心掏肺了,“那时候他刚考完,志愿还没填,我就跟他王叔在一起准备结婚。我知道他对我有隔阂。”

  郑晚忙说:“没有,您想多了,他从来没有怪过您,他曾经还跟我说过,很感谢王叔能够陪伴照顾您。”

  陈母想起儿子,眼中也有点点泪光。

  她静静地平复内心,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真心实意地说:“我昨天总会想到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很开心,无忧无虑,都不用问你,我就知道你喜欢我的儿子。这几年,你已经很辛苦了,虽然每次见你,你还是笑,但我还是会为你难受……”

  她停顿了好久,才继续说,“昨天我一见你,就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开心。我为你高兴。”

  郑晚在想:他猜错了。

  无论是陈母还是她,在过去见面通电话时,提起陈牧的次数也很少。

  遗憾、悲痛这样的情绪,早在头两年时几乎就已经用光,那也是对她、对陈母而言,最痛不欲生的一段时间,等度过之后,她们甚至会刻意……

  地避而不谈。

  她担心陈母听了心痛。

  陈母也担心她听了难受。

  正是因为隔着这么一个人,她们婆媳俩才没办法太频繁的来往。

  她们都当彼此是需要小心呵护的易碎品,言谈之间谨慎又谨慎,她们也都希望对方能走出来。

  “谢谢您。”

  两人相视一笑,却也都默契地没再提起这件事。

  即便陈母真心祝福,即便郑晚也为之动容,这个话题也不适合多谈。

  只要她们心里都懂就好。

  -

  进入初三下学期后,学校的课业任务更重。

  突如其来的电路整修导致的停电,让初三学生都疯了一样的拍桌子跺脚狂欢。

  各个班的班主任还是不愿意放弃,跟有关部门谈了又谈,确定今晚是通不了电、而学校也不愿意这个节骨眼用发电机时,只好忍痛宣布今晚的晚自习取消。

  郑思韵原本想着干脆去医院,却又及时地想到,现在都已经快七点,学校距离医院也不太近。

  这会儿过去恐怕到达时已经九点多,医院也过了探视时间。

  她只好改道直接回家,却没想到叔叔正在家里换水龙头。

  严均成放下手中的工具,又洗了个手,这才从洗手间出来,平和地问她:“怎么这么早回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郑思韵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就是学校那边电路整修,老师就让我们先回家了。”

  “好。”严均成又问,“想吃什么?”

  这已经是一种习惯。

  他几乎就在这里住下来了。郑晚每次都算好时间,会在思韵回来前就提前弄好夜宵。

  郑思韵刚想说不用,又听到他问:“你妈前几天包了饺子,给你煎点饺子?”

  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点头,“好!”

  严均成又钻进了厨房。

  郑思韵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偶尔探头往那边看一眼,却只能看到他颀长的身影。

  厨房里传来抽油烟机的声音,没一会儿,煎饺的香味从里而外传来。

  现在想起来在大学课堂上见到的成源严总的照片,还是会有几秒钟的恍惚。

  这位商界传奇,不再是冰冷……的数据创造者,他变成了生活中具象存在的人,会帮妈妈提手提包,会因为妈妈的抱怨换水龙头,还会偷偷地给妈妈换新的晾衣绳。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时,严均成已经端了一盘饺子出来,放在她手边,又低声提醒:“先洗手再吃。”

  “好!”

  在还没有重逢时,严均成每次心烦意乱暴躁难安时,他都有别的发泄途径,比如喝酒、约何清源打高尔夫或者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可现在他只想回到这个小小的屋子。

  她似乎不知道,从分手到他下定决心去南城找她的那一年多里,他已经彻底地向她投降。

  郑思韵一边吃着饺子,一边注视着似乎漫无目的地忙碌的严均成。

  气氛到了,热腾腾的饺子也在为她鼓劲,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问出了口:“叔叔,您跟我妈妈吵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