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尤霓霓不解地抬头,又听他说道:“不是要利用我吗。”

利用?

尤霓霓忽略了这句话本身的意义,耳朵里只容得下这一个关键词,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只顾着解释人渣,竟然不小心漏掉了这个重点。

她瞬间被点醒,之前苦想无果的问题也终于找到答案。

原来他不高兴就是因为这个啊。

可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压根儿不相信她是真心想和他道歉,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怀疑吧。

这让尤霓霓有点受伤,但也知道怪不得别人,谁让她有前科,没信誉度呢。

在各种办法都无果的情况下,她觉得自己的态度或许应该强硬点,于是站着没动,一副“你不相信我我就不过去”的架势,非常严肃地澄清道:“我没有想过要利用你。”

这是真心话。

因为尤霓霓已经想通了,如今她不求能从陈淮望那儿打听出江舟池的什么消息,更不求和他做普通朋友,只求他们之间可以回到那通电话以前。

她可能还是没有那么喜欢他,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卡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关系里。

说完,又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

“不对,一开始听说你和我哥哥认识的时候,我确实想过为了他和你搞好关系,但我现在知道了,你是你,他是他,你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而且,哥哥他不喜欢在公开场合讲私事,就是为了避免别人打扰他的朋友,如果我还这么做的话,根本不配喜欢他。”

对于曾经有过的不良想法,她毫不避讳,一脸坦荡荡地讲了出来。

只不过语气听上去略微委屈。

而这种委屈又和上次在走廊上刻意演出来的截然不同,不太明显,却又让人无法忽视,像是一泓清泉,无声无息地冲走最后一点负面情绪。

陈淮望不再为难她,甚至连她三句话不离江舟池的事都不想计较了。

他低声缓缓回道:“嗯,我知道了。”

原本尤霓霓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听见这简短回答的当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明白这句回答代表什么意思后,又有点怀疑。

她不相信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嗯。”

“真的?”

“嗯。”

经过反复的确认,尤霓霓终于相信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消失已久的光亮也重新回到她的眼睛里。

她蹬蹬蹬跑到陈淮望的跟前,仰头看他,终于不再畏畏缩缩,而是拿出以往面对他的气势,哼道:“就和你说我们百度云超级会员从不说谎!你还一直不肯信我!现在知道错了吧!”

得寸进尺的劲儿又冒了出来。

不过比起之前的小心翼翼,确实还是这样张牙舞爪的她来得可爱。

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揉揉她毛绒绒的脑袋,或是捏捏她肉肉的脸颊。

还好陈淮望不是人。

他忍住了。

短暂的沉默后,陈淮望双手插兜,继续往前走,没把这番挑衅当回事儿,只平淡地回了句:“讨好完就翻脸不认人也是你们百度云超级会员的特点吗。”

“……”

这熟悉的嘲讽语气是怎么回事。

她是不是又主动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攻击点?

尤霓霓怒己不争,皱了皱鼻子,不服气地反驳道:“我才没讨好你,我是真的想对你好一点。”

对他好一点?

街道两侧的路灯并不明亮,陈淮望的眼底却似有微光晃动,也不知道是因为心情愉悦,还是觉得这话听上去像笑话。

他扯着嘴角,反问道:“这次不怕和我扯上关系了?”

“……”

哪壶不开提哪壶。

尽管接下来的回答有打脸的嫌疑,但尤霓霓还是重重地点点头,如实回道:“不怕了。”

其实,与其说是害怕和他扯上关系,倒不如说是不愿意和她讨厌的人扯上关系。

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她既不讨厌陈淮望,也没人再捆绑他俩了。

毕竟丛涵已经对他俩的“感情”彻底死心,另一位热衷配对的同学更不用担心,反正只要陈淮望“一日是gay”,她就一日不会再提这事儿。

陈淮望听她回答得干脆,侧头看了她一眼,比起最后的答案,似乎更在意中间的过程。

他问道:“原因呢。”

原因?

尤霓霓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深入,幸好答案正好就是她一直想说的话,不至于乱了阵脚。

虽然之前过河拆桥是她不对,可她也不是无缘无故提出那种要求。

既然他这会儿要问个清楚明白,那她就奉陪到底,让他好好认识到他之前有多过分!

于是尤霓霓一一列出他的罪状。

“之前害怕被误会还不是因为你既嫌我废话多,又嫌我长得矮,还总是莫名其妙针对我!换成是你,难道你会愿意和一个这样对你的人扯上关系吗?”

陈淮望没说话,像在思考着什么。

尤霓霓果断当他是默认了,一下子底气更足,振振有词道:“看吧看吧,你也不愿意啊,所以怎么能怪我撇清关系呢!”

谁知这番铿锵有力的质问却换来一记响亮的打脸声。

因为下一秒,她便听陈淮望不紧不慢道:“怎么,我和说我是扫把星、乌龟王八蛋的人扯上关系不算数是吗?”

“…………”

猝不及防,又是一枪。

尤霓霓难得在他面前占一次上风,被这么一说,又瞬间没了底气。

她再次理亏,但不愿意认输,便继续把责任归到他的身上:“说你是扫把星也是因为你先说我,我们腾讯视频包年会员从来不会主动惹事!望周知!”

闻言,陈淮望不接话了,不知想到什么,轻笑了声。

这样幼稚又没营养的对话,他有多久没说过了?

大概已经久得他都快记不清了吧。

真是托她的福。

尤霓霓背着双手,歪头看他,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笑,立马抓住机会,强行宣布结果:“笑了就代表认同我刚才说的话哦,所以整件事还是你错得多。不接受反驳。”

这话说得让人就算想反驳,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幸好陈淮望也没什么反驳的**,“嗯”了声,任由她在身边吵吵闹闹。

又陪她走了一段距离后,他停下脚步,示意道:“进去吧。”

嗯?

尤霓霓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一听这话,回头看了看,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自家小区门口。

怎么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也许是难得和陈淮望聊得这样开心,她莫名不舍,但见时间不早了,只好和他挥了挥手,最后再在口头上赢了一次。

“路上注意安全哦,别把路人吓到了。开学见。”

说完,她潇洒转身离开,留给还站在原地的人一个神气的背影。

不过这份神气只持续尤霓霓回到家门口。

当她把钥匙插进锁孔,突然停下动作,觉得不对劲。

陈淮望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

☆、第15章 Episode#15

不管是长假短假还是普通周末,只要是放假,尤霓霓都会放开了玩,等到最后一刻再来写作业。

美其名曰为了给自己制造紧迫感,这样有利于提高学习效率。

实际上嘛,就是一个字——懒。

总之,美好的假期,从舔慰肌

国庆第一天,尤霓霓和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吃完早饭,洗头洗澡,再换上精心挑选的衣服,最后坐在书桌前,虔诚地等待。

江舟池主演的电视剧《寒鸦》将在今天上午十点放出片花。

这是他首次担任电视剧主演,本就意义不同,再加上又是海军题材,导致所有粉丝从官宣那天起便开始嗷嗷叫,迫不及待想要看他穿上军装的样子。

当然,比起那些苦等将近一年的老粉来说,尤霓霓现在等的这一两个小时根本不算什么。

对此,她第一次为自己这么晚喜欢上江舟池感到庆幸,结果很快又因为这种心理受到惩罚。

就在十分钟倒计时之际,房间门突然被人推开。

程慈站在门口,说道:“霓霓,蒋阿姨给我们带了点东西,放在门卫室,你出去拿一下吧。妈妈在帮爸爸换药,腾不出手。”

蒋阿姨是家里以前的保姆,去年因为个人原因辞职,但和他们家一直保持着联系,每次从老家回来,都会拿一些正宗的老母鸡和土鸡蛋给他们。

说完,程慈又想起家里没酱油了,补充道:“对了,记得再去超市买瓶酱油。”

“哦……好。”

虽然回答得很没有灵魂,但这话尤霓霓还是听进去了,下一秒便从椅子上起身,往外走去,就是眼睛全程没从手机上离开过。

于是,经过门口的时候,程慈以极其正当的理由没收了她的手机,叮嘱道:“路上别玩手机,回来再看。”

……

手机之于追星仔,正如鹊桥之于牛郎织女。

没了和哥哥相见的渠道,尤霓霓终于抬头,可怜道:“妈妈……”

“叫爸爸都没用。快去吧,乖。”程慈把钱揣进她的兜里,又对她的手机说道,“来,和姐姐说再见。”

“……”

尤霓霓被迫和自己的手机告别,恋恋不舍地踏上没有它的征程。

原本她打算买完酱油就闪人,可一进超市,又被眼花缭乱的零食勾走了魂儿。

最后,她的身体脱离大脑的控制,推着购物车,开始横扫货架,却在选购饼干的时候遇上难题。

因为她最爱的那个牌子被放在了货架最上面。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

尤霓霓左看右看,没见着售货员阿姨,只好自食其力,踮起脚,伸长手,非常努力地试着够了够。

结果手脚都快抽筋了,也没够着,倒是上衣随着动作往上一缩,露出一截细腰。

她累了,正想换个其他法子,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只手,手腕瘦削,手指修长,冷白皮肤下的血管明显。

莫名眼熟。

但尤霓霓没多想,只羡慕地盯着那只手,眼睁睁看着它轻而易举拿下她想要的饼干,并扔进她的购物车里。

扔进……她的购物车?

“随时随地都能偶遇熟人”大概是小城市的专属福利了。

反应过来手的主人是谁后,尤霓霓立马转身,先是被一股清冽的气味扑了满鼻,而后眼前一黑。

陈淮望从她旁边走了过去,没有要和她闲聊的意思,似乎帮她只是顺手的事。

尤霓霓连忙推着购物车追上去。

昨晚一别,她还以为得等到开学才会见到他,没想到居然在这儿撞上了,意外道:“你怎么在这儿,来买东西?”

对于这种废话,陈淮望向来无视,或是说一个明显错误的答案——

“路过。”

“……”

好吧,是她问了一个没有营养的问题。

见他头发凌乱,耷拉着眼皮,看上去像是没太睡醒,尤霓霓猜他可能是因为起床气还没消,所以不想说话,于是不再打扰他。

“那你慢慢逛哦,我先走了。”

说完,她往另一块零食区走去,还陈淮望一个清净的空间。

谁知没走两步,又遇见一熟人。

她单方面熟悉的那种。

因为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她必须时刻提防着的危险人物,肖骞。

看见他的当下,尤霓霓吓得差点弃车而逃,随后又想起这里不是学校,这才松了口气。

为了保证起见,她决定等对方走远再出去,这会儿先躲在货架后,观察对方动向。

只见他站在货架另一端,正在选泡面,长得倒是干干净净,只是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再加上剃了个板寸,以至于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样子。

而这种不好惹又和陈淮望给人的感觉不同。

前者明显张扬许多,但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提醒了旁人,所以算不上坏事,不像后者。

看似懒散没个正形,实际上更可怕,等察觉到危险的时候,往往已经晚了。

等等,陈淮望?

尤霓霓怔住,猛地想起上次在梧桐林里,二百五好像对他说了句“连骞哥都不敢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