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霓霓的心不断下沉,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

她魂不守舍地回到家里。

程慈一直等着她的好消息,看见她回来,意外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去约会吗?”

听见她的声音,尤霓霓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蹲在地上,大声哭了出来。

见状,程慈赶紧走过去,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问道:“别哭别哭,和妈妈说说怎么了?”

“我被甩了……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惨的人吗,还没接受告白,就被告白对象甩了……”

“被甩了?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想通后,她把之前的事和程慈说了,程慈也知道她今天要去告白,没想到会是这结果。

然而尤霓霓正被悲伤情绪笼罩,没有听见这话,抬起头,抓着程慈的手,一股脑地自说自话。

“我又没有拒绝他,只是没有马上接受而已,他怎么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呢。”

“还骗我说不会去美国,其实早就把签证办好了吧!”

“而且他怎么这么狠心,连一点消息都不肯让我知道。我……我祝他学业有成,最好早日成为著名摄影师,这样我至少还能知道一点他过得好不好……”

说到最后,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好在程慈大概听懂了,等她倾诉完毕,好好安慰了她一番。尽管没什么用。

最后,哭累的人在她怀里睡着了。

在梦里,尤霓霓还不忘自我安慰,没事,只要三个月,她就可以原地满血复活了。

反正她这么花心又博爱。

反正,她只有一点点喜欢他而已,再加上他们平时根本不联系,再深的感情都会被时间冲淡。

一开始,尤霓霓真是这样想,谁知道这份感情没有随着时间递减就算了,居然还有递增的趋势。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长情。

尤霓霓想不通这是为什么,索性不再刻意控制自己的感情,就当是买了一盆植物,随它自由发展,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了。

大二暑假,她回了一趟桐市,找赵慕予还有苏糊玩。

晚上,三个人一起挤在苏糊的小床上。

两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她走出当初的悲伤,至少可以平静地提到他的名字。

尽管如此,有些事她依然放不下。

在摇头风扇的咯吱声里,尤霓霓忽然惆怅地问道:“你们说,陈淮望还会回来吗?”

苏糊想了想,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觉得会。”

尤霓霓受到鼓舞,“真的吗!什么时候?”

可惜,这个问题的答案苏糊还没想好,只好交给赵慕予。

她说道:“等他有了新的生活,幸福得不想再计较以前受过的伤,就回来了。”

“……新生活?幸福?那不就是不喜欢我的意思吗!”

尤霓霓“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不行!我还没有当面和他说我喜欢他呢,他怎么能想通!”

明明他就在面前,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哪怕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也好。

尤霓霓越想越不甘心,郑重决定道:“我要去美国找陈淮望!”

赵慕予觉得她想一出是一出,不看好她:“美国这么大,你怎么找?”

“去每一所和z大有合作的艺术学校挨个问!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好吧。只要她有这个耐心和时间。

遗憾的是,事实证明,光是有耐心和时间还不够。

三个月后。

尤霓霓在群里发出哀嚎。

——我被拒签了!我恨美国!

半年后。

尤霓霓在群里发出危险发言。

——我又被拒签了!我要杀了美国!杀了签证官!

就这样,直到陶佳敏给她说陈淮望回国的消息,尤霓霓还在和美国签证死磕。

收到消息那晚,尤霓霓失眠了。

她的耳边一直循环播放当年赵慕予说的那句“等他有了新的生活,幸福得不想再计较以前受过的伤,就回来了”。

所以,他这是想通了吗?

尤霓霓不敢问,宁愿他还在美国。

可惜老天爷非要让她认清现实。

陈淮望第一天来台里,就让她和他撞个正着。

现在在电梯里更是如此。

直接让他用实际行动让她死心。

可是,那句“你觉得我会和其他人结婚吗”是什么意思?

尤霓霓从遥远的往事里回过神。

她觉得?

她对他过去六年的事一无所知,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和其他人结婚?

最初,尤霓霓没反应过来这话的真正用意,以为陈淮望是真的在问她的看法。

于是她的脑袋埋得更低了。

然而下一秒,尤霓霓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她猛地抬起头,望着陈淮望,眼底交织着复杂情绪,声音因为紧张和忐忑微微发颤,“你……”

还在等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听谢春花的那首《还想听你的故事》,里面那句“我们只是共享了几个故事,对你来说也许是平凡小事”很符合望望当年的心境啊~他以为他珍藏的回忆在油腻腻心里没什么分量,其实并不是

另外一句“我们其实才是最适合彼此,多想让你知道我此刻心事”就是油腻腻的心境啦

☆、第66章 Episode#66

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让尤霓霓心底那簇快要熄灭的火苗重新燃起。

但转念一想, 她又觉得这个可能性漏洞百出。

如果陈淮望真的还在等她,那么为什么没有一回国就来找她呢?

而且,那天在电梯里,他不是还嘲笑她来着吗?

难道是因为还不知道她的心意?

这个理由更说不过去。

要知道,她之前专门拜托过丛涵,千叮咛万嘱咐,请他在陈淮望联系他的时候, 一定要记得告诉陈淮望,她对他的感情。

丛涵也确实帮她转达了。

尽管没有什么效果,但和完全不知情是两回事吧。

可是,如果他没有等她的话, 那他现在这样做又是什么意思呢?

无数的顾虑伴随着欣喜,一起涌向尤霓霓, 让她陷入纠结。

下降的电梯在这时停了下来。

一楼终于到了。

拥挤的人潮如同泄闸的洪水,哗啦啦地往外涌去,为新鲜空气腾出空间。

尤霓霓呼吸顺畅许多,却没了一鼓作气问下去的气势。

陈淮望和她重新拉开距离。

万博南“趁虚而入”。

刚才进电梯没多久, 他就被人潮冲到电梯的另一个角落里, 被迫和陈淮望分开, 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到人少了点, 立刻冲过来“护驾”。

“老板,你没事吧?”

他硬是挤到两个人的中间,关心中带着点埋怨,说道:“这电视台的电梯真是太不像话了, 简直就是给人钻空子用的。”

说这句话的同时,还特别意味深长地看了尤霓霓一眼。

眼神充满张力,一点儿也不掩饰地谴责她故意趁乱偷吃陈淮望豆腐的行为。

“……”

吃陈淮望豆腐?

好吧。

尤霓霓第一次遭遇这种有色眼光,没想到自己还有当色狼的潜力,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表现得谦虚一点还是羞涩一点。

然而现实也没有留给她太多时间纠结。

见电梯里的人该走的都走得差不多了,再不抓紧点,就要去地下停车场了,而他们应该也要回公司,尤霓霓只得把心里的问题暂时放一放。

至于其他的,留着下次再说吧。

毕竟他们分开的时间是在一起时候的三倍,要想一下子回到从前明显不太现实,而且有些事情不能太着急。

反正今天能够和陈淮望说上话,还被他这样护着,她已经很满足了。

万博南还在一个劲儿地说话,尤霓霓不好出声打扰,于是直接侧着身子,贴着电梯壁,艰难地从他和角落之间留出的空隙往外钻。

眼见着就快走出去了,手腕却忽得被人扣住。

尤霓霓脚步一顿。

她微微转过脑袋,视线先是落在自己的手腕上,接着顺着对方的手臂向上。

陈淮望没看她,正在和万博南交代事情。

这是……什么意思?

尤霓霓不解,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动作上,没有仔细听他们说了什么。

等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被带出了电梯。

而后,陈淮望松开手。

尤霓霓不明所以,但没有说什么。

因为她原本以为陈淮望至少会给出一个他这样做的理由,或是有别的话对她说,所以揣着一肚子的疑问,一边往外走,一边等他开口。

结果直到出了电视台,他也没有要说话的打算,只是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她的身后。

这下尤霓霓更不明白了。

最后,她终于没能沉住气,调了个头,走到陈淮望的面前,主动问道:“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刚才为什么拉着我不让走吗?”

陈淮望停下脚步。

旁边正好是一棵枝叶茂盛的悬铃木,他站在树下,五官在投下的树影里明灭不定,也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听见他反问了一句:“你呢。”

“……我?”

尤霓霓的脸上写满迷茫,“我又怎么了?”

他抬眸,盯着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的人,很认真地计较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没必要这么真情实感,反正最乖的永远是下一个,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

他还在纠结的是这个?

尤霓霓一噎,没想到他绕那么的大圈子,就是为了要一个解释,有点意外,又觉得好笑。

不过,他这个罪魁祸首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倒是给她充足的底气。

于是她板着脸,佯装生气道:“我这么说还不是因为你!谁让你之前对我那么冷淡,我以为你不想和我扯上什么关系,所以只好先和你划清界限啊!”

闻言,陈淮望不说话了。

过了半晌,他才不自在地“哦”了一声,紧绷的唇线缓缓松了下来。

虽然听上去很像没事挑事,但他真的以为尤霓霓说的都是真心话,怕她又不要他了。

只不过尤霓霓并不知道他内心的不安,反倒第一次因为他的小气感到开心。

其实他一点都没变吧。

还是以前那个爱闹别扭,需要人哄的幼稚鬼。

意识到这一点后,之前还困扰着尤霓霓的种种不安顷刻间灰飞烟灭,眼前的迷雾也逐一散去。

她忽然释然了。

是啊,陈淮望已经回来了,她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应该好好把握机会才对。

于是尤霓霓抛开顾虑,不再小心翼翼地试探,理直气壮地大胆提要求:“哦什么哦。以后你不准再对我那么冷淡了,知道吗?”

她总是擅长趁乱忽悠人。

只可惜从来没有把陈淮望成功忽悠进坑里过。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陈淮望的神情已经恢复正常,重新迈开停下的脚步,对于她的耍赖应对自如,平静道:“看你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