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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我查资料为什么,你说是为什么?你在祝家当公主是不是还没当够,嫌陈家太简陋不想回来了?”他脸上因咳嗽而上泛的气血还没散去,问话显得像是质问。

“你什么意思?”

陈长宁看了她一眼,很快移开视线,淡淡道:“不想和你吵架。”

“凭什么你说完我就不许吵架了?你明明早知道我和祝年年换了身份,故意不说,就是看我笑话对吗?所以你是觉得我想当公主?”陈静安被他充满讽刺意味的“公主”两个字气死了,想到自己之前以为他不知道,还正应他的说法演了那么多场劣质的假公主的戏码,心里又羞愤又懊恼,整个人气得发抖。

“陈静安你不要胡扯。”

“明明是你先胡扯的,你永远要把我想得那么糟糕那么烂,”话到此处,陈静安心中想到另一件事,又是一痛,“所以你哪怕知道这几天家里的陈静安是祝年年,你明明知道她不是我,可是你却对她那么好,你可以对别人那么好,就是不肯对我好。”

陈长宁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太过分了陈长宁,我一点也不需要你的帮助,不要你假惺惺地帮我查资料,我宁愿在祝家当一个假公主,也不要被你瞧不起。”

说完这番话,陈静安跑走了,器材室体育用品多,她在慌乱中踩到一个小哑铃,哑铃一头击中她的脚背,钻心地疼,她也顾不上了,就想消失,彻底消失。

不想再见到陈长宁。

这一天中午,雨还是下个不停,雨势一点也没有变小的征兆。祝年年从食堂吃完饭回到教室,正犹豫一会儿要不要去八班找陈静安另约碰头地点,班上陈芳提醒她:“文科班祝年年来过一趟,给你带了一本书,我放你桌上了。”

祝年年点点头道了声谢谢,想着应该是陈静安先来通知她了。

到座位,看见桌上摆着一本科幻世界,祝年年立刻翻了翻书页,在里面找到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

对不起,最近我们的中午碰头会能暂停吗?我觉得自己最近有点jealous of你,不太健康。不过你放心,时间和事态都很紧急,我会尽快get rid of it的。安青争耳东。

PS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给我回信,像这样夹在科幻世界就好。

PPS写英文绝不是为了装逼,是实在不好意思写出那几个字。

祝年年看笑了,为她字里行间透出的坦诚和淘气。

思及陈长宁早上的交代,她也立刻找出稿纸,提笔写回信。

祝年年在给陈静安写纸条回信的时候,她的母亲梁慧茹刚在家拿出她的通讯工具。

一支粉色的索尼爱立信手机。

最近三天,梁慧茹每次打扫女儿房间时,其实都无数次涌起过想偷看她手机的欲望。是昨夜的失眠,加上一整天没停过的雨,她出不了门,反反复复左右思量,还是走进女儿的房间,在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找出她的手机。

确定要看的决定是在瞬间做下的,梁慧茹打开手机界面,找到发件箱,一条一条翻看短信。

梁慧茹没有想到,这个翻阅的过程对她来说,竟无异于观看世界上最恐怖的电影。

她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女儿的床上。

第19章 十九更

(15)医院

和陈静安身份互换的第六天,雨下了一整天,放学时还没见停,陈静安在三班朋友很多,转科一事确定,大家都对她的举动表示不解,祝年年一一耐心解答。

这一天回家,陈长宁没有和她一起,祝年年独自她撑伞,迈开雨鞋,走进雨里。

在校门口碰见陈静安,分明还隔着几步远她就朝自己跑来,脸上神情紧张而又激动。

祝年年心里一咯噔,有不好的预感。

“你妈知道我们的事,被吓到了,现在在医院。”陈静安从雨中握住她的手,“你爸在等我们。”

祝年年心里一突,预感应验,天地旋转,她脚底发软,一步也迈不动。陈静安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手上暗暗一使力,将她像牵线木偶一样带着走动起来。

祝爸的车停在雨里,到处都是雨水和人声,车喇叭声,祝年年感觉耳鸣,直到陈静安拉开副驾驶车门,从她手里接过雨伞,替她收好,再把她按回车里,她自己最后上的车,车门关上,嘈杂尽退。

爸爸的脸从驾驶座转过来。

“年年。”他看着她。

祝年年愣愣地看着他。很短很短的瞬间时间里,爸爸的眼圈一红,“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爸爸妈妈说呢?”

祝年年绷不住哭了。

陈静安从后座给她递来纸巾,爸爸的声音在旁边,“妈妈今天在家看了你的手机短信,一下子接受不了,下午三点多我送她去的医院,各个检查都做过,问题不大,也不用动手术。”

路况松动,后面车辆一直按喇叭,示意前车开车。祝爸启动车子,不住地从后视镜里看祝年年。

“确实是爸爸疏忽了,女儿性情大变,我居然没有注意到,你妈妈的直觉是对的,和我说了那么多次,我也从来没有用心听她说。”

祝年年的哭声渐渐缓和成小小的抽泣,被爸爸看着叫年年那一下,各种心绪纷繁复杂,对妈妈状况的担忧、对家人的想念与委屈,像堵车一样挤在心口,哭泣好像成了本能反应。

意识到陈静安从后面伸来的手始终默默拍她的肩膀安抚,祝年年回头看了她一眼,为感谢,也为感叹,她比自己坚强。

“下午在医院,爸爸已经跟妈妈说过了,如果这是老天跟我们家玩笑,不管是难关还是险关,我们要一起渡过的。待会儿你去了医院,看到你妈妈,千万不要感到抱歉,比起没让我们知道这点,爸爸妈妈更担心你往后怎么办。”

“我知道了,爸爸。”六天以后,祝年年终于喊了爸爸。

车窗外天色阴沉,巨大的雨幕挂着,好像永远不会天晴。

雨天行车,路况常堵。祝爸来回从后视镜看车内其余两人,终于想起什么事似的,“陈同学家那边,待会儿我去打个电话,免得他们担心。我看你们两个小姑娘发短信的意思,陈家爸妈也不知道你俩发生的这事吧?”

“还没有跟他们说。”陈静安答道。

祝爸摇摇头,“这事情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祝年年回头和陈静安交换了一道眼神。

“你妈妈对这件事的真相很害怕,一会儿她问什么,你们就如实答什么,尤其是年年,陪着她,她会好一些。”

祝年年用力点头。

“你们也真是太胆大妄为了,这么可怕的事情,竟然瞒得我们滴水不漏,我看年年给回的信息,还说舍不得陈家那位男同学——”

祝年年咳了咳。

祝爸视线转向祝年年,“等妈妈情况好一点,我带你们去趟北京,找最好的医生,神经学家,看看这是什么状况。”

“我不想看医生。”

“身体上有哪里不对就要去看医生,没别的办法。”

“你不觉得我和静安的状况,不是医生可以看好的吗?”祝年年的顶撞引来祝爸神情里的意外,祝年年一时心虚,低下头换了语气说,“我相信我们会尽快换回去,像当初换的时候一样。”

“尽快是多快?你大概觉得你妈妈很坚强。”

“可是如果去北京看医生也没用的话,妈妈不是会更绝望吗?”

“那也先去看了再说。”

祝爸的车驶入医院停车场,车停后,三人一起下车,陈静安拿了祝年年的伞想给她,却见祝爸的伞已经先一步替祝年年遮过雨,两人一起往住院部去了。

陈静安跟在后头,看见祝年年脚上穿着的,陈静安的灰黑色雨鞋,再看看自己脚上这双有防水功能的白色运动鞋,发自内心的觉得,还是灰黑色雨鞋适合自己。

祝爸一路领着祝年年进了病房,陈静安刚想跟进去,祝爸在门口神情温和地拦住她,“陈同学,你先在外面等等,我怕年年妈妈一下子看到你们俩,会承受不住。”祝爸说这话时是笑着的,却不再是父亲的慈爱笑容。

陈静安也用力笑着点了点头,“我就在外面等。”

祝爸也点点头进去了,他顺手关上了门。

陈静安在原地僵立了片刻,手上拎着两把伞,其中一把她刚撑过,顺着鞋口在往里滴水,提醒她动一动。她转过身,在走廊的墙边看到长椅,有穿病号服的病人坐在一头,正漠然地看着她。

陈静安默默走到长椅,医院的消毒水味和厕所味这时候才涌进她的感官里,她把雨伞放在脚边,再看到脚上这双鞋。

忽然有很热的眼泪流出来。

无论她是不是拥有了祝年年的身体,她都不是祝年年。

祝爸祝妈不属于她,陈长宁不属于她,天地间,没有什么东西真正属于她。

等待的时间,陈静安始终盯着对面的白色瓷砖,眼神放空,脑子里却来来回回了好多念头。

陈长宁和祝爸祝妈都知道互换的事情了,它不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好像除了尽快换回去,实在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真相到底是记忆互换,还是平行时空呢?

正反复计算平行时空里她和祝年年的身份有没有别的可能时,祝妈的病房门被打开,是祝年年走了出来。

她脸色轻松,看来祝妈状态还好。

陈静安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祝年年在她身边落座,笑着说:“我妈妈状态还算平静,她担心我们更多,好像人都是这样,更大的问题会占领更小的,我们转科,学校的成绩,还有陈长宁的事,她都没问。”

她提到陈长宁,陈静安神色有些不自然。

祝年年看着她的反应,道:“我爸妈在里面还有一些事要聊,之后怎么办还要等等他们商量的结果,我们先聊一聊?”

陈静安低头,似在犹豫,隔了半晌,她低着的头点了点。

“你说你jealous of我,巧得很,我其实也很羡慕、很嫉妒你。”

陈静安惊讶地转头看她。

“你有好多比我厉害的地方,坚强、勇敢、聪明、可爱,你特别特别自由,像一只小麻雀,比起你,我像笼中鸟,亘古不变的比喻。”

听她说话,陈静安心头变暖,随着两人之间默契的停顿,心头那股暖意渐渐入侵,到达心底,陈静安莫名想对祝年年说心里话,埋藏很久的心里话。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我妈——我是说陈长宁的妈妈——在陈长宁六岁的时候因为生病做了子宫切除手术,他们怕陈长宁一个人太孤单,就去孤儿院领养了我。一开始,他们并不想选我,和所有来孤儿院的父母一样,他们也觉得,四岁半的小孩太大了,怕心理不健康,养不好,是我拜托陈长宁选了我。被领养之前,我在孤儿院待了十一天,每天都要被带去见不同的家长,被他们挑选,听他们评价我,我不是故意要记住这些的,我试过了,没办法忘掉。”

听她这样平静地讲自己的身世,祝年年心中疼痛,她知道开口容易影响陈静安讲述的情绪,没有多说一个字。

“那些其实都还好,比起我的亲生父母,真的都还好。说实话,现在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他们长什么样子,但我记得他们带我去吃肯德基,那是我第一次吃肯德基,他们给我点好餐,说有事出去一趟,当时吃的那家肯德基,特别大一扇落地窗户,我看着他们走的,那时候不懂,觉得肯德基真好吃,真高兴,我很快就吃完了一整个儿童套餐,等了一整天,他们都没有再回来过。”

长椅那头的病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只有两个女孩坐着,她们眼前是白墙,两人都没有看对方,目光早已迷失,去了远方。

“我想,我这个人应该很不招人喜欢吧。”陈静安笑着说。

祝年年转身按住她的肩膀,力度极尽可能地大。“是他们太讨厌,你的父母,那些在孤儿院对你品头论足的大人,是他们很糟糕很糟糕,他们明明都知道小朋友有阴影不好,却根本不愿意花一点点时间和耐心,去保护一个孩子。”

陈静安摇摇头,说话声音很轻:“我以前不是现在这种性格的,是陈长宁,他总是对我很坏,总是想要惹我生气,是他把我变得这么暴躁的。”说到这里,她又笑了,“但我其实很感谢他,我知道,他不希望我总待在黑暗的角落里,他逼我,是希望我做个开开心心的人。”

“原来这些你都明白啊。”

“当然,我这个人,很知道别人是不是真心对我好的,”陈静安点点头,“不然你说你喜欢他的时候,我怎么会觉得天塌了呢。”

“怎么是天塌了呢?”

“你太讨人喜欢了啊。”陈静安耷拉着脑袋说。“陈长宁要是跟你走了,我根本没有胜算,都没有办法生气,一点都怪不着你。”

她说的话有些不清不楚,祝年年还想再问,病房门突然一响,祝爸朝两人走过来。

“妈妈希望你今晚陪她,去家里拿点衣服。”他对祝年年说。

祝年年从长椅上站起来,陈静安也随之起身。

“年年你留下来陪妈妈,你们现在这情况,衣服要去陈家拿,”随后,祝爸神色复杂地看向陈静安,“小陈同学一起去吧,正好,可以见见你爸妈,你们的事,大人来说比较好。”

“好的,ba——祝叔叔。”陈静安及时改口道,“阿姨没事的话,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祝爸没有作答,忽然伸手拍了拍陈静安的肩膀。“走吧,小陈同学,年年妈妈可能、她可能还是,不太适合见到你。”

祝年年立刻向陈静安投来关切眼神,陈静安回了她一个“没关系”的微笑,跟随祝爸的脚步离开了医院。

第20章 二十更

(17)

送陈静安回陈家之前,祝海深先往陈家打了电话,陈家那位男同学接的电话,他说爸爸妈妈晚上八点半到家,祝海深便先带两个姑娘吃了晚饭。

到陈家时,终于见到陈家父母,和那个长相气质出众的男孩子。

事关重大,因为要避开孩子,祝海深提议要陈家父母去外面找个地方聊,陈家父母相视一眼,说好。

三位长辈暂时出趟门,陈静安留下帮祝年年整理衣服。

陈长宁跟过来,眼神很疲惫。

“祝家发现你们的事了?”他问。

相处这么多年,陈静安还是很佩服他的敏锐和聪明,对于他的提问,她只是淡淡地说:“发现了。”答完,她开始在衣柜里找袋子,把祝年年日常需要穿的衣服装进去。

“所以现在是什么状况?你们各归各位?”

“不知道,祝爸说要带我们去北京看医生。”

“给医生治,你们只会被认为是精神分裂。”陈长宁语带暴躁地说。

“那我也没办法。”

“你现在在干什么?”

“给祝年年收衣服,她妈想要她陪床。”

“祝年年陪床,那你呢?去哪?”

陈静安动作一停,是啊,她要去哪?

陈静安要去哪,她自己没想到,祝海深想过了。来找陈家父母之前,他和妻子商量出一个解决办法,现在,三人坐在一家叫“老铁餐馆”的小包间里,讨论的就是这件事。

“……我们想着,如果医生治不好,两个孩子如果一直这种情况下去,我们是打算,让静安到祝家生活。”祝海深看着对面父亲说。

陈爸陈妈刚刚得知女儿和别人家孩子互换身份的事,还没来得及消化,也没完全相信发生的一切。见对面祝海深在等回应,陈爸看了眼陈妈,斟酌着说:“或者我们问问孩子的意见?”

“问孩子当然没问题,我会提这个不情之请,主要也是因为我妻子,她有抑郁症史,我很担心,如果两个孩子的状况一时半会儿没法解决,她的抑郁会复发。还有更关键的是,虽然现在你女儿才是我女儿,但我们生出来的,真正带有我们基因的孩子,现在是你女儿啊,我知道提这种要求很无理,我之前听说,陈静安并不是你们二位亲生的,是领养的,所以——”

“静安确实是我们领养的,她也是我们一家人用心带大的,我确实没有亲自生过她,但我们家人,从来没有把她当过外人。”陈妈忍不住插话道。

“可是,我是听我女儿说,静安好像很喜欢待在我家。”

陈爸陈妈飞快交换眼神,两人一时无话。末了,还是由陈爸给出答复:“我们回去问问孩子的意见,以尊重他们的意愿为主。”

“行。”祝海深说。“方便的话,今晚就问问,我回去可以让妻子放心。待会儿我就不跟您二位上楼了,告诉静安,我在车里等她。”

陈家这边,陈静安已经收好一包衣服,她坐在自己原本的床上,一边悠闲地晃着腿,一边环视熟悉的环境,心道,真的比祝年年房间小很多啊。

陈长宁躺在她身边,脑袋下垫着陈静安的枕头。

“如果我就这样回来,用祝年年的脸蛋和身材跟你住在一起,你会不会突然喜欢上我啊?”陈静安突然问。

“不会。”

“骗人。”陈静安翻了一道白眼,“谁不喜欢这样的大美女,你都不知道我在文科班多受欢迎,情书都收过十几封了,你想想,这才多少天。”

陈长宁低声咳嗽。

陈静安伸手推他,“你别咳在我枕头上,有病毒。”

陈长宁干脆用枕头包住了自己。

陈静安一松手,满脸嫌弃地说:“你好恶心。”

“陈长宁,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陈静安又往床后坐了一些,与地板留出充足的高度够自己晃脚。

“稀奇,你什么时候关心这个了?”

“好奇呗,谈恋爱这种事嘛,总要开窍的。等我们读完高中上大学,都要交男女朋友吧,大学毕业,还要结婚,生小孩。就几年,很快的。”

“你少说点话吧。”

“我不。”陈静安也顺势躺下来,和陈长宁面对面,陈长宁看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转了个身。

陈静安伸手去掰他的肩膀,企图把他掰过来。陈长宁力气更大,纹丝不动。

“你咋突然不敢看我了,是不是对我这个祝年年很心动?”

“你再不放手,我动手了。”

“动就动,我还怕你?”

陈静安这边话音刚落,陈长宁立刻一个利落起身,坐了起来。她睁圆了眼睛看他,“嗬!你这身体反应,真的是个病人吗?”

陈长宁下床,这时,开门声响起,陈爸陈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