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佑礼这时已经踱到了窗边,正看着外面景色,佳佳抬头偷瞄一眼万佑礼背影,这才凑到西曼耳边,压低声音道:“臣向北等会儿也要来看你,我们要不要先把恶少万支走?”

“什么意思?”西曼忧虑的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伤到脑袋了,怎么他们说的话她都听不太明白呢?

佳佳叹惋地看一眼西曼,再度凑近她耳边:“他们!情敌啊!会出事的!”

西曼一愣,正要开口辩驳,这时,佳佳却站起来,走到水果篮那里拿了个苹果,“你先吃我这个苹果吧,我再去洗一个。”

说着,她再度拐进洗手间。

万佑礼回过头来看西曼:“你们女孩子怎么这么多悄悄话说?”

说完,他走回来,坐到病床边,手臂支撑着身体,上半身微微后仰,脸凑到西曼眼前:“以后别随便替人挡酒瓶,知不知道?”

说着,屈指用力弹了弹西曼脑门。

西曼低下头,垂下眼,摸一摸脑门。这小子,下手未免忒狠了点吧!她可是病人!病人!

谁得罪他了?

“怎么?痛啊?”

他半仰着脸看她,眼里却一点关心的神情都没有。

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正要躲呢,他下一秒就再度伸手弹一下她脑门,这回,更加用力,“活该啊你。”

她皱着眉,痛呼:“很痛哎!”

他不答,直勾勾看着她双眼,同时三度伸手过来,她以为他又要弹她脑门,赶紧躲开。他无声地笑了一下:“放心!我不弹你了。”

话音一落,他伸出手指,揉着她微微红肿的额头。动作虽然有点别扭,但还算温柔。

中午,文蓝她们果真来医院看她了。

西曼正要表示感谢呢,不料文蓝这厮竟没心没肺地推了推她额头:“谁来看你啊,我们是来看P大校草的!”

闻言,其他人全都点头表示赞成。

西曼神情一滞,嗫嚅着不知如何应对。

自己现在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怎么解释自己和臣向北的关系,这些人都不信,她只能两手一摊,叹惋一句,“反正我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心里却恨恨地想,你们这些个色女!

这么想着的时候,西曼听见一直坐在沙发里玩PSP的万佑礼突然插了一句,淡淡嗤一声:“你们怎么这么不够朋友啊?”

西曼见终于有人支援自己,立刻堆起笑脸,转向万佑礼那边,可万佑礼仍旧玩着他的游戏,头都没抬一下,似乎他只说这么一句,接下来还是不准备搭理她们似的。

见恶少万没有帮忙的意思,这些女孩子又凑过来围住西曼,七嘴八舌地打听。

“你和臣向北怎么认识的啊?”

“啊哦,早知道我也去做家教了!”

“你们现在进展到什么阶段了啊?”

万佑礼嚯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病床边,挤进女生的围城。众女生全体噤声。人高马大的男生,又是一副酷死人的表情,杵在女生堆里,实在是过于突兀了点。

万佑礼看看西曼,二话不说,手臂抬起,揽上西曼另一边肩头,手臂一收,顾西曼稳当当地靠进他胸膛。

“你们现在知道进展到什么阶段了吧?”

他扬眉,带点挑衅,说道。

这回,轮到文蓝他们大眼瞪小眼了。

西曼肩膀一抖,歪头看看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这姿势…她一惊,正要拉开他的手,他却已先一步放开她,狠狠地抓抓头发:“哎呀,你们女人叽叽喳喳地吵死了。我都被你们吵得饿了,我去吃中午饭,你要吃什么?我吃完了给你带过来。”

西曼想了想:“随便。”

下一秒,围在床边的女孩子们便再度咋呼开了。

“我也要我也要。”

“我也饿了。”

“我要盖浇饭。”

“我要混沌面。”

“我要…”

纯洁男女

万佑礼这一走,这帮神采奕奕、热情高涨的妖童媛女便又再度围上了西曼。

“其实万佑礼也不错诶,怎么办,好难选哦…”

“恶少万哪里好啊,你不记得了,他上个月才和我们系那出了名的妖娇分手哦…”

西曼被吵的脑子嗡嗡响,心里纳闷,这些人怎么就会乱想?只要是一男一女就偏要朝男女朋友那方面去想呢?

“我们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纯洁!纯洁!她都说了无数遍了,大伙儿还是不鸟她。

“哟,都男女关系了,还纯洁?!”

哎!叹气又叹气,再据理力争都没用,这帮人根本连睬都不睬她,果然她们不是来探她的病的。

她抬眼,瞅瞅这个,瞅瞅那个。怎么连一向不理这种事的肖菲都两眼放光地加入了讨论,这世道…

哎!

她暗暗吸足一口气,正要大声音吼让她们消停点,可就在这时,一串敲门声响起。紧接着,房门缓缓被推开了。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脑袋齐刷刷地转向门边。在众人希冀异常到几乎要放光的视线中,一个身影走了进来——原来是小护士。

西曼揪紧的心倏地放下了,可松懈下来的心脏里隐隐的却又有点空荡荡的感觉。

所有人都是一副失望的样子。

“我还以为是臣向北呢!”

“我也以为。臣向北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他到底来不来啊?”

“他不会不来了吧?那我课不是白逃了?”

小护士见这群小姑娘没脑壳一般地叽叽喳喳着,眉心都皱起来,冷着脸说:“医院里请不要吵闹,会吵到隔壁的病人的。”

说完,这才走过来,到了西曼面前。

案例是要检查西曼头上的伤口的,可护士一拨开西曼的头发,一看到伤口,“啊”的一声就轻叫了出来。

“怎么了?”西曼被她叫的耳朵疼,揉揉耳朵。

“都已经开线了,你都不痛的吗?”护士看怪物一样看着西曼。换做平常的病人,麻药作用消了之后,非痛的嗷嗷叫一晚上不可。

“嘿嘿。”西曼笑。

“你还笑?快点,下床,我带你去缝针。”

转眼间西曼就被护士架走了,被留下的众人也终于安静了。

“那我们勒?”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啊?”

“还是走吧,学校离这里那么远,再不回去赶不及了。”

“下午第一节是包老头的课,要点到的啊!”

“不等臣向北啦?”

“是啊,连他的面都没见到,我不是白来了?”“还有恶少万的午饭呢!不等啦?”

同一时间,西曼头上伤口拆了线,重新缝针。

医生一再嘱咐,“痛就要说,不能忍着的,知不知道?”

她乖乖的点点头。

“下次小心点,别再弄开线了,知不知道?”

她点点头。

没办法,她从小就习惯了痛就挨着,咬着牙忍一忍就没事儿了。这么多年的习惯了,要改,多难啊?

再回到病房的时候,所有人都走了,只有万佑礼一人提了不下八个塑料袋,袋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午餐,可他屁颠颠地奔回来,结果却是人家早走了。

万佑礼看看西曼,再看看自己手里的袋子,眼一闭,再睁开:“给你。”

“啊?”

“反正你得给我全吃了。”

“什…什么?”

“浪费可耻,你说的。是不是?”

她想了想,的确,那是她口头禅。她乖乖点点头。

“你在养病,营养得跟上。是不是?”

她又想了想,的确,趁着生病把自己养肥点,病好了以后就可以少吃点,省钱又环保。

她再度点点头。

“这就对了嘛!来,这些全归你了。”

她“哦”一声,把饭盒接过来。

万佑礼站在那里,忍住笑,心想,这妞儿真给打傻了吧!

不过…她乖乖听话的样子,看着倒真是讨喜。

爱情老鸟

“你怎么还不走?”

挨到下午,西曼见万佑礼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自认为委婉的下了逐客令。可万佑礼懒散地靠坐在沙发里,专心致志玩PSP,根本没搭理她。

“很晚了,快两点了!”她好心提醒。

“没课,行不行?”

西曼懒得再和他抬杠,悻悻然收回视线。她还要留院几天,十天后考英语四级,半个月后就是期末考,但凡要读那么点书的人,这几天,断不会有这闲工夫陪她这病人在医院浪费时间。

她只能说,万万真的是不读书的。

佳佳她们把书给西曼带来了,就放在床尾的台板上。她把一摞书的最上面一本拿起来,才发现书下面压着的那张纸条。

“妹妹,别光想着泡帅哥,快考试了,也要看点书的。”是佳佳的笔迹,西曼看得笑出来,却在发现这句下面的附注时,笑容僵在嘴角边。

“P.S:臣向北来了的话,代我向他问好,别忘了啊!”

她把纸条收起来,侧身睡下。燥热的暑天,午间最适合小睡一觉,可她睡不着,想着不该想的人,了无睡意。

加之头疼得厉害,她只能爬起来看书。翻开书和笔记本。viaualc++,PASCAL,离散数学这些都还好,四级考个500也差不多了,可偏偏还要这门中国近代史纲要几乎可以要她半条命。她原来就是只要一看着历史书就头疼的人,现在更好,用差点就被开了瓢的脑瓜子复习历史——

疼上加疼啊!

历史书她看了两行就放弃了,换一本来看。

这时,突然一股温暖的气息呵在她垂下的颈子上。她悚然抬头——

万佑礼正低头看着书本上的内容。两个人离的近。温暖的,是他的呼吸。她一怔,伸直了手臂正要推他,他却突然指着书页上某处,疑惑地抬头问:“arccosxy?这什么啊?”

西曼一愣,手臂直直地撑着,却忘了要推开他。继而,脑海里一个声音蹦了出来:反三角函数都不知道,这小子高中怎么混到毕业的?!

西曼脱口而出:“万佑礼,你就一人头猪脑!”

他脸色似有一滞,落进西曼眼里,倒像是有些怒了,西曼难免有些心虚,暗想,自己口气是不是重了点?

不料下一秒,万佑礼撇撇嘴,“猪有猪的思想,人有人的思想。如果猪有人的思想,那它就不是猪了,”顿一顿,抬眼窥了窥她的脸,“是八戒。”

话音一落,他自个儿先笑出声来。

无聊!

西曼再不理他,低头看书。万佑礼却仍没什么自觉,笑嘻嘻地追问:“怎么?不好笑?”

她不理他,意思是:你给我待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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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佑礼显然不懂她的意思,拉拉扯扯地硬是要她说话。

结果,一下午,她捧着书,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还说她们女生叽叽喳喳呢!他也好不到哪去吧?

她心里不平,也没给他好脸色,反正好不容易得来的清静全被万佑礼给搅和了。心情低落地被他扯着到住院部楼下的小草坪绕了两圈,吃了晚饭,他终于走了。

终于消停了,西曼看着缓缓合上的病房门,会心一笑,可笑容还挂在脸上没来得及收呢,门再一次在她面前缓缓开启。

暗叫不好!不会又回来了吧!

走进门来的,不是万佑礼,可见到来人,西曼心揪得更紧了。

温晴微走进来,手里提着探病的标准配备水果篮。见西曼满脸讶异的表情,她笑一笑,算是回应。

“我在门口碰到万佑礼了,”她把水果篮放在沙发上,“原来你们认识。”

她想到自己混乱难堪的20岁生日,垂着头苦笑。

西曼闻言,歪过脑袋,尴尬地咳嗽一声。

“顾西曼。”

温晴微突然叫她。

她倏地抬起头来:“啊?”

“对不起。”

她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无比真挚的眼瞳,漂亮的女孩子,可怜兮兮的模样,西曼几乎不忍见,支吾着想说点什么,却意外地词穷。

“我误会你了…”温晴微走近她,“…那一巴掌,你想打回来,”她停在西曼面前,身体挺得笔直,“也可以的。我不还手。”

说着,闭上了眼睛。

西曼见她一副等着挨揍的样子,无声地叹口气,尽量让自己语调愉快些:“切——我可没你那么暴力!”

温晴微睁开了眼睛,淡淡的笑了笑。

“还有,你也有够笨的,哪有人把脸送过来让人打的?”

她笑呵呵地接了话茬:“是啊,连情敌是谁都弄不清楚,的确够笨的!”

西曼看着她嘴角一抹笑靥,不禁呆了几秒。自嘲都可以自嘲得这么好看。在西曼突然间就升起了好奇。此时此刻,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会是自嘲的神情,笑着的嘴角,忧伤的眼眸?

蓦地,西曼就没头没脑一句话出了口,“臣向北有什么好的,你这么喜欢他?”

字里行间中带点不平的意味,温晴微被问得愣住了。

片刻后,她反问:“那你呢?”

“嗯?”

“他哪点好,可以让你甘心为他受伤?”已经有点反唇相讥的意思了。

西曼哑口无言。

沉默许久,最后还是温晴微开口:“他很好,做他的朋友会爱上他,做他的女朋友会担心他。我也不能免俗。”

像是密友在分享恋爱心得那般,温晴微坐到了西曼身边,轻声问,“那你呢?你是想做他的朋友,还是女朋友?”

西曼很认真地想了想,发现自己回答不了。

她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温晴微仔细看了看西曼的眼睛,俄而,喟然叹道:“爱情菜鸟。”

西曼不服:“爱情老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