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万佑礼的缄默在曾亦看来,就是默认了。

“我还真当你心心念念的都是那罗美人呢!没想到是这小丫头片子?不过你这样对人家…啧啧啧。以后可要多担待着点儿啊!”

说完,曾亦已有所指的露出一脸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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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西曼心中气焰翻涌,却苦于无处发泄,昨晚被万母推在地上,膝盖胳膊磨破皮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加上从昨晚起就一直在持续的低烧,这些,都在提醒她,自己的,“自作自受”。

幸而她的恢复能力不错,臣向北给她的退烧药药效也够神奇,经过一整天,她的烧已经退了。要不然…

她咬牙切齿的想,要不然,她一定要到万爸爸那里去告状!!!看万佑礼会不会被他爸揍死!!!

还有,他那妈最疼他,看他被老子揍,他那妈不要难过死!!!

顾西曼坐到休息椅里,心里愤愤地想,这游泳馆根本就是门庭冷落,说什么会员制,根本就没多少人会来这里游泳。那么好的设施,放在这,全是浪费!

她来这里工作这么多天,也就见到那个李子涵天天跑这儿来游泳,自然,还有那从不下水,雕塑一样的老外。

西曼抬起上半身,视线越过吧台,看了看游泳池那块儿。今天,那个李子涵也没有来游泳。

此刻,游泳池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的身影。

这时,有人敲吧台,声音传到顾西曼耳朵里,她赶紧起身,朝吧台那边奔去,可跑了没几步,她就停下了——

正在敲着吧台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此刻最不愿见到的,万佑礼。

万佑礼小心翼翼观察她脸上表情,小心翼翼地说:“能不能…帮我调杯酒。”

西曼手紧握成拳,原本想着不理他,或者干脆拿酒泼他,可惜,那个领班好死不死地一直在不远处晃,似乎在等着找她的茬。

她咬牙,忍住火气,转身去拿调酒的器具。量酒器,吧勺,摇酒壶,酒杯…一股脑地搬到操作台上,器皿互相碰撞,发出乒乓的金属声。

她听着这不小的动静,觉得心里似乎好受了些。

就在这时,她在盎司器下头发现了一张纸条。

她放下手头的活,将纸条展开。

上书英文:“朋友,很遗憾,我得回国了,本想问领班问你的情况,方便之后联系,可惜那领班不肯…”

看到这里,西曼手指一空——

她手中纸条,被人斜刺里抽走。

一抬头,就可看见那罪魁祸首,拿着她的纸条,看了看,似乎没看懂,于是索性将纸条团一团,甩手一扔,也不知把它扔到了哪里。

“你!”

顾西曼指着万佑礼,气得手直抖。

“上班时间,不专心,我是客人,我要喝酒!”

万佑礼冷着脸说,鼻尖几乎撞在顾西曼指尖。

顾西曼不干了,原本握在另一只手里的吧勺,狠狠甩到万佑礼脸上。

万佑礼脸一痛,嚯地一下站起来。

顾西曼分毫不让,骄傲地仰着头,死死瞪着万佑礼。

最后,两个人的对峙,还是以万佑礼的妥协,化为句点:“我道歉,道歉还不行么?要不你要我对你负责?我负责还不成么?”

“你给我…!!!”

顾西曼正要叫嚣,却在此时,看见了正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的那个人时,顿时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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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向北因不远处顾西曼的这一低吼,顿了顿,才继续迈步,走过去。

顾西曼正看着他。而那原本背对自己的那个男生,也回过头来。

臣向北的视线在万佑礼脸上轮了一遍,之后,便也不再多看,径直走到顾西曼面前,把一个手提袋放到吧台上,淡淡说:“里头,衣服,还有药。”

西曼看着臣向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说:“你…怎么进来的?”

臣向北看了万佑礼一眼:“我有这里的vip卡。”

随后,调转视线,看向顾西曼,眼神不再那么僵冷,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交给西曼:“这是公寓的钥匙。”

万佑礼这时,坐不住了,身体一斜,盯着臣向北,问,却是在问西曼:“你昨天晚上被赶出去,后头就是住他家?”

他那时候醒来,也顾不得满头是血,到处找她,一直冒雨找到凌晨,最后是准备到她公司去等她,却在半路上昏倒在大马路上。

被人送到医院,再醒来已经是傍晚,他一醒来,就到游泳馆门口守株待兔。

他只想见见她,哪怕见面只说句对不起也好。

可是…现在,竟然告诉他,她昨晚,跟这个小子在一起?!

臣向北闻言,愣了愣,随后,亦看向万佑礼,拧着眉,神色严肃,声音几乎低了八度,听来异常阴森恐怖,教人听了不禁要起鸡皮疙瘩:“是你,把她赶出来的?”

不用负责

两个人沉默对视,顾西曼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这个当口,唐毅领着那领班来了。

领班看看西曼,脸色不好,开口就说:“经理说了,你今天休假。我,代你的班。”

西曼闻言愣住,不解地看着领班。

随后就见万佑礼一下子就窜了过来,蹦到西曼面前,手伸过吧台,攥住西曼的胳膊:“你现在不用上班了?我们先回家,你回去再听我跟你解释。”

顾西曼深深呼吸,他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她此刻无比抗拒。她的思绪,几乎要不受控地回到那个雨夜——

西曼这么想,气更不打一处来,狠狠挥开他的手。

见万佑礼气急败坏的模样,西曼淡淡地将视线从万佑礼身上移开,问领班:“我真的可以休班?”

领班脸色僵硬地点点头。

西曼笑一笑,拿起臣向北给她的袋子,转身就走出吧台。

她走到臣向北面前,对冷冷盯着万佑礼的臣向北笑一笑,说:“我们走吧。”

臣向北这时才收回视线,看一看西曼,随后点点头。

万佑礼一个箭步上前,拦在这两人身前,一瞬不瞬盯着西曼:“你不跟我回家?!”

西曼深呼吸,抬头,淡然觑他一眼,说着,就要越过他,离开。

可这时,万佑礼却又抓住她小臂,不松手了。

西曼已经忍到极限。

难道?真的要她回家?面对这个万佑礼?面对他妈妈?

她正要开口叫他放手,站在西曼身旁的臣向北却开口了:“放手。”

万佑礼视线在西曼和臣向北之间逡巡一遍,之后,目光依旧回到西曼脸上。

他盯着她的眼,听见她说跟臣向北一样的话:“放手。”

万佑礼笑一下,原本死攥着她胳膊的手缓缓地松开了一些,可下一个瞬间,便又重新攥紧。万佑礼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她就走。

她当然不肯,用力挣扎,无奈他力气那么大,抓得她那么用力,她一路试着挣脱,尝试掰开他的手,却一路被他一直拖到泳池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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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向北想上前阻止,可脚下刚迈了一步,便被曾亦和唐毅一同拦住了。

曾亦朝面无表情的臣向北挑一挑下巴,随后双手环胸,笑笑说:“哥们儿,人家两口子的家事儿,您插啥手呀?”

臣向北握拳,咬唇。

他看了曾亦一眼,心里竟蓦地生出一种类似于气馁的情绪。

一个声音,在臣向北耳边响起:是啊,人家两口子的家事,你插什么手?

最终,臣向北拳头紧了又松,而他,停在了原地,没有再向前走。

“说了叫你放手了!听到没有?!”西曼扒住万佑礼的手,赖在原地,死活不肯再走。

万佑礼看她这么不肯合作,心里凉凉一片,手却是越攥越紧。

他顿一顿,想了想,终于想到一个可以说服顾西曼的理由:“我爸明天就要回来了,要是让他知道你被我妈赶出去,一定会导致我们家庭破裂!”

西曼抬眼瞅他,眼里布满嘲笑:原来,这样心心念念地来求她回家,就是因为这个?!

他们家庭破裂关她什么事?!

万佑礼从没见过这丫头这样恐怖的表情,手中不禁略有松动。

就在这时,西曼愤怒地猛然甩开他的手。

万佑礼手已松开,西曼甩手力度太大,重心一下子没压稳,她不禁朝后跌去。

瓷砖地板甚滑,西曼来不及定住脚步,脚一崴,“扑通——”一声,直接落入水中。

臣向北听见水声,猛地回过神来,朝着泳池那边望去,却只见万佑礼一人,着急地奔到泳池边,之后竟就站在那里,只惊恐地盯着泳池,身体却不动了。

臣向北顺着万佑礼视线再看向泳池——

顾西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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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曼不会游泳,双手一直扑腾着,却仍止不住地下沉,呛几口池水,眼看又要往下沉,这时,原本就不平静的水面,水流一下子活了一般——

有人跳进了水池中,紧接着,西曼感觉到有人拉住了她的手,揽住了她的腰。

她在水中勉强睁眼一看,还没来得及看清此人长相,就已经被这人抱着游到了池边。

西曼双手一攀上水池池壁,便有人拉住她的手,把她拽上了岸。

西曼惊魂未定,却在看见是谁正拉着自己的手时,立刻清醒。

她甩开万佑礼的手,转身,将臣向北拉上来。

唐毅和曾亦也已经跑到泳池边,唐毅看着地上这两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再看看呆在一旁的万佑礼,十分恨铁不成钢,低呼道:“干嘛不下去救她?!”

西曼站起来,将乱发拨一拨,冷着脸对唐毅说:“他怕水。”

万佑礼闻言,立刻满含希冀地瞅向西曼。

西曼却丝毫不理,看了看浑身湿透的自己,之后才抬头看万佑礼:“你够了没有?你还想要我多狼狈你才开心?!”

万佑礼才转晴的脸,立刻又灰暗下去。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走。”说完,西曼指一指游泳馆的出口处。

随后,西曼转身对臣向北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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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曼带臣向北回休息室,拿毛巾给他:“对不起哦,害你变这样…”

说着,指一指他还在滴水的衣服。

臣向北没说什么,接过毛巾,擦头发。

看着这样的臣向北,西曼心里异常的堵,勉强笑一笑:“你跟我去男生休息室那边吧,我给你去找一套干的衣服换上。”

到了旁边休息室,她储物柜里翻找,试着找出一套工作服给臣向北。

臣向北看着顾西曼背影,低眸想了想,说“别难过,情侣之间吵架…自然的。”

他说话的音量小,西曼又一门心思忙着找衣服,一时没听清,反过头来问:“你说什么?”臣向北咬了咬牙,脸色颇为尴尬,他摇摇头:“没什么。”

终于,西曼找到了一套衣服,衬衫西裤皮鞋,看来臣向北应该能穿。

她把衣服给他,之后,回自己的休息室那边,换自己的衣服。

两个人出了酒店大堂,臣向北拦车。西曼抬腕看看表,笑着对臣向北说:“现在还早,我可以一个人回去,不用麻烦你送了。”

臣向北背对她站着,沉默片刻,依旧背对她,回答:“嗯,好。”

说着就有车来,臣向北招手拦车,车子停在面前,他开车门,侧身对西曼,依旧面无表情,说:“上车。”

“不用了,我走着回…”西曼在臣向北冷淡的目光中噤声,咬咬牙,坐进车里。

坐进车里,车子发动,开出不远,西曼控制不住自己,回头看臣向北。

很巧,臣向北也在看她。可惜,两个人之间,不止隔着玻璃,还隔着越来越远的距离。

西曼逼自己收心,回过头来,看了会儿窗外,实在无事可做,翻一翻臣向北给她的袋子。

里面有衣服,新的,标牌还没剪,她看了看上面的价格,心里叹一声,赶紧把衣服放了回去。里头还有一袋药,口服的,冲剂和药片;还有外用的创伤膏。

西曼不禁抬起腕子,看自己胳膊肘上的伤。

说实话,西曼从没碰过这么细心的男孩子,心里暖暖的,可又想到这个男孩,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刚回暖的心,又一下子坠进冰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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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载她回到公寓,她这一次,仔细在臣向北的这个家里走了一遭,一想到自己现在住着他的房子,心里不平静。

可不平静归不平静,西曼还很清楚记得温晴微对她说的话:做朋友会爱上,做女朋友会担心——

西曼自认从不是一个喜欢自讨苦吃的人,长吁短叹过后,依旧过自己的生活。

她的烧已经退了,打算晚上美美的睡一觉,把熬夜写代码的那几个不眠之夜给补回来。这么想的时候,心情才稍微好一点。

可惜事与愿违,西曼根本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煎鱼,脑子刚清静一会儿,就会有个莫名想法跳进思绪里:臣向北的床,她睡的,是臣向北的床。

这样辗转反复,她哪睡得着?索性爬起来。

于是乎,她这样坐起来,又睡下,反反复复,更是无法入眠。

等到她真的被自己折腾累了,差不多很困了,这时,却又有敲门声来打扰。

不是“叩叩叩”,而是“咚咚咚”敲门声雷鸣一样的响,西曼脑子嗡的一声,立马从床上蹦起来,跑过去开门,边跑边喊:“谁啊?来了。”

门上没有猫眼,西曼总觉得门外人这么急的敲门,实属来者不善,于是扣起门锁的链子,只开了条门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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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是个陌生人,一见到她,就立刻开口:“顾西曼?”西曼趴在门边,狐疑地问:“是我,你是?”

此人大舒口气,接着赶忙说:“终于找着你了,万佑礼快被首长打死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西曼一怔,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却无比焦急,见西曼这副样子,不禁低吼一句:“快啊!”

西曼“哦”一声,赶紧卸了锁链,开门。

可刚迈出半步,她就看见自己身上睡衣。

这样怎么出门?

她转身想回去换件衣服,这人却立刻就拉住她:“磨蹭什么?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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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曼连门都来不及关,就被这个人拎着下了楼,再塞进车里。

车子启动,开出挺远了,西曼才回过神来,焦急地问:“万佑礼…不是,是万叔叔…”

她想问:万佑礼是不是真的快要被他把给打死了,可想想,还是不问的好——

这个人,押她坐进来的这车,可是军用SUV!

西曼光想想,额头就已冒出了汗。再想一下万佑礼可能被打得猪头样,更是不禁汗颜。虽然她是有想过把这件事告诉万叔叔,但真是这样一语成谶,她还是觉得很对不住那小子。

车子开的飞快,这人也懒得跟西曼说话,于是一路无语加上一路颠簸,西曼又回到了那个她昨晚才被人推出来的那道门前。

门没关,万母就站在台阶上,朝房子前头的道路上望,待终于看到了车子,忙不迭地奔下台阶来,待车子停稳,西曼开门下车,万母已经站在了车门旁,看着她下车,立刻跨上前来:“西曼你终于来了!”

说着就拉着西曼的胳膊把她往里拉。

西曼感觉得万母冰凉的手搁在自己胳膊上,随即全身一冷,下一秒,西曼定定地站住了。

“阿姨跟你道歉,行不行?”万母将西曼的迟疑刻进眼底,心里气急败坏,却又不得不软着嗓子求着姑娘,“西曼,快进去劝劝你万叔叔,他真的是把儿子往死里打啊!”

西曼最终还是被万母拉进了屋子,刚进玄关,西曼就听到里头摔东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