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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捏着他的手指,放到心口,然后贴过去紧挨着他,踮起脚尖,嘴唇凑向他的耳朵。

他微微躬下身体,迎合她的身高。

“话本上说,陛下常年习武,手上是有茧子的。”她吐气如兰,冲着他冷白的耳朵坏意地说道,“粗砺……我喜欢。”

他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僵。

遗憾的是,耳朵仍旧未红。

“王后,”他轻咳一声,“战场上,不要调-情。”

她故意叹了一口气:“若不抓住一切机会,我怕将来便再没机会了。待攻下金陵,陛下必定弹尽粮绝。”

他失笑:“王后忧心忡忡,原来是愁这个。”

他扬起双手,拍了两下。

只见城墙下的玄甲卫军行动起来,不多时,一车接一车坚实沉甸的补给品从城中几处粮仓运了出来。

源源不绝,好像已囤了好些年。

梅雪衣:“???”

他垂下头,覆在她耳畔,漫不经心道:“金陵几个最大的商贾,是我的人。北临守备早已被买通,这地下挖空了,全是物资。这就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梅雪衣:“……”

原来昏君是真的有钱啊!

梅雪衣感慨万千,心中更加没有任何负担了。

她冲着他弯起了眼睛:“陛下,我还想要灵芝仙草,回去给我搜罗。”

“小事。”昏君眼也不眨就应下了。

半晌,他再一次覆下来,紧贴她的耳廓咬牙切齿:“孤,才不会,弹尽粮绝。”

梅雪衣:“……”

*

卫今朝留下五万人守住北临,剩下十五万兵马围向金陵京都。

秦姬怎么也不会想到,最后也是最坚实的那道北临防线,竟轻轻松松就被卫今朝击破占领了。守备黄乐志叛变,威虎将军被擒,卫军一夜之间兵临城下。

还没来得及往南出逃,退路已被彻底封死。

大军压境,黑云盖顶。

数次突围失败后,秦姬不得不紧锁城门,寄希望于援军拿下北临城,救京都于水火。

梅雪衣来到阵前。

她发现,最近昏君很喜欢把她带到前线,伴着硝烟烈火,寒甲锐器,他看她的眼神总是特别深沉。

她环视金陵京都那高耸坚实的城墙、宽且深的护城河以及精铁筑就的城门,眉头不知不觉又蹙了起来。

“易守难攻。有护城河阻隔,无法搭建攻城云梯,只能从四面城门强攻。”她缓缓摇头,“打是可以打,但是必定伤亡惨重。”

“王后有何良策?”卫今朝颇有兴致地问道。

“围而不攻,逼死他们。”她动了动润泽的红唇,语气轻柔,平静淡漠。

金陵囤粮再多,也多不过这昏君在北临囤了数年的地下粮,况且京中还聚集着无数商贾和百姓,这么多嘴巴,都是要吃饭的。

就看是金陵援军先攻破北临城,还是卫今朝先把这座京都孤岛活活困死。

从这一路卫国军队表现出的战斗力来看,守住北临轻而易举。

卫今朝愉快地握住了她的肩膀,他贴着她的耳廓,声音沙哑残忍:“我会告诉城里的人,卫王仁德,每日放五百名百姓离开,可以带上家当走。这样一来,里面很快……就乱了。”

梅雪衣偏头看他。

他眸中阴险的暗火以及冷酷带笑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很像一个大魔王。

遗憾的是这副阴冷暴戾模样并没有维持太久。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猝然来袭,咳得他躬下了背,用黑色宽袖半掩着面。

待他喘息着缓缓立起身体时,梅雪衣敏锐地嗅到了血的味道。

他应当是把血吐在黑衣上面了。

听他咳嗽、看他吐血早已习惯,但这一刻她居然觉得心脏有一点发紧。他不想让她发现,她便佯装不知。

她垂下视线,心中暗想:‘待他为我寻来灵芝仙草,先哄他服一株。’

她并不是关心他,更不是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要他活久一点,多为她搜罗灵物罢了。

对,就是这样。

*

如卫今朝所料,金陵京都很快就乱了起来。

数万大军囤在城中,每日消耗何其惊人。粮仓很快就见底了,几次突围失败之后,秦姬不得不向京中百姓和商贾征粮。

被缴了余粮之后,恐慌迅速蔓延。

城中很快就开始流传一个声音——卫今朝自攻入金陵地界以来,从未伤过百姓,也未抢夺过财物。他既说每日放五百人离开,那就一定会守信。与其在城里活活饿死,倒不如相信卫王。

另一个可怕的谣言也开始在城中传播,说的是,再这么僵持下去,军中无粮,定会杀死百姓充作军粮。

这一下更是人心惶惶。

自下而上,人心迅速动摇。

士兵也有亲眷,渐渐地,军中也开始兴起了支持的声音,认为应该让无辜百姓离开。

金陵朝廷自然是极力镇压流言。

秦姬又怎会不知,这是卫今朝的阴谋。

或者说阳谋。

不放人,城内人心浮动。放人,城门很快就会秩序大乱,总有那么一天,城中百姓将不顾五百人的限制,冲击城门外逃,军队也会动摇,定有逃兵扮作百姓私逃出城。

到了那个时候,这京都便是卫今朝的掌中之物了。

怎么办?

这个卫今朝,究竟想怎样!

就在城内秩序即将彻底崩溃的前夕,卫今朝终于有动静了。

他提出了一个很简单的要求。

只要将秦姬斩首阵前,卫国即刻撤军。

说来实在是非常不讲道理。金陵小世君只不过是觊觎卫国王后,还未得逞就丢了性命,卫今朝却不依不饶,打到了别人老家,还要逼死金陵当权者。

真是暴戾又霸道。

然而谁也拿他没办法,和一个昏君、暴君谈仁义讲道德,那是对牛弹琴。

金陵京都的形势愈加严峻。

西侧的城门发生了一场规模很小的动-乱,城门险些被一支官兵和百姓组成的小叛军夺走。

已经刻不容缓了。

若秦姬不肯就死,那么大战一触即发。

卫今朝不再把梅雪衣带到前线,而是让她留在北临城休养。

她有好几日没见到他了。

这日晌午,梅雪衣懒洋洋地倚在窗边软榻上打盹时,忽然看见雕花木扇门轻轻分开,然后迅速合拢,就像有人进入屋中一般。

然而门附近空无一人。

门……自己动?

梅雪衣一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旋即,屋中伺候的两个宫女毫无先兆地先后软倒在地。

她动了动眼皮,稍微打起了精神。

从刑场劫走赵润如的‘能人异士’,终于再一次被逼出来了。

“来者是客,”梅雪衣懒散道,“坐下说话吧。”

许久,空荡荡的大屋中没有任何动静。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人在注视她、观察她。

她倚在靠枕上,随便对方看。

说来也奇怪,她心中毫无保留地信任昏君,她相信在刑场事件之后,他一定会留下后手保护她的安全。

没来由地信任。

况且……她其实也想试试,自己碰到修真者,会不会像吸掉飞火剑中的灵气一样,也把修士化成一堆飞灰。

很邪恶,也有趣。

半晌,空无一物的地方飘出来一个别扭的声音。

“你胆量很大。”

人影渐渐浮现。他掐着诀,收起了手中的潜踪法宝。

梅雪衣淡然望去,视线相接。

是个面容十分清秀的青年男子,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灰色道袍,身上最醒目之处是一头微微泛着白银色泽的头发。金丹期便可以驻颜,看不出实际年纪。

全然陌生的脸。

他飞快地移走视线,看着地面。

梅雪衣的视线落到他的腰侧,那里悬着一枚玉牌,是飞火剑宗的长老令符。

她微微一怔。

飞火剑宗居然还有漏网的长老吗?

“你是来杀我的?或者要捉了我,用我威胁卫王陛下?”梅雪衣慵懒地拎起茶壶,注入一只空杯,“用茶。”

他犹豫片刻,在她对面落坐。

“用你们的话说,我是仙人。”他拿起茶水一饮而尽,晃了晃手中空杯,把它放回桌面,然后连挪了两下,才快速地说道,“毒对我不管用,劝你不要白费心机。”

他的动作颇为不自然,被她注视着,居然有一点点手足无措,一看就是那种不爱跟人打交道、只喜欢闭关修炼的人。不知为什么,这样一个人竟卷入凡界争端。

是个呆子啊。

梅雪衣垂头笑笑:“仙人什么时候可以随便下凡了?”

他的脸色明显一僵,嘴角抽了两下,没答话。

闷了一会儿,他木起脸道:“我不会插手你们的纷争,但是秦意和赵润如,不能动。”

梅雪衣微微倾身,眯起眼睛:“我偏要动呢?”

“你会死。你们都会死。”他快速地说着,眼睛还是没看她。

这就很奇怪了。护着秦姬和赵润如,却不管那个独苗儿子小世君?这是什么道理。

梅雪衣轻笑,重新倚回了靠枕上:“为什么要护着这二人?莫非,秦姬与你们仙界哪位仙人私通,赵润如其实是仙人的私生女?”

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位银发长老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古怪,好像浑身都不自在。

梅雪衣轻轻掩唇,惊道:“我猜中了?不会吧?”

对方的脸色更加难看,放在矮桌上的手不自觉地又晃了两下,碰翻了空杯。

在空杯翻倒之前,他非常快速地扶稳了它,嘴角抽搐,喉结重重滚了好几圈。

梅雪衣:“……”她在旁边看着,都替他尴尬得慌。

这么害怕和人打交道,可真是难为他了。

“总之!”他清了下嗓,“不想死,就回你们自己的地盘去。”

梅雪衣笑吟吟地凑近了些:“只有这个要求么?赵润如她就没有觊觎我家陛下?没让你逼我离开?”

他面色古怪:“那般病得不轻的疯子,为什么要觊觎。”

梅雪衣:“……”她家昏君被人明晃晃地嫌弃了。

“言尽于此。”不擅交际的修士站了起来,掐诀用法宝隐去身形,半晌,补一句,“好自为之。”

梅雪衣颇有些失望地看着迅速开启又阖上的雕花木门。

“不杀么。”屋中忽然响起阴恻恻的声音。

梅雪衣吃惊地抬起双眸,看见昏君不知何时回来了,扶着膝坐在床榻上,眸光幽暗,盯着修士离开的方向。

“是个呆子,不像坏人。”梅雪衣迎上前,把手伸向卫今朝,“陛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把她拖进怀里:“你以为,我还会再弄丢了自己的命?”

梅雪衣没听懂,她望向他,发现他的笑容漫起了寒意,手臂箍住她,越收越紧。

“王后,”他贴上来,温柔道,“你对他,笑了三次。”

梅雪衣:“……”这是重点吗?

他的手悄悄爬到她的脸颊上,指腹摩挲她的唇角。

“该怎么罚你?”目光失控而缱绻。

她惊奇地发现,短短几日没见,他的手上便磨出了茧子。

第17章 帝王之气

梅雪衣捉住昏君的手,放到面前看。

他的皮肤异常苍白薄透,这几日不知拉了多少次弓才磨出这么一层茧子,许多地方破了皮,茧中都沾了血丝。

“陛下总是不爱惜自己!”她哀怨地控诉,“难道不知我会心疼么?”

大手抚上她的面颊。

“不是你说,喜欢粗砺?”

梅雪衣心头微跳。他是为她磨的茧。

她瞥他一眼:“都喜欢!”

他笑起来,纵容她揭过了方才对别人笑的事情。

“陛下,”她勾住他的脖颈,“我们还要继续攻金陵么?他们背后的势力非同一般。”

她的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飞火剑宗已被她灭了几千年,这个长老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卫今朝抬起一只手,极缓慢地落在她的头顶上。

梅雪衣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心中飞快地思忖——他这是表示亲昵,还是想要拧掉她的脑袋?

半晌,他道:“我心中有火,无法平息。”

梅雪衣非常识时务地点点头:“便用敌人的血来浇。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他弯了弯唇,笑容奇假,就像戴着一张假面具:“都要死,每一个伤害你的人,都会让他死。”

又犯病了。

“对了,”梅雪衣果断岔开话题,“这个银发仙人为何找的是我,而不是陛下?”

卫今朝缓缓回神,微仰起头:“孤有帝王之气,这些修仙之人恐沾因果。”

“原来如此。”梅雪光拽住了昏君的衣袖,仰起小脸来看他,“陛下,话本中的赵润如觊觎卫王,一定会让这个修仙者出面威胁王后,逼她离开。”

他长眸微阖,不语。

“陛下……”她轻轻摇晃他的衣袖,撒着娇,为话本中的‘梅雪衣’解释道,“王后待卫王分明一片痴心,绝不可能与人私奔!若是卫王不信她、误会她,她该有多么伤心难过啊。”

他的眸光忽然乱了一瞬,微有些失控地转头,避开她的视线,望着窗外哑声道:“是么。王后是这样认为。”

“一定是这样!”梅雪衣可不想再让他犯病了,她连哄带骗,“话本虽是站在卫王的角度来叙述那个故事,可是字里行间,分明能够感受到王后对王的深情眷恋,她对他的爱,定不会比他对她更少。她那么爱他,无论做出什么决定,一定都是为了他——陛下信不信我?”

他那漂亮的下颌线微微绷了起来,喉结上下滚动,半晌,哑声道:“信。”

梅雪衣把脸颊依偎上去:“陛下,所以下一回的话本里,是不是该解释王后的迫不得已了?”

就让她来把这个话本引上正途吧——事到如今,她自然能猜到这话本出自他的授意,或者正是他的手笔。

他的身体微微一震,下意识地用宽袖挡住玉枕。

梅雪衣被他勾起了兴趣,攥着他的黑袖够头去看,发现玉枕旁边搁着一本簇新的线装书。

哦豁。

说迟了一步,话本已经出炉了。

这该是第四回 。

她伸手去取那话本,却被卫今朝攥住了手腕。

他有些用力,捏得她的腕骨脆生生地疼。

她吃惊地看他,发现他的黑眸中闪动着幽光,神色有些挣扎。

他哑声道:“金陵,不打也罢。话本也不用再看了。”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梅雪衣微微蹙眉,反握住他的手。思忖片刻,柔软的身躯轻轻贴上去,拥住他。

“陛下是暴君,就该肆意妄为。来都来了,当然要把它打下来。”

他垂头看她时,她已经把线装话本拿到了手中。

他有些焦急,咳嗽着,大手重重覆在她执书的手背上。

黑眸紧紧盯着她,泛起了少许血丝。

“王后,从今日起,我再不疑你,伴你安度余生,如何。”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正色。

梅雪衣知道他很认真,只要她点头,他便会班师回朝,从此宠着她、纵着她,任她为所欲为。

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选择吗?

她笑起来,另一只手缓缓覆上去,温柔却坚定地把他的大手挪开。

“我这该死的好奇心。”她倾身上前,轻啄他的唇,“非看不可。”

他无奈地、恨恨地盯着她,好像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梅雪衣翻开了手中的话本。字迹还是那么漂亮,此刻她心中有所猜疑,便觉字如其人,很有他病歪歪的枯树风骨。

上一回说到王后留下简短书信,悄然离宫不知所踪。

这回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

卫今朝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已成为定国公的沈修竹。

天子怒发冲冠,带上王剑准备亲自上门讨回自己的王后。

刚出朝暮宫,便遇到了金陵小世姬赵润如。

卫今朝沉沉一瞥,发现此女洋洋自得,仿佛将他视为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