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龙无力地掉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梼杌愤怒地对着元曜狂吼一声,元曜被一股巨大的力道震了开去,跌倒在竹篱笆下,浑身疼痛欲裂。

  梼杌一步一步地走向元曜,双眼青碧,浑身戾气。

  元曜十分害怕,背脊也十分疼痛,他抬眼去看白姬。小白龙晕死在地上,不知死活。眼看白姬指望不上,元曜情急之下,拾起手边的一把扫帚,向梼杌掷去。然后,闭目等死。

  谁知,梼杌见扫帚掷来,幽瞳中闪过一抹惧色,竟然转身而逃。不过几个起落,梼杌就逃到了远山之上。

  夜风吹过,篝火熊熊,元曜、王维、朱墨松了一口气。小白龙也睁开一只眼睛,没看见梼杌,才睁开了两只眼睛,化作白衣女子优雅地坐起身来。

  元曜本来在担心白姬的生死,却见她自己利落地坐了起来,生气地道:“白姬,你居然装死?!”

  白姬没有否认,笑道:“俗话说,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装死。这才是生存之法。”

  元曜吼道:“没有这种俗话!大丈夫立于天地间,生当磊落,死当慷慨,岂能装死偷生?”

   白姬理了理鬓发,笑道:“轩之的话倒也不错,只是我得先把命留着,才有机会去找天枢弓,杀死梼杌。以免梼杌扰乱天罡,涂炭生灵,更重要的是以免它打乱了长安城中千妖百鬼的秩序。”

  元曜道:“那也不能装死!”

  白姬嘻嘻一笑,走到扫帚边,拾起扫帚观看。元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凑到白姬身边,道:“怎么回事?那梼杌看上去似乎很害怕扫帚。”

  白姬望着扫帚上的紫黑色香灰,道:“梼杌不是害怕扫帚,而是害怕扫帚上的香灰。”

  白姬拿着扫帚走向柳树下,元曜急忙跟上。

  白姬低声道:“轩之,刚才,谢谢你。”

  元曜一愣,才反应过来白姬说的是他冒死跑去打了梼杌一棍,让梼杌把小白龙吐出来的事。元曜脸一红,“唔,没什么。”

  白姬以袖掩唇,“轩之今日救了我,我打算以身相许,报答轩之。”

  元曜瞬间呆住,僵立在原地,脑袋中的千思万绪变成了一团浆糊。

  白姬走了两步,回头笑道:“开玩笑而已,轩之不必当真。”

  元曜的思绪又回到了头脑中,他满脸涨红地吼道:“请不要随意开这种玩笑!”

  白姬诡笑:“嘻嘻。”

  柳树下,朱墨在掐王贵的人中,王贵悠悠转醒。

  王维在手中摊开锦帕,看着破碎成尘的桃核墨,轻声呼唤道:“先生,先生,你还在吗?”

  一阵夜风吹过,吹散了桃核墨的碎尘,布帛上只留下指甲大小的一块墨。

  王维流下了眼泪,心中悲伤。也许,陶渊明再也不会来了,而他还有很多话想和他说,还想和他一起去看桃花源。

  白姬念了一句咒语,八名火焰神人消失了踪迹。

  白姬走向王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伤心,“陶先生还在,不过很虚弱,需要休养,暂时无法现身。”

   “真的?!”王维转悲为喜。

   “真的。”白姬笑着点头。她没有告诉王维,以桃核墨的状况来看,陶渊明下一次出现,也许就是和王维永别的时候了。

  白姬问王维,“王公子,这扫帚上的香灰是从哪里来的?”

  王维定睛一看,茫然摇头:“不知道。朱墨,你知道吗?”

  朱墨欲言又止,推脱道:“公子,这个,得问贵伯。”

  王贵刚醒来,他听见白姬问这个问题,有些不敢开口回答。他指着朱墨,道:“郎君,一切都是这小子出的馊主意。”

  朱墨分辩:“不关我的事。我只是看贵伯因为鬼而愁眉不展,才提议他去凌霄庵拜佛,拿香灰回来驱鬼。香灰是他拿回来的。”

  王贵和朱墨你一言,我一语地述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因为陶渊明夜晚出现,影响了王维的社交生活,王贵心中忧愁,整日唉声叹气。几天前,朱墨看不下去了,就给王贵出了一个主意,让他去凌霄庵烧三炷香。因为之前邻村某户人家闹鬼,就是去凌霄庵烧了三炷香,然后把香灰洒在窗下,门外,成功地驱走了鬼。

  王贵动了心。第二天上午,他借口去采买东西,带着钱去了凌霄庵。那一天,凌霄庵的香客特别多,尤其是给弥勒佛、观音大士上香的人,多得都挤出了大殿外。

  王贵懒得等候,见供奉西王母的殿堂人少,就去给西王母上了三炷香。他跪着等香燃完,把香灰扒拉进一张纸中包好,放入了怀里。王贵留下香火钱,离开了凌霄庵。

  当天傍晚,王贵把香灰洒在窗下,门外,以为会驱走陶渊明。谁知,陶渊明晚上还是来了,天明又走了,香灰完全没有驱鬼的效果。王贵很生气,大骂凌霄庵坑人,又怕被王维发现,偷偷地用扫帚扫掉了门口,窗外的香灰。

  朱墨倒是觉得香灰不驱鬼是因为王贵拜错了神,西王母又不管驱鬼的事,他应该拜弥勒佛或者观音大士才有用。

  白姬听完王贵和朱墨的叙述,笑了:“轩之,天枢弓能拿到了。”

  元曜道:“去哪儿拿?”

  白姬笑而不答。

  

  第九章 重阳

  元曜见白姬不回答,又问道:“梼杌为什么会害怕香灰?”

  白姬答道:“因为这香灰是西王母座前的。”

  “什么意思?”元曜不解。

  白姬解释道:“梼杌还有曾经被西王母杀死的记忆,所以惧怕西王母。凌霄庵的神明很灵验,所以香灰也有西王母的灵气。”

  王贵叹道:“这么说来,幸好老朽拜的是西王母。”

  天色已经不早,白姬、元曜、王维等人收拾了残局,进房休息。

  王贵翻出剩下的香灰,洒在别院周围,以防梼杌再来。王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亮着灯火,痴痴地坐着,他的侧影映在窗户上,十分寂寞。朱墨给元曜、白姬分别收拾了一间客房,让他们歇息。

  元曜心中既恐惧,又疑惑,躺在床上睡不着,思绪万千。桃核墨已经碎了,陶渊明会不会就此消失了?王维看上去很伤心,希望他不要太难过。梼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来袭,到时候怎么办呢?白姬说可以拿到对付梼杌的天枢弓,她会去哪里拿?拿到了,又真能对付那么可怕的,杀不死的梼杌吗?

  元曜正在忧愁,忽然听见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不一会儿,他看见关紧的窗户上隐隐有光,光芒中渐渐地浮现出白姬的脸。

  白姬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望着元曜。

  元曜吓得一个翻身坐起,手指着窗户发抖,说不出话来。

  白姬笑道:“轩之还没睡着啊。”

  元曜生气,“即使睡着了,也被你吓醒了。请不要从关紧的窗户中伸出一个脑袋来!”

  白姬以袖掩面:“我只是顺路悄悄地来看一眼轩之睡着了没有,吓到轩之了么?”

  “请不要以这么诡异的方式偷看!!顺路?你要去哪里?都这么晚了。”

  “出去一下,有两件事情要办。”

  

  

  

  “什么事情?”

  “去凌霄庵向西王母借天枢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