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臧找白姬要了一些朱砂和黄纸,开始在后院画符作法。白姬吩咐三只兔子去给光臧打下手,自己和元曜坐在青玉案边喝茶下棋。

  元曜心不在焉,他担心光臧是否能够除去红樱之珠。

  白姬也心不在焉,她捻着棋子在想着什么,似笑非笑。

  一盘棋尚未下完,幽暗的缥缈阁突然拨云见日,重重叠叠的红樱之珠开始枯萎,凋零。下午的阳光照进缥缈阁,房梁上,货架上,地板上的藤蔓已经枯萎成衰草,风一吹过,散作烟尘。

  小狐狸匆匆跑进来,一脸受惊的样子:“白姬,后院中有一个光头在作法,红樱之珠都不见了!”

  “十三郎不必担心,没事的。以后,缥缈阁就会恢复原状了。”白姬笑眯眯地道。

  不一会儿,光臧走了进来,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可以了。红樱之珠不会再长出来了。”

  白姬倒了一杯茶,呈给光臧,笑道:“辛苦国师了。”

  光臧喝了半杯茶,见时候不早了,告辞离去。白姬把光臧的头发还给了他,并卖红樱之珠得来的银子当着光臧的面包起来,递给他。

  光臧带着头发和银子满意地离开了。

  白姬也满意地笑了。

  小狐狸站在旁边,心中十分奇怪。直到光臧走了,它才迷惑地揉脸道:“这光头拿走一包棋子干什么?”

  元曜低头去望棋盘,才发现棋盘上堆满了银子。原来,白姬施了幻术,把棋子变成银子给光臧带走,而真正的银子则变成棋子留在棋盘上。光臧太累了,心中又没有提防,没有看破白姬的诡术。

  元曜无力地坐下:“白姬,你又坑了光臧国师……”

  “嘻嘻。”白姬诡笑。

  为了防止光臧发现受骗,回来寻事,白姬立刻布下三重结界,再次把缥缈阁隐藏在光臧、狮火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这一天晚上,长安城中的一家卖鱼干的店铺被盗了。盗贼没有偷钱,只是把一篓上好的香鱼干吃了个精光,并留下了四块月饼。

  第二天,发现香鱼干被人偷吃的店铺老板本来打算报案,但是吃了半块月饼之后,打消了报案的念头。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月饼,月宫里的嫦娥恐怕也做不出这么香甜可口的滋味,这四块月饼换一篓鱼干也值了。

  元曜醒来时,阳光已经洒进了缥缈阁。他伸了一个懒腰,发现睡在他旁边的小狐狸不见了。猜想小狐狸可能已经起床干活去了,他也不好意思懒床了。

  元曜正在收拾寝具时,忽然听见缥缈阁外传来奇怪的声音:“呜嗯——呜嗯嗯——呜嗯——”

  元曜觉得奇怪,他走到门口,打开了大门。

  大门外,一只红色的小狐狸被扔在台阶上,它被五花大绑着,可怜兮兮地望着元曜。因为嘴里塞着抹布,它只能发出“呜嗯——呜嗯嗯——呜嗯——”的声音。

  “十三郎?!”元曜大惊,它怎么这副模样地躺在缥缈阁外?!

  元曜急忙蹲下,给小狐狸松绑。因为夜间寒露重,小狐狸浑身冰冷,狐毛都湿了。

  小狐狸刚缓过气来,就怒匆匆地冲进缥缈阁,直奔里间而去。

  元曜急忙跟上。

  里间中,一只黑猫正翻着圆滚滚的肚皮,四脚朝天地睡在被子上,它睡得很香甜,嘴角还流着口水。

  “啊!离奴老弟什么时候回来了?!”元曜欢喜地道。

  小狐狸火冒三丈,它一扑而上,掐住黑猫的脖子,“臭黑猫!深夜回来就暗算某,把某丢出去!你害某受了一夜寒风!某跟你拼了!!”

  黑猫被掐醒了,它急忙挣扎乱挠,小狐狸被踢开了。

  黑猫伏地,龇牙道:“爷在天上受苦挨饿,你却在缥缈阁里享清福,把你扔出去,已经算是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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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离奴从月宫回到长安,它先去鱼铺大吃了一顿香鱼干,才回缥缈阁。缥缈阁的人都睡下了,它从天窗跳进来,看见酣睡的元曜,觉得有些亲切。它转目一看,胡十三郎睡在元曜的旁边,正发出香甜的鼾声。

  不知道为什么,离奴心中涌起一阵无名怒火,主人和书呆子这么久都没去接它,一定是这只狡猾的臭狐狸在挑唆,它一定在打如意算盘,打算取代它留在缥缈阁。

  黑猫想了想,有了一个主意。它悄悄地从货架上取下一柄玉如意,拿在手里。接着,它把睡熟的小狐狸拖离了元曜,小狐狸被扰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唔,谁在拖某……”

  小狐狸刚看清黑猫的模样,黑猫就用玉如意击昏了它。小狐狸连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昏了过去。

  黑猫咧齿一笑,找来绳子把小狐狸五花大绑,又把抹布塞进了它嘴里。

  黑猫轻轻地打开缥缈阁的大门,把小狐狸丢了出去。

  黑猫关上门,满意地笑了。

  黑猫走到元曜枕边,看着正在打鼾的小书生,嘀咕:“死书呆子居然长胖了,爷不在,他一定又偷懒不干活。”

  “明天早上再去向主人打招呼吧。”小黑猫打了一个呵欠,走进里间,铺好自己的寝具,睡下了。

  小狐狸气得浑身发抖,又扑上去和黑猫撕咬,黑猫也不示弱,精神抖擞地迎战,两只小兽打成了一团。

  这一次,元曜反应很快,在黑猫和小狐狸尚未妖化激战,造成大破坏之前,他已经披头散发地奔上楼去找白姬了。

  “砰砰砰——”元曜猛敲白姬的房门,扯着嗓子喊道:“白姬!白姬!离奴老弟和胡十三郎打起来了!!!”

  不一会儿,白姬“哗啦——”一声打开门,她披散着头发,明显还没睡醒,呵欠连连:“离奴回来了?和十三郎打起来了?”

  元曜一下子愣住了,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如烙铁,他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白姬打着呵欠飘出房间,“我下去看看。别又毁坏了宝物。”

  元曜这才回过神来,他对着白姬的背影大声道:“你把衣裳穿上了再下去!赤身露体成何体统?!”

  白姬没有听见,已经飘下去了。

  元曜冲进房间,抱着屏风上搭着的白姬的衣裙,飞奔下楼去追白姬,要她穿衣裳。

  元曜赶到一楼时,白姬已经进里间去了。

  元曜大窘,急忙奔进里间。

  里间中,一条儿臂粗的小白龙浮在半空中,黑猫和小狐狸已经停止了打架,它们规矩地匍匐在地上,各自被一条金色的锁链绑住,动弹不得。

  小白龙望着地上摔碎的瓷瓶、玉碗、铜镜,头顶上开始冒青烟。

  黑猫和小狐狸心虚,瑟瑟发抖。

  元曜满头大汗,这下肯定糟了,白姬一定不会放过离奴和十三郎。

  过了片刻,小白龙才开口了:“我还是先上去冷静一下……”

  小白龙飞身飘走,在路过元曜身边时,它伸爪从小书生手上拿走了自己的衣裙。

  小白龙神色郁闷,元曜想开口安慰它,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白龙飘走之后,黑猫和小狐狸身上的锁链也不见了。

  虽然获得了自由,黑猫和小狐狸也没再打起来,它们呆呆地蹲坐着。

  小狐狸揉脸道:“糟了!白姬生气了!她一定讨厌某了!都是你这只臭黑猫害的!”

  离奴挠头道:“刚一回来,就惹主人生气了,她一定不会给我长工钱了。都是你这只死狐狸害的!”

  小狐狸刚要反驳,元曜赶紧劝道:“不要再吵了,大家都少说一句。”

  黑猫起身离开:“爷去做早饭,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