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赤髯

  初夏时节,草木荫荫。

  缥缈阁中,白姬在后院的美人靠上午睡,新种的蔷薇花开繁盛,花瓣落了她一身。

  元曜在打扫货架,他回头望了一眼角落处的一座黑色佛塔,心中很奇怪。大约从一个月前开始,这座小佛塔就不时地会涌出腥臭的黑烟,他问白姬这是什么缘故,白姬说这大概是‘果’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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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奴在烤鱼****************************

  元曜在打扫货架,他回头望了一眼角落处的一座黑色佛塔,心中很奇怪。大约从一个月前开始,这座小佛塔就不时地会涌出腥臭的黑烟,他问白姬这是什么缘故,白姬说这大概是‘果’成熟了。

  元曜问白姬是什么‘果’?

  白姬只是笑而不答。

  元曜正望着佛塔发呆,离奴跑出来了,他叉着腰对元曜道:“书呆子,厨房没有盐了,快去买盐!”

  元曜苦着脸道:“小生还得清扫货架,你自己去买。”

  “爷正在烤鱼,走不开。”离奴道。

  “小生帮你烤鱼,你自己去买盐。”

  “你烤鱼?别糟蹋了爷的鱼!爷叫你去买盐,你就去买盐,不许偷懒!”离奴蛮横地道。

  元曜没有办法,只好怏怏地出门去买盐。

  西市中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元曜在盐铺买了盐,回去的路上,看见一座茶楼外有一名小贩在卖刚摘的杏,十分新鲜水灵。他想到白姬爱吃杏,停下了脚步,打算买一些。

  小贩热情地称好杏,递给元曜,元曜正准备付钱,茶馆里突然起了一阵骚乱,一群人涌了出来。

  元曜抬头望去,但见一名恶少带着几名满脸横肉的家奴走出茶馆,恶奴们拖着一名正在哭泣的清秀少女。一名佝偻老翁哭着在后面追赶,却被一个恶奴拿手里的棍子打翻在地,老翁跌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

  “爹——爹——”少女见父亲被打,哭着挣扎,却挣扎不开,她十分悲伤、愤怒。

  老翁挣扎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恶少面前,老泪横流地跪下恳求,“来公子,求您高抬贵手,放了小女吧……”

  元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他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恶少姓来,人称“恶鬼来”,他是武后宠信的酷吏来俊臣(1)的侄子。他仗着伯父的权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百姓们都十分惧怕和讨厌他。因为连朝臣们都害怕来俊臣网罗罪名,陷害自己,所以即使恶鬼来做了很多坏事,也没有谁敢依法处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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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翁和他女儿在茶馆里卖唱,恶鬼来今天来茶馆消遣,见老翁的女儿很秀丽,打算买回去做他的小妾之一。老翁不肯卖女儿,恶鬼来就犯了老毛病,打算抢回去。

  元曜听了,义愤填膺,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

  恶鬼来身材倒很挺拔,但容貌十分猥琐。他穿着一身葱绿色流水纹锦袍,簪着一支红玉簪子,拿着一把红色折扇,看上去像一丛花。

  恶鬼来一脚踢开老翁,冷哼道:“你女儿本公子已经买下了。”

  老翁哭道:“老朽就只一个女儿,不卖。求您大发慈悲,放过她吧……”

  老翁的女儿也嚎啕大哭:“爹,救我……女儿跟他走,肯定是活不成了……”

  老翁又爬起来苦苦磕头哀求,他的头都磕出血了。

  恶鬼来却仿佛石人一般,不为所动,还和恶奴一起嘲笑老翁,又对少女说一些猥亵的话。少女悲痛欲绝,只想寻死,但又被恶奴钳制着,寻死不能。

  看热闹的路人见了,都十分同情老翁父女,痛恨恶鬼来,但是却没有谁敢站出来阻止。得罪了恶鬼来和来俊臣,挨一顿毒打是轻的,只怕还会连累家人朋友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抓入大牢受酷刑。

  元曜看不下去了,他冲出去生气地对恶鬼来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在天子脚下作恶,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恶鬼来一愣,继而笑了,“王法?我伯父乃是侍御史,接受公卿奏事,举劾非法,他就是王法。”

  恶鬼来一挥折扇,一个人恶奴上前,狠狠一拳将元曜揍翻在地。

  恶奴们嘲笑元曜,

  “哪里来的酸书生,也敢学人家英雄救美?”

  “哈哈,他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重就来多管闲事?”

  元曜的眼眶被打青了,他昏头转向,几乎站不起来,手里的盐和杏也洒了一地。

  恶鬼来对恶奴道:“他要做英雄,本公子就满足他。打死他,让他去黄泉地底做英雄!”

  恶奴们一拥而上,要打死元曜。

  元曜十分愤怒,打算和这些恶人拼了。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虬髯大汉从人群中走出来,拦在元曜身前,他雷吼一声,抡起醋钵大的拳头,将恶奴们一个一个打翻在地。他像是怒目的金刚一样,以一敌十,恶奴们被打得人仰马翻,眼露恐惧。

  恶鬼来急了,气急败坏地对虬髯大汉道:“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

  虬髯大汉一把揪住恶鬼来的衣领,一拳揍去,“我管你是谁?揍了再说。”

  恶鬼来摔倒在地,鼻血长流。恶奴们急忙去扶主人,虬髯大汉作势还要揍,恶鬼来十分害怕,哭爬着跑了。

  恶奴们急忙去追主人,有人还对虬髯大汉搁下狠话,“有种,你等着别走!”“敢打公子,你死定了!”

  恶奴们逃走之后,老翁父女急忙向虬髯大汉和元曜跪拜道谢。

  虬髯大汉扶起老翁父女,从身上拿出一袋银钱,递给老翁,“那家伙一定还会来,你们父女最好离开长安去避一避。这些银子虽然不多,请收下做盘缠。”

  元曜想了想,也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老翁父女。围观的人见了,有好心者也纷纷解囊赠钱给老翁,让他们父女赶紧逃走避祸。老翁父女流泪谢过众人,相携走了。

  虬髯大汉和元曜也离开了,人群渐渐散了。

  虬髯大汉和元曜正好同路,他见元曜受伤了,有些担心:“小子,你受伤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元曜笑道:“小伤而已,不碍事。小生回去涂些药就好了。”

  虬髯大汉拍了拍元曜的肩膀,哈哈大笑:“想不到你一个文弱书生,倒也很勇敢,颇有侠气。”

  元曜不好意思地挠头,“小生只是看不过去不平之事,勇敢也只是敢挨打罢了,大侠你才是真正的侠客,让人佩服。”

  虬髯大汉大笑:“我生平最恨恶人,最恨不平之事。”

  元曜望着虬髯大汉,觉得他豪爽仗义,顿生亲切之感,“小生姓元,名曜,字轩之。不知道大侠怎么称呼?”

  “我叫任猛。只是一个习武的粗人而已,不是什么大侠。”

  “任大哥果然如其名,有猛士风范。”元曜赞道。

  “元老弟真会说话!哈哈哈——”任猛很高兴。

  元曜有些担心:“任大哥打了恶鬼来,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任大哥得想一个对策,免得连累了家人。”

  任猛毫不在意,“任某孤身一人寄住在寺院里,没有家人。我敢揍他,也就不怕他报复。他若来找我,来一次,揍一次。”

  元曜笑了,他觉得任猛的任侠精神和豁达心怀都令人羡慕、佩服。

  任猛和元曜很投缘,两人越说越投机,在路过一家酒肆时,任猛被酒香吸引,邀请元曜一起进去喝酒,不醉不归。

  元曜见时间不早了,怕回去晚了挨离奴的骂,婉言推辞了。

  任猛也不勉强,“我住在常安坊的佛隐寺,元老弟有空就来找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