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姬也急忙追去,怕离奴跑去吃了裴宣钰。

  离奴跑得虽快,却快不过白姬的法术。一道白光闪没之后,狂奔的小黑猫倒在了草地上。

  元曜气喘吁吁地止步,望着昏倒在草丛中的小黑猫,庆幸白姬截住了它。

  “这可如何是好呀?”白姬愁道。

  “离奴老弟和小蝶不会也因为生离死别的相思而化为一对飞鱼或飞猫吧?”元曜愁道。

  尾声

  西市,缥缈阁。

  离奴昏睡了一夜才醒来,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离奴睡在里间的青玉案上,它的旁边放着它洗刷干净的琉璃鱼缸,鱼缸里面泡着一条死去的月眉蝶鱼。

  离奴望着鱼缸中的月眉蝶鱼,泪如雨下。

  元曜走进里间,见离奴醒了,高兴地道:“离奴老弟,你醒了呀。”

  离奴哭骂道:“死书呆子!别来烦爷!”

  元曜走到小黑猫身边坐下,开导它:“离奴老弟,你不要再伤心了。白姬说,月眉蝶鱼是海鱼,在陆地上存活不了多久,即使裴大人不打碎鱼缸,它也活不了几天了。你们俩不合适,没有缘分,相思只会徒增苦恼。白姬向裴大人讨来了小蝶的尸体,希望你看见小蝶的尸体之后,能够想通一切。”

  离奴望着鱼缸中的死鱼,道:“爷想不通,爷为什么跟小蝶没有缘分呢?”

  元曜想了想,道:“离奴老弟你是猫,小蝶是鱼,猫是吃鱼的,所以你们没有缘分。”

  离奴若有所思地望着死鱼,道:“书呆子你的意思是爷爱上小蝶是因为想吃掉它?”

  这时候,白姬正好在外面叫元曜:“轩之,快来替我将这幅《牡丹富贵图》挂在墙上。”

  “也许大概是吧。”元曜匆匆回答了离奴,就出去替白姬挂画了。

  小黑猫望着鱼缸,陷入了沉思。

  这一日中午,缥缈阁的午饭菜是清蒸月眉蝶鱼。白姬和元曜坐在桌案边,张大了嘴,吃不下饭。

  离奴津津有味地吃着月眉蝶鱼,他好奇地道:“主人,书呆子,你们怎么都不吃?”

  白姬道:“它是小蝶呀!”

  元曜也道:“它是小蝶呀!”

  离奴道:“什么小蝶?这不过是一条月眉蝶鱼。书呆子说得很对,我是猫,是吃鱼的,所以我跟鱼的缘分与相思只能以吃来维系。我喜欢小蝶,所以我要吃了它。吃了之后,小蝶就永远跟我在一起了。”

  白姬笑道:“离奴,你能想通一切,不耽溺于相思之中,主人我很高兴。”

  元曜道:“小生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离奴吃了一块鱼肉,道:“死书呆子,你根本就不懂相思!”

  小书生闷闷地扒了一口米饭,道:“不懂相思,也可以发表评论呀!”

  离奴津津有味地吃着清蒸鱼,道:“海鱼清蒸起来更美味!主人,离奴以后可以经常买海鱼吃吗?”

  白姬笑道:“海鱼有点贵,还是吃淡水鱼比较好。反正,都是鱼。”

  元曜道:“可怜的小蝶!”

  下午,阿黍来了。它来给离奴送生日礼物,它好不容易东拼西借地凑齐一百两黄金,跑去给离奴买了一条月眉蝶鱼。

  阿黍笑着对离奴道:“黑炭,快看,我把小蝶给你买来了!”

  离奴望着鱼缸里的月眉蝶鱼,伸舌舔了舔唇,道:“太好了!晚饭菜有着落了。”

  阿黍没有听清,还在笑道:“黑炭,祝你们相亲相爱,百年好合。”

  离奴留阿黍吃晚饭,阿黍开心地同意了。

  当傍晚时分,阿黍坐在木案边,看着自己的一百两黄金变成一盘红烧海鱼时,它欲哭无泪,心情十分崩溃。

  离奴笑道:“阿黍,快尝尝,海鱼比河鱼更鲜美呢!”

  阿黍哭着骂道:“臭黑炭!你就知道吃!我的一百两黄金啊!”

  白姬叹道:“一天吃掉两百两黄金,缥缈阁的日子过得似乎太奢侈了。”

  元曜叹道:“可怜的阿黍!”

  晚上,元曜做了一个梦,他梦见在遥远的岭南,两只相思鸟在桃花中飞舞,比翼连枝。它们在唱着歌儿:“今夕何夕,芳草蓠蓠。明月高楼兮,望君千里。长相思兮,恨别离。别离苦兮,梦魂断。长相思兮,摧心肝。摧心肝兮,情难绝。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百年何归,永生不离。”

  百年何归,永生不离。

  元曜梦见了白姬,睡梦中他的嘴角弯起了幸福的弧度。

  一阵夜风吹来,春天已逝,夏天又来了。

  (《相思鸟》完)

  长生客

第一章 蜉蝣

  青草茂盛,树荫葱茏,世间万物一派生机勃勃。

  缥缈阁中,白姬在二楼睡午觉,离奴在厨房熬鱼汤,元曜坐在大厅中,一边摇扇子,一边安慰韦彦。

  韦彦眼泪汪汪,伤心欲绝。

  不久之前,韦彦一直住在郊外道观清修的祖父因为年迈过世了,韦彦从小与祖父感情亲厚,最近一直沉浸在祖父离世的悲痛之中,缓不过劲。于是,他常来缥缈阁跟元曜哭诉,追忆祖父。

  元曜也没有办法,只能宽慰韦彦:“生老病死是世间常态,丹阳不要太过伤心,如果你因为悲痛而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祖父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会担心你。”

  韦彦哭道:“人要是没有生老病死就好了。”

  元曜道:“那怎么可能呢。”

  韦彦哭诉够了,就离开了。

  韦彦走后,元曜坐在大厅里发呆,他想起了过世的父母,突然觉得人生短短三万天,生老病死,喜怒哀惧,莫名地有些无奈。

  傍晚,吃过晚饭之后,元曜站在后院看夕阳。

  夕阳下,有一群蜉蝣振着半透明的翅膀飞过,经过缥缈阁时,落下了不少尸体。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说?(1)

  元曜走入草丛中,看着蜉蝣的尸体,心中无限感慨。这一群美丽的小虫朝生暮死,生命何其短暂?它们会感到忧伤吗?它们会对死亡感到恐惧吗?

  蜉蝣一日,也如人生百年。人类从一出生就注定一步一步走向死亡,无人可以幸免。这与蜉蝣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