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这个怀像,看着就有些不大好。
这话思宁也就心里想想,嘴上可不敢说。
而喜塔腊氏也没有特意的去关注思宁的神情,只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又轻声细语的安抚了思宁几句,便让她们退下了。
看着这位福晋倒不是个难伺候的,思宁心里也松了口气,等出了福晋院子大门,侯佳氏却突然忍不住道:“姐姐刚刚看着福晋蹙了蹙眉,可是觉着有什么不妥?”
思宁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小的表情,竟然被侯佳氏看在了眼里,但是她也不心虚,笑着道:“只是看着福晋怀着身子还如此劳累,有些担心罢了。”
侯佳氏抿着唇笑了笑,也不知信没信她这话,但是到底也没再追问了,转而说起了旁的轻松的事儿,一直等到了路口,这才分开。
思宁舒了口气,说实在的,她是真不适应这后宅里言行拘束的生活,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既然来了,那就好好过日子,总不能憋屈死吧,她到底还是得多修炼,最好能心中百转千回,面上波澜不惊,如此才能好好的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
等思宁回了屋子,乳母把小阿哥抱了过来,思宁一看到孩子,心先软了半截,伸手把他接了过来,先摸了摸他的后背,温热而干燥,又摸了摸他的脸蛋和额头,也都没什么异常,这才笑着点点头:“阿哥年纪小,得精心些,你伺候的好了,日后我也不会亏待你。”
这话是对乳母说的,因为她也怕这孩子走了历史上的老路,因此自打他生下来就格外的着紧,对乳母也盯得紧。
乳母这段时间也觉出来这位格格对小阿哥的着紧之处,因此听了也不敢怠慢,急忙笑着应了:“格格放心,奴才一直记着格格的嘱咐呢,洗衣服时,先用开水烫一遍,洗完之后放到太阳底下暴晒,每日日头足的时候,就抱着阿哥出去走一圈,阿哥冒了汗就及时擦汗换衣裳,晚上阿哥跟前更是不得少于两个人伺候,奴才都记在心里呢。”
思宁听了点点头。
她也知道,自己这行为属实是有些过于夸张了,或者说有些被害妄想症的倾向,但是在这个时间来说她觉着自己这也不算什么,因为之前可是真的实打实有人想害她和孩子,而且在历史上,这孩子也是真的没站住。
所以即便是其他人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小心,思宁还是不愿放松一点警惕,毕竟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未来哪个先到。
思宁抱了会儿孩子,就哄着他在自己身边睡下,这小子也是精灵,一点也不爱闹,只用他那双大眼睛盯着思宁看。
只把思宁看的满心柔软,这孩子的眉眼和鼻子都像永琰,眼睛大且圆,眼头深邃,眼尾微微下垂,睫毛浓且翘,眉毛浓密,鼻梁高挺,都是挑着永琰好看的地方长的。
思宁想在他脸上找个和自己像的地方,找来找去,也就是嘴巴和耳朵了,他和原身一样,都是薄唇,但是耳朵却十分丰润,也是这个时代十分流行的富贵相。
思宁越看越觉得这孩子长得好,心里也忍不住美滋滋,自己的孩子最可爱!
美了一会儿之后,转念却又想着这孩子都生下来一个多月了,却连个名字也没有,也不知道永琰是怎么想的,不如自己先起个小名叫着。
要是在现代,她倒是不必顾忌这么多,但是这不是来了古代吗?那顾忌的就多了,因此思宁虽然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到底还是没敢自己独断,想着等日后永琰过来了,先问问他。
等到把孩子哄睡下了,思宁就开始想整理一下自己身边的事儿。
首先她住的这个地方,就是南三所最东头的一座三进的宅子,分别有前殿、中殿和后殿,前殿是永琰办公的地方,中殿撷芳殿住着福晋喜塔腊氏,后殿则是安置着几个格格,而思宁,如今是住不得后殿的正殿的,因此只住在后殿东配殿的三间房子里,至于西配殿,原本是住着关佳氏,如今关佳氏却已经挪到后面倒座房关着了。
听起来地方挺大的,其实跌一跤对门的人都能听见。
不过幸好如今她对门没人,侯佳氏是住在前头撷芳殿一边的东配殿,与她不在一处。
没有个讨厌的邻居,这一点思宁很满意,但是思宁也明白,这个情形是维持不了多久的,迟早这宫里都得进人。
除了这个,思宁又琢磨起了她的财政状况,入宫的时候,家里给了她一千两银子做压箱底的钱,如今几年下来,已经花的七七八八的,思宁数了数,如今家里给的,只剩下一百来两。
还有就是她的月例银子,虽然是格格,但是这次生了孩子,她的月例被提到了侧福晋这一档,每个月多了十两银子,变成二十两,除去乱七八糟的花销,倒也勉强能收支平衡。
除去这些固定收入,原身身为十五阿哥比较喜欢的宠妾,还有很多十五阿哥赐下来的赏赐,这些东西占大头,但是十五阿哥一般也不能给银子,大多都是一些器皿摆件,偶尔会给钱,但是就是这个偶尔,原身攒了这几年也有了一千出头。
思宁数着手头的钱,松了口气,原身比较简朴,自己的财政状况还算良好。
数完了钱,又开始琢磨屋里的人事,身为格格,她跟前有两个大宫女,就是青衿和青黛,这俩人都是内务府分过来的,和她相处了这么几年,主仆之间也算相得,之前她生产的时候遇险,还是青黛去福晋院里求太医,青衿更是帮着她拿住了高产婆。
但是除了两个大宫女,她跟前还有一个跑腿的大太监赵聚忠,以及两个小宫女,两个普通太监。
这么一数,也不老少人呢,这些人月例银子虽然不要她掏,但是平时跑个腿办个事儿,赏钱还得她来出,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原主就是普通旗人,家里在宫中也没什么人面,底下这些人可得小心驱使。
这么一算,思宁的又不由得有些丧气,说到底还是穷闹得,当上了皇子小妾,挣得虽然多,但是花销也大啊。
思宁正念叨着呢,青黛就笑着从外面进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盒子。
“格格,膳房之前做了一道银耳莲子羹,想着您这几日爱吃甜的,就送过来了。”
思宁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然后又忍不住笑了笑,倒是忘了这一茬,自己虽然花销大,但是底下那些人,对她也是足够巴结的,一方面是因为十五阿哥在这宫里的地位隐隐不同,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在十五阿哥跟前十分得脸。
宫里这些人,最知道个拜高踩低,自己倒是不必把情况想的太坏,如今她的处境,其实已经算可以了。
……
喜塔腊氏坐在屋里,一边喝刚进上来的银耳莲子羹,一边听跟前的大宫女海棠说话。
“如今刘格格出了月子,膳房那边派人过来问话,之前一直进奉的补品可要断了?”
喜塔腊氏听着这话,手里的勺子微微顿了顿,这才淡淡道:“再给进一个月吧,刘格格这次遭了大罪了,是得好好补一补才行。”
海棠听了点了点头,又道:“十七阿哥的婚事定在了十月十九,质郡王家的大阿哥婚期定在了七月十六,不知该按着什么条例置办贺礼?”
喜塔腊氏皱了皱眉,许久才道:“质郡王家的大阿哥,按着荣亲王家的大阿哥成婚时的礼节置办,至于十七阿哥,我问问十五爷再说。”
海棠估摸着也知道这兄弟俩之间微妙的关系,听了这话也没惊讶,只点头应了。
喜塔腊氏的眉头却皱的更深了,这位十七阿哥,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第4章 态度
永琰从上书房回来,先去了思宁屋里探望。
来的时候,思宁正坐在榻上看书,原主虽然家世一般,但是家里为了她能有个好前程,还是让她读了书的,原主虽然看着爽利开朗,但是打心眼里也是个要强之人。
一开始为了能和十五阿哥多说几句话,倒是读了不少的诗词,也是因着这份上进心,在十五阿哥这儿她才能有一席之地。
思宁虽然没有原主这么大的上进心,但是却也觉着读书挺好的,起码能解解闷。
听到十五阿哥来了,思宁急忙放下了书,匆匆迎了出去。
结果刚走出里屋,十五阿哥人已经进来了,看着脚步匆匆,掀开帘子,带进来一股冷气。
思宁急忙迎上去,先帮他换下身上的衣服,又是命人上茶,又是让小太监再端一个炭盆过来,给十五阿哥驱驱寒气。
这是原主留下来的应激反应,因此思宁倒是做的挺流畅的。
永琰换下了外头的大衣裳,坐到了榻上,烤着火喝了口热热的枣茶,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许多。
等放下茶碗,又一看看到了思宁放在桌上的书,他挑了挑眉,看向思宁:“什么时候看起了《大学》?”
思宁有些不好意思:“不太看得很懂,只是想着如今有了小阿哥,也好给他灌灌耳音,听些圣人之言。”
永琰的神色一柔,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想的长远,有什么不懂的,问我便是了。”
思宁其实作为文科生,又学得语文,对《大学》还算熟悉,但是原身却并不熟悉,所以做戏做全套,思宁还是挑了几个难理解的地方,问了一下永琰。
永琰倒是很和气的给她解释了一番,思宁一开始还没注意,后来听着听着,倒是有些佩服他了,不比自己这半瓶子晃荡,永琰在这些儒家经典问题上的钻研,明显要更深,理论也很扎实,真不愧是皇家精英教育出来的人。
等两人交流完精神世界,思宁也就趁机说了一下孩子起名的问题,谁知道永琰听了之后若有所思,许久摇了摇头道:“这个不急,到底是我第一个子嗣,我先问问皇阿玛,若是能得皇阿玛赐名,也是他的福分。”
思宁心里一顿,最后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不管这样做会不会把她和孩子放到风口浪尖,但是如果能得乾隆赐名,对孩子来说,的确算是一份荣耀。
两人说了会儿话,眼看着时辰不早了,永琰就离开了。
今儿是三十,他按照规矩,得去福晋屋里歇着,永琰虽然对思宁不错,但是这个规矩,他是从来没破过的。
思宁将人送到了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身回了屋子。
今儿他这么一过来,只盼望福晋那儿不要多想。
……
福晋当然会多想,她屋里伺候的福嬷嬷更是气得不轻。
“真真是个没规矩的,这样的日子,也要勾着阿哥去她屋里,福晋就不该对她太客气!”
喜塔腊氏心里虽然膈应,但是面上神色不改,淡淡道:“阿哥重规矩,便是去了,也不会留夜,迟早也会过来的,想来是因着之前那事儿,阿哥心里记挂她罢了。”
福嬷嬷抿了抿唇,福晋这话说的,其实让人心里更难受。
明明都是一块入的阿哥府,那个刘佳氏也就比福晋早进来两三个月,但是却生生拴住了阿哥的心,便是阿哥对福晋也算尊重,但是福嬷嬷看着,到底待刘佳氏多了份亲近。
可是这话福嬷嬷不敢说,她也怕戳了福晋的心,因此只能压下心中情绪,强笑着点头:“福晋说的是,说到底,阿哥还是看重福晋的,旁的人,到底不如福晋身份贵重。”
喜塔腊氏心中苦笑,说什么贵重不贵重,在这府里,最贵重的还不是十五阿哥,只要十五阿哥喜欢,再低贱的身份,那也是贵重的。
主仆俩正说着话呢,外头就传话十五阿哥来了,福嬷嬷脸上一喜,喜塔腊氏也一改稳重,忍不住站起身来,在跟前宫女的搀扶下,急忙迎了出去。
还没来得及出去,永琰已经掀帘子进来了,见她起身,急忙道:“且坐着吧,别起身了。”
喜塔腊氏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到底也没坐下,亲自走过来要给永琰更衣。
永琰也知道她性子,心中有些无奈,却并没有再劝。
等换好了家常衣裳,上了热茶,夫妻俩这才坐下。
永琰掀开了茶盖子,里头泡的是上好的普洱,是他喜欢的茶,可是他咂摸着舌尖的一点点滋味,还是觉着刚刚在刘佳氏屋里喝得枣茶更暖胃。
永琰到底还是没喝茶,只顺势放下了茶碗。
喜塔腊氏见着他如此,抿了抿唇,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今儿你可都好?”永琰问了一句。
喜塔腊氏回过神,笑了笑:“劳爷惦记,一切都好,今儿这孩子还踢了我一下,可见是个有劲儿的。”
今儿太医过来诊脉,说她脉象健旺,八成是个男胎,喜塔腊氏心中欢喜,却不敢和人说,只怕万一不是,日后又少不得丢脸。
不过到了永琰跟前,她还是忍不住露出笑脸。
永琰听了点了点头,心中也欢喜:“孩子健壮是好事儿,福晋如今也该好好保养,勿要劳累。”
听到这话喜塔腊氏的脸色一滞,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他这是想让自己把管家权让出来吗?
喜塔腊氏这念头在心里转了一圈,到底还是没开口,只转而说起了今年皇家的几桩婚事,先是说了自己对永瑢的长子绵聪婚事准备的贺礼,永琰听了点了点头,说了句十分妥当。
但是等说到永璘婚事的时候,永琰的脸就黑了。
他和永璘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只可惜,却没有亲兄弟的缘分。
小时候他被庆贵妃抱走养着,而永璘则是给颖妃抱去养了。
也不知颖妃是怎么教导他的,永璘的性子相当跋扈,行事也十分随心所欲,对他这个亲哥哥更是没有多少尊重之意,仗着乾隆帝喜爱幼子,没少耍他的纨绔性子。
永琰的性格却是完全与他相反,端方守礼谨慎敦厚,因此十分看不惯他这个样子。
只可惜永琰想要管教弟弟,永璘却一直不受他的管,有时候逼急了还给皇阿玛告状,如此几次三番下来,永琰对他能有好印象就怪了。
不过心中讨厌这个弟弟,面上的规矩还是一丝不能错,永琰闷着头想了想,这才道:“赶明儿我让鄂罗哩过来,把之前咱们成婚时十一哥他们上礼的单子拿来,你看着给就是了。”
喜塔腊氏抿了抿唇,知道这事儿不好再讨论下去了,便点了点头,转而又换了个话题。
先是说了一下府上的财政问题,然后不动声色的,就把给思宁多进一个月补品的事儿带出来了。
永琰听了皱了皱眉,没吭气。
喜塔腊氏看着这一幕,掐了掐掌心,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十五阿哥性简朴,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一件袍子,他自己都能穿两三年,他书房里的砚台摆件,有些他更是五六年都不换。
喜塔腊氏也不是说舍不得这一碗补品,她只是想试探一下十五阿哥对刘佳氏的态度,可是如今试探出来了,她却更心塞了。
永琰似是察觉出了什么,神色微动:“她这次遭了这样的难,到底是要多顾着几分。”
喜塔腊氏立刻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我正是这么想呢,这次的事儿着实凶险。”
永琰挑了挑眉,许久又道:“那福晋准备怎么处置关佳氏?”
喜塔腊氏打起精神,语气流畅了些许:“等她生了孩子,就让她禁足在倒座房,无事不得出。”
宫里的女人,当然不能明面上狠毒,可是这世上折腾人的东西多了,关佳氏要是被永久禁了足,那么她离死也就不远了。
永琰不知道这些关窍,听了只是点点头:“如此也好,省的见了血,折了福寿。”
喜塔腊氏勉强勾了勾唇,也不知十五阿哥嘴里说的这福寿,是谁的福寿,反正喜塔腊氏心中很不乐观。
夫妻俩说完事儿就歇下了,当然是分床睡的,如今喜塔腊氏这模样,只怕也不能同床。
……
之后一段日子,思宁没由来的觉着福晋好像对她越来越好了,和她说话也轻声细语的,更是赏了她不少东西,宫里今年御赐下的茶叶,也分了她一份。
一边的侯佳氏看着直冒酸气,说:“姐姐不仅爷喜欢,连福晋都喜欢。”
思宁听着这话有些失笑,最后到底也给她包了一些回去。
不管福晋这是给她拉仇恨也好,真的关心她也好,东西她收下了,那就不能浪费。
隔天思宁屋里的茶叶就换上了这御赐的,永琰过来看见了问她,思宁就大大方方的说是福晋赏的,永琰看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失笑,又说这上好的茶叶还得上好的茶碗配,要把他屋里那套甜白瓷的茶具拿来给她用。
那思宁能推据吗?当然是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她这样高兴的模样,永琰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柔和,他是宫里长大的,这宫里的龃龉他看得多了,福晋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一清二楚,只是有时候觉得,像刘氏这样高高兴兴的过日子,其实也挺好的。


第5章 生病
眼看到了四月,天气越发暖和了,南三所里里外外也换上了春装。
本该是欢欢喜喜的事儿,但是南三所十五阿哥院里的气氛却有些紧张。
没别的缘故,只是有两桩紧要事在里头。
一件是刘格格屋里的大阿哥,前几日突然病了,而且病得很厉害,刘格格这几日正衣不解带的照顾呢。
还有就是,院里剩下的两位孕妇,福晋和被关起来的关格格,都到了生产的时候了,十五阿哥为了这个,还特意从太医院请了太医过来坐镇,因此院里的奴才们,也格外紧张。
思宁并不知道外头的情形,她这几日一直守在孩子榻前,已经几天没合眼了。
边上的青衿看着心酸,忍不住安慰她:“格格,刚刚太医来都说了,小阿哥退了热,如今已经好很多了,您这么熬着也不是事儿,不如奴才替您守着,您去歇一会儿吧。”
思宁抿了抿嘴唇,这几日几夜的煎熬,她的嘴唇也有些开裂,乍一抿,有些刺刺麻麻的痛意。
她摇了摇头:“我再守着他一会儿。”
前几天的时候,天气转暖,也不知是因为这天气变化还是什么缘故,小阿哥无缘无故的就病了,夜里烧起来的时候,思宁整个人都蒙了。
心说这历史上的结局还是改不了吗?
但是幸好青衿是个靠得住的,及时喊醒了思宁,思宁这才让人去外头回话请大夫。
忙忙乱乱一晚上,孩子的热才退下来。
但是之后几天,又是一直的反复低烧,弄得思宁整个人是精疲力竭,每次看着孩子哭得小脸通红的模样,她就心里难受。
可是她能做的实在不多,除了给孩子喂药,就只能时不时的帮他用温水擦擦身,或是用纱布沾了水给孩子润唇。
永琰也来探望过他们几回,每次都是皱着眉头来皱着眉头走。
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他当然心里也重视这个孩子,只是看着他病了这几日都不见好,永琰心里到底有些焦虑。
一些不好的话也传了出来,什么府上的大阿哥命薄,刘格格有这运道到底没这份福气,反正这些往人心尖上戳的话,便是思宁一直守在屋里也没断过。
她去福晋跟前请安的时候,甚至那些伺候的宫女太监都会一脸同情的看着她,仿佛那孩子马上就要断气了似得。
福晋更是一脸慈悲的免了她这几日的请安,让她知安心在屋里照顾孩子。
这些同情和怜悯,却更激发了思宁心中的血性,他们都觉得这孩子活不长,那她就要偏把他救回来给她们看!
这孩子也是她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啊,怎么能让他就这么仓促的离开这人世,一想到这话,思宁的心里就觉得呕血。
之后几日,思宁更是使出了浑身手段,先是求永琰给重新找了太医,重新开了药方,然后又估摸着前世的一些基本医理,每天照顾孩子时都穿前一天用滚水烫过的衣服,屋里各处也每日用烈酒擦拭,用苍术熏一遍,然后通风换气。
反正能用的手段她都用尽了,孩子的病情也终于渐渐稳定了下来。
如果说之前的思宁,还是个不怎么称职的母亲,对孩子是好玩多过疼爱,那经历了这一场事,这孩子在她心中的分量也越发重了。
青衿看着格格面上的神色,便知道这是劝不动了,只能出去看药熬好了没。
这药是新来的太医重新开的,比之前那个效果倒是要好些,阿哥这几日已经不怎么发热了,只是有些低烧,按理来说已经算是捡回一条命了,可是格格这儿还是依旧不放心。
思宁不知道青衿心中的想法,见她出去了也不以为然,一双眼睛只盯着榻上的孩子。
他这会儿退了热,好不容易睡过去了,思宁不想吵醒他,这段时间,这孩子也瘦了许多,原本白白胖胖的脸蛋都小了一圈,嗓子也哭的有些哑了,每次醒来想喝水的时候,只能哼唧两声,看的思宁越发心疼。
思宁低头摸了摸小宝宝的小脸蛋,心中满是柔和,只盼着今日之后,他真的能彻底好了。
没一会儿,青衿又回来了,面上看着有些古怪。
她走到思宁跟前,低声道:“格格,后面那个,发动了。”
所谓的后面那个,就是之前朝思宁下手的关佳氏。
自打她被囚禁到了后头,思宁屋里的这几个宫女,就不敢在思宁跟前正经叫她的名字了,统称‘后面那个’,生怕引起思宁的不满。
不过思宁倒觉得自己没这么脆弱,不至于因为一个名字迁怒于人。
只是大家都叫惯了,她也懒得多说。
“也该到时候了。”思宁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语气十分冷淡。
要说她不厌恶那个关佳氏,那是决计不可能的,思宁估摸着,原主只怕就是在那场生产中没了的,她继承了原主的身体,总不能对原主的仇人慈眉善目。
只是说到底她并没有真正接触过关佳氏,所以即便是这人做了腌臜事,那股恨总是悬浮在半空中没一点实感。
而且装了一脑子电视剧里宫斗剧情的思宁,还琢磨着这背后是不是还有旁人掺和,把被害妄想症发挥到了极点,因此倒是没时间琢磨有关于这个关佳氏的问题了。
看着格格好似并没有动怒,青衿这才小心道:“奴才看着产婆已经过去了,是之前来给您接生过的那位王姥姥。”
思宁皱了皱眉,倒是回忆起了这个人,好像就是最后那个喊着谋害阿哥子嗣的产婆。
上回这婆子算是立了功,听说后来福晋还重赏了她一回,没成想这次倒是把她给请过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福晋的意思。
“王姥姥是熟手,想来关格格也不会受罪。”思宁淡淡道。
青衿咬了咬下唇,低声道:“奴才就怕,这次关格格出了事,再被人栽到您头上。”
思宁心中早就想到这一点,面上却依旧神色不变:“我与王姥姥无亲无旧的,上次的事儿,也是碰巧罢了,再加上我这几日一直照顾小阿哥,再糊涂的人,也不能把这事儿弄到我头上。”
青衿叹了口气,面上肯定是不会弄过来了,但是底下那些流言蜚语,只怕是免不了的。
思宁其实也明白青衿话里的意思,还是如今她身处这个境地,对这件事也是无可奈何,除了维护一下自己在十五阿哥面前的形象之外,其他人说什么,她只能听天由命。
而且,思宁也不觉得福晋会这么傻,让这件事闹得太大,毕竟她到底也是十五阿哥院里的人,这事儿闹出来,人家也会说十五阿哥后宅不宁,以福晋的城府,必不会给人这样的把柄。
想到这儿,思宁也不着急了,只靠在榻边,继续照看孩子,外面的事儿她一概不掺和。
……
喜塔腊氏坐在撷芳殿正堂,挺着个大肚子,看着十分焦虑。
边上的福嬷嬷有心想劝福晋歇一会儿,但是看着福晋的面色,到底把这话给咽下去了。
她是了解福晋的,虽然看着温和,却是最要强不过的人,今儿关格格生产,她必要做出个姿态来,不让人家说她一句嘴。
“刘佳氏那边如何?”喜塔腊氏也不知心里想的是什么,突然问了一句。
福嬷嬷立刻反应过来回话:“刚刚太医过去看过了,说是小阿哥已经退了热,如今睡下了,刘格格大概在照顾小阿哥吧。”
喜塔腊氏眉眼中闪过一丝焦灼,之前刘佳氏生产被人动了手脚,虽然已经查出来是关佳氏做的,但是难免让人觉得她治理后宅不严,如今小阿哥又突然病了,只怕外面那些人又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
而今儿关佳氏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