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
云姝精神一振,连忙看去,一身黑色锦袍的男人从殿中走出,他身姿挺拔,在周围几人中格外显眼,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这个距离仍未看清对方面容,云姝忍不住跟在他身后,想要找个机会看清容貌。
只是跟着跟着,云姝发现不对,领路的小太监刚才被男人打发走,男人走的路也逐渐没了人。
她正要转身离开,低沉平静的声音蓦地接近。
“你是何人,为何一直鬼鬼祟祟跟在身后?”
蔺子濯走出大殿没多久,便察觉有人跟踪,一开始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这跟踪之人似乎不准备放弃,他这才支开小太监,意欲揪出跟踪者。
南安王朝难道别有想法?
如果是这样,那两朝结亲事宜还需再斟酌一番。
蔺子濯朝隐蔽处走去,随后便落入一双惊慌失措的美眸中。
云姝做贼心虚,想要跑路,奈何深夜视线受阻,仓促转身间,面纱却被枝丫勾住。
轻柔的面纱滑落,蔺子濯陡然失去了言语能力。
皓月当空,银辉洒落湖面,然而这容颜比那皎洁的银月还要美,仿佛凝着万千光辉,美得让人不敢直视,那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腕却让他想起冬日最纯粹的雪,洁白无瑕,圣洁无比。
万籁俱静,树影婆娑。
蔺子濯感受着心脏剧烈跳动,半晌再次问道:“你是谁?为何在这?”
云姝未曾自己会轻易被对方发现,一时不由得有些惊慌,想起双方身份,才稳住情绪,但她心知跟踪的行为上不得台面,面上微红。
她小声道:“抱歉,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模样,没有别的意思。”
嗓音亦犹如山间泉水叮咚,煞是好听。
蔺子濯勉强定神,扫了眼她的衣料,是南安皇室特有的织云锦,这一刻,犹如举世无双的珍宝掉入怀中,他小心道:“霁月公主?”
语气又轻又柔。
云姝正将面纱从枝丫上拿下,闻言侧身,惊讶道:“咦,是如何知道我是霁月,不是落月呢?”
男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此刻却轻声为她解释,语调温和。
落月公主年少时常去民间玩耍,南安许多人都见过她,眼前人若是落月公主,必定早已名扬中原,那么这位能穿上织云锦的就该是从冷宫中出来的霁月公主。
原是如此。
云姝仰头好奇道:“那你是如何发现我的呀?”
她觉得自己藏得还挺隐蔽的。
“东庆皇子大多自幼习武,习武之人感知比普通人更加敏锐。”蔺子濯低声道,所以即使和云姝隔了一段距离,他依旧察觉到她的存在。
七皇子和秀月一样习武,想起之前秀月轻轻松松提起她拿不动的水桶,云姝忍不住赞叹。
“你好厉害呀。”弯起的眼眸美过明月,嗓音清甜,扣人心弦。
那眸中笑意湛湛,蔺子濯几乎要彻底陷进去。
蔺子濯忽然无比庆幸自己听从裴川建议。
实际上,即便不迎娶南安公主,只要不成亲,父皇和其他皇子也会慢慢打消疑虑,只是时间颇久。
但听闻霁月公主处境后,蔺子濯对这位公主有了恻隐之心,他在冷宫十年,生活艰难,而霁月公主出生就在冷宫,必定更加难过。
对她来说,想必哪里都比南安皇宫要好。
尚在东庆时,蔺子濯和裴川定下计划,迎娶南安公主,和公主开诚公布交谈,夺取皇位后可允她一个全新身份,许她一世荣华富贵。
如今霁月公主就在眼前,那些早在内心编织好的条件,彻底消散在心底。
眼前人即无上珍宝,谁能拒绝得了,哪怕漫天诸神也会为她倾倒。
月色莹莹,微风拂过,小径两边的花朵轻轻颤动,衬得一男一女的身影静谧又温柔。
蔺子濯的气场已完全柔和下来,他凝视着眼前的美人,开始思索七皇子府的新婚之物是否有欠缺,父皇因他主动求娶,赐予大笔奖赏。
加上这些年攒下的财产,不知是否能让霁月过得舒服。
蔺子濯对府邸要求不高,但瞧着未来的妻子,他深觉七皇子府太过简陋,回去定要派人大肆修整,等离开南安,再问霁月喜欢哪类院子吧。
霁月合该享受世界最好的一切。
云姝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平常这个点,她早已入睡,这会又是跟踪又是被人发现,她着实有些累了。
蔺子濯的手微动,想起两人方是初次见面,又按捺下去,只道:“公主,夜色已深,你该回去休息了。”
云姝抬头望了望天,“糟了,再不回去,秀月该发现了。”
她戴上面纱,摸到上面被划出的小口,眸中闪过一丝惋惜,这条面纱虽然普通,却是秀月为她做的。
白天是面纱加易容齐上阵,晚上偷偷溜出来,她只能戴面纱。
蔺子濯将美人神色尽收眼底,眸色略深,霁月从小在冷宫长大,吃穿用度必定极差,连一条普通面纱都要心疼,他对南安王室本就不高的印象跌落谷底。
“那我先回宫了。”云姝转身就要离去。
男人忽地出声,“等我带你离开。”
云姝讶然回眸。
月光下,俊美绝伦的男人神情深邃认真,墨发被高高竖起,一身黑衣衬得挺拔修长,随意站在那,自有一股不凡的逼人气度。
笑意再次盈满美丽的眼眸,“好呀,我等你。”
翌日。
东庆七皇子再次进宫,来意让南安帝颇为惊愕。
“七皇子的意思是,明日便带霁月启程?”南安帝皱眉,他也想将霁月尽快送走,但两天时间太过仓促,“这是否有些急了?”
和亲之物早在准备,但还需七天左右才能准备完毕。
蔺子濯面不改色道:“陛下,父皇已在催回朝之事,还请陛下体谅一二。”
昨夜见过云姝后,他便决定立刻加快回朝进度,无上珍宝自是要拢在怀中,细心呵护。
云姝在南安多留一天,蔺子濯的心就无法静下,唯有她在眼前,他才能安心。
今日特地搬出东庆帝,也是为了让南安帝有所顾忌。
南安帝确实犹豫了,他总不能忽视东庆帝的话,询问的目光落到容航身上,和亲之事几乎由对方一手包办,容航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明日出发绝无可能,最早也要大后日上午。”容航看向南安帝,“只是陛下要再多派一些人手。”
南安帝眉头松展,“那便如此吧。”
蔺子濯得到满意回复,离开御书房,很快,他就能带云姝远离南安。
长廊上,众多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几句“公主,小心”“公主,慢点”。
蔺子濯眉眼一动,随后平静,这不可能是云姝,果然不远的拐角处出现另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身后跟着十几位太监宫女。
嘉音听闻容航在御书房,急着去见他,半路却碰到一位陌生的俊美男子。
这人一身黑衣,身量欣长,模样英俊,竟不比她见过的任何男子差,他乌黑的眼冷冷看向这边,竟让嘉音有种瑟缩之感。
俊美男子未多作停留,转身离去。
徒留嘉音愣然,她第一次见别人对她露出这样冷的神色。
……
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庄严大殿中气氛不同以往,文武百官身着朝服,神情肃穆。
今日是霁月公主远赴东庆和亲之日,此次和亲是为两朝和平,意义重大,和曾经送公主去和亲不同,这次东庆七皇子亲自迎接,所有官员包括南安帝俱是严阵以待。
绝不可让他朝皇子见本朝笑话,尤其七皇子就站在这里。
和亲是政治意味的联姻,公主离宫前,需上大殿拜别皇帝。
不少官员面上严肃,内心颇为好奇,霁月公主自冷宫出来后,一直在宫殿接受教导,未曾见过外人,今天是众人第一次见这位公主,不出意外,也会是最后一次见。
众人心思各异。
听说霁月公主容貌不及落月公主,却也是个美人。
这位公主礼仪似乎学得不错,应当不会堕我南安颜面。
希望这位七皇子能顺利将霁月公主带走,莫要多生事端。
在诸位大臣看来,以一个冷宫公主换取两朝和平,再划算不过,谁会去在意和亲公主的想法呢,身为公主,她们理所应当负起和亲责任。
沉重的大殿门被推开,伴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只是今天的通报声为何结结巴巴。
“霁、霁月公主,到!”
大殿众人朝来人看去,不在意的目光逐渐惊愕,张开的嘴无法合上,就连手也开始轻轻颤抖。
那女子仿佛身披万千霞光而来,着一身水红色宫装,如墨般的青丝挽成精致的发髻,那容颜完美无瑕,肌肤莹润如玉,行走时,裙摆如花绽放,恍若巫山神女悄然下凡,降临人间。
“参见父皇。”她优雅行礼。
朝臣如被惊醒一般回神,内心颤动,霁月公主居然是这般模样,是谁说她不及落月公主美丽,落月公主分明和她没有任何可比性,两人有如云泥之别。
南安帝惊愕地瞪大眼睛,近乎失态地从龙椅上走下,这美得不似凡人的女子竟是霁月,是他的……女儿?
当年丢在冷宫不管不顾的女儿有着这般美貌,南安帝心情复杂,他先前无疑是讨厌这个女儿的,但此刻云姝看来时,心底再升不起丝毫厌恶。
那美丽胜过世间一切,如何能讨厌她。
云姝的眸光纯然,没有任何濡慕和敬仰,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南安帝隐隐开始后悔,他早该去冷宫将她接出来,或者早点见她一面。
那样父女关系必不会像现在这样生疏。
而他下首,清冷如玉的丞相眼神颤动,说不出任何话,强行压下的心绪奔涌而出,见到云姝的一刹那,他知道自己再无退路。
悔恨之情一点一点漫上心头。
云姝察觉到大殿诡异的气氛,交握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拜别百官时,她不可能戴面纱,或是顶假脸,如若以后南安使团去东庆,见到另一张容颜,必会有疑虑。
南安帝下意识想握住女儿的手,却被躲开,她眸中的排斥让他心中一震。
蔺子濯皱眉,打断道:“陛下,继续吧,我和公主需尽早出发。”
云姝一进门便瞧见蔺子濯,他身着玄色衣衫,袖口处金丝纹路镶边,腰间束着白玉腰带,配以精致的白玉腰佩,神采奕奕,气度斐然。
这会见他为她说话,云姝唇角微翘,男人眼神放柔,带着宽慰。
大殿内又是阵阵抽气声,公主唇边的笑意轻轻浅浅,却极为动人。
朝臣们也开始后悔,倘若早知道霁月公主这般美丽,就该让落月公主去和亲,霁月公主就该留在南安,她才是南安真正的明珠。
现在明珠即将前往东庆,一些年轻的大臣毁得肠子都青了。
这份可望而不可即的美丽很快连面都见不到。
“公主,您真的愿意去和亲吗?”压抑的嗓音响起,问出绝大多数人内心的想法。
谁这么厉害,居然此刻敢问出这个问题。
大臣们顺势看去,竟是一向清冷的容丞相,让不少人惊掉下巴,看来即使是不近美色的容航也无法逃脱霁月公主的美丽。
也是,这世间大抵无人能逃脱这份美丽。
蔺子濯俊脸一沉,“容丞相,这话是何意?”
容航紧紧盯着云姝,“只是想问一下公主的想法罢了。”
只要她有一丝不情愿,他想尽办法也要将她留下。
然而姝色无双的美人轻轻点头,“本宫愿意前往东庆和亲。”
语气轻柔,并无一丝一毫的不情愿。
容航的心重重坠入谷底,嘴中苦涩蔓延,若那天宫中遇见,他上前去为她折花,今天的场景会不会有所不同?
南安帝犹豫道:“七皇子,此次准备着实太过仓促,不如多留几日,朕可为霁月多准备一些嫁妆。”
“一而再,再而三,南安如此做派,莫不是以为我东庆无人。”俊美皇子一震袖袍,气势迫人,眸光如刀,“两朝结亲是早已定好的事,倘若随意反悔,就是将我朝颜面踩在脚下。”
“陛下和容丞相可莫要一时走错路。”
七皇子的话毫不留情,可无人敢反驳,东庆国力强势,军队强大,铁骑精良,且东庆的五皇子素有战神之名,南安没有能力和东庆对上,不然也不会想出和亲的法子。
这时有人斗胆开口,“七皇子殿下,南安到底是公主故国,陛下也只是想让公主多留几日罢了。”
蔺子濯似笑非笑,“我怎么听说霁月之前在南安处境不好呢。”
开口之人哑口无言,在场众人皆知霁月公主自幼生活之地乃冷宫,思及此,朝臣不由得埋怨起南安帝的狠心,霁月公主分明也是皇家血脉,陛下竟将她扔在冷宫不闻不问。
南安帝面色青白交加,七皇子这话虽非对他所说,话中意思却耐人询问。
东庆到底积威已深,南安众人只能眼睁睁望着红衣美人踏入车架,轻纱垂落,遮住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众人满怀遗憾目视马车离去。
这颗明珠才绽放出光辉,便落入他手。
容航静默立在皇宫前,清冷的面容失去所有血色,在日光下,仿佛一戳即破的纸。
悔恨之情接连不断涌来,云姝本该在后宫好好生活,是他为了帮落月公主躲避联姻,将她带到南安帝面前,是他将她亲手送出南安,甚至就连和亲之事,也是他一手操办。
是他一步步将她送往东庆,只要想到这些,容航便感受到阵阵撕心裂肺的痛。
一念之差,竟再无回头路。


第98章 被推拒婚约的和亲公主5
南安百姓皆知今日乃霁月公主远赴东庆和亲之日,纷纷涌上街道,官府不得不出动士兵维持秩序,为和亲队伍腾出一条道路。
南安帝与皇后的爱情佳话十多年前传遍整个王朝,百姓只闻落月公主和太子承欢南安帝膝下,才知道冷宫中居然还有一位公主,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公主更是好奇不已。
“我滴个乖乖,听说皇帝的冷宫极为可怖,每至深夜甚至有女鬼出没,这霁月公主从小在冷宫长大,着实有点惨。”
“谁说不是呢,若不是落月公主不想和亲,霁月公主怕是连冷宫殿门都走不出。”
“皇上未免太过狠心。”有人叹息道。
百姓不若官员心里弯弯绕绕,他们大多心思简单,只求生活安定,家人团圆,对战乱很是惧怕,原本听说东庆近些年不断吞并周边小国,还在担心南安是否会陷入战争。
如今霁月公主前往东庆和亲,百姓俱是松了口气,至少短时间内南安无忧,也因此,百姓对这位背井离乡的公主内心敬仰。
霁月公主可是为我南安才做出如此牺牲。
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南安百姓纷纷探头望去,希望能一睹霁月公主芳容。
只见前几日进城的东庆队伍护着一辆马车缓慢行来,反倒是南安的护卫被隔在最外围,那位风姿出众的七皇子骑着骏马在马车前方不远处。
马车金顶红墙,四角悬挂着精致的金色铃铛,微微晃动,泠泠作响,四周垂落着昂贵轻柔的红色轻纱,遮住窗牖中那优美纤细的身影,让人心中不由惋惜。
百姓心中人影必定就是霁月公主,便随着马车一齐移动,朝城门口走去。
马车外的哄哄闹闹的声音,云姝心中惊奇,她自幼生活在冷宫,真正见过的人屈指可数,原来皇宫外竟有这么多人,即使不掀开绉纱,她也能感受到外面的气氛。
秀月随侍在马车左侧,问道:“公主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从皇宫出来已有半个时辰,她担心云姝不习惯颠簸的马车。
“尚可。”云姝回道,马车中垫了柔软的棉絮,减缓了前进时的颠簸感。
又行进一会。
秀月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感慨,“公主,城门口已到,很快我们就要离开南安王都了。”
她与云姝在南安皇宫生活几年,纵使厌恶皇室,这会心情亦颇为复杂。
透过前窗轻纱,隐隐能看到高大的灰色城墙与朱红色的大门,它们沉默守护王都多年,送过无数来来往往的平民百姓和皇亲贵族,今日又将送走和亲的霁月公主。
云姝终于生出即将离开的实感,驶出此门,怕是再也无法回到南安,思及此,她忍不住掀开绉纱,想亲眼见一次故乡风貌。
回首望去,华丽的皇宫已然模糊,唯有朴实的平民瓦房落入眼底,周围是夹道相送的百姓,口中祝着迎亲车队一路顺风。
云姝对祝福她的百姓露出微笑。
朝霞映雪的美人轻撩红纱,轻轻弯起唇角。
这块区域沸沸扬扬的人群忽地安静下来,众人呆呆地望着露出真容的霁月公主,再说不出一句话,街道上形成鲜明对比,一边安静得诡异,另一边仍在不停挤挤攘攘。
“发生了什么事?怎地都不说话了?”新挤过来的人朝马车看去,立刻出现同样的反应,呆呆望着。
随着绉纱落下,那张摄心凌魄的容颜再次被遮住,百姓却如同受了刺激一般,疯狂向前涌去。
“霁月公主!”
“公主!请不要离开南安!”
“公主,求你再看我们一眼!”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响起,有幸见到公主真容的人皆不希望她离开,霁月公主是属于南安的,为何要去东庆。
她分明是南安的公主!
察觉动静的卫兵连忙赶来过来阻拦神色癫狂的百姓。
发生了何事?为何刚才还正常的百姓这般激动,一副恨不得将马车堵回来的模样。
“放开我!我要去找公主!”
卫兵手持□□,奋力格挡人群,抽空看了眼马车,那轻纱晃动,看起来并无不妥,他纳闷地收回目光。
百姓失魂落魄被拦在原地,香车载着美人,已缓缓离去。
蔺子濯听着后方动静,皱眉道:“发生何事,为何如此喧闹?”
下属汇报道:“公主方才掀起帘纱,南安百姓因此激动不已,殿下放心,卫兵已将躁动的百姓拦住。”
马车中纤细身影依旧柔柔弱弱,确定云姝未受影响后,蔺子濯眉头松开,沉声道:“让护卫提高警惕,离开南安前,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是。”下属恭敬应道。
作为七皇子的心腹下属之一,他有幸跟随殿下进入皇宫,见过霁月公主的面容,能理解殿下的担忧,公主那般绝世美人即使轻轻蹙眉,都让人心疼不已,更何况一行人还在南安的土地上,就怕发生意外,力所不及。
他原本认为霁月公主嫁给殿下是她的福气,如今看来,能娶到公主,殿下才是最幸运的人。
……
和亲队伍远去,留在南安皇宫的人俱是面色复杂,亲眼见证珍宝溜走的心情,众人今个可算是体会到了。
霁月公主。
光是想到这个名字,朝臣心头就不由得一痛,尤其是年轻臣子恨不得捶胸顿足,即使无法尚公主,远远望着也行呀,现在连人都走了。
南安帝沉默地领着朝臣回到大殿,容航依旧僵立在原地,垂着头,神色不明,与他交好的官员路过时,轻声唤道:“容大人,该回去了。”
容航木然转身,红褐色的朝服都仿佛暗淡下来,他一步一步走到南安帝身后,任谁都能看出情绪不对。
交好的大臣长叹一声,霁月公主容姿冠绝天下,容丞相至今不过而立之年,对公主心生爱慕乃常事,但听闻替换和亲人选之事由丞相提出。
现在他心中怕是极不好受。
皇帝和诸位大臣回到大殿中,如同以往的每一次早朝,帝王高居首位,百官林立。
只是过了好一会,都未有大臣发言,偌大宫殿中的几百人安静得诡异,南安帝心中也不是滋味,他还想着云姝之前的躲避。
半晌,他看了身边的大太监。
大太监会意,上前一步,尖细的声音响起,“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大殿依旧沉默。
南安帝一甩袖子,起身离开,面色不复晨起之时的舒畅。
百官行礼,“恭送陛下。”
南安帝回到寝殿,忽觉不对,他寒着声音,道:“何祥,给朕滚进来!”
大太监连忙推门而出,还未等南安帝开口,径直跪在地上,额头死死贴着地面,“陛下恕罪,是老奴无能,未能发现霁月公主真容,老奴认罪。”
南安帝问责的话语一顿,“这话是何意?”
大太监砰砰砰叩了几个响头,力道之大,让人牙酸,之前惊艳于霁月公主容颜之时,他就知道自己会经历如今的场景,一早便组织好语言。
“陛下,之前老奴去冷宫接霁月公主时,她并非刚才模样,此事老奴可以对天发誓。”大太监哀叹道,“是老奴无能呀,没发现公主做了伪装。”
南安帝神情一震,后退几步,云姝她如此排斥皇宫,竟连真容都不肯露。
他这个父亲在她心中到底有多糟糕。
南安帝脸色疲惫,挥了挥手,让大太监下去,事已至此,再追究已无意义。
大太监暗自抹了把汗,松了口气,正当他要退出去时,又是一声通报传来。
“落月公主求见陛下。”
今日是霁月和亲,嘉音松了口气,只要霁月离开皇宫,离开南安,自己就再不用担心和亲之事。
霁月才出冷宫,出冷宫后,又一直留在宫殿接受礼仪教导,几乎未曾出现在皇宫,嘉音以为对方离开后,皇宫会和原来一样,毕竟只是走了个不受宠的公主而已。
父皇母后还有太子哥哥,他们依旧在一起。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嘉音觉得今天周围宫女太监许多都不大对劲,他们比往常要更沉默,时不时会露出发愣的眼神,看向她的目光也带着几分诡异。
她按下心中疑惑,准备去找父皇询问。
然而进入帝王宫殿后,嘉音见到一个神色不对的南安帝,像是受到打击一样,她立刻想到东庆,怒道:“父皇,是不是东庆对我们提了过分要求?”
南安帝道:“并非你想的那样。”
嘉音奇道:“那父皇为何露出如此神情?”
昨天晚上,父皇尚在开怀大笑,告诉她和母后,自此之后,南安无战乱之忧,今个就成了这副模样。
南安帝嘴唇微动,望着活泼伶俐的女儿,到底没将云姝的事说出口。
美丽大方的嘉音和云姝放一起,只会被衬得平平无奇,何必让嘉音烦扰,云姝的事就这么过去吧。
已经失去云姝,总不能再让嘉音难受。
“无事,朕只是想到一些往事,心有所感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南安帝都这样说了,嘉音只能带着疑惑离开,但很快疑惑被丢到脑后,她心中涌起甜蜜之情,多亏了容航,自己才能躲开这场危险的和亲。
容航对她定有不同的心思,说不定两人是两情相悦,因着冷淡的性子,才未说出口。
前些日子,容航忙着准备和亲事宜,嘉音很有眼色,未去打扰他,现今和亲队伍已离开王都,她终于可以去寻他,再次向他诉说谢意。
容航对她留在南安会欣喜吧。
嘉音怀揣着期待的心情,再次来到丞相府,这次她孤身一人,甚至连贴身女官都没带,就是想和容航单独相处。
她轻扣丞相府大门,依旧是上次的门丁。
然而门丁没有放她进去,而是满脸为难道:“公主殿下,容大人今日不方便见客,殿下不如先行回去吧。”
这话很是客气,嘉音敏锐察觉到不对,容航从未以这样的理由拒绝过她。
嘉音柳眉一竖,道:“容航不会这样对本宫,你是不是故意这样说的!”
门丁满脸苦色,给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公主面前说谎呀,容大人交代的话比这个还过分咧,是他担心得罪公主,委婉了点,“公主,小的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骗您呀,容大人真就是这个意思。”
容丞相的话要更加冷漠,直接让落月公主以后不要再来丞相府。
嘉音见他面色不对,认定其中有问题,厉声道:“本宫不管,本宫今天就要见到容航,你再不去通报,本宫便治你不敬皇族之罪。”
不敬皇族最差也要坐牢。
门丁扶着大门,腿一软,“小、小的立马去通报大人!”
嘉音满意点头,站到院内,她自信容航待她与旁人不同,决不会将她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