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郎中说着,一把揪过段怡来,“我若是不行,关家可还有适龄的尚未婚配的儿郎?我可以做陪房!”
关老爷子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大跳,他忍不住抽出了自己的手,“祈先生浑说什么呢?有保兴堂在,你一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再说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不要让这些,影响到了你的手艺。小段怡同我是忘年之交,我家孙儿都不出众,配不上她这么好的姑娘。”
段怡默默无语。
你们两个人都对财富有什么误解?
她就是三个人当中,最穷的那个。她没有百八十箱金银珠宝,也没有保兴堂,唯一值点钱的东西,还被一个黑心肝的人拐走了。
关老爷子显然并非是在说笑,而是很认真的在回答段怡的问题。
他这个人,说话做事,都想做手艺一般,讲究的便是认真。
“建宅院也好,修大桥也罢,都不是一日之功。是以关家的人,消失个一年半载那都是常有的事。像你说的修地宫之类的,去的人要不就秘而不宣,要不就回不来了。”
关老爷子说着,叹了口气。
段怡眼眸一动,“若是修的东西,就在剑南道,或者说就在锦城里,甚至说,就在关园里呢?”
关老爷子一愣,果断的摇了摇头,“关园了不可能。你若是有人在里头藏了东西,我还信,可若是新修了什么,那是绝对不可能逃过我的眼睛的。”
“就在剑南道的话……”
关老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站了起身!


第五十一章 很像的人
段怡同祈郎中对视了一眼。
关老爷子说话不扭捏,直接说道,“若是在剑南的话,我倒是想起了一件旧事。我们关家继承家业,不论长幼嫡庶,看的是谁的手艺更加强。”
“当年我这一辈,出了两个人,各有所长。一个便是我,我性子稳健,适合建屋修桥,年轻之时便已经小有名气;而我弟弟关仲丘,却是同我截然相反。”
“他为人机敏,不想日复一日的盖房子,一心钻研机关秘术。我父亲觉得他走偏了,能用到机关术的人,能是什么平常人?一旦修成,我们这种工匠搞不好就是要被杀人灭口的。”
“仲丘年少气盛,同父亲大吵了一架,便一个人出去闯荡江湖了。就在我们都以为他死在外头了的时候,他突然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姑娘。”
关老爷子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段怡,他轻叹了一口气,“你可还记得,咱们头一回遇见的时候?”
段怡点了点头,“您一直瞧我,还问我有没有什么奶奶辈的旁亲,我祖母出身范阳卢氏,枝叶繁茂,同宗的亲戚实在是太多,数都数不过来。”
她说着,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头,“您是想说,关仲丘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同我生得很像?”
说起来当初老神棍死的时候,也是瞧着她,神神叨叨的说着什么真像啊之类的话。
关老爷子惊讶的看向了段怡,“叫你说中了。”
“那姑娘同你,没有十分像,那也有七八分像。在段家的坟山头一回瞧见你的时候,我心中还犯嘀咕,若非来寻人的江妈妈,说了你是段家三姑娘,我甚至都想问问你,是否听说过我弟弟。”
“那姑娘腰间佩剑,穿着一身海棠红的衣衫,十分的美貌,说的一口好听的官话。与其说是大家闺秀,不如说是个江湖剑客。”
段怡托着腮帮子,认真的听着关老爷子讲古。
余光一瞟,崔子更同晏先生,恰逢其时的走了出来,他们一人端了一盘菜,摆到了堂屋里八仙桌上。
“因为同仲丘好些年没有见,所以那日的场景,我记得特别的清楚。那姑娘说自己名叫楚歌,在这附近买了一出荒山,想要在山头修一个庄子。”
“你知道的,咱们这里丛山峻岭多,有不少武林人士,来这里开宗立派。最后要不成了空无一人得鬼宅,要不就成了土匪窝,干得长久的,有就只有蜀山了。”
“当时我们以为这姑娘也是这般异想天开之人,便没有多管,只要仲丘回来了,就是天大的喜事。我本想要去帮手,但是仲丘拒绝了,只说那楚歌买的荒山上头,本来就有旧宅。”
“只需要他改改就好,当时我正值壮年,手头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便没有放在心上。大约过了一年之后,突然有一日,仲丘失魂落魄的回来了。”
段怡见关老爷子有些哽咽,叹了一口气,她朝着堂屋看去。
崔子更同晏先生已经摆好了碗筷,他们半倚门前,正专心致志的听着关老爷子说话。
见段怡看来,崔子更木着一张脸说道,“来用饭吧,肉若是凉了,便不好吃了。”
关老爷子揉了揉眼睛,点了点头,慢慢的站了起身,“是该用饭了,祈郎中为了等这么一餐饭,朝食都没有用。”
祈郎中老脸一红,清了清嗓子,“谁说我没有用的,我明明就吃了瓜!”
“嗯,小师叔种的瓜,一年四季都结果。冬日里若是拿出去卖,那早应该家财万贯才是,何至于哭着喊着,要做人的不孝子。”
祈郎中一听,瞬间炸开了花。
崔子更那张冷漠脸,配着这样的话,简直是嘲讽拉满了。
“你管天管地,还管我种瓜?我做不孝子没人要怎么了,你做孝子就有人要了?”
崔子更没有接话,垂下眸去,走到那桌边坐了下来。
祈郎中一愣,陡然想起崔余身死,崔子更被赶出了江南道的事情,自觉失言,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一把抱住了关老爷子的胳膊,“咱们一边吃一边说,我说的都是些浑话,听话的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就行了。咱们认识了这么多年,谁还不知道我这张嘴,天生它就欠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崔子更,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索性自暴自弃的不理会了。
段怡瞧着无语。
你看崔子更的脸,跟去庙里看观音,有啥区别?一样的万年不变。
关老爷子显然也看出了点什么,他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了起来。
“仲丘回来之后,说楚歌喜欢读书人,如今已经定了亲事,要嫁去京都了。打那之后,他便再也不出门了,只在家中做一些小小的机关,亦或者是木马之类的东西。”
“父亲给他安排了好几门亲事,他都不同意。就这么过了大概一年多,那年冬日特别特别的冷,锦城罕见的下了半个月的大雪,好些人都冻死了。”
“仲丘染了风寒之症,没多时就亡故了。”
桌上五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段怡拿起桌上的酒壶,给关老爷子满了酒。
关老爷子端起酒盏一饮而尽,“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因为仲丘去得早,又没有子嗣,别说外头的人了,就是关家如今小一辈的,都未必知晓这事。”
“段怡,你看这个,是你想知道的事情么?”
段怡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瞟了一眼崔子更,说道,“说不定那楚歌,真同我有什么干系呢!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何都要去关园,总归老爷子你们要小心些。”
崔子更感受到她的视线,拿起勺子,给桌上的每一个人,都舀了一碗汤。
“西湖牛肉羹,趁热喝罢。那楚歌,的确同你有干系”,崔子更端起汤碗,喝了一口,语出惊人。
“你知道些什么?”段怡神色复杂的问道。
崔子更摇了摇头,“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还记得当年你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送给我的那根簪子么?”
“那根簪子,便是楚歌的,而死去的楚光邑,是楚歌的亲弟弟。”


第五十二章 楚歌是谁
段怡迅速的朝着晏镜看去,晏镜忙摆了摆手,“我那会儿,也不认得那簪子,还当我家小将军杀孽太重,想要积些阴德。就这楚歌,也是头一回听说。”
他说着捅了捅祈树,“你可知晓咱们那不着调的大师兄,是何来头,家中有个亲姐姐?”
祈郎中筷子一抖,夹在上头的一根青菜掉进了他面前的碗里。
他神情有些复杂的点了点头,“我还真听说过。”
“你们都知晓的,我同楚光邑有仇怨。若非他一张乌鸦嘴胡乱的说,当年……当年我也不至于就成了个孤家寡人。我那会儿年轻气盛,到处找他,想要揍他一顿。”
“后来,我是在京都郊外的一座山上寻到他的,他在给人扫墓,那墓碑之上刻着的便是楚歌两个字。那墓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楚歌应该很早便亡故了。”
祈郎中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他掐着手指算了算,“你祖父祖母,外祖父,父亲母亲,都是数得着的。唯独没有人知晓,你外祖母是谁,会不会……”
不等段怡接话,那关老爷子抢先便开了口,“那不是的,顾家的主母,都是有定数的。”
他这话一出,崔子更同两个先生,都竖起了耳朵听了起来。
段怡无奈的笑了笑,果不其然,不管男女老少还是武将文臣,没有一个不喜欢听人说秘密的。
“你们以为,为何这剑南道一直都是姓顾的呢?天下四十余道,剑南的兵力不是最多的,却既要对抗敌国,又要安抚山民,还要平叛贼匪……为何没有捉襟见肘?”
段怡说着正了正色,“又是为何,当初驿站血案之后,四处都是风声,说是山民报复,可我外祖父却是没有出兵大动干戈?”
“那是因为,我外祖母曾是山民女族长,我舅母亦非中原人士……”
像文成公主和亲一般,顾从戎为了安抚山民,稳定西南,让剑南军能够心无旁骛的专心对抗敌国,是拿了自家儿郎来联姻的。
这剑南多山地,族群众多。虽然大部分的人,都以周朝子民自居,可那山穴之中,亦是有不少不服管束的少数民族,他们其中,不乏奇人异士,若是聚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战力。
“不过我外祖母去得早,且成亲的时候是在山中摆宴,是以你们不知晓,有不足为奇。总而言之,那楚歌是绝对不会是我的外祖母的。”
段怡说着,有些唏嘘。
她自觉自己个不说自私自利,但也是绝对做不到像顾从戎那样,倾尽全力来维护大周,让剑南百姓安居乐业的,拿着战刀的他,反而是最向往和平的人。
硬揪起来,顾老夫人不通中原文化,官话也不会说。顾从戎常年领着顾旭昭征战在外,无暇顾及家中,方才放养出了不管不顾的顾杏。
否则的话,身为剑南道最尊贵的贵女,顾杏又怎会是这般模样,凡事都有缘由的。
崔子更仔细听着,见众人说完了,期待的眼神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桌上的酒壶,给段怡倒了一杯酒。
一边倒着,一边说道,“楚歌是宫中侍卫,先帝心腹。世人都说乃是先帝欲要传位于郑王,今上逆行倒施,于是先帝亡故之前,命令近卫将河山印带出宫中,藏于山野。”
“与河山印一并的,还有足够让郑王夺回大位的无数金银财宝,以及表明郑王方才是正统的传位诏书。”
段怡无语的瞥了一眼祈郎中,一般这种情况下,一定会有一个转折但是!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祈郎中就是这么给她说河山印的!
祈郎中面色不改,他轻咳了几声,狠狠地瞪了回去,“谁说夫子就一定不会错?若是我不会错,那我不应该叫祈夫子,应该叫孔夫子才对!”
段怡愈发无语。
“先生的亲爹在流泪,我就是没有生出一双通灵的眼睛,我都能瞧见。这一顿饭的功夫,你都已经重新认了两个爹了,先是姓关的,后又改姓孔!”
“明儿个我就去祈老爹的坟山上,替他凿个沟儿,省得被先生气出的眼泪无处流,泡烂了棺材板板!”
祈郎中啧啧出声,“你去罢,记得挖深一点,我还能在沟里养鱼放虾的。打什么岔子,缺心眼子的,让他停顿这么久,指不定心中在怎么瞎编呢!”
崔子更脸一黑,“但是,这些传闻,对也不对。”
“大周周易之术盛行,是以虽然师出同门,但是大师伯楚光邑凭借着一手推衍之术,那是帝王将相的座上宾,人人尊称一句大师。”
他说着,眼睛一扫,从晏镜的脸上,扫到了祈郎中的脸上。
“而你们二人,一个只能够给落魄庶子当谋士,一个只能挑着两筐子瓜倒贴给小姑娘当夫子……天地之别。”
晏镜同祈郎中默契的捂住了胸口,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的齐声说道,“可是他死了。”
崔子更没有理会他们最后的倔强,继续说道,“这周易之风,是从先帝在位之时刮起的。楚光邑同楚歌的父亲,在钦天监任职,他能算国运。”
“当时他算出来,周朝气数将近,天下即将大乱。先帝心中胆寒,拿出舆图观四海,最后决定将国玺同金银藏于地下,真到了那一日,逃出升天的陈氏皇族,还能拿着这些,图谋再起。”
“先帝乃是谨慎之人,当时准备了两份藏宝图。一份乃是羊皮卷,被切割成了碎片,分散在他信任之人身上,另外一份,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绢帛。”
“他将绢帛藏在传位诏书之中,留给下一任皇帝……”
段怡听着,恍然大悟道,“当时皇长子亡故,陛下属意郑王荣登大宝,而韩王闪电出手,夺了江山。传闻之中,近卫王坚带着河山印逃出京城,但其实那时候国玺早就被楚歌藏了起来。”
“王坚带走的不是河山印,而是那张藏有宝图的传位诏书。”
崔子更点了点头,“没有错。你想想看,当时韩王谋逆逼宫,王坚若是带着河山印,还带着大批的金银,如何能够逃出新皇的天罗地网?”
“他若是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又为何不带着郑王以及他的家眷一道儿出城?”
崔子更说着,面露了几分嘲讽之色,“王坚不知所踪,诏书里的宝图自是难寻。那么便只剩下那些分散的羊皮碎片了。”
“而楚歌身为藏宝之人,她随身戴的发簪里,便有一片河山印宝图的碎片。”


第五十三章 占尽上风
你还有脸说……
段怡痛彻心扉,一脸幽怨的盯着崔子更看。
崔子更被她盯得头皮发麻,不由得别过脸去……不知道的人瞧见这眼神,还不以为他对段怡始乱终弃了百八十回……
“我抓你的手,要你把簪子给我了么?”崔子更问道。
段怡牙齿咬得嘣嘣响,“没有!”
“人命值钱,段三姑娘同顾家独苗的命更值钱。崔某凶名在外,这天下应该不会有傻子以为,我是什么金蝉子转世,拿着一根不值钱的簪子,便说两清了……”
崔子更说着,勾了勾嘴角,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了自己的嘴中,细嚼慢咽起来。
段怡深吸了一口气,她怕自己个的手抖得不听使唤,一巴掌扇在这厮的狗脸上!
“先生,这院子里的新打的棺材,不知道躺着舒服不舒服,不若你的孝顺徒儿,替你抓个人来,试睡几日!”
段怡阴恻恻的说道,一旁的祈郎中回过神来,早就杀红了眼。
先前段怡莫名其妙的得了一块碎片,他还沾沾自喜,以为这小姑娘是紫微星在世。万万没有想到,这哪里是什么紫微星,这就是一个散财童子!
散给谁不好,还散到对家去了!
祈先生想着,硬挺的话没有说出口,识时务者为俊杰,段怡未必打得过崔子更,他一个老瘸子,更加不是晏镜的对手。
他正盘算着,就瞧见段怡眼珠子一动,对着崔子更摊开了手心。
“簪子给你了,便是你的。我段怡也不是那种出尔反尔,将送出去的东西还要回来的人。只是河山印事关重大,师伯已经为此丧了命。”
“我们剑南,不可能一无所知的看着一群财狼,在自家地盘上为所欲为。这图是可以拓印的,你将我那簪子里的碎片,拓上一张与我,这要求可过?”
崔子更摇了摇头,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绢帛来,放到了段怡手中。
“我崔子更也不是占人便宜之人,没有找到羊皮,只能拓在绢帛上。”
段怡神情复杂地收回了手,一旁的祈先生哼了一声,对着段怡骂道,“不就是些金银俗物么,说不定还没有关老爷子家中的多。”
关老爷子见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没有了,打着哈哈的笑了起来,“快吃菜快吃菜,别等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小崔将军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你们这些读圣贤书的人,不都讲究什么君子远庖厨么?像小将军这样的,上马能杀敌,下马能御厨的,简直是凤毛麟角!”
“这红烧肉肥而不腻,西湖醋鱼鲜嫩可口……当年我去江南道修塔的时候,也吃过这些,当时觉得已经是人间美味,可要同小崔将军的手艺相比,那差了五分尚不止。”
他说着,笑了笑,“等哪日得闲,诸君一道儿去关园,吃吃我家厨子做的蜀中美味。”
崔子更听着,神色温柔了几分,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昨日去段家吃了,难吃得很。既想要照顾京城人的口味,又想要兼顾剑南特色,结果便是不伦不类,难以入口。”
段怡适才涌起的半分好感,瞬间烟消云散了。
“嗯,去我家用饭,当真是委屈你了。要不出去吐出来,不然的话,我怕那难吃的东西,伤了你娇贵的胃”,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当然了,你说得没错,的确是很难吃。”
崔子更木着一张脸,看了看段怡面前的大海碗,里头装了半碗饭,上头浇了红烧肉汁还有一大勺的梅干菜。
段怡拿着筷子,搅拌得欢快,恨不得每一粒米都沾上肉汁的香味儿。
他瞧着,拿起了一个小勺,放到了段怡的碗中,“用勺子大口吃才香。”
段怡头也不抬的接过来,咬了一大口,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在段文昌他们没有回来之前,她不是在军中,便是同关家人一道儿搭桥修路,干的那都是体力活儿,大家闺秀的那一套,从来都不适合她。
段怡吭哧的吃了半碗,擦了擦嘴,又问道,“楚歌若是藏宝之人,那么只要知晓她当年同关仲丘上了哪座山,岂不是没有藏宝图,都知晓宝藏在哪里?”
“你们都来剑南道,也是因为楚歌的缘故,所以猜到了河山印在剑南道么?”
崔子更倒是没有卖关子。
“先帝心思缜密,当年派出了六位亲信出来藏宝,谁也不知道自己藏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除非是私自开了箱笼,否则的话,我想楚歌自己都不知晓。”
“至于看或者没有看,那六位都已经不在了,也没有办法将他们的骨头挖出来,问上一问了。”
“大家为何一致认为,楚歌藏的就是真的,河山印在剑南道境内……蛇有蛇路,鼠有鼠道,那就是各人本事,某便不知晓了。”
崔子更说着,看向了段怡,“当然了,段三姑娘是没有什么道的,不然的话,也不会抱着金碗要饭,住在剑南这么多年,还一无所知了……”
喂!乱世杀人不犯法吧?
段怡觉得,一定是她昨夜奋勇杀敌,一宿没睡,方才脑子迟钝,影响了嘴的发挥!要不然的话,今日怎么让这厮占尽了上风!
果然,熬夜使人变蠢。
她想着,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直忽略的问题。
段文昌为何会有楚歌的簪子?
关仲丘失魂落魄的回来,是怎么说的来着,他说楚歌要嫁人了,楚歌心悦之人是谁?
先前她便回忆段好言语不实,段家从前并不富裕,不可能有什么传家宝;段文昌就算是文曲星下凡中了状元,那也得从小官做起,年轻之时,更是不可能同国玺扯上什么干系。
段文昌偷偷的回来剑南道,把楚歌的簪子给了她,是因为她生得像楚歌么?
那么会不会,她根本就不是段思贤同顾杏的女儿,而是楚歌的后嗣,被人狸猫换了太子?
亦或是,她的身份没有问题,而父亲段思贤根本就不是卢氏的儿子,而是楚歌的儿子。
段怡觉得自己脑洞大开,一瞬间能够想得到十七八种离奇又狗血的身世之谜……
楚歌已死,要搞清楚这一切,只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去问祖父段文昌。


第五十四章 鼠入蛇腹
别的不说,崔子更这手艺,的的确确是不输江南名厨。
段怡吃得肚儿圆,又饮了晏先生煮的茶水消食,这才将话题又转回到了关老爷子身上,“您可还记得,当初仲丘同楚歌,是往哪个方向的山上去了?”
“那可是河山印,总不能够挖个坑就直接给埋了。不管是修庄子也好,还是挖地宫也罢,都少不了材料少不了人,你仔细回想一下,可有什么漏掉了的蛛丝马迹?”
关老爷子皱了皱眉头,思考了良久,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这锦城之内的树木铜铁,烧砖的盖瓦的封墓的……多多少少同我们关家都有关联,段怡你是行家,都知晓的。”
“因为他说不需要帮忙,我便也没有管。不过我敢肯定一点的事,绝对不会有你们想象中的,挖出一个帝王陵来藏宝那么大规模的工事。”
段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所以你才认为,楚歌是那些想要占个山头开宗立派的武林人士,她买了一个一早就有的酒庄子,让关仲丘改改就能用。”
晏镜同崔子更对视了一眼,顿时大喜过望,“这么一来,范围缩小了许多。”
“嗯,你们可以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去找,谁知道是藏在庄子里,还是埋在土里了。没有寻龙点穴之法,就算是有一个熟悉剑南的老向导,你便是找到白了头,也未必找得着。”
“就算是有了一整张的羊皮卷,不熟悉剑南地形的,不会看舆图的,也照样找不着在什么地方。”
段怡说着,眯着眼睛看了看一旁的崔子更。
这厮这般好心,给了她一份羊皮卷拓本,又说了楚歌的事,不就是因为,她便是最适合去找河山印的人么?
她在剑南道搞了六年基建,那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全都刻在了她的脑子里。而且,楚歌既然找了关仲丘,那便说明,藏着河山印的地方,一定有许多机关。
那些防不胜防的东西,可不是武艺高强,便能够闯过去的。
所以,段怡想着,心中盘算了起来,所以,那些人去关园,会不会是想要关仲丘留下来的机关术手稿或者破解之道呢?
想到这里,段怡又问道,“关仲丘是不是留下了他做的机关的手稿?”
关老爷子一愣,这是关家秘事,不过……
思考了片刻,他还是认真的回应道,“没有错,有点传承的家族,都会弄出一些秘籍来便于子孙学习,就像顾家枪法一样,也分为内卷同外卷。”
“大部分的手艺,都是在外卷在上的,供家中子弟学习。然后再根据其天赋本事,来判断是否有学习内卷的资格。每一代的关家人,都以把自己的手艺收入《关木书》内卷上为傲。”
“如我之前所言,仲丘是机关术天才,那内卷里头,就有他留下的东西。不光如此,他也装了许多机关,在我关园之内,供晚辈们观摩学习。”
关老爷子说着,神色紧张起来,“三娘你的意思是,那王占有可能就是冲着这个东西来的?还有你祖母借关园……”
段怡重重的点了点头。
不光如此,她同祈树蜗居在剑南道,顾从戎为人正直,且没有什么野心,那些安插眼线,探听消息的事情,他向来都是不屑于做,也做不来的。
崔子更能知晓楚歌的存在,其他的人未必查不到。
毕竟长在京城皇宫里的人,能不知晓,当年先帝身边有一个亲信女侍卫名叫楚歌么?
查到了楚歌,那么要查到关仲丘,简直再容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