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这小鬼话还真多。“你再噼里啪啦说个没完我就把你扔下床去。”左冽恶声恶气的吓唬他。思辰扁扁嘴,很委屈的回头看了裴影一眼。“妈咪,爹地他凶我。他说要我把扔下床。”

裴影叹一声,走过去,从左冽身上抱过儿子安抚似的亲吻他的面颊,“思辰乖,爹地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所以脾气会有点小坏,等爹地好了以后就不会这样了。懂吗?”小孩子的心是很容易受伤的。在左冽昏迷期间,儿子天天盼着他能够醒来抱他和他玩。没想到,醒来以后的左冽却已经是另一个人。

“妈咪,是不是因为爹地脑袋里面的血块还没有跑掉,所以现在的爹地才会很讨厌呢?”

“小鬼你说谁很讨厌?”一直在假寐倾听两母子对话的左冽冷不丁冒出一句,哼了一声:“我是你爹地,你怎么可以讨厌我?”现在的小孩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妈咪~你看爹地变得好奇怪,他都和以前不一样。”

“妈咪刚才不是说了吗?爹地身体还没好。思辰乖,不要生爹地的气,去,跟爹地说对不起。”她俯身放下儿子。

思辰看看左冽又回头看看裴影,然后才走了过去,小手搭在左冽裸露在外的大手上,说:“爹地,你的病要什么时候才好?你什么时候可以变回以前的爹地。”

左冽皱拧起眉毛,突地伸手揉了揉思辰的发旋。然后撑起上半身呈半躺的姿势。

“好吧,我承认你是我的儿子,以后爹地还和以前一样叫你儿子,这样可以了吗?”或许是父子的天性吧?他就是对这个小鬼气不起来。但是,那个女人就不一样了。

“喂,你说你是我儿子的妈咪,而且十七岁就嫁给我是吗?”

裴影点点头,不明白他突然这么问是为了什么?

“那,你可以和我说说以前的事吗?看看我能不能想起些什么。但是,离我远一点,不用靠那么近!”他的表情很严肃。看裴影的眼神仿佛她是什么毒舌猛兽。

裴影刷白着脸,身形颤了颤,却还是咬咬下唇点了点头在离他最远的一张软椅上坐了下来。

她以为他虽然失忆,不记得所有人。但至少会对两人经历过的那些刻骨铭心的事情有反应。哪怕只是皱下眉头这么轻微的动作。可就算是她说起他为了她和Ann蒋断绝母子关系那件事情时,他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原来的面无表情。

看来,他是真的把一切忘了个彻底!

第{147}章 左先生

“喂,我要喝水。”

“喂,过来扶我一把,我要上厕所。”

“喂,......”

......

裴影终于发现,现在的她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女佣。除了使唤她做这做那话,其他时间他基本上不和她说话,直接把她视为隐形人。就像现在,他打完针以后,宁愿翻看儿子留在这没拿回去的漫画也不愿意和她说一句话。

“冽。”

眉毛动了动。然后再无其他反应。

“冽?”

薄唇抿直,眼角余光斜向一旁的软椅上。

“冽,你——”

“我建议你以后改口叫我左先生。”合拢漫画随手一扔,凌厉的黑眸睨向裴影,不带一丝感情。

“嘎?左先生?”他竟然要她叫他左先生?

“裴小姐,昨天是你自己说的,我们已经离婚了。就是说,我们现在的关系是前夫和前妻的关系。所以,你应该称呼我左先生。”虽然从她的眼里不难看出她对他有很深的感情。但现在他失忆了。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对儿子凶还会引起他的不忍及心疼,但对她——脑中不禁又浮现起睁开眼时第一眼见到的画面,她双目瞠圆的趴在自己的腿边猛盯着他的......那个,露出很奇怪的表情。他承认,讨厌她多少是因为她给他的第一眼感觉非常糟糕。眯了下眼,他再次开口:“我想,我们离婚的原因多少有一些是因为双方的感情出现了问题。对不对?”

感情出现问题?

“不对!我昨天和你说了我们两人一直都很爱对方,是因为你母亲Ann蒋从中作梗设计拆散了我们。不然我们不会分开六年。”为什么儿子说的他就信,她说的他就怀疑?看来血缘关系真的很重要。

“我没想到你还会毁谤别人。”左冽挑了挑眉,似乎仍对她的解释表示怀疑:“对了,你说的那个Ann蒋为什么我醒来的这几天都没见到过她?”不是说她是他的母亲吗?可是儿子在住院的时候为什么母亲会一直不露面?

“我怕我说出来你不相信。”虽然只是几天的时间,但她已经被他的冷漠态度打击得没有一点可以让他恢复记忆的信心了。可是,她是不会放弃的。她爱他,好爱好爱,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爱他。

“啊,我记起来了,你说我因为你的关系和她断绝了母子关系,所以她当然不会出现在这里,对不对?”

裴影点点头。

“那左家很穷吗?”

“嘎?”

“嘎什么嘎,我问你左家是不是很穷?”

“左氏财团是全球著名的跨过财团之一。在你经营的六年中更是飞黄腾达,一直位商界龙头之首。”

“那你说的那个垄全集团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你和左家脱离关系后重新开的新公司。以前是你、我、冷夜及辙风四人共同打理。但自从你出了车祸后就只能辛苦他们两人帮忙打理了。”说起冷夜和辙风,她真的对他们很内疚。她和左冽都欠他们太多。

“冷夜?辙风?”左冽闭上眼,大脑快速运转着寻找这两张面孔。然后倏地打开:“冷夜是那个比我大几岁比较冷静的家伙,而辙风,是那个聒噪男?”

“啊?你记得他们?”裴影心头一阵雀跃,站了起来,走到床前:“你想起他们是谁了吗?”

“不记得。”莫名的,她雀跃的表情竟没来由的令他心头突地颤了一下。然后心里有个模糊的身影一下子窜上他的脑海。让他头痛欲裂。

啊啊啊~就知道这个女人一接近他,他就会头痛。真是该死!

“你走开!”左冽一手捧着头一手粗鲁的一把推开裴影。

无防备的裴影没想到他会突然推开她。被他大手用力一推,整个人朝后面退去。

“裴影!”

焦急而沉柔的嗓音随着一阵门被打开的声音回旋在整个病房。然后在裴影即将落地时,一双强壮的手臂托住了她后仰的身体把她扶起纳入臂弯中。

“裴影,你有没有怎样?”司羽昊担忧的望着面前这张苍白的小脸,心头窜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似难过又似心疼。

默黑的双眸射向床上半躺着的左冽,司羽昊的声音显得很冷淡:“左先生,就算你不记得裴影你是妻子,但总该知道她是个女人吧?你怎么可以出手推她?”而她身后是一排排的冰冷仪器,如果不小心撞上去,见血是肯定的了。

“不是的,羽昊。他没有要推我。可能是因为我的话题引发了他的头痛,那只是他无意识的动作吧。”她宁愿相信是这样。心里才会好过一点。

左冽冷眼瞥着眼前一幕,犀利如刀的视线停留在司羽昊环在裴影手臂膀上的大手上。牙咬得极酸。

啐!不是说是他老婆?那现在是什么状况?眼前这一幕玩的是哪一出?

她竟然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当他死了还是怎样?

“喂,你们抱够了没有?请问可以分开了吗?如果两位是男女朋友关系,想表演恩爱可以,去外面,不要在我面前晃荡好不好?”知不知道那一幕很刺眼诶?害他胸口酸酸的,好像喝了整瓶白醋。难怪牙齿会咬得发酸。

“左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司羽昊小心翼翼的瞟一眼低垂着头的裴影,难掩心头的气愤。

他放开裴影,两步跨到左冽面前,激动的伸手想要揪住左冽的衣领,却终于忍了下来。

“你别仗着自己失忆而且是个病人就对裴影大呼小叫。她之所以那样都是因为她爱你。你懂不懂?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你知不知道你车祸后裴影曾绝望得昏睡两天?后来又为了照顾你不吃不喝不休息——”

“羽昊,不要说了。冽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裴影拉住情绪激动的司羽昊,劝着:“你知道他确实是失忆了。不记得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可是我没见过其他失忆的病人和他一样说话那么伤人。”还是这本来就是他的本性?

“......他,确实和以前不一样。如果他现在恢复以前的记忆,肯定也不会认为现在的他是自己。”

“你们两个说完没有?我要休息了,请你们出去!”不想看到再次手手想缠荼毒他的眼睛。左冽不由粗着嗓子一阵大吼。

裴影无奈的望着那张连生气发怒都好看得令人心跳狂颤的俊魅面孔,率先走出了病房。

出了病房,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花园。裴影坐在一个花坛旁边望着对面的一个小喷水池发呆。

“裴影,你有和他提起过以前的事情但他仍没有半点印象吗?”司羽昊打破两人间的沉默。

裴影无声的点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永远和现在一样无法恢复记忆。那你会离开他吗?”

“不会!”裴影毫不犹豫的回答,睨向他的眼神带着一抹不可摧残的坚定。

“我说了他能够醒来我就很高兴了很开心了也很幸福了。虽然他失去记忆不记得我不记得儿子不记得我们以前的一切。但我已经很满足很庆幸他能够平安醒来了。

虽然说,他现在确实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出口的话也会很伤人。但我还是不会离开他。”在他还没发生车祸以前她就说过,除非他不要她,否则她永远不会离开他的身边。

“可你没有想过,万一他永远记不起以前的事,就有可能永远这样对你。你真的能忍受吗?”刚才的那一幕真的太叫他意外了。

“羽昊,你以前有没有见过这类失忆的病人?就像左冽一样,以前我们那么相爱,可他失忆后却好象很讨厌我的样子。这当中有什么说法吗?”

司羽昊敛眉沉思了会,才突地开口:“这类病人极为少见,一般病人在失忆后会变得很无助,就算记不起以前的爱人,但也绝对不会对他(她)产生厌恶心理。像左冽这种情况,依我的临床经验来看应该是你在他醒来时说的话或者做的事情或者别的什么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由此让他产生了厌恶嫌恶心理。其次就是他的反作用心理。”

“什么是反作用心理?”

“爱一个人爱得越深,失忆后反而有可能讨厌得非常厉害。还有可能是嫌弃厌恨等多种负面情绪。当然,这只是我根据个人所学而得出的结论,具体是怎样我也不太清楚。毕竟这类病人真的很少见。”

裴影若有所思的点这头,视线从他脸上移到喷得老高的水花上。脑中却在思忖着司羽昊刚才的那翻话。

在他醒来时说的话或者做的事情或者别的什么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他醒来时,她——呀!裴影突地想起那天的事情,耳根面颊瞬间烧红。

照羽昊这么说,一定是他醒来时第一眼见到她在对着他的那个发呆,所以对她的印象很差。那么,她是不是应该要想办法挽回她在他心里的坏印象呢?

还有,她要怎么挽救?他甚至不让她靠近呢。

“裴影,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司羽昊见她一惊一乍,脸红得像苹果,不由问道。

“羽昊,你说,如果第一眼给他的印象很坏,是不是挽救回来就可以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挽回的。

“嘎?难道你真的在他醒来那天晚上就和他发生了不愉快?”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是这样没错。

“羽昊,你先告诉我是不是?”

“那要看你们之间发生的不愉快有多严重了。一般来说既然留下了第一印象,那就很难改变了。”不是他吓唬她,是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特别是对于一个失忆的病人来说更是如此。

“没关系,我会去试着挽救的。既然有希望就不怕。”

“羽昊,谢谢你。”裴影突然转头看他,由衷的道。

“呃,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司羽昊习惯性的摸摸鼻梁,睨向裴影的眼神略带些腼腆。

“谢谢你这个难得的好朋友,你不但安慰我还给了我很多帮助。让我在痛苦的时候有动力撑下去。能在孤儿院认识你,真是我的福气。”

“厚,你怎么变得和思辰一样了?尽说好话给我听。好了,我们回去吧,左冽找不到人又要狮子吼了。”他揶揄着裴影,起身走向住院大楼。挺直的脊背泄露了他难以掩饰的失意与孤单。

第{148}章 冤枉她偷吻

“你可不可以不要靠得那么近?”

“你尽量少说话少发出声音少在我面前晃......”

......

又过了三天。左冽对她的态度依然没有半点好转,不论她多么努力的想要解释那次的事情,只要一开口他就会用上面那些话堵她。可是不要以为这样她就泄气了。她现在有的是时间陪他耗。反正儿子在君篮姊家根本不用她担心。

“嗡嗡嗡......”

一阵突兀的手机振动,把蜷缩在沙发上沉浸在思绪当中的裴影吓了一跳,然后反应过来从小圆桌上拿过手机打开。

“妈咪,我是思辰啦。我好想你。”儿子软软的童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裴影笑柔了眼。已经有三天没看到儿子了。

“妈咪也好想你。”她小小声的说着,“儿子怎么还没睡觉?是不是又不听君阿姨的话了?”

“没有啦,妈咪,是君阿姨肚子里的宝宝饿了,所以我陪她吃东西。再过一下下才睡。”停了会,思辰又接着说:“妈咪,爹地睡着了吗?我可不可以和他说话,我也好想他。”

裴影瞟了眼床上背对着她侧卧的左冽,对着电话那端的儿子摇头:“可能睡着了吧。思辰乖,要听君阿姨的话,早点睡觉好吗?”

挂断电话后,裴影重新躺回沙发上望着那道背对着自己的背影发呆。

他连睡觉的姿势都透露着一种强烈的讯息——讨厌她。

蹑手蹑脚的起身踩着极轻的步子走到床边,捏住被子的一角替他把滑下的被子重新盖好。视线却在触及到那张梦婚牵萦的俊魅脸庞后无法移开。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上他的下颌,颤抖着一一划过他犀利明朗的五官,停留在他饱满的额头上。唇不自觉的越靠越近。

“你想趁人之危偷吻我。”低沉磁性的嗓音幽幽传来,旋即是两道戏谑的深邃眸光投射在裴影惊愕的面孔上。“你可真糟糕,第一次我醒来时看到你想非礼我,第二次又趁我睡着后想偷吻我。你说,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你是不是经常把我吻得满脸是口水?”

“嘎?”裴影更错愕的瞪他。

左冽啐一声推开她的脸,“你别用那种惊讶的眼神瞪我,我可没误会你,你刚才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啊,你误会了,我不是,不是......”不是偷吻他吗?糟糕!好象她刚才是想吻他。不过,刚才是情不自禁,根本不算偷吻好不好?

“你很爱我?”无视于她瞬间烧红的粉颊,左冽突地问道。

裴影水眸滴溜转着圈,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是,她真的好爱他,所以她本能的点了点头。

“这就难怪你会想偷吻我了。”他的话意味深长。

“你错了,我刚才,刚才不是像你以为的那样想偷吻你。真的,我可以发誓!”裴影慎重的举起两根指头。

“啐!算了吧。你那两根指头的誓言根本就不可靠。”这句话几乎是从他口中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尔后两人同时一震。

“你,你怎么知道这个?”裴影颤着音问他。她以为这句话只有饿狼夜店的老板和阿类才知道。

“什么我怎么知道?它要说就说了,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原因?”左冽指指嘴巴,斜她一眼,“你别一副见到鬼的样子。你那个司医生不是说失忆的人口中会经常蹦出一些以前说习惯或者是以前藏在心里没说出来的话吗?那些话是无意识的,你懂吗?”叫那个司医生还叫的真亲热,羽昊、羽昊。啧!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在叫她男朋友呢!

“哦。”有可能是他去饿狼夜店时老板或者阿类说起过吧。

“你别想转移话题,你老实说我和你离婚是不是因为我受不了你太缠我太花痴然后跟你离婚?我跟你说,别用那种什么某人的拆散造成的我们离婚什么的来骗我,因为就算你现在不说实话,我以后还是会知道的。”

裴影皱眉望着他,已经没了为自己辩解的冲动。反正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她。

真是糟糕。‘非礼’他的印象还没抹除,现在又多了一条‘偷吻’的‘罪名’。这样的坏印象怕要彻底改变是很难了。

“对了,你到底有多少天没帮我洗澡了?”左冽浑身不自在的扭动着身体,狠皱的眉头像是身上有几百只跳蚤在他身上爬一样难受。

“洗澡?”她有多少天没帮他清洗身体了?好象从他醒来那天他死咬住她‘非礼’他以后就......扳着手指头数了一下,一天两天三天四天......

左冽一张俊脸因她指头的弯曲而越发阴沉。最后终于在她把一只手数完又开始数另一只手时火山爆发:“你当我是猪啊,居然这么多天不给我洗澡?你是在虐待病人就对了,是不是?”难怪身上会这么痒,原来他最少有一个星期没洗澡了。

“去放水,我要洗澡。”

“嘎?”放水洗澡?“你是要自己洗吗?”

“废话!我的身体都好得差不多了,当然是我自己洗。难道你还以为我会允许你趁机对我光明正大的偷窥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