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地一声,杯子与酒瓶一起滑过来,正好停在白朗宁面前。

  白朗宁接住酒瓶,皱眉问道:“没有好的吗?”

  依露白眼一翻,说:“小小一名探员,摆什么臭架子,那种高级酒你喝得起麽?”

  白朗宁微微一笑,随手将原封没动的五万三千五百元港币,一起抛了过去。

  “哎吆,白朗宁你抢了那家银行?”依露捧着钞票,匆匆忙忙赶过来问。

  “用不着大惊小敝,这不过是一个月薪金而已。”白朗宁满不在乎的说。

  “一个月薪金怎会这麽多?”依露急急追问。

  “别小看了我,目前行情翘得很哩。”白朗宁含笑回答,脸上充满得色。

  “白朗宁,”依露担忧的说:“别想一下把人敲死,做事情要图个长远打算呀。”

  “喝,”白朗宁笑眯眯说:“口气倒活像个管家婆。”

  依露眼睛又瞪起来了,钞票往衣袋一揣,从酒柜里取出一瓶酒,“碰”的一声,摆在白

朗宁面前,回身远远走开,又不理他了。

  白朗宁耸耸肩,满满斟了一杯,脖子一仰,整个倒了进去。

  依露三步并成两步地赶上来,一把将酒瓶子抢过去,急声说:“这种酒要慢慢喝,怎能

像你这么灌,成心醉倒是麽?”

  “醉了也好,免得看人家白眼。”

  依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葱指在白朗宁头门一点,娇声说:“讨厌鬼,这回姑且

原谅你,下次再敢不听话,哼,看我饶你才怪。”

  “放心,下次总督亲到,也请我不去了。”

  依露咬着小嘴想了想,从怀里抽出几张钞票,朝白朗宁口袋一塞,俨然太座风范,说:

“不能给你太多,免得花到女人身上去。”

  白朗宁做了个苦脸,哼也没敢哼一声。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声音。

  依露伸长粉颈朝外瞄了瞄,低声说:“土皇帝来了。”

  白朗宁慢慢喝着酒,连头也不回。

  轰然一声,店里全部不过十几个客人,几乎全部站起来。

  丁景泰哈哈一笑,高声说:“各位慢慢喝,喝够自管请便!酒帐算我的。”

  众人谢了一声,一个一个溜了出去。

  丁景泰把大钞往依露手里一塞,坐在白朗宁一旁,笑问:“战况如何?”

  “丁兄,下次再有这种事,还是你自己去吧。”

  丁景泰吃了一惊,急问:“为什么?”

  “差点命都送掉。”

  丁景泰忽地站了起来,大声问:“对手是些什么人物?凭你白朗宁和解超两人还吓不倒

他们?”

  “还有萧朋!”

  “三个?”丁景泰惊得手指乱动,差点把枪拔出来。

  “别紧张,别紧张,”白朗宁把丁景泰接到座位上,大笑说:“丁兄完全误会了,我说

的送命,并非由於战况凶险,而是差点被笑死。”

  “究竟是怎么回事?”丁景泰楞楞的问。

  白朗宁便将当时情况,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丁景泰听得哈哈一笑。

  突然,丁景泰的笑声就像被刀子切断般,一下停了下来,冷冷说:“看来杨文达第一个

目标是我丁景泰了?”

  “错了,是我。”白朗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管他对谁,反正总免不了要大干一场。”

  “丁兄,咱们也来个警匪大合作如何?”

  “哈……”丁景泰一阵敞笑,说:“刚刚做了一天人,马上就神气起来了。”

  “不过这次合作,你丁兄难免要吃亏的。”

  “没关系,如何干法,尽管说出来。”

  “第一、派出你帮中好手,日夜守在林公馆四周,碰到不顺眼的就干,惹出麻烦自有冯

大律师替你打官司。”

  “可以,第二条。”

  “找几个身手俐落的人,随时跟踪我,我落脚在那里,叫他们马上与你连络,然後你再

派出大批人马,严守一旁,就像保护太上皇一般,免得我白朗宁吃冷枪。”

  “好家伙,讨起便宜来了。”

  “怎么样?办得到吗?”

  “你白朗宁的事,还有什么话说,我一定像保护土皇子一样,尽量不叫人欺侮你。”

  两人相对大笑一会,丁景泰伸出三个指头。

  “第三条!”白朗宁看依露已经不在,悄声说:“由你丁景泰亲自负责保护依露安全,

免得遭人绑架。”

  丁景泰怔了怔点头说:“放心,包在我身上,第四条呢?”

  “没有了。”

  “什么?”丁景泰哇哇大叫说:“这算那门子合作,简直是我中环帮全体总动员,专门

保护你白朗宁嘛。”

  “吃不起亏就算了。”

  “好吧,跟你白朗宁台作,明明知道吃亏,也只好硬着头皮干了,谁教我们是好朋友呢

!”

  “如此一来,杨文达也就再没闲空找你丁景泰麻烦了。”

  “总算没亏光。”

  这时,依露亲自瑞着两盘炒饭走过来,往台子一摆,笑嘻嘻说:“晚餐我请客。”

  白朗宁真的饿了,马上大吃大嚼起来。

  丁景泰却朝着那盘东西拼命皱眉头。

  依露笑眯眯问:“是不是东西太坏,不合您丁大哥口味?”

  “谁说的?只要他白朗宁能吃,我了景泰为什么不能吃?”

  说罢,果然一口一口往嘴里塞去,只是那付苦眉苦脸的吃相,看得实在令人心酸。

  (四)

  白朗宁一直陪依露坐到深夜二点钟,酒馆的生意不但未曾中断,反而更热闹起来。

  依露芳心急得冒火,却又不好赶客人走路,只有眼巴巴挨着。

  白朗宁忙了一整天,实在有点疲倦,不断连连呵欠。

  依露看在眼里,心里又急又痛,硬把他拉进房里,让他自己先睡下。

  客人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盛,可是老板娘依露却越来越愁。

  两个雇用的酒保,也忙的晕头转向,里里外外跑个不停。

  依露身在酒台,心在房间,不时赶进去开门看看,见白朗宁好好睡在床上,才放下心又

依依不舍地走回来。

  客人出出进进,依露也出出进进,转眼三个小时过去了。

  眼巴巴盼着客人走光,依露亲自熄灭里外灯火,拖着娇慵的身子走回房里,已经快天亮

了。

  本来这段季节,正是酒馆生意最旺的时期,平日经常做到清晨方歇,依露所以发急,不

过急着要早上床吧了。

  换上睡衣红着脸蛋,半喜半忐忑地窜进被窝,像条小猫似的蜷伏在白朗宁怀里。

  白朗宁睡眼未睁,双手便开始高山平地的搜索起来。

  “嗤嗤”的桥笑声,紧张的喘息声,不停地发散出来。

  忽然房门又响了。

  “白朗宁,白朗宁。”

  “什麽事?”

  “警署萧警官在外面等,好像说林家出了事。”

  白朗宁“嗖”的一声,跳下床来,拼命睁开惺忪睡眼,伸手把枪抓在手里。

  “白朗宁,不要去,不要去嘛。”

  “抱歉,职责所在,非去不可。”

  “还没到上班时间嘛。”

  “外面有人在等。”

  “白朗宁,”依露急声叫着:“你不是说总督亲到,也请你不去麽?”

  “可是外面等的人不是总督,而是萧朋啊。”

  依露气得牙根发痒,随手抓起枕头,狠狠朝白朗宁扔去。

  白朗宁连衣服也来不及穿了,拉开房门,提着裤子就往外跑。

  “白朗宁,这次我再也不会轻轻饶过你了。”依露恨声高喊着。

  可是这时的白朗宁,早已爬上萧朋警车了。

  依露越想越气,抓起东西拼命往外抛。

  转眼之间,高跟鞋、三角裤、尼龙袜、奶罩……等等,通通飞到门口透空气去了。

  铁汉.红颜

  (一)

  蒙蒙的曙色里,车子吃力的爬上半山,足足走了二十分钟,直到天色已亮,才爬到整整

占了一条长街的林公馆。

  走上平坦的横路,车速也快了很多。

  突然萧朋喝了声小心,轮胎一阵“吱吱”乱响,车子转进一道宽大的铁栅门里。

  一进大门,白朗宁的视线不禁一亮,自然生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一片微微起伏的花园,占地足有里许方圆,地上铺满了绿油油的茵草,中间夹杂着一些

五颜六色的花木,看上去有如历身仙境一般。

  一幢奶油色的平顶洋楼,远远耸立在花园尽头,也正如仙境里的宫殿楼台。

  白朗宁这是第一次到林公馆,虽然他自负走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景色,也不禁被林家

的气派吓住了。

  车子开了几分钟,慢慢停在楼房门口,吕卓云匆匆赶出来,把车门打开。

  “这位是吕卓云,认识吧?”白朗宁指着吕卓云问萧朋。

  萧朋看了吕卓云半晌,大声说:“原来你躲在这里?上次我来过一次,怎麽没碰上?”

  吕卓云露齿一笑,说:“我胆子小,见不得大人物,藏在里面没敢出来。”

  萧朋在他肩头上捶了一拳,含笑与白朗宁并排走了进去。

  绿油油的地毡,绿油油的墙壁,连天花板都是一水的绿色。

  “这林雅兰是怎麽搞的。”白朗宁皱眉说:“活像从泥巴里窜出来的一样,跟绿色分不

关。”

  “真倒霉,”林雅兰忽然出现了,正从楼上一步一步走下来,翘着嘴,怨声说:“昨儿

晚上睡前没祷告,害得人听了一夜枪声,一早又挨上骂了。”

  叁人微微一笑,一同迎了上去。

  “白朗宁,”这叁个字在林雅兰嘴里喊出来,充满了洋味,“昨天晚上为什么不来?”

  “忙着把钱用掉!”白朗宁理直气壮的回答。

  林雅兰笑了,笑得比花还美,声音比唱歌还动听的说:“如果你不知节俭,这辈子也发

不了财。”

  “还好,我一直不想发财,免得那些坏人乱动我脑筋,也免得夜里听枪声,早晨挨保镖

骂。”

  “哟,没想到你的嘴巴也厉害。”林雅兰几乎把身子贴在白朗宁身上。

  白朗宁急忙退了两步,不敢再跟她搭讪,他发现这小丫头难缠得很。

  可是林雅兰却像对白朗宁特别投缘,非要找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