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来她的确将朝圣殿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是我看她心性未定,这些年性子有些骄纵,她终归是你从凤凰一族带来的,我不便多说,你找个时间敲打敲打她。”

御琴想了想,简单的提了一下,芜浣虽有些骄纵,却也谨守本分,从来不曾有越轨之处,况且这六万年她一心替上古做事,也着实有些功劳。

“她不过才七万岁,性子难免掏气些,想想我七万岁的时候,整个上古界都快被我掀乱,这样吧,技个时间我跟她说说,让她收敛收敛。”上古不以为意,芜浣是个小丫头时便呆在她身边,这些年来情分非同一般,她也是真把芜浣当成了自己人看待。

“凤凰一族的皇者快出世了吧,你当年闹着要个座骑,祖神说替你选了凤族的皇者,你还高兴了挺久来着。”不过是个小小的芜浣,御琴也没放在心上,倒是想起另外一事,突然问道。

摘星台外的回廊处,芜浣停住脚步,握着酒壶的手猛的一顿,抬眼朝摘星台中看去,见一向玩世不恭的上古神君眼底瞬间满是神采,那份喜悦能满溢而出。

“御琴,还有三万多年,不久了,在她出世前我就去云泽那守着,待她一阵世,我就把她带回朝圣殿让炙阳他们几个好好瞧瞧。”

“瞧你这稀罕模样。”御琴有些好笑,道:“那芜浣怎么办,等火凤凰出世,你自然便不需要她当你的座骑了,可是要让她回凤凰一族?”

“那就让她回去吧。”上古眯着眼大大咧咧道,抱着葫芦眯起小酒来。

芜浣望着摘星台中笑意吟吟的两人,悄无声息的远离开来。

直到无意识的走了很久,她才发疯一般朝朝圣殿外的密林跑去,手中的酒壶被随意弃在地上,全身不自觉的发抖,芜浣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外面光鲜明媚的世界心底冰凉一片。

原来她不是上古的选择,当初在凤凰一族时她被选中只不过是因为凤凰王者还未阵世,上古真神只是需要一个玩物而己。

六万年忠心耻耻,原来只是可有可无,六万年感恩戴德,一句话便毁了她所有期待。

芜浣朝朝圣殿第三重的至高处摘星台看去,神情迷茫,只是因为她是上古真神,尊临上古界,所以便能将她视如草芥,随意摆弄吗?

她不甘心,不过才六万年尊荣,怎么够?她不要回凤族受人自眼,她要留在上古界中,受众神景仰。

芜浣死死的看着朝圣殿顶端,眼底的最后一丝懦弱沉没,幽深一片。

摘星台中,御琴诧异的看着上古抱着葫芦神态压意,道:“你真的要把芜浣进回凤族?虽然云泽对族人一视同仁,可那里终宄比不得你的朝圣殿,她又是个心气高的......”

“你想到哪去了,当初芜浣求我助她成神,我用神力替她强行凝聚仙脉,她才能晋为上神,只是体内神力终宄不纯,她本体乃是凤凰,在凤族的梧桐古树上潜心修炼百年,神基必会大稳,待百年后回来便是,我偌大个朝圣殿,难道还会窖不下她?”上古看了御琴一眼,漫不经心道。

御琴点头:“这倒是个正理,神力不纯会影响日后修炼,早些解决也好。”

身后脚步声传来,两人转头朝摘星台外看去,见一青年眉目清秀,眼带正气,端着一盅清茶而进,不自都有了笑意。

他们这些上神尽心尽力培养了数万年,总算能看到青年独当一面了。

“暮光,这千年过得可好?”上古一扫刚才的玩闹,认真问道。

这青年本体乃是五爪金龙,再过三百年,便能回归下界,执掌一方,她也可真正松了口气,不负父神对三界的一番心血。

“回神君,下界之事暮光己尽数习得,随时可替神君分忧。”暮光将清茶奉好,神态恭敬,端正了身子一板一眼回答,面色颇为紧张。

“不急,上古界中灵气浓郁,你再留段时间,待神力巩固了再去下界。”上古神态和缓,想了想道:“月弥的寿辰快到了,你替我传话去她府上,就说我十六那日会晚到,别提早了在门口眼巴巴的等我。”

暮光似是早就知道上古的脾性,只是干巴巴的行了一礼,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怎么,今年月弥的寿辰你肯去了?”御琴抿了一口茶,道。

“她这把年纪,办了不知多少次寿宴了,我是懒得和你们胡闹。”上古哼了一声:“听说她把我去年托土地神送给她的那只老龟清炖了,我今年自然要送份重礼。”

御琴神情一僵,放下手中杯盏朝上古看去,神情狐疑:“上古,你该不是为了这件事才专门从下界回来的吧?”

上古一瞪眼,格外正经:“怎么可能 ”说完摆手,立马换了话题:“最近炙阳他们如何

“炙阳和白玦被那些新飞升上来的女神君闹得慌,躲在殿里闭关,已经两百年没看到人影了,至于天启......你不在,他自是代替你守在乾坤台上。”

乾坤台位于上古界中心之处,乃是当初擎天祖神逝后神力而化,平时需有一位真神将自身神力注入其中,才能保上古界灵气浓郁,长盛不衰。

“以他的性子也呆得住,真是奇怪。我去睡个几日,等月弥寿辰到了,你记得来唤我一声。”上古有些纳闷,嘀咕了几句朝后殿而去。

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御琴暗自叹了口气:“上古,你这是在欠债,迟早是要还的。”

有些事,冥冥中注定,若是芜浣听完了这番对话,也许上古界的命运会改写。

亦或许,天命如此,即使强如上古,也终宄是无能为力。

只是六万年后,一切己成定局,那些淹没在洪荒中的真相,纵使记起,又有何用?

仙界天宫。

“陛下,陛下。”

略带焦急的声音传入耳里,芜浣缓缓回神,见灵芝忐忑万千的站在她身旁,才恍然回神,将手中凉透的碧绿露递给灵芝,稳下心神,淡淡道:“重新换一碗来,替公主喂下。”

灵芝应了一声,端着碗恭敬的退下,低眉顺眼......一如她当初。

芜浣长长吐了口气,有些诧异自己竟会突然想起当初在上古界中的日子,那些忐忑万千,步步为营的岁月。

她垂眼朝床榻上的景昭看去,神情浅浅凝住,就算是为了景昭,她也不能回头,是上古对不起她,她没有错。

只有把天启和白玦都卷入仙妖之争,才能真正影响到上古,无论她帮哪一方,三界局势定会生变,她迟早会有机会,就如当年一般。

只是......要让所有仙将仙君听令,必须要有暮光的支持。芜浣敛眉,似是下定了决心,消失在御宇殿,朝玄天宫而去。

苍穹殿下的荒漠中,天启对着那数十座伫立的石像神情晦暗,良久后才转身欲离去,却愣在当下。

白玦一身雪自长袍,站在他不远处,脸色微自,瞳色幽深。

“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记得他们葬身在这里了,你觉醒三千年,甘愿藏在妖界紫月山,也未曾踏入此处一步。”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白玦,你在上古面前说了什么,我看她对过去好像有些生疑。”天启皱眉,将此事揭过,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凝。

“你怕什么,就算上古恢复了后池的记忆,恨的也只有我,你难道是担心她想起你当初布下灭世血阵,累得月弥他们惨死在下界之事?天启,你当初一意孤行,难道如今才来后悔不成?”

“你到底想如何?”见白玦声自淡淡,天启挑眉道:“白玦,百年前你明明知道后池就是上古,为何还要灭了柏玄的身躯,逼古君自毁神脉......以上古的性格,若是知道此事,即使是千万载交情,她也不会原谅你。”

27楼

“无所谓,天启,你什么时候活得这么唯唯诺诺了,不原谅就不原谅,难道我白玦要永远在上古之下仰她鼻自而活?”

白玦眼中泛着透彻的清冷,天启定定的看他半响,朝苍穹之境而去,在经过白玦身边的一刹那,停下了脚步,勾起的薄唇有些嘲讽:“白玦,你这幅样子,骗得了芜浣和暮光,骗不了我。我知道......”他转头,面色悠远:“当初上古在祭台以身殉世后,你是真的想杀了我。你和炙阳只是把我封印在下界六万年,实在是太便宜我了,不是吗?”

白玦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握紧,眉眼沉下。

“当初我被封印后到底发生了何事,炙阳又去了哪里,你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你就不怕上古开启上古界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白玦猛地抬头,朝天启看去,漆黑的瞳色极快的划过一抹血红之色:“天启,不要多事,当初我能封印你一次,现在一样可以!”

“你虽是仙力铸体,但我们二人同为真神,当初若非炙阳帮你,你以为你能奈何得了我?”天启嗤笑一声,神情不屑。

“若不是炙阳,当初我绝不会留你性命,天启,你因一己之私差点毁了整个三界,难道到如今就一点都不后悔?”

“毁了三界又如何,我做下之事,从不会后悔。白玦,你如今不是同样介入仙妖之争,致使下界生灵涂炭,你有何资格说我?下界生灵,对我而言不过蝼蚁,当初如此,如今依日。”

天启眉宇邪肆,冷声道,消失在荒漠中。

白玦脸色微白,望向空中,神情难辨。

深夜,上古将阿启哄入睡,才起身朝白玦的房间而去,途径庭院,见那里火光照耀,甚是热闹,便移了脚步上前一看。

庭院中,两堆篝火被点得正旺,一根粗壮横木架在两端,一只缩小版火龙四爪缠绕被倒吊在篝火上,斗大的眼里惊恐万分,满殿的侍卫婢女静静站立,望着庭院角落处诚惶诚恐。

上古走近,才看见天启斜躺在角落玉石塌上,双眼微闭,三火装模作样的朝着他讨饶。

“天启神君,小妖再也不敢了,您大人大量......”三火哼哼唧唧的说着软话,见上古现身,爪子动了动,欢喜道:“上古神君,您可得替三火做主,这一个月咱可是尽心尽力服侍您,可没有半点怠慢!”

他怎么知道当初一身衣袍竟会惹得天启真神震怒,今日这老脸算是丢定了。

这场景着实好笑,上古眯着眼忍了半天才让自己端庄得体些:“是尽心尽力,不过就是太周到了。”连拂了拂手,转身离开。

三火一身神力,区区火焰,哪能伤得了他半分,准是见天启心中有气,这只聪明的火龙故意讨饶罢了。

“上古说得不错,三火,我还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半神,敢插手我们之事,明日清早你再下来吧。”天启许是玩累了,懒洋洋道,起身朝后殿而去。

三火一喜,心想眼一闭一晚就过去了,看来天启真神的性子也没传说中恶劣。哪知,这想法还未落地,一道紫光自天启手中拂来,落在火焰上,火焰瞬间化为深紫色,三火皮上顿时冒出‘嘶嘶’声响,烤焦的香味在庭院蔓延。

真神之火?三火心底一寒,忙将全身神力凝聚在同身,但仍能感觉到一阵灼热侵入体内。

大头一抬,见天启已经走得老远,身影闲散,三火眼泪汪汪,咬牙切齿暗骂一句。

格老子的天启真神这是口中乏味,想吃生烤龙肉了不成

后池在苍穹之境住了一月,这还是头一次到白玦的房间来,房内无人,让恃婢退下,上古走进,随意坐在桌边,以她的性子,候了一盏茶时间已是极限,失了耐心后进干脆绕到内室翻看起白玦收藏的古书来。

抬眼见一方墨盒被置放在案架上,一时好奇,打开来看,神情缓缓凝住。

墨色的石链,泛着柔和的色泽,沉默而安宁的静卧在墨盒中。

绝望的悲凉感直入心间,深沉浓烈,碧色的人影在脑梅中一闪而过,让她握着墨盒的手抖了抖,脸色泛自。

跟以前几次一样,这是完全不属于她的情绪。

上古掀开挽袖,刀痕交错的手腕上,墨色的石链印入眼底,有股子沁到骨头里的炙热感。

当初她醒来之时,曾问过天启这条石链的来历,他说乃是古君上神送给后池之物。

可是白玦怎么也会有......

后池,清穆,景昭......上古沉下眼,台上墨盒,眉角微凝。

一百年前后池沉睡之前的事,她是时候弄清楚了。

上古走出房间,一旁候着的仙娥忙迎了上来。

“白玦在何处?”声音清冷威严,上古眼底懒散尽失,一派肃窖。

被询问的仙娥一怔,急忙回道:“神君去了偏殿羽化池淋浴,尚未归来。”

上古眉宇未动,转身朝偏殿而去,手中握着的石链灼热难耐。

远远望去,她一身玄袍,格外凛冽。

与此同时,清晰的脚步声在安静的玄天殿响起,端坐在王座上的身影缓缓抬首,望着缓步而入的天后,神情复杂晦暗。

“暮光,仙妖即将大战,你躲在这玄天殿中做什么?”暮光神情颓废,和半月前简直大相径庭,芜浣有半月未见他,不免有些讶异。

玄天殿中半响无语,暮光静静的看着大殿中的芜浣,轻声一叹。

他以为芜浣一直是数万年前性子骄纵,忠心护主的女神君,却不想,这些年来他竟是从来未曾瞧清枕边人究竟生了一副怎样的心肠。

他静静抬眼,声音极轻极轻,如重鼓般敲在心间。

“芜浣,当年棍沌之劫来临,上古真神陨落,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只问你这一次,若你说真话,无论真相多不堪,我都不怪你。”

天帝自王座上站起,朝芜浣走来,一步一步,仿似用尽了全力。

一代王者,竟有迟暮之感。

掩盖数万年的秘密被突然揭开,而那人竟是她如今最大的依靠,看着暮光冷淡失望的眼神,芜浣遍体生寒,恍惚之间,似是回到了六万多年前摘星台上的那一刻。

弹指轻笑间,那个人就能主宰她的命运,让她所有努力毁于一旦。

六万年了,她以为她已经逃出来,最后才发现......

幻象皆灭,不过是她自期期人......而已。

开战

成仙万般好,长生不老不说,仙界亦被传诵得美好安宁,凡间之人终其一生,求神拜佛,菩事做尽,访仙寻古,也只是为了能一登仙位,得享永生,只是他们哪知,这仙人不过是括得长了点,痴嗔怨恨这些个俗情一点也不比凡间来得少。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句话真是半点也没有唬人。

罗刹地自后古界开启以来便是仙妖必争之地,六万年岁月,无数仙妖将士战死于此,怨气直达九天,千里之地,寸草不生,终日昏暗,如临末日。

凤染自大帐走出,看着黑云沼泽对面严阵以待的妖兵,心底暗暗感慨,以她的心性,在此处不过一日,都颇为压抑,更别说千百年驻守此处的将士了。

“凤染,罗刹地黎明拂晓之时仙气最盛,你在这个时辰离开,破开外间妖障会轻松不少。”

凤染转头,见景涧自中帐走出,银自的仙甲披在他身上,肃杀之气迎面而来。

她点头,笑道:“你不必如临大敌一般,再过半刻我便离去。”

“青漓心智不惜,她这百年被我束在此处,对我早己恨之入骨,当年妖界的事我略有所闻,你和常沁交情笃深,她若是知道你在此,保不定会横生枝节。”

仙妖之事她不便插手,凤染知道景涧说得没错,正欲应答,却看见他仙甲右肩处有一道浅色的血渍,指了指道:“景涧,你这里受过伤?”

仙甲乃灵力所化,即便是受过伤,也不应有血渍残留才对。

景涧低眼,怔了怔,摇头:“在这里百年,伤受过不少,但这里不是。”

他抬头看向黑云沼泽那头,神情悠远,眼中盛满凤染瞧不清的空茫和成熟。

“凤染,当初我会来罗刹地,的确是因为你的缘故,一时赌气而行,过去六万余年罗刹地都是老上君眠修驻守,我虽为天帝之子,但他对我一视同仁,你应该不知道,我光是守将门便守了十年。”

凤染有些讶异,眠修之名她听说过,后古界来三界最善战的仙君,坚守罗刹地六万年,未曾走出过此处一步,和风族长老凤崎大泽山的东华上君齐名,只是听说几十年前已经战死在罗刹地了,当时消息时传来,仙界一片震惊。

她抬首朝景涧看去,见他右手轻放在腰间佩剑上,一派肃窖,连敛神静听。

“十年时间在仙界不过一瞬,可在罗刹地,却恍若百年之久,仙妖两族战死者不计其数,魂飞魄散更是屡屡皆是,在外界的仙君,永远都不会知道三界中有这样一处炼狱,对我们而言如是,对妖族亦如是。战得太久了,到最后连仇恨都已经麻木,所有人想着只要能赢,就能有走出这里的一日。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

“八十年前青漓利用蚀月之时仙气薄弱之刻,用一万妖界士兵的性命化成血刀开战,仙君死伤无数,最后是眠修上君以兵解之法用毕生仙力摧毁了青漓所控的血刀,可是他自己最终血肉无存,亦化为罗刹地的一缕怨气。”

景涧将手轻放在肩上,回转头,凝视着凤染,静静道:“他最后是守在我面前,替我挡了血刀死去的,肩上的血渍是他那时候留下的。眠修上君临死之前告诉我,若是不想让整个仙界变得和罗刹地一样如鬼蜮一般,就决不能退后一步。凤染,我身后有想守护的人,所以,我一定会坚持下去。”

晨曦破开第一缕亮光,罗刹地昏暗的世界仿若被打破,景涧转身淡笑,眼神情澈坚定,凤染眨了眨涩然的双眼,她知道景涧的意思。

亲人故友是他守在这里百年的真正原因,连笑道:“好,等仙妖之争结束,我在清池宫备下世间最烈的好酒,为你洗尘。从今日起,你是天帝之子也好,落魄仙君也罢,我凤染只认你景涧,一世为友。”

凤染将手伸到景涧面前,笑容张扬焕然。

景涧微微一怔,压下眼中极深的情绪,面色温暖柔和,握住凤染的手:“好,凤染,待我归来,即使你要纵饮百年,我亦相陪。”

“不过......”他收回手,朝黑云沼泽外看去:“你是时候回清池宫了。”

凤染亦不是扭捏之人,点头,看了看天色,一声‘好’还未出口,刺耳的轰鸣声自沼泽那头妖兵将营中传出。

“这次怎么没有消息传来,难得消停几日,看来青漓又要出兵了,凤染,你快些离去。”景涧朝远处看了一眼,眉头微皱,匆匆返回营帐。

“云觉上君何在,立刻整兵备战。”

喝声在帐内响起,仙界这边的将士列阵而出,朝空中飞去。

凤染踟蹰片到,朝妖兵阵营看了一眼,总觉得有些不放心,隐在了一旁。

这次妖兵出战没有一点预兆,青漓不会做无用之功才对。

片自时间,两军便在黑云沼泽上空对峙而视,数千数万年的交战,双方都已经麻木,看不到战争的欲望,所有将士眼底唯剩坚持。

景涧出营,朝将门前看了一眼,见凤染已经不在,舒了口气,飞至仙将之前,看着对面一身绿裙的青漓,淡淡道:“青漓,今日还是按老规矩来?”

当年以妖族将士血肉之躯炼血刀后,妖皇便下令再也不能使用此法,这几十年,有天帝在仙界界门前布下的仙阵,青漓夺不下此处,便和景涧约定,一月为期,双方交战一次,输的一方必须让出十里之地,这些年来,几十位上君的陨落,才使仙界将士的牺牲减到了最小。

青漓一该平日的娇媚,难得的肃穆,她身上的绿裙化为妖甲,透着耶魅的冷意:“都几十年了,景涧,你怎么还没腻了这一套,今日我们玩个新花样,如何?”

“青漓,你想毁约?”薄怒声自景洞口中而出,他看向青漓,眉眼肃穆。

“是又如何,你真当我这几十年怕了你不成,若不是天帝布下的阵法,这仙界界门早就为我妖界所有,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我要你项上之首,为我妖族祭旗!”

青漓挥手,遮天蔽日的妖族自营帐中而出,飞至半空,将仙族团团围住。

景涧朝四周看了一眼,见青漓笑意吟吟,脸色微变,仙妖两族驻守罗刹地的将士百年来都没有大的改变,皆因无论是从妖界还是仙界来此,都需经过几日时间,破开层层霉障,若是增派将士,另一方也定舍得知,可是......现在出现在罗刹地的妖族,比平常多了十倍,这根本不可能

即便是有父皇的阵法相护,也难抵挡到援军来此,还好凤染已经走了。景涧眉角微皱,朝身后打了个手势,手中长剑紧握,沉声道:“青漓,你还真是好手段,竟然能将整个仙界都瞒住。”

“二殿下见笑了,青漓的手段一向入不了殿下之眼,难得殿下这次有兴趣,若二殿下肯投降,我不会伤你仙界一兵一卒,如何?”青漓上前一步,眼中不无得意。

“笑话,你能取我景涧项上人头就只管来 ”景涧朝身后仙将看了一眼,见云觉消失,心底微安,又观将士,见他们虽有骇意,却难得坚定,心下有些安慰。

“景涧,青漓取不了你的性命,那本皇又如何?”

‘咚’的一声响,云觉被束成一团自天际落下,摔在仙将之前,景涧神色微变。

威严的声音响起,妖族将士行下半礼,让出一条路,一身紫袍的青年缓缓行来,面色淡然,容颜英武,皇者之气立现。

看着妖皇出现,景涧心底沉了下去,终于明自青漓的自信从而何来,连森鸿都来了此处,想必这次妖族是势在必得,只是他应该明自,若是连他也出手,那父皇母后定不会再留在天宫观战。

“妖皇,你可知你若参战,那仙妖之争将再也不可避免。”

“百年前我父皇战死的那一刻开始,仙妖两界就是不死不休之局景涧,废话少说,你今日可敢与本皇一战 !”

森鸿挥手,浑厚的妖力瞬间蔓延,将整个罗刹地笼罩,君临天下的威压自他身上而出,将整个妖族的士气点燃。

仙族将士被压得半跪在地,景涧连退两步,失声道:“上神之力......森鸿,你居然晋位上神了......

景涧在罗刹地百年,早就修至上君巅峰,可森鸿竟能让他毫无战意,除了上神根本没有第二种可能,难怪妖族将士能凭空出现,定是森鸿的掩护,才能骗过仙族,可是这怎么可能......上神晋位必有天雷阵世,擎天柱上也会现名,三界中怎么会没有一人得知此事?

仙界将士听得此言,皆神情惊恐,面色泛自。若是妖皇己晋位上神,哪怕是有天帝在界门前布下的仙阵,他们也守不下界门,到那时,妖兵大举入界......

隐在仙营中的凤染亦是一怔,半月前她在苍穹之巅见森鸿时他还只是半神而己,怎会晋位得如此之快,还瞒下了三界中人?

“不错,景涧,本皇己位列上神,三界再也不是你仙界独尊,我父皇的血仇,你们是时候还了!”

森鸿眼底红光闪烁,升至半空,微微抬手,四周的妖兵在青漓的指挥下朝仙将冲来。景涧抽剑率仙将迎敌,霎时间,黑云沼泽上空,仙妖之光交错,一阵腥风血雨。

仙妖人数差距实在太大,纵使仙界将士悍死以战,也敌不过潮水一般的妖兵围剿,不断有仙将战死,包围圈越来越小,景涧被青漓缠住,眼底血红一片,祭出羽化伞,挡住青漓,朝溃败的仙将而去。

妖兵在景涧全力搏杀之下难留片履,见景涧杀出了一条血路,冷哼声自半空响起,森鸿挥手,恢弘的神力挥下,景涧被束在半空,银白的仙甲支离破碎。

神力化成的赤色长戟朝景涧头上而去,千钧一发之际......银白的灵光突然出现在景涧上空,化成巨大的屏障将他护住,两股神力交错,轰然巨响,整个罗刹地如沐白昼。

厮杀声止,交战的双方看向半空,匪夷所思的停了下来。

罗刹地,居然还有仙人能挡住上神一击,这怎么可能?

景涧手握长剑,鲜血自唇角超出,颓然半跪在地,看着空中骤然出现的红色身影,刚才巨戟袭身时都不曾动摇的面色终于破碎开来。

凤染......

“凤染,你怎么会在这里?”

妖皇看着挡下他一击的凤染,面色沉了下来。

青漓站在妖兵之前,眼微微眯起,划过暗沉的光芒。

即便妖皇忌惮上古真神,可是在数十万妖兵面前,他也不可能因一个凤染放弃进攻仙界,让整个妖族数万年的希望毁于一旦。

凤染,这一局,我赢了。

苍穹之巅。

行过漫长的回廊,待上古手中的炙热之感逐渐变得冰凉时,她才看见一处金碧辉煌的内室隐有雾气超出,想必便是婢女口中的羽化池。

远远便有婢女见上古走来,她们朝室内望了望,有些愕然,但仍迎上前行礼道:“殿下,神君在里面,若是您需沐浴,尚要等......”

清冷的目光淡淡扫来,莫名的威压,婢女话还未完,便脸色苍白跪倒在地,不敢再言。

上古抬步朝室内走去,吸气声此起被伏,伺候的侍女观她脸色,跪了一地。

十米步阶,玉石满地。

一步一步走过,眼落在池内之人身上,目光复杂难辨。

上古玄色的身影倒映在雾气弥漫的羽化池边,沉默凛冽。

许是这沉默来得太过诡异和室自,池中之人终于发现不对,回过头,见上古立在羽化池边一米处,平时清冷的面色骤然碎裂,面色极是古怪。

黑色的长发披于肩上,眼底犹带润泽的雾气,上身不过简单披了一件薄薄的里衣,水珠自他颈间滑落,滴入池中,在安静的大殿内有些莫名的暖昧。

白玦容貌虽不如天启妖冶,但眉目如画,在上古界中也难有神君能与其比肩,上古哪里见过他这幅模样,气势汹汹闯进来,此时撞到如此香艳的场景,倒是有些后悔。

颜态魅惑,却偏偏带着谪仙的清雅华贵。

凡间之人逛青楼时常为美人一掷千金’说的便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