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纪氏点点小脑袋,他年纪小,心里还存不住事,便跟母亲道,“母亲,舅公家的人快来了,你要提前把舅婆他们用的东西准备好哦。”

摸着儿子的头,小纪氏笑,“这还用你说,我岂能不知?早着人去收拾院子了。”只是宋荣叫瞒着老太太,下人也得小心。虽说在小纪氏心中,宋老太太绝对不是什么聪明人。但,宋老太太也不是傻瓜。若是大张旗鼓、叮叮咚咚的折腾,给宋老太太知晓,察出蹊跷来。宋老太太是生、是死,还是伤心痛哭?在小纪氏心中并无所畏,小纪氏在乎的是宋荣。

母子女二人说了几句,丫环已将捧来燕窝,小小巧巧的三盅,因儿女年纪尚小,不过小孩儿拳头大的一小盅。

小纪氏道,“来,吃了燕窝,我带着你们去给老太太请安。”大户人家规矩大,宋家虽尚算不得大户人家,不过,宋荣科举出身,又是孝子,更看重这些。尽管老太太不乐意见到她,小纪氏依旧每早都会带着儿女们去请安。

燕窝是每日常例,宋嘉诺却是头一遭问,“母亲,大姐姐有燕窝吃吗?”他年纪尚小,其实许多感情并不大明白。但,宋嘉诺与宋嘉让都在秦家家学里念书,宋嘉让大他许多,虽然宋嘉让功课常被父亲责骂,不过,从心底,宋嘉诺并不讨厌大哥。

只是,宋嘉诺也明白,大哥与大姐并不是母亲生的。

可,昨晚听父亲说了舅公家的事。宋嘉诺觉着,自己跟大哥,比起舅公家来,肯定要亲近的多。

宋嘉让突然这样让,小纪氏脸色一滞,心说宋嘉言这丫头是给自己儿子吃了迷魂散了还是怎么着。小纪氏尚未说话,宋嘉语已道,“大姐姐自己有燕窝,她不喜欢吃这个。”

宋嘉诺又问,“老太太有吗?”

宋嘉语说他,“当然有,老太太早晚都要吃的。”

这倒不假,宋老太太那里好东西从来不缺,除了宋嘉言孝顺老太太的,宋荣也常给老太太买来滋补。宋老太太拿燕窝当白粥吃,早一碗、晚一碗。若以后宋家条件再好一些,说不得老太太就吃一碗、倒一碗了。

用过燕窝稍稍垫补,母子女三人去宋老太太院中请安。

宋老太太对小纪氏平平,也不怎么跟宋嘉语说话,实在是宋嘉语自从进学就开始文绉绉,老太太听她说话忒费劲。不过,轻女重男的老太太却是很喜欢宋嘉诺。

三人来时,宋嘉言已经在了,正笑嘻嘻的跟老太太说着话。见小纪氏带着宋嘉语宋嘉诺进来,宋嘉言自座位起身,待小纪氏三人给老太太请安后,宋嘉言对小纪氏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道,“太太早安。”

小纪氏笑的慈和,“大姑娘坐吧。”

之后,宋嘉语宋嘉诺姐弟见过大姐姐,诸人落座。

宋老太太招呼宋嘉诺到跟前,拉着宋嘉诺的手问长问短,无非就是昨晚睡的可好,早上睡的可饱。不同于儿子对孙子们的严格要求,宋老太太完全是放羊的教养理念。且在宋老太太心目中,儿子辛辛苦苦的考出功名,可不就是为了叫子孙不再吃苦么?

对于宋老太太这种理念,宋嘉言在内心感叹,宋荣能成才,绝对是宋荣自己够争气啊。

宋嘉诺已是不紧不慢的跟老太太说起话来,“昨晚孙儿跟父亲一起睡的,早上睡的沉,连父亲起床都不知道。”

宋老太太笑,“你老子三更就得起来上朝,你才几岁呢,就算醒了,也不许你那会儿起。小孩子,可熬不得神,叫我说,你现在进学就忒早。唉,你老子是个犟种,认准的事儿,谁的话都不听,叫你跟你大哥早早的受这份儿苦。”

宋嘉诺抿嘴儿一笑,懂事的说,“孙儿早些进学,早些念书,以后就能早些做官。将来,好给老太太挣诰命呢。”

宋老太太有今日荣华富贵,皆赖儿子有出息。儿子孝顺她,宋老太太心知肚明,如今见孙子这样说,宋老太太焉能不喜呢,顿时眉开眼笑,说,“我家诺哥儿比你老子都孝顺我。”

祖孙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日,小纪氏已经暗暗着急了,老太太天天吃了歇着没事儿干,宋嘉诺上学可是有时辰的,这早饭还没吃呢。

小纪氏正自焦心,宋嘉言自然早瞧了出来。只是,她是万不会递话给小纪氏铺台阶儿的。宋嘉言欣赏着小纪氏的心急,就听宋嘉诺已经说道,“大姐姐常陪老太太用饭,今天老太太也给孙儿个孝顺的机会,孙儿也想陪老太太用饭,好不好?”听听这说话,便是宋嘉言都不能不感叹造物的神奇,完全COPY宋荣的甜言蜜语的本事啊。

宋嘉诺这样会说话,宋嘉言并不相信都是小纪氏教的。在宋嘉言看来,依小纪氏的脾性,看小纪氏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绝不可能教宋嘉诺留在老太太这里用饭。

宋老太太早给宋嘉诺哄的心花怒放,听宋嘉诺要陪她吃饭,早一连应了三个“好”。倒是小纪氏一千个不放心,生怕儿子在老太太这里吃到原子弹的满腹忧虑,扬起抹笑道,“诺哥儿,你的饭我院里早就备好了。你突然要在老太太这儿吃,怕老太太的小厨房没预备呢。”

宋嘉言几乎要暴笑了,往日小纪氏何等伶俐,今儿个为了儿子在婆婆这个吃一顿饭竟乱了方寸,连这般蹩脚的理由都用得出来。幸而宋荣不在,若宋荣听到这样的话,定会恼怒的。

宋嘉言笑道,“太太,这有何难,叫丫头们把二弟的饭从厨下送到祖母这里就是了,并不麻烦。”不过点小纪氏一句,宋嘉言并未死抓着不放落小纪氏的面子,转而笑道,“祖母一见着诺弟,欢喜的谁都看不到了。”

宋老太太给孙子孙女哄的笑意不断,也懒得理会小纪氏,笑道,“你这丫头又作怪,昨晚跟我嚷嚷着要吃马齿苋馅儿的包子,我叫他们一大早做的。诺哥儿也尝尝,好吃的很呢。“

宋嘉诺笑眯眯地,“老太太和大姐姐都这样喜欢,肯定是好吃的。”

小纪氏一听那听都没听过啥馅儿的包子,便知是老太太的乡下玩意儿,顿时一千个不放心。但,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宋老太太已道,“行了,你带着二丫头回去用饭吧,我这里不必伺候。”眼不见心不烦,如今老太太也懒得立那些规矩。

小纪氏行一礼,叮嘱宋嘉诺几句,就带着女儿回去了。

到了主院,宋嘉语一个劲儿的为弟弟担心,说,“母亲,老太太不会给弟弟吃臭鸡蛋吧。”对于宋嘉语,臭鸡蛋就是生命中最大的梦魇。

小纪氏暗暗叹气,嘴上道,“你弟弟心性厚道,这是特意去孝顺老太太呢。”估计是昨晚宋荣跟宋嘉诺说的。只是小纪氏也不知道,宋荣昨晚真没来得及教小儿子去老太太那里承欢膝下,倒是宋嘉诺心思灵敏,自己主动去的。

叹一回气,小纪氏也没法子,好在老太太是宋嘉诺的亲祖母,小纪氏只盼着老太太不要给自家儿子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才好。唤了丫头传来早饭,小纪氏与女儿自用。

老太太院里,宋嘉诺吃到了平生头一遭的马齿苋馅儿的包子。尽管是野菜的馅儿,在宋家厨子手里,里面加了酱肉香菇,调上香料,做的小笼包大小,白白胖胖,瞧着也可爱。

宋嘉诺咬一口,点头说,“好吃诶。”

宋老太太笑,“里头放了肉,还有磨菇,都是好东西,怎能不好吃?你爹爹小时候,就只是这素馅儿的包子,没肉也没蘑菇,我蒸的个大。”老太太拿筷子尖儿指了指自己盛燕窝的碗,道,“有这么大一个,你爹爹敞开肚皮,一顿能吃五个。你二叔更不用说,六七个的吃。”

宋嘉诺赞叹,“父亲和二叔好厉害啊。”

宋嘉言笑,“等二弟长大了,一顿也能吃这么多。说不定,比父亲吃的还多呢。等大哥回来了,你也过来吃饭,看看大哥早上吃多少,得把你吓着。”

宋嘉诺板着包子脸说,“以后,我每来都来跟老太太吃饭。”

老太太笑,“那可好。”

待用过早饭,宋嘉诺要去上学了,他跟老太太说,“老太太,你在家里好好儿的,等孙儿放学回家再来陪你说话。”

宋老太太叮嘱宋嘉诺路上小心,便让他去上学了。

待宋嘉诺走了,老太太道,“诺哥儿怎么突然这样懂事了?”这话也只有宋老太太说的出来,若是其他人说,难免叫人怀疑是不是暗指以往宋嘉诺不孝顺?只是,宋老太太说话并不讲究,她自己也不精通这门儿艺术。故而,宋嘉言知道老太太是有口无心,就这么一说。

宋嘉言并不落井下石之类,在她看来,哪怕小纪氏有些小心思,对他们兄妹不亲近,其实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不是亲生,小纪氏又不是圣母,自然亲疏有别。

但,小纪氏的本事也就在内宅了,有宋荣和宋老太太撑腰,小纪氏也不能拿他们兄妹如何。再加上宋嘉言的性子,她并不会借机在宋老太太面前挑拨宋嘉诺之类,反是笑道,“诺哥儿早就是个孝顺的,一早一晚的都来给祖母请安。他以往年纪小,天天念书,课业也重,如今渐渐长大,有父亲有把手的教着,可不就知道体贴老太太了呢。”

老太太很快接受了宋嘉言的解释,又抱怨儿子,“都怪你老子,这么早就把个孩子送进学堂念书。”

宋嘉言笑,“我倒是不想念书,不如老太太给我放个假,我陪老太太乐呵乐呵。”

老太太又不乐意,说宋嘉言,“语姐儿年纪小你一年,我听说功课都强于你了。唉哟,好强的太好强,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没个上进心,真是叫人操心。”同样是孙女,在宋老太太心里,也有个亲疏呢。宋老太太有两个学霸儿子,以往并不觉着学习多难。便是宋嘉让,功课不怎么样,起码拳脚过的去,在宋老太太心里,大孙子那就是飞檐走壁武林高手型,很能拿出去显摆的。如今宋嘉言,又不能叫宋嘉言去习武,琴棋书画,听说大孙女还比不过小孙女,宋老太太很是为一向得她心意的孙女着急呢。

老太太撵人,“赶紧去上学去,中午我叫厨下做你喜欢的菜。”

宋嘉言又央磨了一会儿,方笑嘻嘻的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尽管与继母隐隐在对立面,但,不是所有主角对立面的便都是脑残、渣之类哦~

辛家,打脸,神经

乡下人,不讲究什么停陵多少天。辛永福停陵三日,便就地发丧,埋入祖坟。

这个老实了一辈子的老好人,生前因有个高官外甥,在村子里也是倍受尊敬的,生活从未大富大贵,但也不算差。如今死了,又是侍郎府的公子来帮着发丧,宋嘉让不只是带了银子来,因为宋嘉让的到来,便是县太爷也跟着祭奠了一回辛永福。

辛家如今有良田百亩,这些产业在帝都自然不算什么,但,在乡下,已是地主级别的人物了。

辛永福之所以会求助外甥,自然有自己的思量。辛永福过身后,余下老婆带着一儿一女,儿女尚且年幼,而辛老太太,瞧着实不像有主意的人。

辛永福是个老实人,从宋荣做了高官,辛永福依旧老老实实的在老家种田就能知晓,这人本分。但,临去前的种种不放心,还是让辛永福选择了求助侍郎府。

辛永福这样的品性,不论贫富贵贱,都令人敬重。

宋嘉让头一回办这样的大事,又是嫡亲的舅公家,何况来前宋荣早细细的叮嘱过他,所以,宋嘉让办的挺认真。但有不懂的,便问方管事。

发丧完毕,宋嘉让便跟舅婆辛老太太商量着去帝都的事,辛老太太并不是个有主见的人,抹着眼泪道,“你舅公去前跟我说过,家里也没什么东西,房子找人看着就成,就是,就是还有百来亩的地可怎么办?”

不待宋嘉让说话,便有一长眉细眼、四十来岁、两眼精光的中年妇人道,“大嫂,这有何难,大嫂若是信得过我,叫我们那口子种着,自家人,岂不比外人实诚?”

宋嘉让认得这妇人,说来也非外人,是辛永福同父异母的妹妹辛永莲。宋嘉让道,“二姨,这事儿,还是叫舅婆自己做主的好。”宋嘉让毕竟年少,头一遭回老家,宋荣也有不放心,早将辛家的事一一给儿子交了底,以免儿子受骗。

宋荣只与辛永福一房关系较好,余者姨舅都是平平。且宋荣在帝都为官之后,本想让辛永福一家子到帝都去方便照看,辛永福却是故土难离,不愿去帝都。倒是与宋荣关系平平的姨舅们都恨不能去帝都沾些光,宋荣何等精明之人,哪里会叫他们沾了光去!

如今宋嘉让体体面面的回乡,自然有的是人来巴结。不过,宋嘉让自幼长于帝都,他性子虽有些粗,该有的心眼儿还是不缺的。

宋嘉让不愿叫辛永莲占了孤儿寡母的便宜,辛老太太又实在没个主见,吱吱唔唔的说不出个话来。倒是辛老太太的女儿辛竹筝上前道,“我们商量好了,这次去帝都,蒙表兄收留,是不会再回来了,房子田地便都卖了。只是一时不好寻买家呢。”

辛竹笙生的皮肤微黑,面上有些不忍,试探的问妹妹,“全卖了啊?”

辛竹筝一身素衣,眉目并不出挑,身姿却是少女独有的窈窕,鬓上还簪了朵白花,瞅着母亲与兄长道,“娘,哥,表哥叫了侄子来接咱们,咱们去了帝都,托表哥找个差事干,跟表哥也有个照看呢。”

辛老太太说,“丫儿,这屋子是咱的家呢,咱辛家的祖宅,可不能卖。”

辛竹筝道,“那宅子便不卖了,就把地卖了吧。”

“是啊。”辛竹笙道,“祖屋不能卖。”

辛老太太是个没主见的人,辛竹笙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于是,便是辛竹筝拿主意了。

宋嘉让稍稍知道些经济,这辛家庄离帝都并不远,他们骑马两日就到。既有百十亩地,宋嘉让觉着,倒不如租出去,以后每年吃租子,哪怕银两不多,也是个细水长流的事。这一下子卖了,所得亦不过几百两银子而已。

宋嘉让刚想建议一二呢,方管事却给他使了个眼色,宋嘉让便没有说话。方管事垂手道,“既然舅老太太这样说,不如便将此事交给奴才,奴才着人留下将事情处置好,容后再跟舅老太太回禀。舅老太太看,可妥当?”

辛老太太至今犹不习惯这些大户人家下人文绉绉的说话,她有些紧张,连连道,“好,好,麻烦了。”

方管事恭恭敬敬地,“是奴才的本分。”

宋嘉让道,“舅婆,这里的事让方管事来办,不如咱们先回帝都。家里祖母、父亲都惦记着舅婆、表叔和表姑呢。”

辛老太太点了点头。

辛永莲忙道,“侄孙儿头一遭回来,咱们这里没什么好的,一些土物,给你父亲和大姐姐尝尝。”

“是啊,东西不少,我跟侄孙儿一并送去帝都吧。”说话的辛永莲的弟弟辛永喜。

宋嘉让早有宋荣传授的心得,端坐着不同,只将下巴略略抬起,脸上浮现丝丝傲气,对方管事道,“方管事,这些事你来处理,我与舅婆、表叔、表姑先回帝都。”

方管事恭敬的应了一声。

宋嘉让带着辛老太太和辛竹笙、辛竹筝回到家里,门房里的奴才一面出来给宋嘉让牵马请安,一面急跑二门去给里头传信。

就在昨日,宋荣已将舅舅过逝的消息告知了母亲,宋老太太果然一通痛哭,还是宋荣解劝,“明儿个让儿就带着舅母和表弟表妹的来家里了,娘你哭坏了身子,可谁来劝解舅母呢。”

宋老太太伤心极了,一面捶打着儿子,一面哭,“你就瞒着我吧,都瞒着我…”又抱怨兄弟,“怎么不早来信儿呢,早些来信儿,找了好大夫去给你舅舅看病,总不至于这么早就去了啊。”

待宋老太太哭了一阵,宋嘉言奉上一盏温茶,道,“舅婆和表叔、表姑明天就到了,这屋子怎么收拾,祖母可有主意了?”一句话轻巧的将老太太的注意力引开。

老太太抹着眼泪,在宋嘉言的服侍下喝了两口茶水,道,“我这院子宽敞,你舅婆这把年纪,又刚经了你舅公的事…”说到弟弟,老太太再一通哭,继而道,“至于你表姑,年纪倒跟你差不多。”

宋嘉言闻弦歌而知雅意,温声道,“我一个人住的寂寞呢,有表姑来,我们做个伴儿正好。而且,我也能劝着表姑一些呢。”

老太太对宋荣说,“竹笙年纪不小了,叫你媳妇在前面收拾个院子出来呢。”

宋荣点头,“都听老太太的。”

宋嘉言又问,“舅婆年纪也大了,跟老太太一个院子,正好老姑嫂说说古呢。只是,若一个卧室倒有些不合适,我看东头屋里宽敞亮堂,不如把老太太东厢里收拾出来,暂给舅婆住呢。还有,舅婆、表姑、表叔要用的被褥铺盖,再者,衣裳什么的也提前预备几身,知道他们不缺这个,是咱家的意思呢。”宋嘉言说的客气,依宋荣的脾气,自己发达了,总不会忘了舅家。不过,哪怕辛家不缺吃喝,在乡下,衣食用度定不能与侍郎府相比。这样提前备了衣裳,也是不叫人小瞧辛家人的意思。

老太太连连点头,宋嘉言道,“这个我也不大懂,不如请太太过来,爹爹也在,咱们一起商量着办。老太太给指点着,勿必不要怠慢了舅婆、表姑、表叔他们呢。”

宋荣立刻吩咐道,“去叫太太过老太太这边儿来。”

小纪氏来的很快,宋嘉言将事大致与小纪氏说了。

小纪氏柔声道,“这些,我倒是虑到了,被褥铺盖都是现成的,就是前头的院子也着人收拾好了,就在让哥儿院子旁边儿。听说表叔年纪跟让哥儿差不多,倒叫他们叔侄多亲近亲近呢。就是衣裳,我料子备下了,尚未做好呢。”

老太太本就不喜小纪氏,因弟弟死的消息,老太太心情极差,见衣裳还没做好,心下气不打一处来,丧声恶气地,“你还不如个孩子想的周到。你们早知信儿的,房子都能提前收拾好,怎么衣裳就没做一件出来…我知道,你是瞧不起我们乡下来的…”说着,老太太又是一阵伤心,拉着儿子的手道,“老大,我不管你媳妇是怎么想的,你舅舅以前是穷,但,没薄过咱们家…你可不能学那些势利眼,瞧不起你舅舅啊。”

小纪氏被老太太噎的两腮赤红,脸上烧的了不得,急急辩白,“是媳妇所虑不周,老太太,媳妇万不敢对舅父家有不敬的想法儿的。”

老太太擦一把泪,也没讽刺小纪氏的心思,说,“行了,你去办吧。我就盼着等我那可怜的弟媳、侄儿、侄女来后,你能周全些。”

小纪氏眼圈儿微红,望向丈夫,想着丈夫为自己分辨几句。宋荣正一门心思的哄劝老娘,哪里有怜花之心,便未注意小纪氏一脸楚楚可怜。

宋嘉言又道,“祖母,你还记得舅婆、表叔、表姑们喜欢吃什么不?到时,提前让厨下备着呢。”

宋嘉言这样事无巨细的引着老太太说话,其实不过是想把老太太从悲伤的情绪中引开来而已,实在没有暗刺小纪氏的意思。偏生落在小纪氏眼中,宋嘉言说的越是细致越是周全,老太太那句“你还不如个孩子想的周到”,就如同火辣辣的鞭子抽在小纪氏脸上。

好一个没脸!

小纪氏愈发厌恶宋嘉言。

站了一时,听宋老太太说了那几口子平日所好,余下再没什么话,小纪氏方下去安排,勿使老太太不会再挑出毛病来才好。

见小纪氏走了,宋嘉言回想着小纪氏刚刚的神色,心知小纪氏必是于心内记恨于她。

宋嘉言还真不是有意针对小纪氏,她又不是神仙,还以为小纪氏早将辛家住处及所用之物都备好了呢。如今看来,小纪氏从未当辛家是亲戚,不然,凭小纪氏的伶俐,只要稍稍用心,不见得会有今日的无趣。

一想到小纪氏那张j□j脸,宋嘉言心下也不怎么痛快:难道为了小纪氏自己的不周全,她宋嘉言还不能说话了?

不怪自己无能,反赖别人头上!

神经!

作者有话要说:上牙还会磕着下牙,总之,矛盾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累积产生的~

心思,客至,辛竹筝

宋嘉诺放学回家,照例先到主院给母亲请安,见母亲眼圈儿微红,不禁问,“母亲,你怎么了?哭了吗?”

“诺儿回来了。”小纪氏揽了儿子在怀里,勉强挤出一抹笑,“母亲没事。今天回来的早些。”

“学里先生身子不大舒坦,就早些放了学。”宋嘉诺小小脸儿上满是担心,问,“母亲,你怎么哭了呢?”

正当此时,宋嘉语捧着个小小的翡翠香炉出来,一张精致可人的小脸儿板的没有半分欢颜,道,“还能怎么了?又是大姐,好似家里只她一个聪明周全人似的。明知道老太太总挑母亲的不是,还在老太太面前挑拨。母亲可不是给大姐气着了么。”说到最后,宋嘉语很有几分不悦。

宋嘉诺眨巴眨巴眼,问,“二姐,因什么事啊?”

宋嘉语道,“就舅公家来的事。”

小纪氏叹口气,摸摸女儿的头,让女儿坐在自己身畔,对小儿子道,“去老太太屋里吧,老太太知道你舅公过逝的事了,心里正是伤感呢。你去了,多哄哄老太太,莫叫老人家太过伤心。”

宋嘉诺点点头,问,“二姐,咱们一道去吧?”

宋嘉语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翡翠香炉,道,“你先去吧,我再陪母亲说说话儿。”女儿家,似乎天性中便会与母亲更加亲近。

待宋嘉诺去了,宋嘉语粉唇微撅,道,“母亲,大姐总是这样,你该训斥她。”

小纪氏脸上的泪早已拭去,眸中似有一抹水光流转,小纪氏道,“她又不是我生的,老太太和你父亲宠她宠的厉害,就这样还生怕委屈到她,我哪里敢说她呢。”原本把宋嘉言放到自己屋里,不过是为了博个美名罢了。初时并不见丈夫有多喜欢那丫头,结果一年一年的过去,小纪氏与宋荣新婚的热情褪却,宋嘉言却是一日较一日的倍加得宠。

宋荣就不说了,这是亲爹,小女儿撒撒娇之类,做父亲的总会心软。

就是宋老太太,先时那样的重男轻女,本不乐意多看宋嘉言一眼的,结果,随着这丫头渐渐长大,竟连那老婆子都收买了去。

宋嘉言能言善道,深得宋老太太与宋荣这对母子的喜爱,一时间便把自己的两个儿女比了下去。

小纪氏如何能甘心!

母亲是最具有排外性的生物,小纪氏恨不能自己儿女聪明伶俐一个胜百个,而宋嘉言的能干讨喜,落到小纪氏眼里,便成了错处,成了最惹人厌的地方。